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他们一败涂地。

没有大难不死的庆幸，反而是沉重的危机感几近将慕天易淹没。只要是经历过这连番变故的人都知道，这一刻愈是平静，那未来那场充满未知的注定危机必将席卷整个大宇宙。慕天易在这时甚至不合时宜的觉得还好埃斯特不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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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历47780年，里因本斯特远征地球联盟大败而归。就在整个大宇宙以为里因本斯特家族会因此而蒙羞的时候，里因本斯特家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政变。三年后，最后一支听命于皇室的武装舰队被歼灭，唯二的皇室血脉皇帝莫凡及帝国亲王在战场上失踪。

宇宙历47784年，屹立九级文明万年之久的莫可芮帝国灭忙，由里因本斯特家族取而代之。

随后，里因本斯特家族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沉寂下来。既没有继续搜捕失踪的皇帝及亲王，也没有建立新的帝国，而是以家族的形式立身于九级文明。此举让大宇宙一众文明哗然，也让同位于九级文明的亚特兰帝国和圣光帝国不解。

同年，在一个中等的六级文明里发现十级文明的遗迹线索，线索指出：当大宇宙出现第11个九级文明时，智慧生命才有资格叩响通往十级文明的大门。

因着这个消息，大宇宙变得更加波澜壮阔。在这另类的热闹和猜忌当中，里因本斯特家族在地球联盟的惨败，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被人遗忘。除了极少数的有心人外……

宇宙历47844年，也就是距离那场全大宇宙瞩目的里因本斯特家远征地球联盟战役却大败而归的第64年。

慕天易终于等到陈思玄完整的从光球踏出来。

那一刻，兄弟二人相对无语。

除了双眼蒙着布条外，慕天易的外貌没有丝毫变化，但以前那些轻狂、散漫似乎随着64年前那场惨败而沉淀下来，此时的慕天易一身沉静，让陈思玄乍看之下几乎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伙伴。

人是会变的，但是改变的代价太大，让他们几乎承受不起。

陈思玄眼神晦涩的回望光球，光球散发着明润的荧光，在满天星辰下毫不起眼，但其内自成一体的周天星辰却毫不逊色外面的璀璨。

那是言非墨，为地球为人类不纵私情，却为他而舍身舍命，他又何德何能？

抬手将光球收入元神紫府，陈思玄摒去其他思虑，对慕天易说道：“我母亲留下信息，只要能飞升仙界她就有办法让你重见光明。”

“你母亲？…是当年那位大能？”慕天易说道。这64年里他对当年那位战力惊人的女子的身份多番猜测，但因为双眼失明看不到女子的容貌兼之女子使用太阳真火的时候他还没从启动阵法的昏迷中彻底苏醒，自是没有猜出女子的真实身份。此时听陈思玄一说，这几十年来不明确的地方终于明朗。

作为三人里面对当年往事知道最多的人，慕天易几乎是在明了陈思玄母亲身份的同时，也猜到了端倪：“……已经败落到这个程度了……吗？”

“思玄，我的眼睛不急。我这次可以算是因祸得福。”说着曲起食指随意的在阵盘上敲了几下，虚空中数万个阵法节点随之闪烁，转瞬间连成一片，“眼睛看不见，我对能量的感悟反而更进一步。以我现在掌握的程度足以将当年里因本斯特家的舰队拒之太阳系之外，就算再遇上那个黑袍人也有一战之力。”虽然只能发挥阵法的四成威力，对将来的敌人来说或许远远不够，但应付现在是勉强可以了。

陈思玄虽然不精阵法，但对那些节点闪烁间连成的光带所散发出来的威能却不陌生。但这样的效果，他宁愿不要……按下心里翻滚的情绪，凝视着慕天易说道：“不说你的眼睛。那你要跟我说说你所知道的真相吗？”

慕天易愣了一下，扯了扯嘴角说道：“我以为你想问的是怎样才能找到书陌。”

陈思玄掩在宽大的衣袖下的手握紧了一下，“…我的命不是我自己的，我没为‘他’ 做过什么，现在…想让‘他’安心……何况，以书陌现在魔僵的状态，这大宇宙有谁能伤他？”言非墨的心愿他来实现，言非墨的责任他来承担，…除了这些流于表面的堂皇担子之外，他还能为言非墨做什么？

再者，旁人不知道魔僵的特性，曾经为了沈书陌而研究魔僵很长时间的陈思玄哪会不知道，魔僵真正入魔还有最重要的也是最后的一步：吸食挚爱之人的全部精血。

在魔性的驱使下——伊诺克所在，必是沈书陌所向。

以前看不透想不通，是自欺欺人也好是固执倔强也好，但现在似乎有另一个身影左右着他的心。

陈思玄口中的‘他’，不用多问慕天易也知道是谁，暗暗叹了一口气，当他知道言非墨在地球联盟的地位的时候，对言非墨最后的选择他是既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

