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墨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已经学会了不哭不闹不吵。可是爸爸妈妈不要他，姨姨不要他，最后连大胡子坏人也不要他。

顾学林简直惊呆了，方子墨周围的人，怎么都是一群奇葩，什么话都跟这孩子说！方子墨的早慧，难道就是在那样的家庭被逼出来的？难怪前世方子墨一直对寻找亲生父母，根本不上心。

“阿姨、哥哥，我不吃菜，你们不要赶我走。”方子墨期盼的看着顾学林，他可以不吃菜的，虽然光吃饭很不好吃。

顾学林摸着他的头，安慰道：“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哥哥阿姨都想你多吃点。”

“可大胡子坏人说菜看着就可以，看着下饭。要吃菜的孩子不乖，不乖就要关小黑屋。”

方子墨很饿，几天前，大胡子坏人明明跟他说要带他吃好吃的，他才跟大胡子坏人走的。结果大胡子坏人只给他吃稀饭，不给他菜，也不给他糖。后来大胡子说他不听话，就骂他，还把他关小黑屋里。他很怕小黑屋，可是怎么哭都没人理他。

他才记起姨姨说过，大人最讨厌他哭。他不敢再哭，但大胡子坏人也没放他出去，说要他好好反省。再后来他头很晕，睡着了，迷糊中听到大胡子坏人跟另外一个坏蛋说要把他丢了，醒来他就在这了。

“子墨不怕，这没小黑屋，以后跟着哥哥，哥哥吃什么，你吃什么。”顾学林觉得自己要心疼死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小时候经常被打，已经是很惨的事，现在跟方子墨一对比，根本不算什么。

“哥哥阿姨不要把我丢掉，我会听话。”方子墨不想失去这个会抱着他哄他的哥哥，他会很听话，不惹他们烦。

罗薇薇也终于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都得留下这个孩子。她也是父母不要的孩子，幸运的是她长大了，有能力照顾自己。而眼前这个小小的孩童，如果再被他们送走，还会再受一次伤害。

今天这顿早饭吃得太慢，罗薇薇来不及收拾，就带上两个孩子去店里。

出门前，她把方子墨脚上的鞋子还给了顾学林，然后抱着方子墨走：“一会阿姨给你买套衣服鞋子，就不用穿哥哥的。”

经过大胡子坏人的教育，方子墨已经知道买东西要钱，钱很重要，紧张的摇头：“阿姨，不用买，我不要当赔钱的。”

“哎哟，你这孩子，真要心疼死我。”罗薇薇鼻子有些发酸，这个孩子，明明出生的家庭经济条件应该很不错，怎么过得比他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还可怜。

等到了商场，罗薇薇先把店门开了，让顾学林先看着店铺，她带着方子墨去买衣服鞋子。

这些天因为工厂那边一直在搞建设，顾淑芬怕顾学林在那会伤到，就把孩子送到这。而顾学林也用实际行动表示，他可以当一个非常好的售货员。

有他这么一个能说会道的小售货员在，店里这几天的生意都翻了一倍，店铺交给他，罗薇薇很放心。

第30章 素质教育？那是什么（添加小剧场）

下午，顾淑芬忙完那边的事，终于赶过来。到店里就看到自家儿子，正抱着个小孩，坐在一叠包装好的衣服上，靠在铺子角落睡觉。

那个小孩，她看不到脸，却能看得出来应该本来吃得不错。这年头，孩子基本都是蜡黄的，能这么白嫩圆润的，家里没钱都不可能。

顾淑芬之前想好的话都只能憋回去，打算等儿子醒了再说。

罗薇薇看到她，忙拉着她到外面去说话。

她把她知道的都说了，非常心疼道：“这孩子，真可怜，最重要的是林子很喜欢他，我们就留下他吧。你看周围那么多小孩，林子跟谁都不亲近。昨天我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几乎以为是垃圾堆里捡来的，可林子把他当宝贝，还亲自给他洗澡。说真的，要不是因为林子，我当时都不想碰这孩子。”

