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学生似乎是还没吃饭，说了两句便匆匆走了，徐抒易跟一旁的宋琛说：“看见走在旁边的那两个没？就是魏晋朝的COSER。”

宋琛看了他一眼，带着些无奈的纵容意味：“知道了。”

这么溜达一圈再回学校开车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学校里每隔二十米亮着一盏路灯，也有学生在林荫道上慢慢走着散步的，宋琛和徐抒易当初也这么走过，经常是徐抒易在图书馆上晚自习等着宋琛来接他，两个人再慢慢走回寝室楼。

那时候徐抒易上大一，宋琛已经大四了，再等到后来徐抒易读研，这样悠闲的时光就十分少了，宋琛忙着公司里的事，徐抒易找了几份兼职，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忙得昏天黑地，临睡前的彼此一个轻吻就算是最大的抚慰了。

徐抒易看着那些学生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果然这么多年下来，还是学生最好混了。”

宋琛道：“你也可以继续读，嗯……博士？”

徐抒易噗地一声笑了，“不要不要，读博士太痛苦啦，还要写论文。”

宋琛也笑了一声，打开车门道：“帮你写。”

徐抒易把手里的橙子丢到后座，又坐到宋琛身边去捏他的脸颊，力气不重：“学术造假呀宋哥，你多大的胆子，我才不敢。”

第21章

期盼已久的年假总算到来，徐抒易先和宋琛回了一趟家才出门旅游，并不算很远，就是邻市的风景区，山区海拔高，到了极寒的时候也是有雪的。

这次回家徐家父母的态度显然更好了许多，至少不像上次一样僵硬了，听说两个人要去看雪徐妈妈还有些不满：“这大冬天的往外跑做什么？好好的呆在家里不行啊？”

这次反倒是徐爸爸来宽慰妻子了，只让他俩注意安全早些回来，就算放过两个人了。

开着车上高速的时候徐抒易正歪在副驾驶打瞌睡，宋琛本来想让他躺后面多睡一会儿——昨晚该不闹他那么久的，只是自己控制不住。

但是徐抒易不肯，一开始还能强撑精神和宋琛说两句话，后来就熬不住了，宋琛便把车停在临时停车道替他把座椅放下去，又拿了件厚外套给他罩在身上，整理衣服的时候注意到青年脖颈间无比诱人的红痕，宋琛忍不住又低头轻轻地亲了一下徐抒易，后者睡得迷迷糊糊，只发出非常细微的哼声，宋琛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像在抚摸一个初生的婴儿一样小心翼翼：“睡吧，我在。”

徐抒易这一觉睡醒时路程已经过了大半，天色有些阴，他降下车窗往外看了看，有风，不是很大。

“不会下雨吧？”他问。

“天气预报说不会。”

徐抒易“啊”了一声，“那说不定会下。”

宋琛笑了一声，双眼看着前方路况十分专注的样子：“下雨也没关系。”

话音刚落天上就开始飘雨丝了，徐抒易反倒有些兴奋起来，伸出一只手到窗外，细细的雨丝砸在手掌心，冰凉的触感一瞬即逝。

宋琛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去揉了揉徐抒易的头发：“把手缩回来。”

徐抒易应了一声便缩回了手，也没关上车窗，道：“有些闷。”

宋琛便说：“那就开着吧。”说罢又开了广播，下午档的主播声音温柔，正在念着席慕容的散文，是《白垩纪》里的一段：“……两个人终于无语，对坐在夕阳里，暮色渐浓，淡金色的夕阳转为暗淡的玫瑰色，种花的人称为玫瑰的灰烬的颜色……”

徐抒易看着车窗外的天色，笑道：“这也是玫瑰的灰烬的颜色，真美。”

宋琛抬眼看了一眼，沉吟片刻才道：“就是灰色啊。”

他的语气中带着十足的认真和些微的不解，似乎难以看出一个飘着小雨的阴天到底哪里带上了玫瑰的味道，徐抒易摇头晃脑地哀叹：“宋哥，你的语文老师一定正在角落里默默地哭泣。”一边说着一边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会儿吹着凉风居然还有些热。

宋琛看了他一眼：“热？”

徐抒易点点头，衣服脱下来就搭在腿上，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虽然刘海挡住了可能看不见：“都出汗了。”

宋琛空出一只手来摸了一下，掌心感受到一点点湿润：“披上，当心感冒。”

见徐抒易似乎想要反驳，他又道：“要不然把窗子关上。”

徐抒易想了想，觉得新鲜空气比较重要，于是又抬手把衣服披上了，宋琛嘴角微微弯了弯，“乖。”

徐抒易笑着往他身上倒过去，刻意加重力气压过去但对方却根本没受到影响，反而问他：“怎么了，嗯？”

徐抒易摇摇头，又说：“想压死你。”

宋琛轻笑一声，“今晚可以试试。”

徐抒易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直起身子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宋琛，后者嘴角笑意犹存，“怎么，现在想试？”

“你是哪里来的妖怪？”徐抒易盯着他说：“快点把我的宋哥还给我。”

宋琛也跟着他闹，于是敛了笑意一本正经道：“你说还就还？”

