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留醉——念依
念依  发于:2016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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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信观他的面色也知,林若离虽是世家出身,可少行走江湖加之年纪又小,对魔宫的事是一无所知。有些疑惑也在情理之中。

“我知贤弟,来了这临江是怕麻烦我们。可如今让我撞见了,哪还有住在外头的道理,跟着哥哥去战刀门,咱们武林正道是一家人不是?”

这于是信说的头头是道,可林若离实在不愿叨扰别人,“于大哥,我们这明日就要上路赶往齐山了。实在不好麻烦您。”

“原本我和我家掌门,今儿该出发去齐山,可出了些事,也得过两日走了。如今这不是正好吗,明日我们一同上路。”

“这实在是不方便。”林若离不光想着自己,关键是泛楼,虽不用言语,他也能看得出坐在他身侧的人,对着战刀门的人似是有些不耐烦。要是邀他同去他必然不肯,可自己也没有独自离开的道理。至于为何没有,他心下也不十分清楚。

“什么麻烦不麻烦,贤弟这么说可就不好了,我这回去我家掌门好说了,就是哪天见了林老爷子我也不好交代啊。再说这客栈人多口杂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儿。”

于是信说的情真意切,又将林父提及,林若离也不知怎么拒绝才好。心里正打鼓似的想着词儿,察觉身侧的人突然站起。

泛楼转身收拾了包裹,又拿了林若离那缠着布的剑。

林若离以为这人是气了要走,可见他又拿了自己的剑,略有不解。

“既然是口口声声称若离为贤弟的人,我等自是不会与您为难,可您这般要求一定要到你们战刀门,若离也不好附您的面子,还请您前头带路吧。”泛楼嘴角勾着一丝冷笑,看着于是信。说出的词是客气十分,可句句都是刮人心的话。

一时间于是信也是沉在了这轻蔑的表情中,有些下不来台,可这久在江湖中打滚的人,哪里还怕什么丢面子的事儿,笑呵呵的前面带路,也叫霍城先带了人回去好生准备,也是早早给他们掌门报信。

林浦是欢欢喜喜的想着这战刀门也是个大门派了,待遇一定好,开开心心的跟着走。

林若离看向走在自己身边帮着自己拿剑的人,略有沉思。

先一步走的泛楼,看着若离落在后头有点呆呆的样子,忙将包袱丢给林浦,伸了手去拉林若离的手臂,让两人走在一起。

走在前边的于是信时不时回头和林若离说话,只可惜林若离看着那人的嘴一张一合,是一个字也听不进。

17.血字现

一路上跟着走,可心却早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去了,唯一可以感到的就是身边熟悉的气息,和手臂上传来的温热。再回过神战刀门已在眼前。

