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叹了口气:“我就算告诉你那个位置,你也不可能找到了,因为我遇到它的时候,那一处风水即将耗尽,他正准备迁坟。”
白狐笑了笑:“卦坟要迁走,动静肯定不小,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你只要告诉我那个位置。我就有把握找到。”
乌鸦点了点头,然后把位置说了一遍。白狐听得连连点头,而我听起来则茫然不解。
因为乌鸦口中的位置并不是某某市,某某镇。某某村。而是什么子丑寅某,甲乙丙丁之类的。土夹匠圾。
我奇怪的问白狐:“这是什么地名?听起来很奇怪啊。”
白狐笑着说:“大禹治水,把天下分为九州。又把九州像棋盘一样,加了很多刻线。横线用甲乙丙丁表示,竖线用子丑寅某代替。”
我恍然大悟:“就像是经纬度一样。”
白狐已经知道了卦坟的位置,并没有着急放乌鸦离开,而是对他说:“卦坟不会轻易给人指点迷津,这等于是泄露天机,你到底做什么了?让他愿意为你算上一卦?”
乌鸦疑惑的挠了挠头:“我做什么了?我好像什么也没有做。那天我偷了一点酒肉,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享受一下。”
“结果我走到荒郊野外的时候,看到一个老头坐在树下,正在把玩几个铜钱。那时候天气还冷,夜风凉的要命。虽然我们是鬼。但是坐在这样的风中毕竟不舒服。”
“反正我孤单一人,独自喝酒吃肉也没有什么意思,于是我走过去,对老头说:我有酒,你要不要来喝一杯?老头欣然同意,就跟着我去喝酒。等酒足饭饱之后,他告诉我,他是卦坟的主人,问我有什么愿望,他可以满足我。”
乌鸦苦笑了一声:“我活着的时候在世上为非作歹,死了之后担心在阴间受罚,所以不敢投胎转世,一直在人世间飘荡,结果飘荡的时间越长,魂魄力量越弱,到后来。恐怕投胎转世都不能了,只好附身在鸟的身上。这时候我听到老头要满足我的愿望,我马上说,当然想要一具肉身了。”
“老头说,想要肉身,最简单的法子是去阴间。如果我是大善人,阴间人会奉上灵丹妙药,让我的魂魄复原,然后送我投胎。如果我是大恶人,会把我关在地狱里面,等我的魂魄养好之后,受尽折磨,然后放我转世。”
“我一听这话,宁愿不去阴曹地府。老头想了想,就帮我算了一卦,对我说,有一位白狐大人,手中有一对玉镯,得到它的人,可以白骨生皮肉。”
白狐点了点头:“所以你就来抢我的玉镯?”
乌鸦摇了摇头:“我听了这个消息,虽然激动,但是还很冷静,我知道,凭我的实力,根本抢不来玉镯。那老头就教了我一套办法。”
乌鸦看着方龄说:“我们按照计划,先害了方龄,这样一来,只要不直接对付赵如意,你就不会被惊动。然后我们以方龄为诱饵,一步步把赵如意引进圈套中。随后,假扮赵如意去夺你的玉镯。”
乌鸦笑了笑:“我们当然知道,你能够很轻易的发现赵如意是假的。所以,我们真正的杀招在无名身上。你把赵如意救出来之后,肯定会精神松懈,绝对想不到以前的布置全都是幌子。我们真正的目的,是通过无名来拿走玉镯。”
白狐点了点头,居然有些赞赏的说:“布置的很周详,不愧是卦坟之主,料事如神。只可惜,千算万算,他还是没有算到玉镯会毁掉。”
乌鸦点了点头:“是啊,那老头每天只肯算三次。据他说,如果多一次,就会被上天察觉,到时候,他就逃不掉了。唉,如果他当时能多算一次,今天的事也不会发生了。”
白狐低着头想了一会,对乌鸦说:“你还算诚实,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我网开一面,不取你的性命。”
乌鸦喜出望外,看着白狐说:“当真?”
