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非墨是他的什么人？

陈思玄很清楚，沈书陌不仅是他的亲人，更是他会宠一辈子的人；慕天易是他的亲人，是他能够以性命相托的至亲；七彩鸾鸟、老树爷爷他们是他永远的家人；妖孽和老不死是他的师父；而兰斯和银焰，曾经是他所疼爱的孩子，是他认定的继承人。

那言非墨呢？

言非墨对他来说是什么人？

情人、爱人、一生的伴侣……？

还是……替……身

！！？

陈思玄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为何会想到替身这个词？他从来没有将言非墨当成沈书陌的替身……从来……没有……

——真的没有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陈思玄心里一颤。

反复的自问着：真的没有吗？

……

陈思玄无声的垂下了眼帘，掩去了眼里的逐渐清晰的明了。

一开始，是因为言非墨是遗迹宝藏里唯一的黑发黑眼，唯一一个他能够“看到”的人。所以，言非墨对他来说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特殊。

然后……他在言非墨身上看到了和沈书陌相似的特质……但是，言非墨比沈书陌更多了一份大义无私，更多了一份责无旁贷的责任感……言非墨和沈书陌是不同的。

接着、接着……在他尚来不及理清这份源于种种特殊原因的悸动是否真正的属于言非墨的时候，他们分开了……

他至今仍然无法理清他对言非墨的感情，是真的心动了，还是因为当时的种种因素而产生的错觉。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说出这句话后，陈思玄没有觉得轻松，反而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他是怎么了？

世界上最伤人的话是什么？

或许就是当你期待听到是“我爱你”的时候，等来的却是“不知道”三个字。

看着陈思玄，言非墨脸上的泪痕渐干。不断冒眼泪的眼睛似乎忽然被人拧上了水龙头一般，视线开始清晰了。

心痛，渐渐消失了。

心里滋生了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似乎答案本该如此……

是他自己奢求了。

言非墨觉得自己的浑身空荡荡的轻飘飘的。如果之前仅仅是遗忘了记忆，但他的心、他的灵魂、乃至他的身体仍然牢记着那份感情以及悲伤。而现在……这仅剩的东西似乎也随着“不知道”这三个字不见了……

空了。

“嗯。不用勉强的、没关系……”言非墨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这是他的声音吗？

为何觉得是如此的遥远？如此的飘渺？

似乎是从很远很远的天际传过来一样。

……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谢谢你赶过来。我代表地球联盟感谢你的出手相助。”言非墨垂下视线，镇定的公式化的说着。

“不用客气。地球也是我的故乡，这是我应该做的。”陈思玄看着言非墨的头顶，眼里闪烁着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迷惘和苦涩。

又是一阵沉默。

“我、……们很快就会赶来的。兰斯他和我们有旧，这孩子应该可以相信。我让鸾儿留下来保护你……我，先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逞强……天大的事，有我……”

光华消散，陈思玄的身影也跟着消失。

言非墨用手遮住自己的双眼，掩去了脸上流露的神情，扯了一下嘴角，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着：“奇怪……？怎么又想哭了？”是因为陈思玄最后那句“天大的事，有我”吗？？

几下深呼吸，当言非墨放下手的时候，他不再那个光是听到陈思玄的名字就会心痛、会流泪的言非墨。而是地球联盟的擎天柱非墨大师。

若非那微微泛红的双眼以及染着斑斑血迹的嘴唇，根本看不出刚才他的情绪波动得如此剧烈。

一抬眼，就看到了亚特兰舰队的指挥官一脸的恍惚和若有所失，此时此刻哪能从这个青年的脸上看到初见时的那份干练内敛？

“兰斯？”不经意的脱口而出。言非墨忽然非常的肯定，眼前这位年轻的指挥官就是陈思玄口中的兰斯。

兰斯看着言非墨，当然不会错过言非墨脸上的泪痕，更不会错认言非墨眼里那抹和泪痕不和谐的亮堂堂的清明。扯动嘴角，想笑，却是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有时候会觉得，什么都不记得的人比较幸福……”

言非墨只觉心脏一紧，忽地听明白了兰斯的言下之意，苦笑道：“我倒是非常的羡慕你。”

28、真亦假时 假亦真

兰斯和言非墨说谜语似的对话，让所有人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兰斯接下来的决定却让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为什么？！”作为最有资格质疑兰斯要舰队保护地球联盟返回原星域的人选之一，梦丽莎将私人感情暂时摆在一边，以此行的公事人员身份问道。

