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感性批判(男神导论)——盛郸
盛郸  发于:2016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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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道方笑了笑,走向车。钻进了驾驶座。楚春歌见状,内心有些沮丧,心里估计道,浪漫的晚饭没了。

谁知温道方坐在驾驶座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望着楚春歌道:“去吃饭吧。你带路?”

楚春歌愣在原地。

温道方又问:“嗯?不去了吗?”

楚春歌欢欢喜喜地跳上车。

007

虽然说是一起去吃饭,但是楚春歌也明白,这是温道方看在自己没伞的份上做出的妥协。

温老师真是温柔啊。

伞兄,你缺席得太是时候了!

这是楚春歌第一次跟温道方隔这么近。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温道方和楚春歌一直是处在社会关系中:客户与店员、老师与学生。都带有着某种隔阂。

可这次,是作为朋友,坐在副驾驶座上啊。温道方开车非常认真,双手握住方向盘,因为手掌太大,虚虚握住之后还留着空间,是某种游刃有余的预兆。这个人做什么都是这样不紧不慢未尽全力的吗?

楚春歌手又开始痒痒,灵感翻上心头,想把这一刻完完整整地画下来。这是从他的视角看到的,独一无二的温道方。任何人眼里的都比不上楚春歌眼里的生动。

正在楚春歌出神的时候,温道方的声音响起来:“去哪里吃?”

楚春歌一惊,道:“温老师有什么忌口的吗?”

温道方沉吟一刻,答:“没有。你定,指路就可以。我对本市不太熟。”

楚春歌道:“温老师不是C市人?”

温道方答:“邻省,也不算太远。”

楚春歌答:“再住几个月就会熟啦,这里规划很简单的。”

温道方笑了笑,反问楚春歌:“春歌是本市人?”

楚春歌道:“从小到大一直在C市读书,我觉得挺无趣的哈。一直住一个城市受不了,以后一定要换个地方生活。”

温道方道:“不会,有亲人在就可以。”

……亲人。

楚春歌想了想自己不靠谱的妈,然后随口道:“那吃川菜吧,就在前面那个路口左拐有个商圈,有一家特别正宗的川菜馆。地下层有停车场。”

温道方没有异议,车顺着楚春歌指的路开到了商圈里。

工作日的晚上,又加上下雨,顾客并不多。大楼内人迹寥寥,很空旷。楚春歌带着温道方在楼内绕来绕去,竟是没有找到店。

温道方问:“店名叫什么?”

“川一家。”楚春歌因为迷路,有些不好意思。在他心里,这可是自己主场,他带着男神去吃饭却发生了这样的乌龙,觉得自己脸都丢光了。

温道方笑着走进最近的服装店,那是一家女装店。楚春歌也跟着进去了。服务员一看两个大男人进来,有些疑惑地站起来。温道方问:“请问,您知道川一家怎么走吗?”

服务员眼里的戒备放下来,笑着答了。

出了店,楚春歌反倒成了一直跟着温道方的那个,一点也不像地主。

顺着扶手电梯上去的时候,楚春歌站在温道方下两阶。温道方本身就比楚春歌要高一些,此时有了台阶加成,硬是把光都给挡住了。楚春歌说:“我小时候来的,可能不记得路了……”算是给自己迷路做辩解。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这辩解非常无力就是了。

温道方侧过身看他,道:“好。”看着那人毛茸茸的头顶,发旋很明显。这高度跟自己侄子一样。温道方忍不住伸出手,差点就要碰到楚春歌头顶了,又缩了回来。

温道方觉得自己方才一定是脑子抽了。

楚春歌一直看着温道方,那个动作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可温道方一言不发转过了头,那模样正经极了,好像刚刚的都是错觉。楚春歌心里也不敢随意给这个动作找解释,怕自己会错了意。

只能道:“我保证,他家菜很正宗的。”像是没话找话。

只听到又一句的“好”。

两人进了店,服务员很热情地将两人迎进去。店里人不多,两人挑了一个比较方便进出的位置。入座之后楚春歌和温道方一人一份菜单慢慢看着。

一边翻页,楚春歌一边道:“这菜单怎么跟十年没换了一样?”

温道方轻轻地笑。

楚春歌连忙解释道:“不是说菜单太久,是说菜品都没怎么变啊。我们该不是穿越时间到了十年前的餐厅吧?”说着他往周围看了看,人极少,“环境还真像十年前。”

温道方翻页,问:“十年前也是这样?”

楚春歌摆摆手,道:“不记得啦,随口说的。”

很快点好了菜,等着上菜的功夫,楚春歌问:“温老师住在哪里?”

温道方看着他,道:“不用叫我温老师。”顿了一顿,接着道:“邻省,老家。”

楚春歌有些诧异:“咦,我还以为住在V大。”

温道方点点头:“有些手续还没办好。再过段时间就分下来了。”

楚春歌道:“我导师也是没分到,各种问题。最后她干脆自己买了套。”

温道方问:“你在读?”

