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执位Ⅲ》完整版[终卷五:酆都] —— by:樊落
樊落  发于:2016年09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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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卡车,同样的速度,不同的是这次卡车撞击的是他们,而上次则是娃娃,——那晚看到卡车呼啸着从道路那头飞驰而来时,他用尽所有灵力盯住娃娃,心中不断默念着卷他进车轮下的话语,只要这个引路小鬼死了,一切都可以结束,被挖去双眼的怨灵根本不值一提。
然后……怨念居然达成了,他发出的灵力真的把娃娃卷进了卡车里,甚至还带走了张玄,在所有人都惊讶悲伤的时候,只有他是在笑的,兴奋得无法自持,为愿望的实现,也为自己拥有的强大灵力,可就在这时,身边仿似有人经过,他听到那人说——
『善不得见,恶犹为之,一切最终都将反噬回来。』
至今他也不知道说这句话的人是谁,但他悟懂了金大山曾为自己卜的卦,他算出自己将死于海,所以他一直都很提防张玄,现在才明白所谓的海是火海,死于马言澈亲手布下的怨气之海。
旁边的滴答声越来越清晰了,仿佛是生命时钟的倒计时,而他却无力逃离,迷糊中听到又一声轰隆震响,那是轿车爆炸带来的响声,熊熊火焰无视上空落下的雨滴,将一切罪恶迅速容纳其中。
黑色宾士在暴雨中疾驰,将飘来的雨点和身后不断腾起的火光毫不留情地抛在脑后,马言澈一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摆弄着何顺海的摄影机,摄影机机体和荧幕被震碎了,他把是S  D 卡抽出来,打开车窗,下一秒,碎裂的摄影机从飞速行驶的车里抛出来,落到了车道中央。
车窗重新关上,马言澈把是S  D 卡插进音响机里,画面很快映现出来,最开始是聂行风和朋友在道边寻找张玄行踪的录影,之后是钟魁等人打开了地府大门后消失的一幕,马言澈眉头紧皱,将那段鬼门关大开又迅速消失的画面放大,不断重复播放,想看清具体的过程,但由于阴雾过浓,成功地掩藏了钟魁和汉堡消失的瞬间。
这世上除了自己和大哥,还有谁可以打开阴间之门的?
银眸里墨色和火光交织闪烁,马言澈因迷惑而陷入沉思,最后他把画面定格在钟魁身上。
道符普通,人也普通,可是两个普通的事物加在一起,却发挥了无法想象的威力。
也许这个人跟马家有点关系……
前方突然传来尖锐的喇叭声,乔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把车开到了车道中央,看到对面的车冲过来,他急忙转动方向盘,把车转回道边,踩刹车猛地停了下来。
擦肩而过的车跑远了,只留下一连串的喇叭声,声音划出很远,成功地将他从混沌中揪了出来。
乔晃晃脑袋,看向四周,道路偏僻而陌生,他不太记得自己怎么会开车来这里,再看到荧幕里的录影,他愣了一下,按下重播键。
随着影像的重新播放,乔感觉到自己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安排线人去幸福海饭店顶楼的某个房间;开车追踪何顺海;指令属下驾驶卡车向轿车发出撞击;还有火海中变成血人的两个人,想象着这些画面,他很开心,无比愉悦的心情,仿佛积压多年的怨念一瞬间得到了释放……
怎么会有这样的记忆?
看着车外的暴雨和无边夜色,乔觉得心头发凉,飞快关掉了还在播放的影像,又顺手摸了支雪茄烟,夹在指缝里正要点上,手机响了起来,是他的万能师兄魏正义。
『你在哪里?』电话一接通,魏正义就问。
这是个好问题,乔揉着额头自问——我在哪里?问出来的却是——「有什么事?」
『没有,就是心一直在发慌,这么晚你都不回来,也不在公司,我怕你遇到麻烦。』
发慌?
