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皇叔)下+番外——字字锦
字字锦  发于:2015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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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本王又走向了燕玖的寝宫。

还是那座熟悉的宫殿,身被朱漆,庄严而肃穆。

殿前,一个身穿着明黄色中衣,形神落魄的男子,站在倾盆的大雨中,眉眼让人感觉熟悉而陌生。

长高了,英俊了,有那么一点君子如松亦如风的感觉了。

那是我的燕小玖,长身玉立在漫天的雨幕里,呢喃着什么。

“哎呦皇上,”一旁,身披绛紫色蟒袍的王公公,撑着伞遮在他的头顶,焦急地劝说道:“你御体金贵,可千万别着了凉啊,快进屋吧。要是一个不慎,再引出旧疾,可怎么才好啊,王爷回头要是追究起来——”

“皇叔他已经不要我了。”燕玖仰着脸喃喃道。眼睛被雨水打得酸痛,便拼命眨了眨,道:“不然,他听到了我要婚配的消息,为什么还不回来……他不要我了,他不管我了……”

“怎么会呢——”王公公犹豫着,说道:“王府上的下人不都说了吗,王爷他去云游四海了,飘忽不定,行迹不明,也许是去了大漠,也许是去了南海,也许是去了北疆,这路途遥远,相距万里,兴许消息一时半会的还没有传递过去。”

“怎么没有,”燕玖苦笑,“我燕国在东土地区,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强国了,一国皇帝婚娶,万国朝贺。他就算离得再远,也该听到消息了。他就是不想回来,不想见我了……”

“皇上哎——”王公公又将伞往他的头上偏了偏,道:“算老奴求您了,您就别难为自己了。王爷当初是心灰意冷的离开的,一切都非他所愿。如今听说了您要婚娶的消息,他估摸着正伤心呢,哪里还能回到这伤心的地儿……皇上您此行,说是要逼他现身,根本就是在逼得越走越远啊。”

“不然怎么办,两年了,他走了两年了,撇家舍业的,一直也不回来,这架势,分明是打算从今往后都不再踏足京城了吧。”燕玖一边说着,一边眨了眨眼,“先前还说再也不会离开我的……”

王公公十分的焦心,有些僭越地扯了扯燕玖的衣袖,道:“皇上,您就听老奴一句劝,先回屋吧。王爷的事搁一搁,眼下得想个法子,明日怎么堵住悠悠众口啊。您要大婚的消息,可是传遍了大江南北,明日突然变卦,可要怎么跟全天下的百姓交代啊。”

“不用交代了,就说朕临时起意,想着解除婚约。”燕玖说着,眯起了眼睛,略一沉吟,便拿定了主意,“他们骂朕负心汉,骂朕昏君都不要紧,过几日,朕自会脱去龙袍,让出皇位,然后去找皇叔。”

王公公大惊失色,扑腾跪下了,“皇上三思啊——”

“朕心意已决,他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燕玖忽地笑了起来,“朕这辈子都困守在京城里,为天下,为百姓而活。打后,我卸去了一身重担,也去快意江湖一番,不好吗。”

王公公:“可是皇上,天下之大,您去哪找他啊?”

燕玖摇摇头,“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吧,今年找不着,还有明年,明年不成,还有后年,兴许在一片草原里,在一处溪水畔,在一座村落里,我们就不期而遇了。道阻且长,行则将至,只要找,就一定能找到的,对吗。”

本王站在不远处,听着他主仆二人的对话,原本横在心头上的阴云,忽地便吹散了。

阴沉的世界里依旧是瓢泼万里,可我这心里,却已然放了晴。

在那云雾深处,柳暗花明里,有他在等我。

原来一直都在等我。

第79章

在一片雷电交加中,本王走上前去,捂住了燕玖的耳朵,低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燕玖的身子一僵,待看清我之后,蓦地瞪大了双眼,“皇,叔……”

本王捧着他的脸,又亲了亲他湿漉漉的眸子,道:“我回来了。”

“回,”他艰难地张了张嘴,道:“啊,回来了,回来就好……”

本王低头,重又吻上了他的嘴唇,抵死纠缠,风云残卷。

恨不能将他吃拆入腹了才好。

“哎呦。”一旁,被视作空气的王公公急忙遮住了脸,一番犹豫过后,干脆脚底抹油,识相的离开了。

他这一走,本王正待扯着燕玖进屋,却瞧着燕玖身子突然晃了晃,险些栽倒下去。

本王赶紧搂住了他,问道:“怎么了?啊?是不是着凉了?”

“皇叔……”他瘫在本王的怀里,面色一时煞白,咬着嘴唇,道:“感觉有点冷,好像,体内的寒毒,发作了。”

“不怕,我立马喊太医。”本王说着,赶紧将人抱了起来送进了寝宫,安置在榻上之后,立马喊来了太医,又派出了两名护卫,去我府上把苏蓉带了过来。

燕玖缩在被窝里,痛苦地佝偻着身子,一边哆嗦,一边抓紧了本王的袖子,“皇叔……”

本王生怕他因为抽搐而咬断了舌头,赶紧将手掌塞进了他的嘴里,道:“没事的,等会喝了药,好好地睡一觉,就好了。”

他死死地攥着本王的衣袖,含糊不清的说道:“陪着……我……”

“好,我陪着你。”本王说着,看向了正在把脉的苏蓉,问道:“怎么回事,先前你不是帮他把身子调理的七八分好了,怎么寒毒又犯了?”

