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着，好不容易将剑拔弩张的两边平息下来。
“二牛哥，你先说。”赵文递给刘富强一支烟，塞住了他的嘴。
“是这样的赵文，我们来接我妈妈回家。临走时我爹嘱咐我，第一：要找到你，办事方便一点。第二：

要仔细查看我妈妈的遗体，因为以前有很多偷器官的事发生过……”
“这个你放心，我们医院从来没有过。”赵文苦笑了一下，心想偷器官的除非是瞎子傻子才会来偷梁桂

花已经衰竭的器官。
“这话你可说错了！”二牛说着就来气了，“你赵文不要那么有存在感，好像这个医院是你开的一样。

你别上脸了，告诉你，我妈妈的遗体就出现了问题。”
赵文心里一惊，难道真的有瞎子傻子偷了梁桂花的器官？
“怎么回事？慢慢说。”他问道。
“我照着我爹说的话检查了遗体，身上没问题。”二牛说，“可是，脑袋上有问题。”
赵文憋着不让自己开口，他很想说，梁桂花是脑死亡，谁会在她的脑袋上想发个财偷个器官什么的？
“是什么问题？”
“我妈妈脑袋上有两个窟窿。”二牛说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赖皮的说道，“你们今天不给我解释清

楚，我就不走。”
“不走就不走，赖在这里等死还利索了，懒得再来回的拉一次，省油！”刘富强又接话了，气的二牛差

一点拿凳子砸他。
赵文又是一番劝阻。
“让我看看。”赵文说着走向梁桂花的遗体，二牛说他妈妈头上有两个窟窿，可是赵文清楚的记得昨天

梁桂花被送来的时候，他还仔细检查过，她的遗容还算安详，脑袋上并没有伤痕。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两

个窟窿呢？
揭开白布单，赵文发现梁桂花已经被穿上了寿衣，簇新的寿衣，还散发着一股新衣服味道。
他看了梁桂花的头，完好无损，哪儿来的窟窿？
“二牛哥，你是不是看错了？”其实他想问，你是不是想闹事挣一点丧葬费？
“是光线不好，还是你眼神不好？”二牛从身上摸出手机，按亮了屏幕，对着梁桂花的头，然后伸手给

赵文指着，说道，“你看，你看，两个窟窿！”
赵文细看之下，发现被二牛叫做“两个窟窿”的所在，其实就在梁桂花的后颈，连接脊椎的地方，那里

有两个筷子尖大小的血眼。
血眼不大，不是二牛形容的“窟窿”，但是也不算小，不是医生做检查的针眼。
他知道，这绝对不是医生做检查的针眼，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怎么办？这事要是闹出去，对自己绝对没有好处。
“这下你看见了？看见了？”二牛没好气的说，“你说说，怎么回事？”
赵文抬起头，对着二牛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二牛哥，你这就不懂了，这是脑病患者例行检查时

候留下的针眼。”
“针眼？有这么粗的针？”二牛瞪大眼睛表示怀疑。
“这还不算粗的。你听我解释好吗？医生要从患者的身上抽取骨髓来检查，你见过骨髓吧？黏糊糊的，

用细小的针能抽出来吗？所以针就比注射用的针大一些。”
我的天！赵文在心里大呼，我把这个谎居然编圆了！我太有才了！
“是吗？”二牛还是半信半疑，“这么粗的针，被抽一针筒骨髓那还不把人弄死？”
“抽样检查，抽样检查，不就是抽取一点吗？这方面医生有分寸的。”
“我还是不怎么相信，你又不是医生，你怎么知道这两个窟窿是检查留下的针眼？”
赵文无法再解释，口不择言道：“我当然知道！以前也有死者家属为这个事情闹到了院长那里，院长还

亲自带着家属去康复楼看了，亲眼看那医生给病人做骨穿！”
“这么说，脑病患者都要做？”二牛穷追不舍。
“要！自然要！”
“你这里有没有脑病死了的？除了我妈。”
“有！有！当然有！”说这话的不是赵文，而是在一旁闷不做声的刘富强！
这话一出来，赵文就知道完了。刘富强啊刘富强，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果然那二牛说了：“那行，你给我看看那些人的后脑，他们若是有这两个血窟窿，我二话不说，还给他

