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妈妈……”大抵是从小感情就不算深，沈柏从小到大其实很少正式叫过妈妈，迟疑了下，终于喊出口。

“诶，来，我帮你脱衣服。”倒是把谢敏高兴得眼眶都红了，连连应声把人拉过去试衣服去了。

沈父和沈奶奶坐在一起，看到两母子融洽的氛围，欣慰道，“妈，这些年多亏了你，不然我和小敏在外面也不能这么放心。”

“呵呵，那哪是我的功劳，可都是咱们小白自己懂事，他啊现在也不喜欢出去玩儿了，有空就在家里帮忙，还特喜欢看书，你不知道你儿子现在可神气了，次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名，这次期末考试也是呢。”沈奶奶笑眯眯的，孙子这么争气，她也觉得骄傲。

“又是第一名？”上几次考试成绩打电话的时候沈奶奶就说过了，这次期末考试之后他就只打过一次电话说了什么时候到家，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居然又得了第一名。

“可不是，小白和小昭都厉害着呢，次次都是学校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可惜小昭回家过年了，不然你看着那孩子肯定喜欢，长得白白嫩嫩的，又有礼貌。”范云昭在沈奶奶面前表现得一向很懂事讨喜，所以沈奶奶对他印象一直很好，再加上他家里的事情，沈奶奶就越发疼爱他，简直把他当成第二个沈柏了。

小昭这名字沈绍波这半年经常听到，知道他是儿子的同桌又暂时住在他们家，两个人的关系好得很，原本就有几分好奇，不过听沈奶奶说他是回家过年了，想来肯定是没机会见到了。不过他也不在意，更高兴于儿子现在这么出息，说出去也是为他们老沈家争了脸面。

看着沈柏被妻子麻溜换了件深绿色的防寒服，小巧的脸上笑容暖暖的，想到和妻子商量的那事，突地眉头一皱，或许这件事还是算了比较好，免得伤了孩子的心。

“哎呀，果然是奶奶的乖孙子，就是好看哩！”看着换了新衣服的孙子，沈奶奶怎么看怎么高兴，笑着对谢敏说，“这次选的衣服不错啊。”

谢敏立刻笑着接道，“我也给妈买了一件，您等等，我马上给您找来。”

沈奶奶不甚在意的点点头，拉着沈柏的手上看下看，怎么看怎么满意，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突然像发现什么，呀了一声，“咱们小白好像又高了啊，快去门口比一下。”

沈柏当然知道自己又长高了，喝了快一年的牛奶可不是白喝的，“奶奶我在学校量了的，有一米五了。我现在正长个儿，明年肯定又是一个样。”

“可不是。”沈奶奶应着，手下不停，在他头顶位置的门框下用刀划了个痕迹，指着下面的那条，“瞧，这还是去年生日的时候给划的，长了好大一截啊。”

不看不知道，还真是，这一年至少长了五厘米，沈柏很欣慰，觉得牛奶喝得值了。

天亮了之后沈家几兄弟都知道老幺回来了，谢敏把带给每家的礼物都分配好，和沈柏一家一家的送过去，晚上的时候一大家子人都到沈奶奶家一起吃饭，算是起了个头，后面几天都要各处吃团圆饭。

五子两女，除了小女儿距离比较远没有过来，其余的人都到了，人多了，只能分成两桌，刚好坐下。

沈祥看到沈柏身上穿的新衣服羡慕得不行，直嚷着好看，不过也没说想要的话，他也知道沈柏爸妈在外面打一年工才舍得买这么一件衣服给他，他爸妈肯定是舍不得的。

大人们都在另一桌，喝着酒聊着天，沈柏支着耳朵不时的听到几句，没过多久就听到大伯提起邻镇最近正在大开发，国道要从镇上过，以后交通就方便了，那边的一个承包商就承包了一大块地在镇上修房子。