言非墨大爱无私，却唯爱陈思玄一人。言非墨不是不爱陈思玄，正是因为爱得深刻才会放手，也是爱得无我才会舍命相救；言非墨不是因为爱情而放弃了责任，而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的能力在强敌面前已经无法再为人类护航，保住陈思玄他们才能保住人类的希望。

一场无私舍命，情义两全。

慕天易不由得想起要与他“生同衾，死同穴”的埃斯特。想到埃斯特，就不能不想到灌输了埃斯特这种观念的清兰和安格尔以及那场超乎他们想象的位界大战。

“思玄，你去过的遗迹宝藏，是敌人也就是那些所谓的星际旅行者的大本营……”

45、

有谁能想到，在盘古界的大能一门心思的让战场远离地球的同时，敌人却在背后渗透了地球所在的太阳系，还有远赴古尼亚众人的大败，若说没有内女干又有谁能相信？

盘古界的大能将敌人称为吞噬者。

吞噬者所存在的位面是一个古怪的漂流位面。这个位面没有固定的空间和时间坐标，漂移在各个不同的位面之间，甚至能够同时横跨数个位面，处于虚与实当中。生活在这个位面上的智慧物种和人类的外形相似，却有着迥然不同的习性——通过吞噬来壮大自己。他们无所不吞，自己的种族、其他物种的血肉、乃至于一整个位面的生机。他们对能量对强大有无与伦比的执着。

遗憾的是吞噬者对能量的感应天生就为零，所以在漫长的种族进化过程中，他们不能够有目标的进行吞噬，只能随着位面的漂移，去到哪个位面就在哪个位面展开灭绝性的吞噬。

位面无穷。而盘古界所在的位面更是在圣人的联手下布置了与其他位面隔绝的结界。没有指引，其他位面永远无法和盘古界接触。

最初是一位喜欢位面游历的大能在无意中闯进了漂流位面。这位大能抱着一贯的随性开始了他的位面生活，随后却是对这种族的吞噬特性产生了兴趣，随着研究的展开，和吞噬者的接触就越来越多。直至某一天，这位大能异想天开的将一套基础修炼的法诀传给吞噬者，他想知道身为吞噬者是否能够凭借己身修炼，甚至亲自出手为修炼法诀的吞噬者改造体质、经脉——这位大能，为一直只懂得凭着本能追求强大的吞噬者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随着研究的深入，大能的存在已经瞒不住了，越来越多的吞噬者察觉到。随后就是一场遍及整个位面的追逐——吞噬者渴望强大，他们第一次遇上能让他们将吞噬本能彻底发挥出来的强者；而这样的强者则意味着能让他们整个种族疯狂的能量！

这样的你追我赶，匆匆几百年就过去了。大能对这种追追打打杀杀的日子过腻了，思乡的情绪忽然沸腾是压也压不住。大能挥挥衣袖毫不留恋的离开了漂流位面，留下了无数传说。

大能的离开并没有随着时间而让吞噬者遗忘。因为吞噬者发现，在与大能打斗的那段时间，他们吞噬的能量最为纯净，吸收起来又快又安全，乃至他们的进化过程较原来快了1.2倍。别少看这1.2倍，这不是一个吞噬者的进化速度，而是一整个位面的提速！

这个结果，让漂流位面的所有智慧物种疯狂。他们认定，大能以及大能所在的位面必定是他们进化史上最重要的契机，没有之一！

为了一致的目标，漂流位面的智慧物种放下彼此之间的成见联合起来，一改以往任由位面自由漂移的作法开始有意识的寻找控制位面移动的方法。更是改变以前那种遇上了其他位面就不管不顾的蝗虫式吞噬，在吞噬的同时也开始学习对方的文明，吸纳对方的精英分子，转化对方的“神明”。个中种种都是为了积蓄力量，为了在踏足盘古界的时候能够彻底的占有胜利之果。

这一切，盘古界一无所知。而当初的大能在向朋友描述他的游历时对漂流位面的种种也只是简言带过，虽然吞噬者的物种比较奇特，但还不足以引起他们的重视。

直至那一天，漂流位面从虚空而来，携带位面之威撞上盘古界——位面之战爆发。

“……这是一场自上而下的战争，先是神界，然后是仙界，接着是修真界，逐一被卷进去……而远征古尼亚则是高阶修真者参与大战的最后一役。自古尼亚之战失败后，盘古界开始怀疑出了内女干，追查无果后压缩战场，将人界也就是地球隔绝在战争的范围外。这是当年修炼界突然式微的原因。”慕天易说到这里停下来，这些是他当年从安格尔和清兰那里知道的全部。

慕天易接着说道：“书陌曾经在地球上找到妖孽和老不死留下来的信息：位面之战的需求随着时间的拉锯越来越大，上界再次发下明诏让人界所有的修炼者离开，事实上就是需要他们参与大战。但当时的明诏并没有提及战争一事，何况还有我们三个达不到进入上界标准的存在，以妖孽和老不死的性格是不可能乖乖听话。而作为当时人界修炼者里少有的强者他们是必须离开，这也是当年那些修真者将我们逼入传送阵的原因……”

