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七只小鬼不再聚在一块了,反而分散开来,后背紧贴着木盆的边缘,眼睛狐疑的盯着对方,看样子,他们已经不再相信彼此了。
果然,几分钟后,这些小鬼斗做一团,在求生的压力下,什么兄弟姐妹,什么友谊,全都顾不上了。刚才还亲密无间的七只小鬼。转眼间像是仇人一样,互相撕咬,场面很惨烈,我有点不敢再看了。
我扭过头去,对白狐说:“这也太惨了。”
白狐点了点头:“是啊,确实有点惨,人世间最悲哀的莫过于手足相残,而他们七个,比手足相残还要凄凉。”
我奇怪的看着他:“你既然也这么想。为什么还要把他们关在小天地里面?”
白狐对我说:“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们就没有办法想起来以前的事,生死关头,很多尘封的记忆会冒出来。只有这样,活到最后的那一个魂魄,才拥有了完整的记忆,算是恢复正常了。”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时间不长,白狐说了一声:“可以了。”
我回头一看,发现他正在吹熄那些蜡烛,而木盆中只剩下了一只小鬼,她头上留着长发,身上穿着裙子,很显然是一只女鬼,而且看她的打扮,应该死去不久。
白狐把女鬼放了出来,问她:“你现在想起来了吗?”
女鬼点了点头,有些木然的说:“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原来我们七个,真的是同一个人,只不过被人炼化了,变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她嘟囔了几句,就向白狐拜了下去,嘴里面很是感激的说:“多谢你了,不然的话,我不知道还要浑浑噩噩的生活多少年。”
白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对女鬼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泥人天王要帮你?”
女鬼茫然的看着我们:“泥人天王?这个……我还是想不起来。至于我是谁,我是安乐啊。”
我皱着眉头说:“安乐?”
女鬼点了点头:“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却知道你,你叫赵如意。”
我苦笑了一声:“没想到你恢复记忆之后,还能认识我。”
女鬼看着我说:“我之所以认识你,是因为你们宿舍的方龄。你们两个经常在一块。所以我就认识你了。”
我惊讶的看着她:“你认识方龄?你们两个是朋友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你如果是方龄的朋友,怎么从来没有见她在你的忌日烧纸?”
女鬼叹了口气:“我们两个怎么会是朋友呢?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做朋友。”
她看着我说:“排骨和我分手以后,就和方龄好上了,所以我心里面特别恨她。”
我惊讶的看着女鬼:“你……你是排骨的女朋友?”
女鬼惨然一笑:“是前女友。”
我心中震惊无比,几乎说不出话来了:“你……你把自己的魂魄分成了七份,放在了泥人里面?”
女鬼点了点头:“是啊,然后再作为礼物送给排骨,这样的话,我们两个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女鬼每说一句话,我就向后退一步,到后来,我几乎想要转身逃跑了。这倒不是女鬼有多可怕,而是她的话太惊人了。
有谁愿意把自己的魂魄封在泥人中,送给自己的恋人呢?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排骨不愿意砸掉泥人,原来送他泥人的人已经死了,这可真的是留一个念想了。
女鬼说,她忘记了泥人天王是谁,不过据我猜测,也许是泥人天王也被她感动了,所以才按照她的要求,把她封在了泥人当中,甚至在我毁掉泥人之后,他又偷偷地把泥人捏了起来。
我长叹了一声,看着女鬼说:“你现在已经死了,何必再和排骨纠缠呢?不如去投胎转世吧,下辈子可以遇到更好的人。对你也是解脱。”
女鬼低着头,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她点了点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可以投胎转世,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我奇怪的看着女鬼:“你还有什么要求?”
女鬼笑了笑:“我只是想再见排骨一面而已。”
我看了看白狐,白狐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我拿出,拨通了排骨的电话。
排骨在电话那边又惊又喜:“有消息了?”
我含糊不清地说:“嗯,你来道观把,你女朋友在这里等你。”
排骨欢呼了一声,连声道谢,我没有听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二十分钟后,排骨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了。他是肉眼凡胎,只要鬼不现身,他就无法看到,所以他只能看到站在院子里面的我和无名。
他看着我们两个说:“方龄呢?方龄在哪?”
我看到女鬼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过来。
我叹了口气:“不是方龄,是你的前女友,安乐。”
排骨一听这话,顿时吓了一跳,我看到他半转了身子,像是随时要逃走一样。他的这幅样子,让我想起一句俗语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无奈的说:“你不用害怕,有我们在这里,她不会伤害你的。”
排骨干笑了一声:“这是什么话?我一个大男人,会怕她吗?不过……我让你在方龄面前帮我说情,你怎么把安乐找来了?你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土纵夹扛。
我也懒得和他解释那么多了,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安乐是来跟你到别的,别管真假,你说几句好听的,让她安心的走吧。”
随后,我冲女鬼招了招手,而她也慢慢地在排骨面前露出形貌来。
她一步步走过来,冲排骨微笑着说:“好久不见。”
第四百九十八章 冒名鬼
排骨看到安乐现身的时候,已经开始哆嗦了,等到安乐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几乎要转身逃走,我猜他之所以仍然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排骨艰难地转过头来。看着我说:“这是鬼吗?”
我点了点头:“是鬼。”
排骨苦着脸说:“为什么要找一只鬼来害我?”
我无奈的说:“怎么是害你呢?安乐想要和你道别,她要投胎转世了。”
女鬼双目含泪,看着排骨说:“你就这么讨厌我?现在我要走了,你还要说这种话?”