顾淑芬沉默的走回店里，拿了小板凳在儿子旁边坐下，看着儿子的睡脸出神。

虽然现在别人叫她老板娘，但是她手上现钱却不多。工厂正在建，女工和工人们的工资要开，她还打算买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店面，这些都要钱。而明年，她的儿子就要读小学，农村的孩子想要在这读书，必须上缴一大笔赞助费。

其实等九月份，她就准备送儿子去上学前班。她之前已经在跟人打听哪个学校比较好。孩子如果不上学前班，直接上小学，会跟不上进度，被人笑话，她不能让儿子输在起跑线上。

当然她也知道，别人家的孩子三岁就上幼儿园，她的儿子，已经晚了两年。她不能让儿子连最后一年都赶不上。

如果多养一个孩子，她的计划可能就全部要被打破。这可不是给一口饭吃，给一个床睡的问题。那个孩子未来的一切，也都会压到她的身上，她背负的起另外一个孩子的责任吗？

孩子真是生下来讨债的！

顾淑芬摸着儿子的头，有些难过心酸。

从怀上这个孩子，她受了多少苦。怀孕的时候，经常孕吐吃不下饭，家里饭菜没油水，她还要下地干活，每天累得腰酸背痛。但是孩子出生后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她所有的怨言都没有了。

这是她的孩子，是她生命全部的期望。她想让他过上她梦想中的那种日子，她要为这个孩子铺平道路。她苦怕了，她不能让孩子跟他一样苦。

可这孩子怎么就不懂她的心呢！好不容易日子开始好起来，怎么又给她出难题！难道孩子真以为她是铁打的吗？

罗薇薇比顾学林更能体会顾淑芬的苦，她是跟着顾淑芬一步步走过来的。而且她知道在她来之前，顾淑芬曾经更加的忙碌憔悴：“姐，要不，这个孩子给我养？反正我没孩子。”

“说什么傻话，你还没结婚，带个孩子像样吗！”顾淑芬没好气道。

罗薇薇笑咪咪道：“嫁什么人，我都打算好了，这辈子都不嫁。嫁人哪有一个人自在，而且嫁人也不见得好。以后我就跟姐，还有林子、子墨一起过，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你别嫌弃我就好。”

顾淑芬也知道罗薇薇被家人逼着嫁人，后来又碰上骗子拐子差点被卖，对男人很排斥。而杨伟的事，也给了罗薇薇打击，让罗薇薇更加厌恶男人。只是女人哪有不嫁人的呢！

“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怎么会嫌弃你。不嫁人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别人听到会当你是傻姑娘。那孩子也跟我过，就是到时候，如果钱不够，可能要跟你借。”

顾淑芬能怎么办！看儿子连睡觉都把那小孩抱得那么牢，护在怀里，她怎么舍得让儿子伤心。

顾学林醒来的时候，一看到母亲，立刻高兴的叫道：“妈妈，你看，我捡到弟弟了，以后我有弟弟了。”

他声音不敢叫得太大声，怕把怀里的子墨吵醒。

顾淑芬勉强笑道：“林子有弟弟了，以后要好好照顾弟弟，要让着弟弟，知道吗？”

顾学林肯定的点点头：“我会照顾好弟弟的。妈妈，以后我跟弟弟，在这边卖衣服衣服好不好？我也可以赚钱养家的。”

顾学林早就打算好了，他知道妈妈很累，现在人手不足，也没那么多钱请人。他还小，又不能自己去做生意，但是他可以看店，这样就能减轻母亲的一些压力。

他要养子墨，但是不能让妈妈受累。

“你看店？你在这玩就可以了，别给你薇薇阿姨添乱。”

顾淑芬终于真心笑了，儿子有孝心，知道为大人分忧，即使只是说说，也能让她很满足。为了儿子开心，她就是再苦再累都值得。

顾学林不可能放弃的，为了这个计划，他都准备了这么久，他非常严肃的跟母亲表明：“你可以问薇薇阿姨，我真的可以卖衣服，而且我没算错过钱！”

罗薇薇马上给顾学林做担保：“姐，林子真的很厉害。这几天他还给我们拉了好多客人呢，还能把衣服讲得头头是道，我都跟他学了不少。”