乔噗哧笑了,心情莫名其妙地转好,抽着烟调戏他的师兄,「魏,你现在到了一日不见我就心慌的程度了吗?」
『师父现在行踪不明,我是怕你再出事,给董事长增添负担,不管你现在在哪里,马上给我回来!』
凶巴巴的语气在乔听来,居然觉得有几分可爱,微笑听着魏正义吼叫,眼神无意识地瞟向后视镜,忽然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发现平滑镜面上竟然映不出自己的模样。
寒意更深了,乔探起身想看得清楚些,眼前一晕,他重新跌回座位上,耳边叽里呱啦的叮嘱声逐渐远去,他低声说:「好冷……」
『下这么大的雨,在外面肯定冷了,你感冒才刚好,还不快回来!』
充满担心的斥责声,将他的思绪带回到遥远的记忆里,男人乖乖听从了,再瞄了眼后视镜,看到里面银眸里闪烁的火焰,他满意地笑了,说:「等我,我马上就回去。」

第三章

乔回到家已是凌晨,他下了车,在往家里走的时候,发现许多房间都亮着灯,温和的灯光,仿佛在无形中温暖了心房,但很快他就拂开了这种不屑有的感情,木着脸推开门走了进去。
客厅里传来淡淡的香烛烧纸的味道,他知道那是聂行风为张玄烧符留下的纸香,可是死了的人就是死了,没人可以进地狱后再回到阳间。
乔面无表情地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把湿衣脱掉,去浴室里冲澡,热气弥漫了浴室,也温暖了冷雨带来的寒意,洗完澡,看到被热气蒙住的镜子,他伸手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霍惟清。
如果没算错,这是聂行风将要去找的人,也是自己的下一个目标,该怎么让他死呢?
银眸扫过隔壁的换衣间,放在衣服上的手枪引起了他的兴趣,他走出去拿起枪,正摆弄着,外面传来声响,他放下枪,拿了条毛巾擦着头发走出去。
「喂,你搞什么?」
魏正义正坐在沙发上翻书,当看到一身裸体的美男从浴室里走出来,他惊得差点把书摔到地上。偏偏美男毫无羞耻心,发现有外人,却依旧一副坦然表情,很自然地走过来打招呼,「是你啊,这么晚,我以为你睡了。」
「你不是说冷吗?我帮你拿姜汤过来。」
魏正义解释完,见乔仍然无动于衷地擦头发,身上该隐藏的重点部位反而被他无视了,阳具就这样堂堂正正地垂在胯间,大而有型的足以令主人自豪的东西,看在他眼里,却等同炫耀。
要说哪里不如乔,可能也就是这里了吧?
身为男人的自尊心涌上来,魏正义粗声粗气地说:「能拜托你套件衣服吗?这多不雅观。」
「我在意大利都这样,并且还要不雅观地接受仆人的服侍。」
「这里不是意、大、利!」
「是我的房间,」乔擦干发丝上的水珠,好整以暇地说:「亲爱的师兄,你三更半夜跑到我的房间来指责我的行为不检点,好像有些奇怪啊。」
魏正义语塞了,打开衣柜,随便扯了件睡衣拍给他,又把煮好的姜汤放到他面前,喝令:「喝了它。」
这次乔没反抗,穿上衣服,把老姜汤喝了下去。魏正义又摸摸他的额头,很冰的触感,证明乔的感冒还没好,便拿过吹风机,把他推到床边,三下五除二帮他把头发吹干了,乔乖乖坐着任他摆弄,但魏正义的吹头手法实在太糟糕,几分钟后,看着镜子里被吹得像鸡窝的发型,乔想起之前镜面没映射的错觉,他皱起眉,口中却赞道:「很有创意。」
「免费的你还想怎样?」
搞定后,魏正义顺手把乔推到床上,扯过被子给他盖好,粗暴的动作,乔闭着眼心想,他真是鬼迷心窍了,被这样粗鲁地对待,自己居然如食甘饴。
听到魏正义关灯走了出去,乔叫住他,「喂。」
「又有什么事?」
「没什么。」脑子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乔说:「我有点怕……」
从小混黑道的人居然懂这个「怕」字,魏正义啼笑皆非,敷衍着问:「怕什么?」
「怕我自己。」
「大哥,如果你说怕我,我会更开心,这样代表你可以少做点坏事,」魏正义吐完槽,又吼道:「少胡思乱想,早点给我好起来,现在大家都很忙,没时间照顾你这位大少爷!」
门关上了,温暖随着光亮的消失远离了自己,乔躺在床上,对自己产生的恐惧感到不解。
也许之所以会怕,是因为透过镜子,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吧?