“身子调理的再好,皇上自个儿不爱惜着点,也是徒然。”苏蓉有些无奈,看着那痛苦不堪的燕玖,问道:“皇上这些日子,没少折磨自己吧?”

燕玖咬着本王的手掌,并没有吭声。

本王抽出帕子,垫在流血的手掌下面,问苏蓉:“怎么样,要不要紧?”

“倒不会有性命之虞,”苏蓉道:“只是经过这一次,往后得加倍注意了,绝不能再让他受凉,膳食里也不能再有寒性食物。至于其它的——”

苏蓉犹豫着,看了一眼周围的奴才,压低了声音,道:“皇上身子不济,往后这床事,也得节制。”

本王:……

“奴才开几服药,煎好了,早晚各服用一次。”苏蓉说着,要来了笔墨,写好处方之后,递给了本王,道:“先喝三天,去去寒气,之后的调理,就交给诸位太医吧。奴才只懂得治病,养生这一块,是个外行。”

“有劳了。”本王接过了药方,道:“这一宿,你也累了,赶紧回去吧,杨儿还小,离不开你。”

“是。”她欠了欠身子,正待离开,突然听着外头传来了一阵吹吹打打,人声喧哗,面色变了变,问道:“这该不会是,今日迎亲的仪仗队吧?”

本王皱了皱眉,“怕是了。”

苏蓉嘴角抽了抽,“皇上只是演戏,不想竟准备的如此周全。估计这会满朝文武都候在外头了,要怎么办啊?”

本王看了一眼昏迷的燕玖,抽回了手掌,道:“就说皇上突然病倒,无法如期举行婚礼,此事先拖一拖吧。”

苏蓉无奈地摇摇头,“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主子对皇上做了什么呢,不然怎么赶巧不巧的,皇上大婚当日病倒了。”

“随他们怎么想吧。”本王说着,摸了摸燕玖的额头,道:“本来就是我,仗着势大,前廷后廷都霸着,不准皇上册立妃嫔的。从前是无所谓,往后是绝对不允许。他这辈子,可以做全天下百姓的国君,却只能做我一个人的枕边人。”

苏蓉眨眨眼,“果然主子这个样子,才更像个摄政王。”

本王看向她,“怎么?”

苏蓉:“恣睢无忌,霸气狷狂,还会使氵壬威。”

本王:……

她掩着嘴笑了笑,道:“奴才告退了。”

走出了几步,突然回头,“噢,主子可别忘了奴才交代的,房事千万要节制。”

本王太阳穴隐隐作疼,摆摆手,道:“快滚吧。”

外面的热闹渐渐平息下来,大臣们不管出于什么心思,在太医们作证皇上他确实身子不爽之后,也全部都散去了。

宫里再一次恢复了静谧。

本王从夜里守到白天,又从白天守到夜里,其间喂燕玖吃了两次药,瞧着他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身子也放松下来,微微呼了口气,脱掉靴子,和衣躺到了他的身侧。

至后半夜,燕玖身子轻快了,又开始拎胳膊甩腿,各种折腾。

本王伸出手,将他搂进了怀里,道:“别闹,再多睡一会儿。”

“唔,”他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将脸埋在了本王的怀里,说起了梦话,“朕要迎娶皇后。”

本王皱了皱眉,微微有些不悦,问道:“娶了皇后,皇叔要怎么办?”

他痴痴地笑了起来,“那我娶皇叔做我的皇后。”

“小东西。”本王拍了拍他的屁股,道:“小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吵着要给我做王妃的,这会子倒是变卦了,想着娶我做皇后了。”

“王妃。”他眯着一双睡眼,笑得天真烂漫,往本王的臂弯里使劲拱了拱,道:“我做皇叔的王妃……”

本王怀抱着他,心里一阵暖风吹过。

千帆过,万木春。

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比得过他此刻在我的怀里,心心念念的全是我。

而本王,也在云散雾消之后,深深地爱着他。

两情相悦,白首不离。

一切美好的像梦一样。

未来的日子,燕玖绝口不再提迎娶皇后的事。朝上一切照例,本王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扮演着我一手遮天,罪大恶极的女干王一角。

世人诽我谤我污蔑我,没有关系。

有他信我任我依赖我,便是足以。

转眼,两年过,京城里迎来了一场大雪。

本王拎起了府上越发浑圆的大白猫,在满园盛开的梅花树下坐下,一边给怀里的猫儿顺毛,一边喃喃:“书云,今年府上的梅花,开的比往年都要好。如果你在的话……”

一阵风过,携着雪花和落英,“呜咽”着,在视野里隐隐汇聚了一个人形的轮廓,然后又消失了不见。

本王苦笑着摇摇头,“我时常觉得,也许你还没有消失。正如我每每去到你的墓地上,总觉得你就站在我的身边。”

“你可知道,地上的某些小仙,是靠着人的信仰和供奉才得以存在的。我有时在想,我要一直坚信着你还存在,这执念会不会留住你,让你继续存在于三界之中呢。”

“也许我只是疯了……”

本王在院子里静坐了一会,远远地瞧着燕玖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走了过来。

放开了怀里的猫儿,本王上前拥住了他,问道:“怎么不好好在宫里待着,下雪天跑来我这儿?”