道歉。快给我看看！”
“这……这不好吧？”赵文为难的说。
二牛胸脯一挺：“我不怕！我才不怕看死人呢！我还背过死人，看一眼怕什么！”
“不是这个意思，死者为大，我们随意的去打扰人家……”赵文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借口了。
“死者为大，那我妈不算吗？她的头上莫名其妙的多了两个血洞，你们不给个说话就是不尊敬她！要不

然，我们去你们领导那里问问清楚？”二牛得理不饶人。
“那……那好吧。”赵文硬着头皮答应了。
他不知道如何控制接下来的局面，但是他知道结果只有一条：二牛会因为其他脑病死者后脑没有两个“

血洞”，会和他们闹到领导那里去。
“我来我来！昨晚送来的三个，都是康复楼过来的脑病死者。”刘富强自告奋勇的过来。打开了一个冷

冻柜。
二牛急忙过去将那遗体头部移位，赵文心虚的等待着他的大发作。
“咦……”二牛脸上有一种让赵文害怕的表情，他紧皱着眉头，不知道在咦什么。
“再来！再来，看这一个。”刘富强又打开了第二个柜子。二牛也不推辞，跟过去看了。
“那边还有一个……”刘富强说。
“不用了。”二牛说道，“赵文，这位叔，实在对不起，是我太莽撞了！对不起，我给你们道歉！”
什么？二牛说道歉？
那么就是说，刘富强打开的柜子里的遗体，后脑都有两个血洞？




第18章 天降福利
二牛领着梁桂花的遗体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悻悻的离开了。刘富强大舒了一口气，他得意洋洋的说道：

“跟我斗，哼！我还嫌你太嫩了点呢！”
赵文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还在为那一只出逃的没有下落的虫子，以及老秦失踪的遗体伤神，没想到

停尸房又横空出来这档子事。
他走过去逐个的查看昨夜刘富强值班时送来的三具遗体，两男一女，都是中年人。他将他们的脑袋歪过

去，看见了后脑，以及那醒目的两个血洞。
他仔细查看这两个血洞，它们的大小几乎是一致的，两个血洞之间的距离也差不多，相隔一厘米左右。
根据他这么多年在停尸房工作美容尸体的经验来看，遗体身上的血洞是在死后才有的。
他不能确定那三具遗体身上的血洞是在康复楼就有，还是送来之后才有的。他曾经检查过梁桂花的遗体

，她身上没有异常，那么，这两个血洞就是在进入停尸房以后有的。
刘富强昨夜值班，在他值班的夜里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好像对遗体身上两个血洞的事一无所知，还如二牛一样真的以为是医生检查留下的。
他应该不会装作不知道，不然，他不会与二牛针锋相对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刘富强坐下来慢慢的喝着那黑乎乎的液体，抽着烟，赵文走过去，不解的问道：“刘叔，我已经来接班

了，你怎么还不走？回去好好睡觉。今天晚上才有精神上班。”
刘富强不急不忙的回道：“小赵，忘记告诉你。你刚才出去的时候，后勤部来了通知，今天下午五点，

医院要给所有的职工免费体检。”
“免费体检？”赵文感到有些意外。
他来这个医院好几年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福利”。还免费体检，医院每天连患者的检查都忙不过来

，做一个核磁共振需要提前一个星期预约，做一个脑电图也要提前两天预约，生意好到没法形容的地步

。
众所周知，新兴医院的老院长徐远志是一个惜财如命的“葛朗台”，对医院的每一笔开支恨不得都亲力

亲为，能用半分钱买到的东西，绝对不能用一分钱买到。
他为员工免费体检，既浪费人力，又浪费财力，这样亏本的事他怎么愿意做？
难道医院领导越来越人道主义了？
昨天决定以后停尸房的人不用去康复楼收尸，今天又给职工免费体检，这“幸福”是不是来得太快了？
“正好呢，我觉得我这几天咳嗽厉害，痰里有血丝，我正想明天去检查呢，没想到医院给免费体检，真

是捡到便宜了。”刘富强莫名的兴奋着。
“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啊！”赵文玩笑的说，“刘叔，我发现你来了之后，医院的福利就好了起来。