徐抒易便把手弯起来放在脸颊边招了招，做出一副卖萌的架势来，甚至还“喵”了一声：“那我给你卖个萌，你把宋哥还给我好不好？”

宋琛降下车速来转弯：“不够。”

“诶？不够啊？”徐抒易可怜兮兮地看着宋琛，“那你还要什么？”

“钱。”

“嗯？”徐抒易一怔，“我还不如钱？”

宋琛笑道：“你比钱重要，所以把不重要的给我吧。”

“这个理论听起来好像是成立的……”徐抒易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把钱包拿了出来，数了两张给他：“省着点花，用了就没了。”

“已经没了。”宋琛这么说着就把车停了下来，顺手把钱递了出去——收费站到了。

接过发票之后宋琛顺手递给了徐抒易：“拿着。”

徐抒易不干了：“我给你的是红票票！你给我一张白纸纸！”

宋琛听得好笑，道：“我口袋里有张十块的。”

徐抒易真的把十块拿走了，就压在车上的纸巾盒下面，一本正经地指着钱说道：“现在，这张钱是我打赏给你的了，以后宋哥你看着这十块钱就要想起我，知道吗。”

“嗯。”宋琛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物证，宋琛想，看到什么都会想起他，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怎么说呢……只要他不在身边，就连自己过个红绿灯都会想，他在的话大概会说这个红灯一闪一闪的像星星一样，真是太可爱了吧。

而他在身边的时候，除了他，什么都想不到了。

晚上在旅店的时候两个人真的试了试“压死对方”的想法，徐抒易的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扯出暧昧的皱褶，一双黑亮的眼睛里溢满了水雾，看起来像是在哭。

也说不定已经哭了。

宋琛试着握住他的手，低下身子在他耳边道：“抱着我。”声音有些嘶哑，带着浓重的情欲。

徐抒易的脑袋已经完全放空了，宋琛说什么就跟着做，他几乎是无意识地抬起手臂环住宋琛的脖颈，等宋琛再开始动作的时候，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泪水一下子掉了下来，却不肯退缩，只是一再地用双腿夹紧宋琛的腰，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呻吟。

第22章

第二天早晨是徐抒易先醒，这倒是难得的经历——尤其是在前一晚的劳累之后，一般他都会睡到接近中午才想起床。

大概是不喜欢旅店的床铺，再怎么舒服也比不上自己家里的好。

他醒了也不想起床，就趴在宋琛怀里摸出手机来玩，点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扭头去看着对方，下巴上冒出了一点青色的胡茬，衬着他刚毅的五官很有味道，徐抒易看着他心里就满满的都是欢喜，但是一想到这个人昨天晚上那么折磨自己又觉得很气愤，心中一时间十分纠结，最后在宋琛下巴上轻轻咬了一下，气哼哼地小声念叨：“下次压死你。”说着又回头去刷微博。

“还有下次？嗯？”

宋琛忽然出声，把怀里的人给吓了一跳，手机啪一下砸脸上：“宋哥你醒……嘶……真疼。”

宋琛应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睡意，被子下面的手已经移到了徐抒易的腰上，不轻不重地按揉着，再开口时听着清醒了不少：“不舒服？”

徐抒易把手机丢一边摇了摇头，他的头发软，蹭在宋琛的肩窝处带起一阵痒意，他蹭了一会儿说：“宋哥你饿不饿？”

宋琛说：“不饿。”

“太好了，我也不饿，那我们再睡一会儿。”徐抒易语气十分欢快，倒是听不出倦意。

宋琛微微笑着应了一声：“好。”

徐抒易就不再说话了，把自己埋在宋琛怀里，后者依旧慢慢地给他揉着腰，倒是感觉到怀里的人真的又睡过去了。

两个人再次醒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了，徐抒易还是觉得没有睡饱，宋琛弯下腰，手撑着床沿来吻他：“再睡一会儿？”

徐抒易闭着眼睛摇头，道：“饿了。”说罢又伸手来勾宋琛的脖子，他闭着眼睛乱摸一气，倒是吃了不少豆腐。

宋琛不说话，等徐抒易自己摸够了停手了，就伸出手去把他整个人抱起来，身体忽然腾空带来的失重感让徐抒易一下子搂紧了他，笑道：“放我下去，不给抱。”

宋琛低头蹭一蹭他的鼻尖，“嗯？”

徐抒易立刻非常没节操地改口：“给抱的，去把窗帘拉开吧，屋子里好暗。”

宋琛把他抱到窗户边，徐抒易伸手拉开窗帘看了看，天气很好，阳光虽然不够暖，但是足够亮。

楼下是花圃，院子里的腊梅树有些年头了，上面还堆着花，甜香的气味一开窗就蹿入鼻腔，徐抒易打了个喷嚏，又伸手去关上窗户。

宋琛道：“冷了？”

徐抒易动了动身子，把自己整个人往他怀里挤得更深，“嗯。”

他们住的是当地居民开的小旅店，供应的早餐也是当地的特色菜，宋琛没让徐抒易出门，自己下楼去端了早饭进屋。徐抒易捧着一碗稀粥慢慢地喝，宋琛替他拿了一碟老板自己做的小馒头过来，馒头捏成五瓣小花的样子，皮上点了红的绿的小点，看着很是可爱。