大伯家女儿出去几年，再加上大夫妻平时也很节省，便存了些钱，准备到时候在那里买一套房，以后也不用总守在农村过日子。

大伯这时候说出来，一来是想要是兄弟们有想买房子的，也可以跟着一起买，人多了房价还可以有商量，二来就是想让沈奶奶也跟着一起过去，说是毕竟老人家老了，在农村必定不是那么方便，到镇上去住，生活方便不说，镇上还有医院和药房，有个头痛感冒的，买药也容易些。

大伯作为长子，说得也很明白，只要大家同意，老人家也同意，到时候还可以去找承包商专门在他房间旁边辟一间小房间出来，房子的产权是属于老人的，他也不会贪一分一毫。买房子的钱几兄弟也平摊，谁也别推给谁。

大伯的主意说出来，几兄弟都沉默了下去，大家都是实在人，这么多年还真的没想过要到外面买房，再加上自己家里有多少本钱自己知道，而且除了老大家的几家人都是儿女还在读书的，为了儿女未来读书，他们也肯定舍不得把老本拿出来买房子的。

至于给老人家买房，一个小房间，几家人平分，倒也承受得起，就看老人家愿不愿意了。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就再多说两句，买房子的事情不急，大家都回去想想，过年之前给我回复就可以。妈也想想，到底去还是不去，我知道你舍不得沈柏，但他有父有母的，就是绍波他们不在家，沈柏也可以去外公家。你年轻也渐渐大了，家里也潮湿得很，住久了总是不好的。”大伯又说了一番话，让大家去想，自己就又吃了起来。

沈柏低着头继续吃，当做没注意到主桌那边诡异的安静，心里却在想着原来这件事这么早就已经在商量了，而最开始的意见原来又是这样的。

前世他是小孩子，整天关心的也只是吃喝玩乐，大人们也不会问他意见，事情定了就定了。他只记得大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镇上买了房，等到他上初中的时候大伯和奶奶就一起搬了过去，他毕业考试成绩太差，也就直接升了本地的初中，后来就从沈家这边搬到了外公家住了。

回来的这接近一年时间，他梳理了一下记忆，就发现似乎事情是早就有征兆的，例如过年的时候爸妈和奶奶经常悄悄说着什么，奶奶也总是问他喜不喜欢外公家。那时候沈柏不懂，相比起奶奶家这边有山有水，自家又种着菜从来不愁吃喝，离学校也近，外公家那边简直就像是在山里，吃口水都得到井里挑水，也没什么菜吃，到了冬天永远都是土豆土豆土豆，就是土豆再好吃，他也不想天天吃土豆啊。

现在想来，奶奶当初那么问，其实就是在问他的意见，结果因为他的排斥，奶奶就没有接受大伯的建议。直到他考上初中，她才搬过去，住的却是大伯家的房间，而不是像现在这么说的，单独辟出来。

不过沈柏知道那间房间其实他爸和几个伯伯还是给了钱的，后来奶奶死之后一家人就因为这房子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

想到奶奶死得凄凉，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要是他当初不那么任性的话，或许奶奶也不会住进大伯家，或许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眨了眨眼眶逼下流泪的*，狠狠扒了几口饭，慢慢镇定下来，既然现在有机会改变，那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果然第二天沈柏和父母从外公家回来就经常看到父母和奶奶小声说着什么，看到沈柏来了就立刻转移话题，好像生怕他知道了似的。

既然他们不想他知道，沈柏也不刻意去听，等沈奶奶终于拐弯抹角的问他对外公家想法的时候，沈柏欣然把外公家夸了一通，沈奶奶听得笑起来，嗔道：“就你外公家好，难不成奶奶家就不好了？”

“奶奶家当然也好，我最喜欢奶奶了，所以希望奶奶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沈柏笑眯眯的靠着奶奶的肩膀，轻轻的闭上眼无声祈祷。