”
“那可不？以前人家都说我是一颗幸运星呢！”刘富强笑着说道，“凡是跟我在一起的人，都会好运气

的。”
赵文忍不住笑了出来，刘富强来了之后，他好像倒了八辈子的霉，好像踩着了狗屎一样，一路都不顺畅

。
刘富强看着赵文的笑容，读懂了他不屑的意思，他接着说：“怎么你就不信了?更大的好消息我还没有告

诉你呢！”
“还有什么好消息？”
“这个好消息，与我有关，当然，更与你有关。”刘富强故意卖着关子，将手探到口袋里摸索，摸索了

半天也没有摸出一支烟来。
赵文知道这支烟枪的烟又没有了。他适时的递上一包烟。刘富强接受了他的“贿赂”，说道：“这个好

消息就是：我们这里又要添新搭档了。”
“什么？我们加人了？”赵文感动非常的诧异，以前本来就有三个人轮值，但是自从出了“二锅头”吃

尸体指甲的事情之后，后勤部对停尸房看守人这一个职位的人选非常慎重，轻易不放人进来，好像这个

职位有多么神圣多么重要一样。
“二锅头”被送医治疗之后，一直就是他和老秦值班，人员少了，工资却没有加一分。他们不止一次的

打报告上去，后勤部的都只是口头答应着，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是啊。听说那个人以前也是在另一个医院做停尸房看守人，因此算得上业务熟练，今天晚上他就要来

值班。”刘富强说，“后勤部说，以后三人轮值，自由安排时间。但是必须做到太平间二十四小时有人

看守。”
“我的老天，总算是一个好消息了。”赵文感到由衷的高兴，他还在为家里的妈妈担心着呢，她不敢回

自己的房子住，赵文打算请假一天，到附近的农家租两间房子暂时住着。一来，换一个新的环境妈妈会

舒服一点，等她将那晚的事忘记之后再回去。二来，农家的房子一般都只有一两层楼，安全；而且许多

人聚居，附近有很多老头老太太，妈妈也不会寂寞，有人帮忙看着她，赵文也好放心。
当即他就和刘富强商量，让刘富强明天来值白班，这正中了刘富强的心愿，他不想值夜班。
“值夜班都要把人弄疯了。我上了年纪，昼夜颠倒会死得更快，我还不想死。小赵，你有私事就尽快去

处理，要谈恋爱也抓紧时间去谈吧，遇到有看得上你的姑娘，就不要挑三拣四，我们看守死人的，本身

身上就有一股死人的味道，能有姑娘看上你，那是你积了八辈子的德。您想想啊，你白天用一双手在摸

尸体，晚上用这双摸尸体的手去摸人家姑娘，你想想，换成你是姑娘，你乐意不乐意……”
刘富强喋喋不休的说着，赵文突然觉得这个独眼的刘富强，没有以前那么让人讨厌了。
而且，他若也是一个破坏尸体的“爱好者”，他才舍不得换了晚上的班。
两人闲聊着，不觉到了五点，那个新来的搭档好像是踩着点一样，五点一到就出现在了门口，赵文和刘

富强聊得正起劲，冷不丁一个人冒出来，吓了刘富强一跳。
“两位好！我叫孙浩，以后大家一起工作，请多多指教。”那人有礼貌的说。
赵文抬头一看，孙浩白白净净的，看起来似乎和自己同龄，也不过三十。看样子好像是一个刚出大学的

毕业生。
赵文的阿Q精神顿时就泛滥了，别人比自己帅比自己好看都来做看尸人，自己还有什么不平衡的！
孙浩查看了值班笔记，清点了人数，一切都做得有板有眼，确实是熟手一个。赵文和刘富强放心的离开

，到了医院门诊楼接受福利——免费体检。
门诊楼里人头攒动，后勤部的主任老远就叫着赵文和刘富强，两人走过去排好队，才发现每个部门自成

一个“小团体”，每个人领到一个小册子和号码牌，等待着窗口念自己的名字。
刘富强莫名的兴奋着。
赵文四下看了看，才发现所谓的“全体职工”，不过是医院的勤杂人员而已。比如扫地的，看大门的，

停车场指挥车辆停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