顾学林得意笑道：“妈妈，我是跟商场里其他阿姨学的。我每天去商场逛，看她们跟客人介绍。薇薇阿姨，你说我是不是学的很快。”

为了两位最尊敬的长辈，他扮演孩子都快变成职业级的。既要表现得独立自主能干，帮大人分担劳动，又要像个孩子一样装傻，真累。

“是，我们林子可聪明了。”罗薇薇手痒，揉了下顾学林的小脑袋，这孩子，真懂事。

“儿子真厉害。”顾淑芬喜欢夸儿子，最喜欢看儿子得意的尾巴翘起来的小样。

罗薇薇趁机把前些天想好的事拿来跟顾淑芬商量：“姐，之前我们不就打算再找个店面吗？正好现在找，我去新店。这里周围都是熟人，就给林子来看，也不怕出什么问题。”

顾学林也插话道：“妈妈，那边有个商场不是说不要钱吗？就在那开，省钱！”

“小财迷，还知道要省钱？”顾淑芬乐了，自家孩子还真是聪明。

这事她也知道，旁边开了个新商场，但是没人气，现在新店入驻，免三个月租金。但是三个月后如果签约，就要签三年或者五年，虽然那个商场租金便宜，可还不知道生意好不好呢。

顾学林知道未来那个商场人气会很火爆，前世妈妈就提过，很后悔没提早进去。那地方未来租金一年比一年涨的高，如果现在进去，那就赚大了，最好能把商铺直接买下来。以后就是转租给别人，也能当个长期的收入来源。未来那么多人炒房地产，但是哪有现在炒商铺利润高。

“店妈妈是要开的，不过你只能在这玩一个月，一个月后，要去学前班读书。妈妈会送你和弟弟一起去。”

顾淑芬已经看开了，店要开，厂子要继续办，儿子的学习也不能落下。她自己就吃了没文化的苦，一定要儿子当个有学问的人。钱不够，她就跟人先借钱，给人利息，她只要年底前把帐都还上，就不会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妈妈，我不去学前班，我喜欢在这看店。我会查字典，你问薇薇阿姨，我每天都有练字。”

如果顾学林是真的不识字，那肯定要去上学。可他前世怎么也是市一中的毕业生，虽然没机会读大学，文化水平却是足够。

如果为了装小孩，明知道家里缺钱，还去学校，那就太对不起爱他的妈妈。他这些天来，每天都在做准备，就是在为不去上学做准备，给大家先留个他好学，但是自学能力强的印象。

罗薇薇马上在角落翻找，找出了两本练习本，给顾淑芬看。

顾学林紧张的看着母亲，为了写这些字，几乎累坏了他。初学者要把字写圆滑很困难，熟练者要把字写生硬，一样很困难，但是为了今天，他每天都在努力。

顾淑芬翻开一页一页翻看，第一本前面每一页都写满一个数字，从0到9，字从生涩的歪歪扭扭到越来越顺手，后面每页都是重复练习10-99。

而另外一本本子上，满满的，歪歪扭扭的写着“妈妈，阿姨，哥哥，弟弟，一家人”。顾淑芬简直眼泪都要掉下来，这孩子，怎么专门戳她心窝。如果不是自己儿子才五岁，顾淑芬都怀疑这是孩子给自己下的套！这是在逼她一定要收养那个小孩？

但是看到正紧张期盼望着自己的儿子，顾淑芬抛开了所有顾虑，慎重的点头：“那你以后每天都要练习写字，妈妈会让你薇薇阿姨检查。”

儿子既然这么想要一个弟弟，就给他一个弟弟，反正孩子都已经决定收养了，没必要再吓唬儿子。

这个时候，即使大家重视教育，也没多少人重视学前教育。

顾淑芬之前想送儿子上学，就是想他能提早识字，既然在家就能学，那就没必要浪费钱去学校。至于素质教育，兴趣爱好，那是什么玩意！土包子顾淑芬完全不知道。

第31章 从此是一家人

顾学林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大叫道：“妈妈万岁！我保证每天都会练习，还会教弟弟。”