白狐点了点头,接着说:“不过,你们也不能总在世上飘荡。倒不如,我把黑白无常叫来。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受够了惩罚,然后去投胎转世吧。”
这话说完之后,那三只鸟都愣住了。他们像是很害怕一样,不过谁也没有出言反对。
无名在东南方向烧了几张黄纸,很快,黑白无常就出现了。
白无常笑嘻嘻的看着白狐:“白狐大人,你在人间,到处替我们哥俩捉拿在逃的小鬼,简直可以当阴差了。”
白狐淡淡的说:“如果二位能够尽职尽责一些,我也就不用多管闲事了。”
黑无常面无表情的说:“人手短缺,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随后,他们两个把铁链套在那些小鬼脖子里面,拉拉扯扯的带走了。
无名把方龄背在身上,然后和我们结伴向市区走去。
路上的时候,我拉着白狐的手,不住的打量:“有肉身了,哎呀,终于有肉身了。”
忽然,我的心一沉,看着白狐说:“你的肉身,为什么冷冰冰的?你真的复活了?”
第五百四十章 最后一步
白狐的体温一点也不像是正常人,反而类似于太平间的尸体。只不过比真正的死尸多了一点弹性罢了。
我奇怪的看着白狐,而白狐笑了笑,对我说:“我当然复活了,有血有肉,不是很正常吗?”
白狐脸上的表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太久了,能够轻易地捕捉到这笑容中的一丝忧虑。
我伸出手,贴在他的心口上摸了摸,没有任何心跳。
我不肯再向前走了,站在荒郊野外,看着白狐说:“你跟我说实话,你并没有真的复活,只是做成了一具死尸对不对?”
白狐犹豫了一秒钟,然后点了点头:“剩下最后一个步骤,我正在研究。”
我摇了摇头:“你别再骗我了,我都明白了。肉身没有炼化成功,玉镯和肉身不能分开。分开之后,玉镯会碎,肉身应该也好不到哪去吧。”
白狐笑着说:“你怎么不盼我点好?”
我严肃的说:“你别打岔,老实回答。”
白狐缓缓地点了点头:“没错。如果玉镯被中途拿走,肉身会像是一具死尸一样,慢慢地腐烂。不过……我的魂魄力量很强大,可以驱使着它像活人一样生活,而且不会烂掉。”
我叹了口气:“那有什么用?”
我有些黯然的看着他:“今天是我害了你。是我太轻信自己看到的东西,被这三只鸟给利用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涌到我的心头,我连继续赶路的兴趣都没有了,只想坐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呆一会。
白狐轻轻地把我抱住。笑着说:“你干嘛自责呢?今天的事情不怪你。”土状有巴。
他长舒了一口气:“其实在几天之前,肉身的炼化就完成了,至于最后一步,我始终犹豫不决。不知道应不应该进行。”
我奇怪的看着他:“什么意思?你是故意没有做最后一步的?”
白狐点了点头,然后从身上掏出一个盒子来。我看到这盒子通体洁白,晶莹透亮,里面隐隐约约露出一个暗红色的影子来。
我看着盒子说:“这个盒子……很面熟啊,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
白狐笑着说:“和我的棺材是相同的材料。”
我这才恍然大悟,没错,我曾经见过白狐的棺材,也是这样的白色。我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说:“你这个人也真是个别,怎么棺材也做成白色的?”
白狐无奈的笑了笑:“因为那棺材是用玉做的。”
然后他轻轻的把玉盒打开了,我看到里面放着一颗通红的心脏。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但是半点腐烂的迹象都没有,反而很鲜活,像是刚刚被挖出来的一样。
白狐指着心脏说:“这是我的心。保存了上千年,至今完好。”
我点了点头,然后奇怪的说:“你让我看这个干什么?这和炼化肉身有关系吗?”
