无辜被牵连的夏油杰比五条悟还懵,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其实……也还行。”
“真的吗?”五条悟墨镜下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他确实还没注意过这个问题。
即便看不见五条悟的眼睛,也能从他脸上看到呼之欲出的探究欲,夏油杰:“…有点像抹布的味道,确实不好吃,但不用对我表达关心,我还没那么脆弱。”
“倒也没有这种想法。”五条悟看回万里川知凛,“不过抹布的话,一听就很恶心呢。”
和他喜欢甜腻腻食品的相性完全不匹配。
“杰,下次干咽咒灵球的时候,还是吃点润喉糖吧,还有效预防咒灵球卡喉咙。”他拍拍夏油杰的肩膀,真诚提议。
“好。”夏油杰也稀里糊涂的,眼前这两个是想干什么,怎么突然就从重写报告聊到了咒灵球难吃?而且,这两人居然还能一直对上脑回路。
万里川知凛在五条悟把头转回来的时候,就敛去了嘴角狡黠的笑容,缓慢说出他的结论:“五条同学,你要明白,有些事情不去关心不去问,是永远不会知道的,到时候酿成了苦果也没地方哭,你这样的性格,得改。”
他并不祈求嘴遁可以生效,只是为了晚上的行动能更顺利的进行给五条悟下了一点语言暗示。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万里川知凛这番话没有明显点出五条悟未来如何,却又处处暗示他将拥有一个怎样的未来。
“所以,报告拿回去重写吧,明天早上交,拜托啦。”万里川知凛双手合十,笑得像是狐狸一般。
对于万里川知凛这番话,五条悟是懂了又好像没懂,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东扯一段西扯一段的歪理唬得晕头转向了,他竟然真的拿起了报告。
直到走出办公室的门,才反应过来,不对,他为什么要乖乖听渡鹤西鸟的话?
明明一开始不想重写就不是因为看渡鹤西鸟不爽,只是单纯地想气一气那帮老橘子罢了,怎么被绕进渡鹤西鸟的逻辑圈套里了?
夏油杰本来交完报告就想走,结果硬生生被拖着干站了十分钟,幸好万里川知凛也没有要拉着他再聊天的意思,他长舒一口气,准备迈开步子离开。
余光从万里川知凛讲到兴头时挽起的袖子上划过,那露出的手肘上还残留着未痊愈的红肿,一些撞伤因为太久没处理已经变成了青紫的於痕,在雪白的手臂上显得无比可怖,像是受了什么虐待一般。
怎么会这么严重?
夏油杰神色复杂,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渡鹤老师,你的手最好还是抹点药,把淤青揉开,好得快。”
万里川知凛望了望自己的手臂,这伤看着恐怖,但其实没什么感觉,也可能是他以前皮糙肉厚惯了,对皮肤上痛觉不灵敏。
“谢谢,我等会去趟医务室。”不过留着确实很不美观,还是处理一下吧。
“办公室里就有应急医药箱,我帮你找出来吧。”
万里川知凛不知道夏油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情了,但能省下跑一趟医务室的功夫,他自然是愿意的:“那就麻烦你了。”
夏油杰从资料柜下方的柜子里拿出医药箱,里面备了酒精和跌打损伤的药物。
“再见,老师。”渡鹤西鸟双手都有伤,理论上讲一个人处理很不方便,但他应该不会愿意让别人帮他上药,夏油杰就不自讨无趣了。
“明天见,夏油同学。”
说完明天见后,万里川知凛才想起来,明天好像见不了,他要去接两个新入学的学生。
好像一个叫七海建人,另一个叫灰原雄。
他用指腹沾了点药膏,在手掌上抹匀,药膏质地泛白,像是一层一层往外扩张的蛛网,将五根纤长的手指连结起来。清凉的药膏覆上於痕与红肿,皮肤很快被揉搓得滚烫,像是被温水浸泡过一般,这股热意渗入掌心,也流进了五脏六腑。
不碰时没感觉,碰到时就泛起了微微的刺痛和麻痒,万里川知凛抽了一口气,等掌心的温度冷却下来后,才换一处伤口继续抹药,只是那种像是蚂蚁透过伤口爬进了血肉里的怪异感觉,还未停止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他第一千零一次唾弃渡鹤西鸟这副身体的弱鸡。
至于为什么不用手术果实的能力,当然是因为害怕治疗一个小伤口也会吐血。
晚上,五条悟和夏油杰各自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对年少相识的挚友决裂,走上截然相反的道路,甚至成了敌人。
第23章 23
他们就像是两个观影者,明明荧幕里的人长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但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却感到尤为陌生。
也许不是陌生,而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未来。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是高专当之无愧的铁三角,六眼神子和咒灵操使的名号也许在外界振聋发聩,但外面的人也不会忽略罕见至极的反转术式掌握者。
虽然三人常常因为一些小时就开始斗嘴,但这正是他们友谊深厚的体现。在这个未来里,五条悟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最强咒术师,代价却是一次被爆头差点死亡的劫难,还有与挚友的决裂。
夏油杰选择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最终走向毁灭。家入硝子看似顺风顺水,两个好友却已经在冥冥之中有了改变,他们都好像回不去从前了。
梦醒来,他们还是在读高专的他们,这就如同一场幻梦,却真实得可怕。
五条悟和夏油杰恰好同时出了宿舍门,都从对方脸上看见了几分恍若隔世。
“杰,你昨天也做梦了?”五条悟忍不住问道。
夏油杰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捕捉到了五条悟话里的“也”字,立刻明白五条悟应该是和他做了同一个梦,他第一想法是:“有蹊跷,怎么会这么巧?”