魏正义离开卧室,经过聂行风的房间,看到里面还亮着灯,他犹豫了一下敲敲门,问:「董事长你还没睡吗?」
门打开了,出乎魏正义的意料,聂行风完全没有他想像中的颓废焦急,神态平和得像平时加班,这反而让他酝酿了一大堆安慰的话无从说起,或许是他的表情太丰富,聂行风被逗笑了,问:「什么事?」
「没什么,」魏正义挠挠头,说:「晚安。」
「看你不像要去睡觉的样子,进来坐吧,正好我有新发现。」
魏正义进了书房,发现桌上地上放了很多新写好的道符,电脑开着,摊开的本子上也记录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资料,旁边还有一本书,看到书皮,他很惊讶地问:「董事长你也在看《天眼》?」
「这本书是马先生送给我的,里面有些故事我想是作者自身的经历,」董事长让魏正义坐下,把自己记录的片段拿给他看,「这里有一段驱魔历险,最后妖魔驱除了,本该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却因为驱魔人彼此的私心而演变成自相残杀。」
「这好像是马言澈的故事。」
其实马言澈的经历魏正义并不了解,他只是本能的推断,聂行风点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说:「作者最后说每个人都狂妄地认为自己可以替天行道,但天道到底是怎样的,却没人知道,如果这个理论是正确的,也就是说没有所谓的天罚,这段类似的话,我也曾从马先生那里听过。」
「马灵枢跟钟魁都是作者的粉丝,很容易被蛊惑的,不过我还是觉得作者很厉害。」魏正义看着封面上印有惟清的名字,说:「连乔这种对阅读完全不感兴趣的家伙都在看他的书呢。」
「乔也在看?」这倒出乎聂行风的意料,问:「他没说什么?」
刚才魏正义在乔的房间里看的就是这本书,他本来是想问乔的,却因为视觉冲击的原因,话题被岔开了,想到乔在自己面前呈现的裸体,魏正义脸一红,摇了摇头。
聂行风没注意他的表情,沉吟说:「那看来我没判断错,明天我准备去会会这位惟清先生。」
「那师父那边呢?」魏正义担心地问:「在阴间太久,我怕他撑不住。」
其实他更想问现在比起烧纸钱道符,我们难道不该想办法去阴间救人吗?
自从银墨把钟魁和汉堡出事的消息带回来后,魏正义觉得自己更烦躁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明知有人在幕后操纵,却无法确定到对方的行踪,而一直陷于被动的局面,马灵枢身份不明,不能太信任他,连钟魁都气得自己用道符去阴间了,他不明白聂行风为什么会被马灵枢说服。
偷偷看看聂行风,魏正义不无怀疑地想,难道董事长的心智被那个古里古怪的设计师操纵了吗?他应该提醒一下才对,可是这种事似乎轮不到他来说。
内心还在挣扎着,肩膀被拍了拍,聂行风微笑说:「我相信张玄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状况。」
他当然明白魏正义的担心,但直觉告诉他,看似毫无相连的几条线,其实只要找到它们最初的原点,就可以把它们聚焦到一起,而解决了马言澈的事件,也会间接帮到张玄。
惟清的地址在临市,离他们有点远。聂行风在凌晨补了一觉,第二天早早就起来了,银白在厨房准备早餐,银墨则按他的叮嘱,每隔几小时就在祖师爷神龛前供奉纸钱符箓——自从钟魁和汉堡也消失后,家里一切事务都由这对兄弟担了起来,模特儿那边的工作都推掉了,马灵枢也没多问,默许了他们的行为。
早餐快吃完时,魏正义跑了下来,装束整齐,看样子是要随行,他连枪套都挂好了。不过那不是警枪,看枪型该是从乔那里弄来的。
乔紧接着也下了楼,昨晚被魏正义弄糟的乱发重新修饰过了,一身纯黑衬衫加牛仔裤,边下楼边往腰间揣枪,看他穿的靴子,里面应该也加了家伙,看来在一致对外的时候,这师兄弟两的作风还是满像的,可他只是去拜访作家,不是跟别人枪战,这种装备有点过了吧?
聂行风问:「觉得好些了吗?」
「一直都不错。」
乔微笑着在聂行风身边坐下,眼眸扫过魏正义,非常时期基于安定团结的精神,魏正义什么都没说,起身去厨房帮乔拿了份早餐过来。
「我听魏说了你的打算,」乔对聂行风说:「如果《天眼》的作者也是修道者的话,他可能有危险,不跟你一起去,我不放心。」
「你的身体……」
不知为什么,乔在身边坐下时,聂行风突然感到冷意袭来,他担心地看乔,这两天他因为张玄的事一直在外面奔波,没跟乔碰上,今天看到,感觉他跟平时不太一样。
乔低头喝汤,眼神很自然地避开了,说:「小感冒而已,用不着紧张。」
聂行风不便再多问,吃完饭,又去神龛前烧了一些道符元宝,乔悄声问魏正义,「聂在给谁烧纸钱?」
「师父啊,董事长说这样师父在阴间才吃得开,」魏正义惊讶地看着他,「昨天你不是还一起烧过吗?怎么还问?」
乔的神情恍惚了一下,银墨在旁边经过,听到他们的对话,不免多看了乔两眼,见他眉间阴晦,正要询问,电话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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