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怎么可能?
当又一轮“拍到了”在我背后响起时,我奔跑的脚步忽然迟缓起来,我的前方是谁?真的是孔令林吗……?
“拍到了……”
当我的手碰到那人的后背时。由掌间传来的酥麻感令我的头皮阵阵发麻。我开始竖起耳朵,如果……只是说如果,真有第五人的话,我应该能听出他的声音与其它人不同。
“拍到了。”孔令林的声音。
“拍到了。”穆木的声音。
“拍到了。”袁霏的声音。
可是,袁霏不是在我身后吗?我的背后没有人拍我!
“拍到了。”
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虽然大家的声音都很低沉。有些走音,但我还是清晰地辨识出那是穆木的声音……
为什么?
我忽然有种脚底发软的感觉,我的背后应该是袁霏啊……我本能地向前奔去,虽然习惯性地抬着手,可是胳膊已经开始颤抖,当我感觉碰到物体时,立刻反射性地收回了手:“拍到了……”
接着前方的人继续往前跑,然后是孔令林的声音:“拍到了。”
“拍到了。”袁霏的声音。
但是孔令林的前方应该是穆木!
是谁,令我们的奔跑顺序变得紊乱的人,是谁……?
“拍到了。”
我的背被人轻轻一拍,我已经无暇去分辨那人的声音,我想停止,我想大喊不要玩了!可是我却喉间堵塞,脚在机械的继续往前奔跑。
我明明已经发抖不已,却不敢第一个开口喊停。已经无关与袁霏打赌的面子问题,而是我真的很害怕!我是唯一察觉到的人吗?其它人都没有发现吗?如果我第一个开口说不玩,会不会引起那个东西的注意……?一想到也许因此被那个东西注视着,我便再无勇气做任何事……
“拍到了……”
我咽了一下口中的唾液,以求缓解喉间的干涩。
没人听到我的声音在颤抖吗?为什么没人停下来笑话我一句?甚至连袁霏都没有嘲讽……大家都怎么了?
漆黑的会议室依然伸手不见五指,拼了命的去猛瞧,也最多只能看到一团黑影在移动,根本不能分清谁是谁。直到,又一轮新的循环再一次来到我的背后,对方安静地停了下来,就这样站在我的背后,一声不响。
我的心跳蓦然加剧,快得几乎令我无法呼吸。
然后,一双手抚上了我的肩,我僵直着身躯,一动也不敢动。
“别玩了……”
是袁霏的声音。
“穆木,开手电筒……”
与他近在咫尺的我听出他声音中隐隐透出的颤抖,他也注意到了吧?他也发现多了一个人!
一缕光束从会议室的一角传来,接着是孔令林的声音:“大家都到讲台那边。”
我下意识地紧抓住袁霏的手,早已顾不上好强,而他同样紧握住我的手,彼此掌心中的汗水泄露了我俩的惶恐。我们顺着穆木的手电筒光芒向讲台集中,可是步子却十分迟缓。
那么它呢?会不会也走过去……?
我的腿在打着颤,在我已过的十几年岁月之中,我玩过许多危险的游戏,无论高空弹跳还是云霄飞车,无论请鬼还是招鬼。我喜欢那种刺激的感觉,以自己的勇气战胜一个危险游戏时的得意与成就感令我深深着迷。
可是,我从未想过有关另一个世界的任何问题。
这个世界的主宰是人类不是吗?所有的妖魔鬼怪只是人吓人编出来的故事不是吗?所谓的神秘现象只是人类无法理解而找出的藉口不是吗?怎么可能会真的存在呢?
小时候,妈妈总在我耳边说,你不乖会有狼外婆来吃你哦!可是无数个黑夜,我瞪圆了眼睛等待窗外爬来任何一个不明物体,却次次落空。我甚至七岁便敢拿着树枝挑逗动物园里的野狼,不是因为我勇敢,而是我知道我不会有危险。
云霄飞车有着科学原理的支持,高空弹跳有着完善的安全措施,动物园的凶兽有着无法逃脱的牢笼。无论飞跃黄河还是跨跃长城,都只是在极高的安全系数下用勇气去接受失败的机率。所以,所谓的勇敢,只是一些人做到另一些人不敢做的事情罢了。
我很勇敢,因为我敢做。我敢做是因为我了解一件事的安全底限与它的危险程度,当我确认不会有生命危险时,我便会兴致勃勃地去做。
可是,我从未想过有另一种变量因素的存在。
它是什么样的?它有什么样的力量?它会对我造成怎样的威胁?我会死吗?我能打过它吗?我能逃开吗?
未知,才是人类恐惧的根源。
穆木的手电筒缓缓扫过会议室一周,除了我们四人,没有任何可疑的物体或影子,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回寝室吧。”
孔令林的声音很平静,也正因为他太过平静,我可以笃定他也意识到了。
这个提议当即得到大家的一致通过,穆木再顾不上会被人抓住的危险,打开手电筒,四个人安静地图绕在唯一的光明周围,没人开口说话,静寂得出奇。
忽然,幽静的五楼傅来一个无比清晰的清脆声音:“滴答”
我的脚步一顿:“你们听到了吗?”
“什么?”穆木回过头来,有些惊慌地看着我:“喂,我已经很累了,你别再开玩笑!”
穆木的声音透着疲倦,我可以听出他的情绪已经处于崩溃边缘,原来,大家都发觉了……
“没什么,只是水滴声,我随便问问。”我急忙笑着拍拍穆木的肩。
“大概是实验室的水龙头没关紧吧。”袁霏不以为意地推着我往前走:“回去吧,撞到执勤的人就惨了。”
我扶着墙壁,悄悄支撑着有些发软的双腿。袁霏抚在我肩头的双手有着一丝不经意的微颤,我则借由他手温传导来的热度稍稍平抚心中的惧意,有时宿敌彼此利用一下,也未尝不可以。
“滴答”
水珠滴落的声响,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五楼,因为太过清脆所以似乎很近,但空灵的回音又显得很远。
我抬头看了看楼梯,沉默着随大家慢慢走出了教学楼。只是,脑海中好像还在回响着那个轻盈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