这下，在顾学林怀里睡觉的方子墨终于被吵醒。他迷糊的抬头看看顾学林，但是刚睡醒，看不清，又用手背揉眼睛。

顾学林赶紧歪身拿过旁边准备的毛巾，给他擦脸。

看到儿子如此细心的照顾小孩，顾淑芬总算知道了罗薇薇所说的，儿子把那小孩当宝是什么情况。真让她这个当母亲的忍不住冒酸水，儿子对自己都没这么贴心呢！

顾学林想的却是，前世自己每次犯病以后全身无力，都是方子墨在细心照顾他。他当时因为他自己的病痛，脾气非常不好喜怒不定，经常骂方子墨。方子墨却任劳任怨，从来都是一笑置之，包容自己。他欠方子墨太多，一辈子都还不完。

方子墨闭着眼睛，乖乖的一动不动任由顾学林擦拭。等脸擦完，方子墨也清醒了，抱着顾学林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

顾学林的心都要软化了，自家子墨小时候怎么能这么可爱、这么软萌。

“这是子墨吗？”顾淑芬摸摸方子墨的头，露出自己认为最和蔼可亲的笑容。

方子墨这才抬头好奇的看着这位新出现的阿姨。

顾学林怕方子墨又紧盯着人看，忙揉了下他的头。方子墨舒服的眯起眼，等顾学林松手了，才又把注意力转回到了顾淑芬身上。

顾学林松了口气，对方子墨说道：“快叫妈妈，这是哥哥的妈妈，以后也是你妈妈。”

方子墨瑟缩的抖了一下，害怕的把脸埋到顾学林怀里。

顾学林抱着方子墨，一边轻轻拍他的背宽慰他，一边尴尬的看着顾淑芬：“妈妈，弟弟是被他亲妈妈吓坏了，他大概以为妈妈都是会打人的。”

顾淑芬疼儿子，还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不疼儿子的母亲。在她看来，如果孩子多，当妈妈的不疼女儿可能很正常，她妈就不疼她。但是现在计划生育管的那么严，基本人人都只能生一个，当母亲又怎么可能不疼这唯一的孩子？

之前她只从程向阳那听说了一下这个孩子有多脏，又从罗薇薇那听说这孩子很可怜，但到底只是听说，又不是自己亲身的孩子，哪会在意那么多。

但是这个孩子，干干净净，白嫩可爱的，刚刚还好奇的看着自己，在听到妈妈这个称呼后竟然吓成这样，连她都忍不住心疼。

“没事，没事，以后等他想叫了再叫。”顾淑芬怜惜的看着儿子怀里的小孩。以后，他也是她的责任，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对了，林子，妈妈给你想了很多名字，不知道你喜欢哪个？”原本打算送孩子去读书，那肯定就要取个大名，她前些天就开始找人帮忙参考。但是那么多名字，她也不知道哪个好，干脆让儿子自己选。

顾淑芬拿出一张纸，递给了罗薇薇，上面都是已经想好的名字，让罗薇薇读给顾学林听。

顾学林这一听，怎么全是“杨有才、杨家旺”之类的名字，妈妈到底有多想他有钱有才！最让他不喜欢的是，为什么还是姓杨！

“妈妈，之前教我识字的姐姐，给我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哦。”顾学林又把事情都推到了那个不存在的姐姐身上。

“噢，那叫什么？”顾淑芬有丧气，自己花了那么多时间想出来的名字，儿子竟然不喜欢，太打击她了。

“学林，学业有成，做一个知识渊博的人。”顾学林对自己的名字，还是很用认同感的，怎么都用了几十年了。

顾淑芬装作很懂的点点头，这两个简单的字，为什么会有那么深刻的内涵，她不明白。但是她还知道“学业有成，知识渊博”是非常好的！

“那个教你的姐姐真厉害，她还在老家那边吗？”罗薇薇对顾学林说的姐姐起了好奇心，一个小姑娘，竟然能把一个小孩子教的这么好。

“姐姐走了，我很久没见到她了！”顾学林装傻，反正他还是孩子，大人不会追根究底。就是被继续追问，他也可以一问三不知，这是身为小孩子的优势，大人不会怀疑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