五条悟双手插兜,“你也觉得奇怪是吗?”
“虽然那个梦没头没尾的,时间顺序也颠三倒四,但我觉得那已经脱离的梦的范畴。”五条悟隔着墨镜望了望天上明亮的太阳,“那就是我们的未来吧,杰。”
他有预感。
“也许是的。”夏油杰沉思,“先不讨论我们以后是否会变成那样,悟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关于渡鹤老师。”
五条悟回忆了一下,梦中的渡鹤西鸟在夜蛾正道出院以后,就辞去了咒术高专的工作,并且再也没出现过,就像是小说写到最后圆不上结局烂尾了一样,太过匆忙仓促。
和渡鹤西鸟本人的性格非常不符合。
“他要是马上就走,那来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五条悟也搞不明白,“总不能就是为了挫挫我的锐气吧?”
就凭昨天那堆乱七八糟的话?
“想知道,那就自己去寻找答案。”夏油杰狭长的眼睛闪过一丝光亮,“渡鹤老师今天要去新宿车站接新生,现在应该已经出发了,要去吗?”
五条悟不假思索,“去!”
家入硝子在上课铃响的前一秒钟踏入了教室,却一个人都没有看见,她打了个哈欠,昨天喝了几罐啤酒,醉意还未消,还是回寝室继续补觉吧。
万里川知凛站在出站口处,四处张望,“嘀嘀”,闸口响起了声音。
他循声望去,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两个穿着高□□服的少年。
“怎么是你们?”万里川知凛对着从闸口走出来的五条悟和夏油杰道。
“老师你嫌弃我们?”自从做了那个梦,五条悟对万里川知凛的态度就有了些许的转变,以前的语气是□□/裸的嘲弄,现在却是调侃居多。
“没错。”万里川知凛开始指指点点,“你们没有正事干吗,天天到处乱跑。”
五条悟笑了,“不是您让我早上来交任务报告的吗,所以我就来啦,顺便和小学弟打个招呼。”
他还真就重写了一份任务报告,还特地带到车站来。
洁白的纸张还残留着少年人捂热的温度,万里川知凛大致翻了一下,虽然还是透着满满的敷衍,但比起昨天那版已经详细很多了。
“勉强合格。”万里川知凛把任务报告攥在手上,“下次继续保持。”
五条悟腿一抻直,就突地比万里川知凛高了大半个头,需要俯视才能看到青年的脸。
他嬉皮笑脸:“收到。”
夏油杰看自己的挚友好像忘了为什么来这了,便佯装闲聊,实则有意地问道:“夜蛾老师出院之后,老师还会继续待在高专吗?”
“嗯……应该不会了吧,毕竟我的主业可不是美术老师。”万里川知凛道。
“那为什么要来呢/那主业是什么?”两人毫无默契地同时问道。
五条悟看见夏油杰写着“你还记得我们来着干嘛不”的脸色,悻悻地闭上嘴巴。
万里川知凛忍俊不禁,“别急,我一个一个来答。”
“我来高专,只是因为骨刺跑到这里来了,我要把它带回去。至于为什么能成为高专的教师……是因为我的母亲叫做加茂丽子。”他浓黑的睫羽如同小扇子般扑动。
“加茂丽子,好像是现任加茂家主的小女儿?”五条悟想起来了,加茂丽子早在五年前就已经自杀,当时也还是未婚。
渡鹤西鸟,怎么会是她的孩子?