徐抒易把小馒头一个一个叠起来摆成一朵大花的样子，见宋琛准备动筷子，立刻道：“从花蕊开始吃~”

“好。”宋琛应了一声，从正中间挑了一个起来，那朵大花立刻缺了中间一块，变成了空心的花环。

徐抒易又挑了一块泡青菜放在中间，这回成了绿心的大花了。

他自顾自玩得开心，宋琛挑了一个小馒头到他嘴边：“好好吃饭。”

徐抒易一口咬掉筷子上的馒头，两颊撑得鼓鼓的，“唔……好七。”

宋琛又替他盛了一碗粥递到手边，因为屋子里开着暖气就穿得不多，伸手时露出手臂上明显的抓痕，徐抒易先是问了一句：“怎么搞的……”话没说完就停住了，怎么搞的，昨晚自己抓的。

宋琛听他这么问，眼底倒是露出些笑意来，左手指了指上身，道：“还有你咬的，看不看？”

徐抒易接过他手里的粥碗道：“那你还咬我了呢！”

宋琛便说：“那再让你咬回来。”

“才不。”徐抒易这么说，又吃掉一个小馒头。

吃完饭两个人在山脚下的古镇慢慢逛着，倒真的是古镇，并非现代仿古，所以青石砖墙看着都有岁月的悠长味道在里头，有老人坐在墙角边一针一线地纳鞋底，身边趴着一条大黑狗，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甩来甩去，只看着也觉得闲适舒服。

徐抒易道：“如果老了是这个样子，那可真好。”

说着就举着手机拍照，老人似乎是习惯了徐抒易这样的年轻游客对暮年的莫名向往，抬起头来朝着他微微笑了笑，皱纹也弯起来，盛满善意。

徐抒易也笑，朝着老人微微点了点头，反倒是一旁的大黑狗被快门声吸引，抬起头来朝着他们叫了几声。

徐抒易小时候在乡下被狗追过，长大了也还是有心理阴影，一见大狗似乎是要站起身来朝他们扑过来，下意识地往宋琛身后躲——宋琛背后是最安全的，这是徐抒易小时候就知道的。

宋琛知道他害怕，反手牵住他的手，轻声道：“它趴回去了。”

徐抒易从他背后探出个头来看，那只大黑狗显然对两人没什么兴趣，又把头放在了交叠的前爪上，甩了甩尾巴。

老人见状，笑着摸了摸大狗：“它乖呢，不咬人。”

徐抒易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便见那条大狗忽地一下站起来，如离弦的弓箭一般猛地往徐抒易他们的方向跑过来。

徐抒易轻声叫了一声，宋琛拉着人走到一边，却见那只大狗理也不理二人，又跑了一小段路才停下来，冲着对面街边的一只小猫叫了两声。

小猫似乎是习惯了大黑狗的叫声，等大狗叫完了，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朝着大黑狗“喵呜”了一声。

大黑狗像是得到了鼓励一样低下头用舌头舔着猫咪的头，小猫并不挣扎，乖乖地坐在原地任由黑狗舔舐，还不时仰起头来方便大狗动作。

“……猫狗一家亲啊？”徐抒易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抬头看着宋琛道：“宋哥，这狗是打算舔干净了开吃？”

宋琛摇了摇头。

“它喜欢对街的猫，小猫乖，也喜欢它呢。”

身后的老人笑着开口说了一句，徐抒易好奇地问道：“它们不打架的吗？”

“不打，你瞧，它们可亲呢。”老人依旧笑着说。

徐抒易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次他觉得大黑狗有点蠢萌，抬起头朝着宋琛道：“简直太忠犬了。”

“嗯。”

两个人朝着老人点了点头便顺着小巷往另一头走去，走出不远后徐抒易回头来看，那只黑狗正和小猫在打闹，小猫神着爪子去挠对方，大黑狗一躲开小猫就跟着扑过去，一狗一猫玩得很是开心。

第23章

中午的时候就在外面吃了面，手擀荞麦面非常筋道，徐抒易中途接了个电话，说话的时候时不时要看一眼宋琛，然后应几声：“是，我们在吃饭呢。”，“知道，妈你别饿着我爸才是呢。”手机那头的徐妈妈说了好一会儿，徐抒易也都耐心地一一答了，后来倒是徐爸爸在那头说着饭要冷了徐妈妈这才挂了电话。

徐抒易这才笑着对宋琛说道：“妈说让我们在外头要按时吃饭，不要饿着。”

宋琛点了点头，徐抒易又道：“要穿厚点，山上冷，会感冒。”

宋琛还是点头，徐抒易便笑了，“真乖。”

吃完饭两个人又绕另一条巷子回旅馆，路上遇上另一拨游客，两个人被人流隔开，徐抒易站在街对面，宋琛隔着那一群年轻人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一本正经。

徐抒易看着就弯了眼睛笑开，等宋琛走到他身边也还是没停下来，宋琛在他面前停下来，声音里带了些疑惑：“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