“嘿，人哪有那么容易活那么久，奶奶可不想活这么大，到时候想吃东西也没牙，想散散步起不来床，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活得像个废物一样有什么意思。我啊，就想着能活到八十岁就好了，那时候小白肯定也结婚了，说不定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呵呵，可以抱抱小重孙，光是想想奶奶就觉得瞑目了哟。”

沈柏轻轻的抱住奶奶的肩膀，小声说：“那奶奶一定要好好的活到那个时候啊。”

第20章

每年过节的时候都是小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因为大人们都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几乎没时间管他们，作业不做也没事，反正过了年再做也不迟嘛。

不仅如此，这段时间还天天走亲戚，天天都能吃到好吃的，家长们也不会吝啬会给零花钱，一般都会给一家人准备新衣服，而且还有鞭炮可以玩，还可以放烟花，到了晚上总是能看到有人放烟花。即使隔了老远，看到了也觉得心里欢喜。

有的家庭宽裕一点的，小孩子还能收到一些压岁钱，别提多高兴了。

过年前的几天，沈柏几乎都是在别人家里吃饭的，今天大伯家，明天又是二伯家，第三天又去了外公家，总之就是没个停歇。

这天正好轮到三伯家，吃了午饭几个小孩子正商量着去买擦炮玩，还没走出去多远就被叫了回来，说是有他的电话。

现在电话才刚刚通过来，他们村也就三伯家一户先装了电话机，除了熟人几乎没人知道，沈柏心想这时候会给他打电话的，估计就只有范云昭了，他上次走的时候还说让他有事就打电话给他。

这么一想沈柏连忙就跑了回来，接起电话就听到范云昭紧张的声音，直叫他名字，也不说事。

叫得他都也跟着紧张了，连忙大喊他的名字让他冷静下来：“你冷静点，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小白，小姨她，她流了好多血，家里没人，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小姨她一直在叫，好痛的样子，小白，万一她死了怎么办？”

声音断断续续的，沈柏仔细听了才知道是秦云出事了，听他还在断续的说，大声道：“你不给医院打电话给我打电话干嘛，还有你爸呢，给他打电话吗？范云昭你冷静点，不要紧张，赶紧给医院和你爸打电话，知道吗？”

“哦哦，那我马上给医院电话。”听沈柏这么说，范云昭好像才想起来要给医院打电话，连忙挂了电话。

沈柏松了口气，只要给医院打了电话总应该会没事吧？但转念一想到秦云还大着肚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这么一想，就惊出一声冷汗，连忙又拨回去，结果是占线，应该是在给医院打电话吧。

挂了电话又等了一会儿再打过去还是占线，直到晚上打过去还是占线，那边也没回个电话，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沈柏急得不行，都想立刻买票过去找了，可不知道范家的地址，s市又那么大，他跑过去也找不到人，只得按捺下来，在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沈奶奶看他一下午都心神不宁的，问他怎么回事，沈柏不想奶奶知道了也跟着担心，只能摇摇头表示没事，镇定下来，只是每天都要来打个电话。

一晃就是五天，因为心里有事，沈柏过年都高兴不起来，终于等到初二下午从外婆家回来，三伯就告诉他有人打电话找他，沈柏急忙跑去回电话。

电话果然是s市打来的，电话一接通，他就急忙问：“秦老师怎么样了？”

“没事。”范云昭的声音轻轻的。

沈柏终于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这几天电话老是打不通，我都快急死了你知道吗？”

“嗯。”

简单的一个字，沈柏敏感的觉得那边的人心情有点不好，不由问：“怎么了？”

“唔，小白我当哥哥，小姨生了，是个弟弟。我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很奇怪。”似乎想了想，范云昭又说，“有点开心，又觉得不那么开心，总之就是很奇怪。小白，我想回来了。”

声音听起来很疲倦，沈柏似乎都能想象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于是什么话都不想说了，轻声道：“既然想回来就回来啊，奶奶也一直念叨着你呢。正好我爸妈还在家，他们对我奶奶嘴里乖巧可爱的你也好奇得很。”