赫墙黑瓦、石狮立门、四门开敞、弟子分列、好不威风。

林若离皱着眉头,一步也不想向前迈。只是眼前的人已经迎了上来。

来人身形魁梧、面带笑颜、虬髯胡须,正是战刀门的掌门——王霸。

林若离是从未见过此人的,只是听林若青说起过,这人真真是力大无穷。于是信将两人互相介绍,霍城对拔刀相向的事,说了抱歉。

林若离忙着应付,也是尽量挑些客气话说,可是心里却难为的很。真是不应该答应哥哥,这一家他都应对不来,到了齐山还得了。

泛楼在一旁看着也忍笑,这天底下真有让林若离出现这种无奈表情的事,恐怕就是和不相干的人装熟络,何况还是一群人。

偶然撇到泛楼的表情,若离也是气到不行。眼眸一转、起了坏心,扯扯了泛楼的袖子,将他介绍给了王霸,至于那些惊心动魄的相遇,全然忽略,只说是志同道合的友人。

泛楼也不恼,可心中却是着实对那句‘志同道合’觉得可笑,思此随即面色微变,倘若有一日若离知晓,还会说出志同道合之类的话吗。

对于泛楼的低落,林若离并未放在心上,反正这人一天到晚也说不上几句话,端着副桀骜的面容。

林若离被战刀门的人一路引进了内堂,又亲自带着去看为他们安排的住处,这才算是迎接的礼成。

焚香煮茶、众人坐定。

王霸等人也不复刚刚春光满面的面容,脸色都沉了下去,静了半晌众人都不说话。林若离也言语,他知道重头戏现在才开始。

其实关于这种事,他也曾请教过林若青。大家在一起有什么事,就不能直说吗,非得饶那么大一个圈子,绕的人都晕了,先前费力说的其实大都是废话。

林若青给他解释了一番,不过他终究还是没能明了。

“贤侄”王霸率先开口。

虽然在林若离看来王霸也就比于是信大个几岁,可在于是信那儿他就是‘贤弟’,到了王霸这儿就变成了‘贤侄’。

林若离收了心,决定仔细听。只是一旁红色艳丽的衣袖摆来摆去,让他没办法全神贯注。

“贤侄,想必也看到了我们战刀门,如今是戒备森严,还在全城寻找新到的生面孔。”

林若离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些好奇。

泛楼却是在心中冷笑,能不知道吗,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被请来的。眯着眼睛看坐在对面的于是信,对方看到他的目光,忙举杯喝茶。

王霸又顿住了,思虑片刻接着说到,“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们这堂堂武林第一的藏刀门,竟遭了这等事。”

林若离忽然在这语气中,听闻了一丝不平凡的语气,直觉接下来的事,绝对是自己不想知道的什么武林又一机密的事,可他又逃不掉,只能端坐在这儿听下去。

“贤侄可知我战刀门何以被众人抬举,久立武林而不倒?”王霸看向林若离问道。

就算是林若离再不擅长和人交际,生在林枫堂对于这等事该如何回答,“战刀门一向行正义之事、刀法武艺精妙,听闻还收藏着武林中许多名刀呢,我常听家父和兄长提起,当今武林中若论使刀的门派,战刀门当之无愧。”其实平常林若青都是尽量不让他和武林中各个门派的人接触。

原本这回答也是天衣无缝,可谁知林若离的话说出口,在坐的战刀门的人都是一副懊恼心伤的表情,王霸也忙挥手,“贤侄莫再说这等话了,我们战刀门如今是遇到大难了,不再能担得起这样的名号了。”

于是信也是连连叹气。

泛楼却是不管不顾,口茶杯的声音更大些。

林若离心中想着的是明日早早起来,收拾了立刻赶去齐山,也不想询问缘由。

可王霸站起身,死死攥着拳头,一下打在身边的桌子上,“贤侄,就算是拼了我王霸的性命,也要将那些丢失的刀寻回,祭奠死去的门人。”

林若离也是心中一惊,怎么战刀门收藏的武林中那些失传的名刀都被盗了吗,不只这样盗贼还伤人了。什么人这么厉害又胆大,又想起刚刚于是信和他说的,难不成是魔宫做的。

“走,贤侄,我带你去看。这件事定要那魔宫付出代价。”示意林若离跟着他走。

泛楼也在后面跟着,一步不离。

林若离就这样跟着王霸、于是信等人来到战刀门的练武场,还有些弟子在这里守卫,继续向内走,忽见一处三层高的小楼,外面看和战刀门其余地方也没什么分别,只是这里看管的人更多了些。

这小楼外面的几扇门全部被人拆除掉了,林若离直觉这应该就是战刀门藏刀之处,进入其中果然不假,只是如今除去剩下空空的刀阁,内里也是一片凌乱,地上到处有干涸的血迹和打斗的痕迹。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间的白墙上画着一个大大的血字狼头,对繁夜宫的了解不多,可林若离也是知晓繁夜宫在夜狼谷,如此看来……

“贤侄,这事我本想先追查个结果出来,再派人休书四大世家和武林各门派,让广大正派人士都知晓魔宫的卑劣行径。入我战刀门如无人之境、夺我藏刀、伤我弟子、武林中人人得而诛之。”王霸是越说越激动。

