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戟 下+番外——酥油饼
酥油饼  发于:2015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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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夫人道:“这种事,通常有一生一死两条路。他若是想放我们一条生路,那么不外是三种可能。或是给我们一个教训,或是拖住我们,不让我们做什么事,或是利用我们对付什么人。”

慕枕流道:“我与唐大人并无恩怨。”

夙沙不错道:“是啊,还相谈甚欢。”

俞夫人道:“那就不是给你一个教训了。”

慕枕流道:“而拖住我们就更无从说起了。”他一天到晚待在军器局里,根本没打算去哪里。可军器局有什么让堂堂总兵惦记的,他实在想不出来。尤其是,他来军器局没多久,还没有做出什么大事。

夙沙不错道:“那就是最后一个,想利用你对付什么人。呵,说不定是你的广甫兄。”

慕枕流沉思。

俞夫人道:“我说的这几条是指他想要放我们一条生路的情况下。若是不想放我们一条生路,那就只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原因了。”

慕枕流道:“什么原因?”

俞夫人道:“他想让我们死。”

夙沙不错拍掌大笑道:“的确是个非常简单的原因。”

慕枕流道:“他为何要我们死?”

俞夫人道:“这就要问你们了。我知道谁想要我死,为何要我死,不过那个人不是唐驰洲。”

慕枕流知道她说的是俞东海,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倒是夙沙不错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俞东海这么蠢,一向被唐驰洲玩弄于股掌之中,想来也猜不到此间会变成这样的情形。”

俞夫人道:“不提他!闹心。这个局既然是唐驰洲布的,我们还是回到唐驰洲上来。按理说,以他的势力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慕大人,哪怕是在军器局内,也不是一件难事。为何要大张旗鼓地设下这样一个局?如此一来,俞东海知道了,平波城知道了,京师只怕也很快要知道了。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慕枕流低头想了想,猛然看向夙沙不错。

夙沙不错敏锐道:“你想说什么?”

慕枕流道:“有你在,唐驰洲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我吗?”

夙沙不错嗤笑道:“痴人说梦。别说他,就算他……派再多人来也不够。”

慕枕流和俞夫人都发现他后半句话说得十分不自在,硬生生转过去似的。俞夫人狐疑道:“难不成你知道唐驰洲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后招?”

夙沙不错翻了白眼道:“既然见不得人,我怎么会知道?”

俞夫人道:“也罢,这些都不提。既然唐驰洲在平波城内杀不了你,把大费周章地你引出城也就解释得通了。那么,现在的问题是,他为何非杀你不可?杀人不是私事就是公事。私事大多是父母之仇,夺妻之恨等。公事嘛,我一个妇道人家,就更猜不懂了。”

慕枕流手指轻轻地按着太阳穴。

唐驰洲若是想在城外杀我,为何不在我来往古塘镇的路上?

那时明明是个更好的时机。

还是说,那时候唐驰洲还没动杀机,想杀他是从古塘镇回来以后的事?

古塘镇?

古塘镇……

古塘镇!

慕枕流心下一沉。

第三十八章:表白

夙沙不错突然抓起身边的椅子,朝后丢了出去,椅子才在墙上,木屑飞溅,楼梯口发出了数声惨叫。几个衙役捂着脸,探了探头,立刻缩了回去。

慕枕流回神道:“他们也是挂心自己的安危,何必如此?”

夙沙不错道:“偷听也是偷,偷者,贼也。大敌当前,我们还要养内患吗?”

慕枕流道:“大敌当前,理当同舟共济。”

夙沙不错道:“他们是俞东海的人。与你何干?”说着,还朝俞夫人瞟了一眼。

俞夫人自顾自地把玩着玉镯,好似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慕枕流劝说夙沙不错这么多次,从来没有成功过,也不再白费口舌,道:“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出去。”

俞夫人道:“看刚才那些人连唐驰洲的堂弟都不顾的样子,显是一心一意地要置我们于死地,下山这条路必然布满荆棘。我们之中,怕是只有夙沙公子一人有闯关之力。”

慕枕流看向夙沙不错。

夙沙不错扬眉道:“你想都别想。我不可能丢下你一人。”

慕枕流道:“还有俞夫人和衙役们在。”

夙沙不错道:“你若是不把他们当做粮食,那么你就是他们的粮食。更何况,我一离开,外头的人再无顾虑,只怕立刻就杀了进来。”

俞夫人点头道:“不错。所以,你若是要闯出去,我一定会跟着。你不必管我,我能不能闯过去是我自己的事,我只是想借风驶船。”

夙沙不错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慕枕流站起身道:“到用膳的时间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俞夫人道:“约定个突围的时间,把食物囤到突围前大吃一顿,好积攒些体力。”

慕枕流道:“就定在今晚亥时。”

夙沙不错扯起他的胳膊往楼上拖,路过砸裂的椅子时,慕枕流被绊了一下。夙沙不错干脆捞起他,往肩膀上甩,扛上了楼。到了房内,他将人往床上一丢,冷声道:“你就这么想死?”