“嗯，我也想奶奶了。”范云昭打起精神来，轻轻哼道，“那我马上去订机票，你先不要和奶奶说，我要给她个惊喜。”

“好啊，我在家等你。”

“嗯”

两人又说了两句才挂了电话，回去的时候沈柏的情绪明显好多了，沈奶奶见了也笑起来，“有什么好事？高兴成这样。”

“当然是好事啦。”

沈柏微笑着，心想着自己答应了范云昭不能告诉奶奶，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好事可以说说的，“小昭当哥哥了，他们家新添了个小子。”

“是嘛？那还确实是件好事啊。不过小昭一定不怎么高兴吧？他什么时候回来呀，家里的排骨我可都留着呢，就等他回来咯。”沈奶奶也知道他们家的那点事，不过他们都是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平时也绝对不会在范云昭面前提这些的。

“唔，可能过几天吧。”沈柏含糊的说了一句，看到他妈走出来，快步跑过去，大声说道：“妈，范云昭都有弟弟了，你什么时候也给我添一个呗。”

沈柏说得毫无征兆，谢敏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小白也想要弟弟了？你以前不是还说不喜欢的吗？”怎么这时候又想要了？谢敏两手握了握紧张的看着儿子，他们夫妻本来就想过要再要一个，不过以前儿子都极力反对。

这次回来看到儿子这么懂事，丈夫前几天才和她说过免得儿子难过，这件事就算了，谢敏当初还觉得有点遗憾，不过想到儿子现在这么争气，也就放下了。

没想到儿子居然主动提起，顿时，心里的那抹期望悄然发芽，竟然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儿子他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我和范云昭是好朋友嘛，他都有弟弟了，我也想要一个，而且我觉得小孩子也挺好玩儿的。”他知道父母其实早就想再要一个孩子，不过顾及到他的想法一直没有要，几年以后二姨和小姨都生了二胎的时候，妈妈提起来的时候别提多羡慕了。

而且他现在还真的觉得小孩子还挺可爱的，软绵绵的一团，想到未来有一个和自己血缘相关的弟弟或妹妹，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沈奶奶揉揉他的头发，哈哈笑了：“小白啊，小弟弟可不是给你玩儿的，你这个当哥哥的，当然得多照顾弟弟才行啊。”

老人家都是喜欢多子多孙的，听到他这么说当然高兴，晚上沈父回来的时候听妻子说儿子叫她再生个弟弟还觉得奇怪，儿子什么时候关心这些了？结果听到妻子说起儿子的想法，顿时笑了，果然是个孩子，居然觉得弟弟是用来玩的，不过这样也总算了了他一桩心事，儿子这么懂事真是让爸爸觉得骄傲啊！

范云昭是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当天下午范云昭就到了，背上背了个大书包，两只手里还都提着箱子，走起来一拐一拐的。出发之前打过电话回来，所以沈柏预估着时间早就在路口等着，看到他这样子，当时就笑喷了，被瞪了几眼才缓过来，上前把他分担，“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拿着不累啊。”

“不累。”范云昭显得心情很好，“我也不知道你爸妈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点东西，里面还有给你和奶奶的礼物。”

“果然奶奶和我没白疼你一场，我还叫奶奶蒸了排骨，回去差不多就可以吃了。”看他头上都冒汗了，拿出身上带着的手帕递给他。

“真的？回去之后我才知道还是川菜最合我口味，你不知道我们家帮佣大婶，每道菜都得放糖，甜腻腻的，一点都不好吃。”范云昭没接，直接把脸伸过来，沈柏只好认命的给他擦头上的汗。

随意把用过的手帕放回兜里，上下打量他一眼，点头道：“难怪我觉得你又瘦了，原来是没吃好，回头让奶奶好好给你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