泛楼立在一旁突然乐出声,引得大家都去看。泛楼挑眉看向王霸,“掌门说的一句话很对。”

王霸等人都以为这人和他们一样是不耻繁夜宫的行径。

只有林若离心口一跳。

“如入无人之境。”泛楼的话丝毫不给人留余地,也不会装假。

果然一阵阴风吹过,瞬间大家都静了。

林若离最怕的就是这个,虽然他也是常常不说话的人,可他从不会让人尴尬或觉得下不来台,就犹如温润的玉,虽微凉可清透和蔼,看似人人适宜可实际甚少有什么人被他可以放在心上。

他后退了一步,将泛楼拉到他背后,一拱手对王霸说,“掌门人不觉得这事来的蹊跷吗,怎么会有人做了这样的事,还留了名号在这里。”

“哼!别人不会可不代表他们不会。”王霸心里也是有气,虽不好发作,也不再有什么好语气。

于是信也上前来打圆场,“贤弟啊,刚才在客栈咱们就说了,这魔宫是黑道邪教的首领,从有了那天开始就一直与我们武林正派人士为敌,专做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事,做了坏事就是为了扰的武林不得安宁,又怎么会遮着掩着怕人知晓。”

虽是这样说,可林若离心中还是怀疑多过确信,又仔细询问了事发的经过,可守着刀楼的人不是死去就是重伤,竟无一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若离又和众人一起用了晚饭,更多的时间也不是在吃饭而是商量着怎么通知武林同道,共同打击繁夜宫。

好容易夜幕降临,第二日大家也得继续行程,一早赶往齐山,因此各自休息。

18.月明中

月光真是这世间最有情的,寄旅人思绪、解情人相思,也是最无情,勾人苦恼落泪、引人辗转反侧。

一样有情给人以温柔的抚慰,也同时寒心冰冷,圆缺不定。

明明看似触手可及,可就那样冷冷清清的挂在天边,可望而不可及,让人平添忧思。

早早赶了林浦去睡,林浦起先还一副担忧誓死和林若离住在一起的样子。在林若离安慰了他战刀门一定会得了教训好好看守,再说值得盗的东西都被搜刮走了,再无恶人来了之后,终于安稳的睡在了隔壁。

林若离也起身去关门,一回身泛楼已经坐在了桌前看他。心里想着这人真是霸道又无理,可还是没能将人赶出去,也在他的对面落座下来。

“泛少侠,你还真是不给人面子呢。”林若离忆起刚刚的事,这人也真是太过胡来。也太过坦率大胆,对了,这好像是他最缺少的,他总想着留些面子给人,连哥哥也说他想的太多。

“林少侠,你也会说要给人留面子。”泛楼看着他,故意加重了‘人’字。

林若离也是被他气得乐了,他虽从不喜为人找不快,可对泛楼的所作所为没什么恼怒。反而觉得有趣,被人勉强了发发牢骚也是情有可原,况且泛楼说的也没什么不对。不过他不想被泛楼抢白,其实他从不争强好胜的。“好了,咱们泛少侠,这人你也难为了,这天也黑了,还不歇息睡觉,在我这儿坐着算什么?难不成怕有人挟私报复,不敢一个人。”

泛楼也不气他的强硬语气,自顾自的解了外衣,往床上一趟,一手支着头看向林若离,眯着眼冲着他笑,像偷了腥的猫。

林若离如今可算是明了了,合着这人到他这儿耍无赖来了。摇摇头无奈的也解了外衣,熄了灯,走到床边,推推泛楼,让了位置他也好躺下。

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响着,月光为屋中镀了一层银霜,静谧异常。

泛楼听着身旁人的呼吸声,有些燥热,如今是深秋没错吧。

突然感到手中一丝冰凉划过,“睡了没?”这一句清脆生生的将人从烈焰中扯出。

“没”泛楼回应的声音略沙哑。

其实林若离只是有些睡不着,随口问问,没想到泛楼竟也还醒着,应了他一声,这下换他不知该说什么了。他只是感到手中源源不断传到心口的温热,真是,面色从来那么冰冷的人,体温却总是高的惊人,只需触碰到一点就让人融化。