慕枕流揉着腰坐起来道:“不想。”

夙沙不错缓了缓脸色道:“好。今晚我带你一起突围。”

慕枕流道:“我更不想你和我一起死。”

“你对我没有信心?”夙沙不错皱眉。

慕枕流从包袱里抽出厚厚的一个信封,递给夙沙不错道:“你若是能侥幸突围,把这封信交给恩师。火云山的事,顺口提一句吧,不必说太多。”

夙沙不错一掌拍掉他手里的信。

慕枕流低头捡起,又递过去。

夙沙不错又拍掉。

慕枕流低头又捡。

这次夙沙不错不等他递过来,直接抢过来,一掌拍碎。

慕枕流道:“好在我知道的事你都知道。你若是肯告诉恩师,我自是感激不尽,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了。”

夙沙不错沉声道:“我为何要告诉沈正和?”

慕枕流发现外面竟然下起了小雨。

点点滴滴,无声无息。

风冷冷的。

他们今早走的时候,没有关窗。

慕枕流想:纵然今早走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这么快会回来,也不该忘记关窗。

他伸手将窗关上了。

屋里更静了。

夙沙不错侧过头,看着慕枕流的背影。

依旧是书生打扮,与刚见面的时候一样,衣服洗得发白,却不显得落魄,明明不是高手,走路的声音却很小,像只家养的小猫,眼睛很清澈,高兴时明亮,失望时黯然,一目了然。

他突然扯起嘴角道:“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我并不是沈正和派来的人。”

慕枕流低头看了看被拍成粉末的信,无声地叹了口气道:“看来的确要再写一封信了。”

夙沙不错道:“既然你有这么多话想对沈正和说,就留着这条命,自己爬到京师去当面说。”

慕枕流道:“即便我走的出火云山,怕也走不出平波城了吧。”

夙沙不错伸出手,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若我有办法让你走出火云山,离开平波城呢?”

慕枕流平静地望着他:“代价呢?”

夙沙不错道:“永不见沈正和。”

慕枕流道:“好。”

夙沙不错道:“辞官。”

慕枕流想了想,点头道:“好。”

“忘记平波城发生的一切,再不管朝中事。”

慕枕流眼睛里的光芒黯淡下去,苦笑道:“我若是答应你,一定是在骗你。”

夙沙不错松开手指,手臂垂下来:“你若是答应我,我大概会怀疑眼前的你是不是真正的你。”

慕枕流从包袱里取出文房四宝,下楼取水研磨,重新提笔写信。

夙沙不错盘膝坐在床上,不一会儿,就听到木楼外几个衙役子啊吵吵嚷嚷,不耐烦地冲到对面的房间,提了张凳子回来,推开窗户,朝吵闹声的源头丢了下去。

下面立刻安静了。

衙役们惊恐地看着他。

夙沙不错威胁道:“谁再吵,我便杀了谁炖肉!”

衙役们一哄而散。

夙沙不错关上窗户,随手一甩指尖的水珠子,正好甩在慕枕流的额头。

见慕枕流抬起头,一脸的茫然疑惑,夙沙不错心里柔软得好似要滴出水来。他走到慕枕流的面前,刚伸出手,想擦拭他额头的水珠子,目标就自动退后一尺。

慕枕流用袖子擦了擦额头道:“无妨。”

夙沙不错扬眉道:“我有说抱歉吗?”

慕枕流低头将写好的信折起来,放在信封里,转身要走,被夙沙不错一把抓住。

“你去哪里?”夙沙不错问。

慕枕流道:“去找俞夫人。”

夙沙不错沉下脸道:“我说了我会带你走。离开之后,你想怎么样都是你的事,我不会管!”

慕枕流道:“你带俞夫人离开的胜算更高。”

夙沙不错怒道:“带俞夫人离开算什么胜算?!”抓着慕枕流的手指慢慢地缩紧,几乎要将骨头掰断。

慕枕流猛然挣开他的手。

夙沙不错愣了下,意识到自己下力太重,忙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

慕枕流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夙沙不错愣了愣道:“什么?”

慕枕流道:“我明知道你冒充恩师的人,却装作不知道,是想故意将你留在身边。我怕揭穿之后,你会离开。”

夙沙不错整个人雷击一般,呆呆地看着他。

慕枕流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失措,垂着眼眸,继续说下去:“你说的不错,我的确喜欢广甫兄。他见多识广,为人风趣,即使猜到我是……也从未揭破,待我一如既往。我,我希望有朝一日能有一个他那样的……那样的……爱人。但是,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那不过是我为自己描绘的镜花水月。很多事,人在局中,身不由已。明知是错,也愿意一错再错。”

夙沙不错哑声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慕枕流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双臂微微颤抖,半晌才抓着腰带,慢慢地解开。

夙沙不错眼睛始终紧盯着他,直到他解下腰带,脱下外套,才猛然惊醒道:“你做什么?”