正巧这时,服务员端着菜上来了。两人选的一张正方形的小桌,服务员一上菜就把两人视线隔断了。

楚春歌道了声:“谢谢。”又接回了温道方的话题:“对,今年大四。在书店打工拿实习证明呢。”

温道方笑了笑,没在说话。

根据楚春歌与温道方为数不多的相处的经验来看,温道方不是会主动找人攀谈的类型。于是两人一旦开始吃饭时显得有些沉默。

温道方吃饭的样子是真好看,手捏在筷子上部,狭长的筷子稳准狠,一点也不打架。楚春歌吃了几口,脸色就变了。

“这菜好像有点咸啊?”

温道方贴心地递上一杯水。楚春歌一饮而尽,又道:“而且没印象里正宗了?”

温道方给楚春歌加满水,道:“可能小时候对‘正宗’概念的定义也不正宗。”

楚春歌有些尴尬,本来是他带人家来吃传说中正宗的川菜,结果继迷路的插曲之后,连菜品也打了他一耳光。菜实在是太咸了,楚春歌一边吃菜,一边灌水,最后进肚子的反而有几乎三分之一是水。反观温道方,动作仍是不疾不徐,菜见着他夹了,饭见着他吃了,水却没喝多少。

吃到后期,楚春歌几乎就放下筷子端着水杯看温道方了。

温道方注意到这一点,挑眉,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楚春歌摇摇头,放下水杯,指了指菜,道:“咸。”

温道方放下筷子,问:“吃好了么?”

楚春歌点点头,反问道:“你呢?”

温道方没回答,直接招了招手,服务员就过来了。

“结账。”

“您好,一共213块。”

温道方数出钱,交到服务员手里。楚春歌有些着急,也把钱塞过去,道:“温老师,怎么能让你出钱……”

温道方笑笑,道:“老师请学生,应该的。”

楚春歌还想说些什么,旁边的服务员倒是很上道地把楚春歌的钱推回去,问:“有老师在呢。请问带学生证了吗?我们家有学生证打85折的,虽然不多,好歹也便宜些。”

楚春歌答:“带了。”说完又看了看温道方。不是他没带伞,温道方根本不会来吃这顿不如意的饭。

服务员小哥把桌上的钱又朝着楚春歌推了推,道:“既然老师在的话,学生就别出钱啦。打折的钱算你出的。”

温道方接口道:“对,听人家的。”

服务员核对完学生证,对温道方道:“您好,打完折181,找零19块,马上给您送来。”服务员一边低头写单子,一边问:“请问您对我们有什么建议吗?”服务员小哥对着两人笑了一下,一点也不像是那种公式化的笑,像是善意的陌生人随口一问。

楚春歌又喝了一杯水,问道:“好像有点咸。”

服务员“哦”了一声,也有些羞赧,道:“最近我们家换大厨了,正在磨合期,难为你们了。”

温道方答:“没事,还不错。”

楚春歌有些不好意思,这次吃饭的体验简直糟糕透了,他自己都觉得整个气氛都不好。要是事先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他大概怎么也不会邀请温道方来吃饭的。

服务员去买单了,两人对着残羹冷炙也是无话可说。温道方此时倒是喝了许多水,似乎要把之前欠的都给补回来。

这时店外面有一家三口,看起来正在犹豫是吃川菜还是隔壁的火锅,三个人争执不休,暂时估计讨论不出结果。

“你猜,他们最后会选哪一家?”楚春歌问。问完就觉得自己这问题问得有些怪异,怀疑自己此时的形象会不会是八婆又不靠谱的。简直沮丧。好想读档重来……

“嗯?”温道方背对门口,顺着楚春歌的视线转了个身,看见那一家子。注视了片刻,道:“我猜是这家。”

“……”几乎是在温道方说完的一瞬间,那家人就迈进来了,有没有这么神?楚春歌嘀咕一句:“这里很咸……要不要去提醒他们?”

服务员小哥正在走过来,温道方向着楚春歌示意了一下那边,道:“‘正在磨合’。”

服务员小哥将零钱找给温道方,道一句:“谢谢光临,欢迎下次惠顾。”

楚春歌站起来,绕过服务员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道:“那边新来了一家人,一定记得让主厨做淡点。”

服务员本来还有点愣,听懂了之后忍俊不禁笑了起来,道:“会的会的,谢谢您。”

两人吃完之后,温道方去取车,楚春歌跟着一起去。开出停车场,才发现外面雨下得很大,天也灰蒙蒙的,连路都不怎么看得清。

温道方问:“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楚春歌报了地址。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问:“温老师您今晚住哪?”