排骨向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然后看着我说:“人死了之后,模样会发生变化吗?”
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无名在旁边代为解答说:“绝大多数的人,死了之后,和活着的时候一样。”
排骨已经退到我和无名身边了,他指着女鬼说:“可是……可是她和安乐长得不一样啊。”他长舒了一口气:“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听到过安乐的死讯,她恐怕还活着呢。”
这一次,轮到我们面面相觑了。
我问女鬼:“你是怎么死的?”
女鬼摇了摇头:“我忘记了。”
排骨掏出来:“我给安乐打个电话就知道了。”
他没有翻电话本,而是熟练地拨了一个号码。几秒钟后,电话通了,我听到一个女生带着哭腔说:“你总算想起我来了。”
排骨干笑了一声:“我想要看看,你有没有出事……”
随后,这两个人交谈了几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排骨的前女友安乐,确实还好端端的活在世上。
这一次,我们都看着女鬼,问她说:“你是谁?”
女鬼茫然的看着我们:“我是安乐啊,我真的是。”
然而我们却没有人相信她了。
我问白狐:“这是怎么回事?”
白狐走到我身边。排骨忽然一抬头,看到白狐现身,先是吓了一跳,叫了一声:“又是一只鬼?”随后。他又镇定下来,小心的说:“是白狐大人?我听方龄说起过。”
白狐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和排骨客套。
我对白狐说:“会不会这个才是真正的安乐?她的肉身被一只小鬼给占据了?”
旁边的排骨摇了摇头:“不可能,我刚才已经确认过了,活着的安乐是真的。”
我奇怪的看着他:“就凭一个电话,说了几句话,你就能确定那是真的安乐?”
排骨嗯了一声,简直有一些不容质疑的意思了。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白狐想了一会说:“不如把安乐也叫来,让他们两个当面对质一下。”
无名在旁边嘟囔了一句:“今天晚上我这道观可真够热闹的,快要凑成两桌麻将了。”
排骨犹豫了一会,还是按照我们的吩咐,给安乐拨通了电话。在电话里面,他并没有说要做什么事。只是说自己正在道观里面,希望能见她一面,而安乐欣然同意了。
时间不长,安乐也赶到了。我看到一个有些柔弱的女生走了进来,和方龄的热情古怪不同,她显得有些沉稳。
她走进院子里面之后,马上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了。排骨低声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别害怕。”
安乐犹豫了一会说:“你是不是想说,这里有鬼?”
我们都惊讶的看着她:“你能看到鬼?”
安乐笑着摇了摇头:“我是感觉到的,这里鬼气阴森的,比外面要低好几度。我以前见过鬼,所以很熟悉这种感觉。”
既然安乐见过鬼,那白狐和女鬼就直接现身了。
安乐看到他们之后,仍然吓了一跳,不过见有几个活人在场,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她问排骨:“你把我叫来。是想做什么?总不能是单纯的看鬼吧。”
排骨指着女鬼说:“她自称是你。”土纵木划。
安乐愣住了:“什么意思?什么叫自称是我?”
女鬼看着安乐说:“我叫安乐,我是排骨的前女友。”
安乐看着排骨说:“你到底有几个前女友?也叫安乐?你总不能是按照人名找对象的吧?”
排骨苦笑了一声:“我有几个前女友,你还不清楚吗?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谁。而且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谁。”
安乐摊了摊手,有些不高兴的说:“那我就更不知道了。至于她为什么冒用我的名字,你问我,我问谁去?”她说了这话,转身就要走。
排骨连忙拉住她,低声说:“这个女鬼的来历,好像和你大有关系。”
安乐看着他的眼睛说:“有什么关系?你倒是说来听听。”
排骨想了一会说:“你还记得那七个泥人吗?”
安乐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点了点头:“我当然记得。不过……新人胜旧人,你有了新女友,早就把泥人扔了吧?”
排骨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我一直留着。”
安乐的眼睛里面闪出异样的神采来。
紧接着,排骨又说:“直到最近,我才把泥人砸了。”
顿时有一层薄怒浮现在安乐的脸上。
排骨干笑了一声,他指着女鬼说:“结果从泥人里面跑出来一只女鬼,而且自称是你。所以我觉得很奇怪,想要问问你是怎么回事。”
安乐想了一会,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原来和泥人有关系。”
她看着女鬼说:“你知不知道泥人天王?”
我们都惊呼了一声:“你也认识泥人天王?”
安乐点了点头。
而女鬼想了一会说:“我以前肯定认识,但是我忘记了,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
安乐嗯了一声:“看来,那天晚上我见到的女鬼就是你了。”
我们催促安乐:“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和我们讲讲吗?”
安乐嗯了一声:“几年前,我曾经见过泥人天王一面,其实我很快就知道他不是活人了,不过他好像也没有恶意,所以我和他聊了几句。而他送了我几个泥人,分别是喜怒哀乐爱恶欲。”
我们都听得一头雾水:“能不能详细讲一下?到底是在哪遇到的?”
第五百章 鬼埋伏
安乐回忆了一会,对我们说:“好像是上大一的那一年,我和排骨吵了架……”
无名苦笑了一声:“你这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啊,能不能直接说泥人天王的事?”
安乐笑了笑:“那时候年轻,遇到一点事就沉不住气。所以大晚上不回家,只想在外面走走,结果越走越远,渐渐地出了市区。这时候我心中那股邪火也下去了,看着周围黑乎乎的就有点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