慕枕流浑身通红、发抖,看不出是冻的还是羞的。他猛然脱下中衣,褪下裤子,露出白皙消瘦的身躯,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颤声道:“你看清楚了吗?我,我,我是个男人,用着一具和你一样的身体……喜欢你。”

夙沙不错脑袋轰了一下,完全懵了。

慕枕流咬着牙根道:“若是你救了我,我就会纠缠你,不择手段,不死不休。”

“将你拖入这个肮脏的泥潭。”

“你会受人耻笑。”

“这是什么?”夙沙不错突然打断他,手指抚上他的肩膀。

慕枕流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看自己的肩膀。一道白白的浅浅的伤疤横在那里。他自己也记不太清了,茫然地说:“被打的吧。”

夙沙不错手指一顿,沉声道:“谁打的?”

慕枕流道:“夫子。”

“沈正和?”夙沙不错眼睛眯起。

“不,是启蒙夫子。”慕枕流突然意识到眼前的情况与预想的相差甚远,有点惊慌失措,想低头去捡衣服,却被夙沙不错双手抓住了胳膊。

掌心的温度好似烙铁一般,烫得慕枕流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他一抬头,眼前的风景突然一转,人已经被丢上了床。不等他动弹,夙沙不错已经压了上来,手掌捧着慕枕流的脸,拇指轻轻地抚过微微颤抖的嘴角,双眼微微发红,声音沙哑而压抑:“来吧。”

慕枕流呆若木鸡地问道:“去哪里?”从夙沙不错问及伤口的那一刻起,他的神智好像先一步地坠入泥潭,浑浑噩噩,不知所措。

夙沙不错笑了笑,低下头,试探地亲了亲他的嘴角,柔软的触感让他全身心都愉悦起来,说不出的舒畅。他突然高兴起来,巨大喜悦冲击着胸膛,长久以来的郁闷和烦躁都找到了突破口。

“纠缠我,不择手段,不死不休。”说着,重重地堵住了对方张口欲言的嘴唇。

第三十九章:心扉

慕枕流回过神来,想要推开他,却引来更加牢固的钳制。

两人唇瓣分离。

夙沙不错不悦地看着努力挣扎的他:“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慕枕流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夙沙不错见他不否认,心情又好起来,舔了舔他的嘴唇。

“不行,我们不能这样!”慕枕流惊恐地喊起来,左手想要抬起,被夙沙不错死死地按住。

“为什么不行?谁说不能?”夙沙不错的手指从他的额头一点点地往下,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处,抬起他的下巴,低头想要吻下去,对方却已经转开了头。

夙沙不错眯起眼睛道:“你刚刚说的都是骗我的?”

慕枕流道:“你听我说。”

夙沙不错道:“说什么?说你之前说的话只是想吓跑我,让我留下你一个人?”

慕枕流语塞。

夙沙不错手指轻轻地捏着他的耳垂,微笑道:“你要是敢说刚才都是骗我的,我就……把楼下吵吵闹闹的人统统杀光!”他猛然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推开窗户,翻身跃了下去。

慕枕流吓了一跳,慌忙抓过衣服,一边穿一边跑到窗边。

正要逃离木楼的几个衙役被夙沙不错放倒一排,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夙沙不错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衣裳,回头看他,似笑非笑。

“别杀他们。”慕枕流抓着衣服的手指一根根地发紧,脸热得厉害,很快缩回房间,奋力穿衣服。

夙沙不错从窗外跳回来,搂住他的腰,笑嘻嘻地说:“不杀他们也可以,你总要给我一点补偿吧。”

慕枕流差点站不住脚,几乎要蹲到床底下去,讷讷道:“补偿……什么?”

夙沙不错将人转过来,又重重地亲了上去。

慕枕流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慢慢地往后退去。

夙沙不错步步紧逼,将人抵到了墙边。不容拒绝的侵略眼神仿佛燃烧着燎原的烈火,火焰的热度笼罩在慕枕流的四周,连呼吸都灼热得要沸腾起来。

慕枕流心头一悸,埋藏在心底不敢动不敢碰不敢想的感情发出呼应般的共鸣,如雨后春笋,破茧而出,再也抑制不住。他眼皮颤抖了一下,慢慢地闭起了眼睛。

衙役们发起了第三次私逃行动,为了保证不再被发现,他们走得静悄悄的。夙沙不错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听见,还是要务在身懒得理,总之没有再出手阻止。

到了傍晚,慕枕流下楼找衙役,想问他们是打算跟着夙沙不错突围,还是留下来,向唐驰洲投降,另谋生路,但找了半天也没见到一个人影。

夙沙不错懒洋洋地揽住他的腰,道:“不用找了,他们都已经走了。”

慕枕流从他身边退开两三步的距离才道:“走?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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