从侧面看过去,温道方现在十分专心在开车,天气不好,眉头甚至还下意识皱着。楚春歌问了他也好像没有听到,在专心转弯。

“您今晚没地方住吧?”楚春歌又问了一遍。

温道方答:“还好带了身份证,可以找个酒店。”

随后车里就陷入了沉默。

温道方顺手就打开了电台,DJ在温馨地提示路况,建议司机们注意安全,随后是一些没听过的调子。

爱尔兰民谣里仿佛混着某些催发情绪的因素,把阳光和雨水放在同一个空间里。窗外一片黑色,细密的雨带着恶意,想遮蔽一切。漆黑的雨。

时而有雨水打在纱窗上,蜿蜒出一条条林荫小道,起点相距一指宽,最终却能汇聚成一股,在车窗上划出“S”来。

楚春歌盯着雨痕,突然觉得这样是不行的。

万物皆是带着目的出生。世界的属性是目的性。种子注定长成树,云注定要变成雨。人出生在世上,是为了繁衍,还是为了经历?

心中的念头也是有意义的吗?一个仅仅发芽的想法,若是从来不试图让它实现,那它还有意义吗?

所有的福至心灵与突发奇想,都是上天给你的预示。

所以,犹豫是不行的。我生出“喜欢你”的念头,就是为了与你在一起。犹豫是不行的。

楚春歌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侧头问温道方:“我家有空房间,温老师住我家吧。”

温道方正在调广播,似乎没有听清。他问:“嗯?”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雨水仿佛下进了心里,在胸腔里滋养出潮湿的、粘稠的、浓密的情感。

人的一生会遇上多少个人?这么多人里,又有多少是“你的两万人”之一?

人的一生有多少勇气?多少是孤勇多少是果敢?多少心血来潮使你日后后悔不迭?

你的勇气,有多少概率,是用在了对的人身上?

计算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只有当这个人切实地出现在你面前,你就知道,这是你的百分之百。

这段漫长的独白,日后读给温道方听,温道方笑着评价“直觉主义”,却没说更多。彼时楚春歌红着脸,说:“搞艺术的,不看直觉看什么?”而温道方这个自诩为“搞逻辑的”,难得的没有反驳。

而此时,楚春歌捧着砰砰乱跳的心脏,在内心湿润的潮水里再次发问:“去我家住,好么?”

这不是一个带有狎昵意味的邀约,至少暂时不是。温道方的脸在黑暗里看不太清明,恰好经过一个路口,绿灯在他面容上投下一片光,一切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温道方长时间地不说话,楚春歌心里的鼓点越来越密集,密到——

将要逃窜而出。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要是这次温老师答应了,我就追他。

008

楚春歌在寂静的空间里等待着一个答案。电台里还在播放着法语的歌,可楚春歌心里一片寂静。他在等待着一个答案,这个答案看起来并不重要,可是他把他的暗恋都下注了。

——万物皆有缘由。任何一个想法都是被看不见的因果线牵引着,现在,让我从这个想法中,窥伺你的思想,你的喜恶。

那道绿色的光很快掠过,温道方的脸再次沉入了沉沉的黑暗中。楚春歌几乎听见了他的呼吸,那样绵长,那样平稳。

似乎根本没有被那个问题所影响。又或者,藉由着不回答,来婉拒自己。

温道方倏然出声:“那多谢招待。”于是——

心里的潮水摆脱地球引力,冲向高空,炸开成一朵朵烟花。

楚春歌住在一个离书城和大学城都不远的地方。是两层的小别墅,环境还不错。温道方问:“你一个人住?”

楚春歌点点头默认,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什么。

温道方便不在这个问题上在说什么。楚春歌递给他拖鞋,他平淡地道谢:“谢谢。”

楚春歌一边进屋开灯,一边道:“不用客气这些。”又一一指明:“电视在那。厕所两层都有,一楼的在这边,二楼的待会领你去。卧室都在二楼,客房在我旁边,虽然没人住,收拾收拾应该可以住人。电脑在楼上,wifi密码是‘CC’加八个‘G’。”

楚春歌转头又在寻找什么,摸索半天摸出一个电视遥控,递给温道方:“看电视的话,遥控在这。”

温道方接下,倒是没有立刻放在茶几上。他道:“不用太麻烦,住一夜而已。”

或许楚春歌才意识到自己过于热情,或许他本来就打算这么热情,谁也不知道了,总之,他回顾了一下,反思了一下,而后停止了那一种“把什么都指出来什么都给你办好了我的小祖宗诶QAQ”的状态,对温道方道:“要不先上楼看看吧,收拾收拾房间什么的。”

温道方点点头。

二楼三个房间,两间卧室紧挨着,一间书房离得比较远,靠近厨房和卫生间。楚春歌平常住其中一间,另一间索性连床都没铺,门关着反正他看不到,也没有客人造访。如今他对自己这一做法后悔了,难道给温道方看见这些?

想到这里,楚春歌的脚步硬生生地拐了个弯,走向书房。指着电脑对温道方道:“要么温老师先玩玩电脑?”

温道方显然看出来了这突变,直接说:“借住在这里,是我麻烦你了,不用拿我当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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