“你是想说加茂丽子未婚怎么会有我这个孩子是吗?”万里川知凛好像看穿了五条悟的想法,“她年少时和一位姓渡鹤的普通人私奔,加茂家主震怒,派人把她抓了回来,还给了那个渡鹤一点小教训,没想到渡鹤因为那个教训而出了意外,就这样死了,当时加茂丽子已经怀孕。”
“最开始因为加茂家的刻意隐瞒,加茂丽子并不知道这个消息,但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她就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但当时因为生了我,她一直硬撑着,但是加茂家主一直嫌我这个无咒力的普通人丢脸,不想承认我,养到我成年就觉得仁至义尽,把我赶出去了。”
“反正各种因素加在一起,她支撑不下去,就自杀了。”
万里川知凛平淡得似乎在讲别人的故事,因为那确实是别人的故事,他只是在照着APP上的个人简介念而已。
但他其实内心里也有些触动,他原以为马甲是系统凭空捏造出来的人物,但今天APP更新后,有了更详细的背景介绍,他才发现,马甲也有着自己真正的过往。
万里川知凛很确定渡鹤西鸟这个人是不存在的,但他又有些细思极恐,一个被隐藏了二十几年的孩子,就好像是为了让别人替代身份而专门培养的一般。
并且父母双亡,加茂家主和加茂家的其他人又好几年没见过他了,即便成了另一个人,也完全没有人能认出来。
他越来越觉得APP的目的不简单了。
虽然总是小A小A的叫,但万里川知凛可不会傻到把一个陌生的系统真的当成自己的小宝贝,而且以前那一桩桩一件件APP强制他干的事,他还记得很清楚。
只是忍一下风平浪静罢了,他从来都不是会乖乖听话的人。
“前几天,加茂家主联系了我,让我来高专当老师,并把高专的情报传给他。”万里川知凛很干脆地承认,“简而言之,就是让我来当卧底。”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对万里川知凛这番话感到猝不及防。
夏油杰没想到万里川知凛这么直白,“渡鹤老师,你就这样讲,不怕我们告诉夜蛾老师吗?”
夜蛾正道应该会气得从病床上蹦起来吧。
“不怕啊。”万里川知凛坦荡道,“我递出去的情报你们也可以检查,反正都是记录你们上课状态的内容,比如五条悟上课挑衅我,还公然睡觉,比如家入同学违反班规,上课还喝酒精饮料,再比如夏油同学你是唯一一个回答问题的好学生。”
“加茂家主应该会气死吧,气死最好,我也算是替父母报仇了。”
夏油杰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想说些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
五条悟很欣赏万里川知凛这样的性格,有他三分风度,“老师,我觉得你还有改进的空间,下次可以把食堂新增了什么菜品也填上去,一定要着重提及口味,暗示加茂家那个老头子给食堂投点钱。”
“开个甜品窗口就最好了。”
万里川知凛好像悟了,他让五条悟放下防备后,两人就好像那村口臭味相投的恶霸,经常聚在一起想坏点子,“学到了,下次就这么办。”
“争取让老头早日患上高血压。”他雀跃道,“对了,还有主业这个问题,我是个漫画家呀。”
“不过作品还处于筹备阶段,没发表。所以我是个穷鬼,高专教师工资还挺高的,我很满意。”
万里川知凛边说着,边往出站口看,他们聊了这么久,新生还是没到。
但是另一个人到了。
他看见了一个身高一米八的黑T肌肉男,满脸桀骜地走在前头,宛如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身后却跟着一个膝盖高的小不点,黑发凤眸,脸上还有白嫩的婴儿肥,虽然面无表情,但看起来可爱十足。
哦哟,这不活脱脱男妈妈带娃吗?
伏黑甚尔有什么资格说一个男人当母亲恶心。
不过没想到东京这么小,他这都能碰到伏黑甚尔。不久前才欺骗了人家,还是先躲为上吧。
“你—”伏黑甚尔眼神很尖,感受到万里川知凛的视线后就迅速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并且甩下小不点不管,直接大步流星到了万里川知凛面前。
英俊的脸浮现出怒色,“昨晚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