在知道真相前，慕天易曾经无数次猜测他们当年被逼入传送阵的原因。但谁能知道真相是如此简单——弱小。

无关乎正邪之争，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弱小。

因为弱小被排挤在位面战争之外，因为弱小他们流落他乡，也因为弱小他们才变成今天这样的境况。

“我们太弱了……亏我以前还为着那薄弱的实力沾沾自喜。”慕天易自嘲的说道。经历过当年那个吞噬者和陈思玄的战斗，慕天易能肯定如果是离开地球前的他连在位面战争中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思玄，你是我们当中最强的，现在也只能指望——”正说着心神一震，慕天易面色大变：“有人在撞击空间壁垒！”自64年前空间封锁后，这太阳系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外来者。

“我去。方位。”陈思玄神色一敛。

慕天易利索的说道：“东南方位，边缘地带。”言罢，陈思玄只在原地留下一个残影，疾驰而去。

慕天易对着陈思玄离开的方向沉默不语，挺直的背脊犹如绷紧的弦，莫名的让人觉得下一刻这人若不能离弦而去这弦就会崩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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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玄本来的肉身毁于太阳真火之魂，仅余元神残留。但得益于其母精纯的仙元力为其重塑肉身，身体骨骼经脉由纯正的仙元构成，是真正的仙体。单纯以身体的强度而言，已经达到仙人一阶。只是体内的元神和元婴仍然保留了血族的特性维持在原来的帝王阶。这就造成了陈思玄体表和体内两种力量的不平衡，为他的进阶之路埋下隐患。

这也造成了他对周围空间情况的敏感度低于凭借阵法的慕天易。要在慕天易的提醒下才能发现异常。

他一路疾驰，随着距离的接近，隐约感应到一股隐晦的波动在空间中荡开。但随着他的接近，这股波动反而慢慢消失。当他到达太阳系的边缘时，空间波动已经完全消失。相对应的一道不容错认的视线毫无遮掩的落在他身上。

——这是什么意思？请君入瓮？

“陈思玄？”带着金属般质感的声音伴随着身影从虚空中出现。

在声音出现的一刻，陈思玄的神识立马锁定位置，“阁下是？”虽然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应到敌意，但陈思玄还是提高了戒备。眼前这个他分不清五官的来者明面上的感觉应该是和他同阶但却让他感觉到威胁。哪怕就是面对吞噬者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慕天易。”对方答了一句。

灵光一闪，一个名字浮上心头。但随即在对方身后出现的两个身影让陈思玄疑惑再起。其中一个陈思玄不认识，但另一个小胖子却曾经在莫可芮帝国的擂台上见过。

46 、

只扫了一眼，陈思玄的视线就从三人中唯一能够辨识的小胖子身上略过。哪怕小胖子曾经和他的分身有所羁绊也一样。

陈思玄的无动于衷让小胖子莫凡激动的情绪冷却下来，如果是以前的莫凡大概会在黯然中沉默。但现在他已经失去沉默的依仗，他也有他的尊严，何况他堂哥莫鸫鹰的身体情况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健康。逃亡的日子里，他逐渐学会了什么该放弃，什么才是他应该坚持和珍惜的。

“陈阁下，我们没有恶意。这位……”莫凡含糊了一下，毕竟从偶遇至今他们都无从得知这位强者的名号，甚至一度以为强者是哑巴，刚才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位强者发出声音，本以为是他们的许诺打动了这位强者，现在方知道是他们的目的地一致才是主因。

“我们是来寻求合作的，为了我们共同的敌人里因本斯特家族。”模糊掉强者的身份，开门见山的道明来意。但是“合作”这个词，莫凡自己说出来都不自禁的心虚。

“慕天易。”对方似乎不满于陈思玄的沉默，又一次重复。

这一次，陈思玄清晰的捕捉到随着对方的声音隐隐出现在周围的涟漪——是怎样的一种力量光凭发音就能引起空间的震荡？

陈思玄的视线几乎绞在对方身上，但是……原谅陈思玄吧，他真的完全没办法从来者那对他来说除了“＊”和 “▽”外再无他样的五官看出情绪的波动，而对方带来的威胁又让他不愿妄动。

至于莫凡所说的合作陈思玄更不会放在心上。慕天易所谓的真相已经明确的让他们知道，吞噬者已经通过所谓的遗迹宝藏方式渗透了整个大宇宙，越是高等级的文明受吞噬者影响越深。毫不夸张的说，一旦树立旗帜他们就是与大宇宙各级文明为敌。

只是这样无声对峙也不是办法。无奈中只能从耳钉中取出镜盒链接慕天易，“天易，找你的。”当看到镜子上出现的慕天易时，陈思玄才醒悟，慕天易双目失明，他如何能通过“看”分辨来者？

但这点已经无需陈思玄担心了。当慕天易的影像出现在镜子上的时候，那个让陈思玄一直戒备的强者迈出一步，不是通过喉咙发出来的声音，甚至不是陈思玄所熟悉的神识，而是另一种力量直接在脑海里引起共振，传达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