“若离,你怎么想?”泛楼是有疑问就直接说出的人,他想知道林若离的想法。

“这战刀门的事实在古怪。按他们说的一个久久不与正道来往的魔宫,突然发力,一夜奇袭,杀人夺刀,留下记号,又消逝的无踪无忌。听来也怪。”

林若离是真心的仔细想了这事,做事总得有个缘由,计较下值不值得,又要如何收场。可战刀门的事,就是没必要,不值得,难收拾。

林若离自顾自的说了心中所想可身旁的人却安静的很,等了许久,让他都以为泛楼是睡着了。

“若离,你怎么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事?”泛楼静静听了,可心中疑惑更大,只是换了方向。

林若离一时语塞,他和泛楼说话,从来都是没头没尾的,可彼此都能知晓对方说的是什么,他也没闹明白。

泛楼见半天没人回话,也不再为难他,其实这事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也总能知道若离的想法,什么样的笑是真心,什么样是勉强。怎样说话是开心,怎样是敷衍。

“那个魔宫是怎么回事?”

突然转换了话题反而更让人轻松。

“我也不是很清楚,都只是传闻吧,我也没见过。”林若离从来都是不会论人是非的人,从小在林枫堂长大,也是了解这武林中的事,就算是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的,对于他人所讲就更是不可轻信。

“哦。”泛楼随后又是一阵静默。

“你不也是武林人士吗,怎么连魔宫都没听说过?”林若离反问道。

“你这是对我好奇吗?”泛楼也不去答他的疑问。

林若离对他说没有好奇是假的,这人明显武功奇高,行事作风皆是武林中人,只是却对魔宫一无所知,怎么也说不过去。当下把心一横,反正也问了,不如问个干脆。

“你到底是哪个门派的,你的武功看起来有些眼生,那日究竟是何人伤了你,你武功不俗莫非是遭人暗算?”

身边的人并不急于回答,而是轻笑出声。慢慢转过身,侧躺着看着林若离。慌乱中林若离忙收回握着泛楼的手,可被泛楼快一步反手紧紧抓住。

“想知道?”

“我知你定有不便为外人所知,若是不方便……”林若离不想他为难

“是,我是有不便,可你若想知道,可以。”

林若离听出他话中有话,可想不明白,一时没有应承。

静了片刻,林若离说出心中疑问,“为何?”

“我说过合我心意。”

完全没听懂泛楼的意思,可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当真,可不能反悔。”泛楼这下是真的笑出来。

一时间林若离恍惚觉得这对话,从刚刚开始就有些耳熟。立刻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轻捂泛楼的双唇,好像晚了一点泛楼就会说出他所不能承担的事。

好在泛楼也没有继续计较于刚刚所说的话。就这样两人又是静下不说话。

借着窗外皎洁的银色月光,对方的脸色都依稀可见,贴的太过靠近,近到连彼此的呼吸也混在了一起,林若离将手拿开,转过身去。

“睡吧,明早要赶路。”不知为何林若离可以感到背后灼热的目光,可他却没什么勇气回头。

泛楼虽一向我行我素,可此时心中尚有未明之事,并索性应承轻轻嗯了一声也睡去,想着来日方长总会结了自己心中困惑。

19.夜惊寒

眼前所见真真是骇人,颓败的院落,烧焦的气味,四处堆放的尸体,有些面上还呈现出一幅心惊的表情,有的是逃散和惊恐的面容,只是永远定格在那一刻。

有些已经露出了白骨和尸虫,地上早已干涸的血迹和黑焦的痕迹清晰可见,空气中流动着肃静的气息,腐尸的味道早已叫跟着来的小厮吐到不行,连跟着来的那些久经锤炼的手下也绷着脸,紧皱着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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