为什么？

兰斯无语一笑。没有什么为什么。只是单纯的因为这是陈思玄的托付而已。

“是和里因本斯特家族有关吗？”见兰斯只是笑，梦丽莎自己心急的为兰斯找了一个师出有名的原因。

“一定是的！以里因本斯特家莫可芮帝国第一权贵的身份他们针对地球联盟这么一个小小的二级文明实在没有任何的理由。想必这地球联盟一定隐藏着我们没有发现的秘密……”不待兰斯回答……其实梦丽莎也根本不需要兰斯的回答。因为她有预感兰斯的答案并不讨喜……

听到梦丽莎的猜测，兰斯心里苦笑，哪有什么秘密，这只不过是源于银焰一个人的私心罢。想到银焰，兰斯心下黯然，他们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

兰斯离开遗迹宝藏后，有意识的避开了和遗迹宝藏相关的一切事情。既然他无法阻止银焰，又无法改变陈思玄的处境，那他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将遗迹宝藏里面发生的事情全部锁在自己的心底。回来之后，他马上就加入了帝国的远征拓荒舰队，经年漂泊在外星域为亚特兰帝国开疆扩土。

这一晃眼，就是二百多年过去了。

而他也由当年的一个小小机师，凭着军功一步一步踏上了帝国二星将军的位置，直辖千万舰队。

若非这次是帝国皇帝陛下直接下命令让他亲自回来述职，而父母也寄来家书，兰斯还继续在陌生的外星域闯荡。回来之后才知道里因本斯特家族重办了星际大赛，并且在近段时间内里因本斯特家的动作不断。皇帝陛下将他的拓荒舰队调回来，也是为了提防里因本斯特家族会有所行动。

他回到帝国的时候，星际大赛已经进入总决赛阶段了。他也看到了伊诺克驾驶宝贝机甲和光舞对战的视频，在他认真的阅读伊诺克和沈书陌这两个实力深不可测的选手的资料的时候，言非墨的名字也跟着再次闯进了他的视野。

当时兰斯还以为只是同名同姓，毕竟以他对银焰的了解，这个地球联盟的双S大师若真是遗迹宝藏里面的言非墨，银焰是不会允许对方继续活在世界上的。银焰对陈思玄的执着已经达到无法用常理来判断的程度。

随后，他就收到了一封信。

为了信上的“地球、陈思玄”五个字，他向皇帝陛下争取了这次侦查任务，带着他的精锐护卫舰队出发。

兰斯心里有很多疑问，譬如陈思玄明明就是遗迹宝藏里面的神灵，为什么会和地球联盟这么一个二级文明有所牵扯？但是再多的疑问也及不上“陈思玄”三个字对他的影响力。

但是这些疑问在见到言非墨，在见到七彩鸾鸟凭空出现的时候迎刃而解了。

之前很多想不通的地方，兰斯忽然明白了。

——陈思玄并不是遗迹宝藏里面的神灵，而是和他们一样，是大宇宙的居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再联想帝国情报里面关于里因本斯特家这段时间内的不同寻常甚至在他们眼中前后矛盾的调动，兰斯只觉得讽刺。

是的，讽刺。

兰斯虽然不知道在他离开遗迹宝藏后，银焰他们和陈思玄的相处模式，但是兰斯能够想象，为了能够继续留在遗迹宝藏里，继续留在陈思玄身边，银焰必定是做出了他永远无法接受的事……譬如当年窃取陈思玄的血液之类的事情。

当银焰以为陈思玄是虚幻的存在时，百般手段，千般算计。就算他是以所谓的爱情为出发点，仍然无法得到兰斯的认同。那当发现陈思玄并不是虚幻而是真实存在的时候？——陈思玄的真实，是对银焰这二百多年里所作所为的讽刺，一份极深的讽刺。

如果银焰早知道陈思玄是活生生的人，他是否还会作出这种无异于背叛的事情？

兰斯不知道。

他只知道，命运跟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一个让他们亲手埋葬了一生追求的玩笑……

而他更清楚，眼前无论是在遗迹宝藏里面或是在现实的大宇宙里面，他们都不会是陈思玄的选择……

兰斯静静的看着对他不理不睬的七彩鸾鸟，心思再次飘远。遗迹宝藏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和他关系一向还算可以的七彩鸾鸟这次重逢后对他的态度如此不善？虽然七彩鸾鸟也没有对言非墨表现出太多的亲近之意。