白狐嗯了一声:“炼化肉身的时候,先炼骨,再炼肉,然后是炼皮。皮肉血脉完备之后是炼心。心脏炼成之后,人的身体就会暖起来,变成活人。”
“可是在炼心的时候我发现,如果炼出来一颗新的心脏,会和原来的我有一些差异。虽然有我的魂魄控制肉身,但是潜移默化,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我始终没有开始炼心。”
我看了看他的心口,惊讶的说:“你的意思是,你的肉身里面,没有心?”
白狐点了点头:“你还记得那个和尚的事吗?他在河底炼化出一个新的肉身来。但是这个新的肉身有自己的灵智,虽然和他相差不大,但是毕竟不是同一个人。我担心……新的肉身会把你淡忘掉。”
我叹了口气:“忘掉了可以再想起来,你何必计较这个呢?现在好了,玉镯也碎掉了,你打算怎么样?就这样没有心脏过一辈子?”
白狐笑了笑:“我曾经打算把原来的心放在肉身里面,这样一来,有关你的一切,都不会改变。但是我发现,要做成这件事并不容易。所以我开始犹豫不决。”
“那三只鸟进来之后,我一眼就看穿了它们,但是我并没有动手。因为我想让他们帮我做一个决定。”
我看着白狐说:“你是故意让乌鸦偷走玉镯的?”
白狐笑了笑:“也不算故意。如果玉镯完好,我会继续炼化出新的心脏,然后努力地控制肉身。如果玉镯碎了,那就是天意,我就带着无心的肉身,寻找把旧心放进去的办法。”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所以,你不用自责了,这一次的事与你无关。”
我苦笑的看着他:“你说了这么一堆,就是为了这句话?”
白狐点了点头:“当然是为了这句话。”
我叹了口气:“那你找到办法了吗?要怎么样才能把原来的心放回去。”
白狐笑着说:“本来没有办法,但是我们无意中找到了卦坟。只要拜访一下里面的术士,让他给我们指一条路就可以了。”
白狐说到这里,我终于眼前一亮,放心的点了点头。
我拉着他的胳膊,笑着说:“那咱们快回去吧。”
我和白狐走了两步,忽然咦了一声:“无名去哪了?”
白狐淡淡的说:“刚才我们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背着方龄先回去了。”
有白狐带着我,我以极快的速度赶到了方龄家。我看到叶菲和宿舍长还睡在沙发上,昏迷不醒。
无名站在她们旁边说:“大概是被乌鸦暗算了,不过没关系,睡一觉就好了。”
我问无名:“方龄呢?”
无名指了指卧室:“正在里面睡觉。”
我推门要进去,白狐忽然拉住我,在我耳边低声说:“等一下,里面有一个大高手。”
我吓了一跳,连忙止住了脚步。而白狐的手掌贴在屋门,正好推开的时候,却又摇了摇头,对我说:“这个人很警觉,离开了。”
我连忙把门推开,有些着急的说:“那方龄呢?方龄有没有事?”
方龄好端端的躺在床上,那个所谓的大高手,我连影都没有见到。他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第五百四十章 暗示
我快步走到方龄身边,低声说:“你觉得怎么样?”
方龄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嘀咕了一声说:“我想吃东西。”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她没有事。”
我们白狐:“刚才的那个大高手,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白狐摇了摇头:“这个人的实力不差,但是好像不想见我们。方龄既然没有事,他应该没有恶意。”
天亮之后。叶菲和宿舍长都醒过来了。他们都不知道我的肉身曾经被偷走过,只是迷迷糊糊的发现,一觉醒来,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我叹了口气:“他们这样,也真是挺自在的,什么也不用管,只要安心的活着就行了。”
白狐在我身边笑了笑:“你如果想这样的话,也可以做到。”
我摇了摇头:“我做不到,我一定会很好奇,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只能跟着你四处见鬼。”
我们坐下来吃了早饭,方龄虽然虚弱,但是也能勉强起床吃东西了。我问方龄:“天亮之前,有人坐在你的床头上,那个人是谁,你知道吗?”
方龄歪着头想了一会:“有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她吃了两口饭。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确实有一个人。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我也看不清楚他是谁,但是感觉他很熟悉,绝对是认识的人。只不过……忽然之间他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