“据说王府上的梅花开的正好,朕特地出来看看。”燕玖说着,抬头看向了满目盛开的梅花,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真好啊,这雪,这花……”

本王攥过他的手,给他搓了搓,问道:“今日朝上,大臣们一个劲地鼓动你明年选秀,这事,你可想好怎么应对了没有?”

“我早留了一手。”他得意的笑起来,“先前朕不是虚构了一个浣衣女吗,回头随便从民间抱养一个孩子,就说是我和她留下的血脉。燕国一旦有了储君,那群老臣也就消停了。”

本王:“只一个孩子,可堵不住他们的嘴啊。此事,没完呢。”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是一步吧。”燕玖眯起了眼睛,“实在不行,我也学学楚泓,软的不行来硬的。再不济,我不做皇上就是了。”

说起楚泓,本王倒是想起了那人说过的一些恬不知耻的话。比如——

本王摸了摸燕玖因为穿得多,而圆滚滚的肚子,道:“要不然,我们努努力,自己生一个吧。”

燕玖挑眉,“皇叔说什么呢。”

本王将人打横抱起来,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说:“天寒地冻的,需得做点什么,来驱驱寒气。”

他顺势揽过了本王的脖子,“说的也是。”

白雪皑皑,梅花娇俏。

又将一年迎春到。

苦寒的日子,都过去了……

——正文完——

第80章:番外

春去秋来,梅开几度。

月华楼外,隔了一条街,始终有那么一个少年,在夜幕刚刚降临,楼里打开门做生意的时候出现在那里,伸着脖子往厅里张望。

不是为了看楼里酥胸半露,柳腰丰臀的姑娘,而是为了看一看那美颜如玉,清雅如莲的男人——百里尘。

那是开在俗世里的一朵梵花,足够他用尽一生的虔诚和信仰,去顶礼,去膜拜。

夜色深沉,又是一个靡靡之夜来到。

百里尘一边招待着来客,一边敲打着算盘。作为一个看似不惹尘埃,实则满身铜臭的男人,他向来是对金钱数白论黄,争多论少。

作为这京城里第一大青楼的老板,他本该居于幕后,月底查查帐即可。其余的,由账房先生和老鸨子抛头露面,负责打理。

从前一直是这样。可近来,他留意到了小九,那孩子不管刮风下雨,总是会定点出现在那里,跟块木头似的,一动不动的,看着楼里的光景。

他的眼神和来往楼里的客人不同,很干净,干净到灼人,这让专做皮肉生意的百里尘,既喜欢又厌恶。

仿佛他一身粗布麻衣,却瑕不掩瑜地彰显着他是个正人君子,而自己白衣不染,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衣冠禽兽。

不过,时间是个熔炉,总会把白的涂黑,好的描坏。不会有人一直秉持本性,保持纯真。

特别是看着小九一天比一天衣着光鲜,由原来的店铺伙计,变成了掌柜的,由掌柜的,变成了小老板,再由小老板,变成了几家绸缎庄的大老板。然后据说他的生意铺遍了全国,甚至渗透到楚国,魏国,赵国……

这样一个人,会从里到外,彻底腐坏的。

那是在许多年之后了。当初那个眉眼青涩,粗布麻衣的少年,变成了英气逼人,富可敌国的巨商。

百里尘从幕后来到台前,每晚打着算盘消磨时间,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他不明白,这样一个腰缠万贯的巨贾,生意场上忙的焦头烂额,为何还能抽出时间来,站在同一个位置上,远远地看着他,一看就是十多年。

以前看也就罢了,谁叫他百里尘是京城里有名的四大才俊之一,论容貌,气度,和学识,一直是和岳初,姚书云,风慕言相当的。

可那是从前,如今的他,已经不再年轻了。四十岁的老男人,即使皮肤保养得再好,眼角总还是生出了细纹,还有什么可看的。

而小九,正是二十几岁,风华正茂的好年纪,不赶紧地迎娶美娇妻,天天杵在这里做什么。

为了爱?

百里尘低低的笑了起来。四十岁,可不是一个憧憬爱情的好年纪啊。

何况,他虽然一生未娶,但并不代表他就是个断袖。私心里,他还是更喜欢女人。

而像这楼里的女人,虽然个个虚情假意,卖笑卖哭,可都是为了生计,内心里,她们总还幻想着一份忠贞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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