“兰斯……”发现兰斯的走神，梦丽莎心里是恼怒不已，难道她还比不上一只鸟？？

“很漂亮的鸟儿。是人造基因生物吗？”雷兹突然插口说道。

雷兹的声音不小，七彩鸾鸟听到对方居然将血统高贵的他归为不入流的人造生物，不爽的扔了一个白眼过去！

“啊？！它听得懂我们的话？？！它在瞪我！”雷兹叫道，他被一只鸟鄙视了？？

再见七彩鸾鸟鸟眼看人低的样子，兰斯心里升起一抹淡淡的暖流，当年往事如蔼蔼和风般从脑海里浮现。怀念的一笑：“还好。鸾儿只是瞪你而已，你没见过我当年被他欺负的样子，岂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但……森林里的那段日子，是他这辈子最珍贵的回忆。

“还有，不要用手指着鸾儿。这是很不礼貌的事情。一会儿惹得鸾儿生气了，小心他赏你一爪抓J鸟爪手让你毕生难忘……”

雷兹和梦丽莎明显愣了一下，他们何曾在兰斯的脸上见过这种带着几分温柔，又带着几分沧桑的神情？

“什么是抓J鸟爪手？”感觉自己刚刚被雷兹抢先了一步，梦丽莎这次迅速作出反应。同时示威性的斜了雷兹一眼。

雷兹表面上不动声色，眼里却流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

兰斯哑然：“……就是……”忽然见到七彩鸾鸟对着他伸出左脚凌空比划了一下。一双金色的眼睛示威性的看着他，酸酸甜甜的感觉涌上来，含糊说道：“真想知道的话，你们自己去问鸾儿吧……他不喜欢用说的，喜欢直接用行动表示……”

言非墨无言的看着兰斯和七彩鸾鸟之间的小动作，心里微微泛涩。七彩鸾鸟虽然在他身边，但是他却没有记忆可以和七彩鸾鸟一同回忆。是不是就像他和陈思玄一样，每个人都说他们两人关系匪浅，但事实却不是其他人所看到的那样……他和陈思玄，更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

他和陈思玄之间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兰斯说到。

言非墨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他将心理的话说出来了。而兰斯的回答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你也不知道？”兰斯不是保留着记忆吗？怎么可能不知道？

兰斯脸上蒙上一层落寞：“我虽然有记忆，但是你和大哥之间的事，我、……们谁也说不准。我们和大哥相遇后就进入了迷雾森林，在森林里生活了一段日子后，大哥离开了森林……当我们再次和大哥重逢时，你和大哥已经在一起了……后来大哥和你去了南部平原，你们在南部平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一无所知，大哥回到东部草原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而且……”兰斯顿了一下，想起了当时他和银焰兴奋的心情。

那时的他们，还以为只要言非墨不在了，他们就可以成为陈思玄的唯一……但是很快现实就让他清醒了，而银焰却一直沉沦在其中不能自拔。

自嘲的笑笑：“当年大哥从南部平原回来后，他虽然记得你，但他忘了他和你之间的感情……那时我们还为此高兴了很久……但是后来的事情告诉我们，大哥就算忘了你们之间的感情，也只有你才是他的唯一……”

经历了七彩鸾鸟从光华中出现的一幕，以及陈思玄明明出现在光华里却只和言非墨一人相见这一件事，兰斯才恍然醒悟，陈思玄根本就没有忘记言非墨，当年失忆一事透着古怪。

“陈思玄忘记我了？不可能！他刚才明明就？！”言非墨说道，陈思玄刚才的反应分明就记得他，怎么可能？？

兰斯说道：“对啊！大哥分明就是记得你的……我也不知道当年他为什么……所以，你想知道真实的话，不要问我们，因为我们和你一样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只要你问，大哥一定会说的……”

“你说‘我们’，还有谁？”言非墨心里涩然，每个人都认为他对陈思玄而言是特别的，然而事实却是……潜意识的躲开了兰斯的问题，转移话题说道。

兰斯不想猜测言非墨和陈思玄在刚才的光华中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兰斯忽然觉得有些事情知道了只会让自己更堵心：“我、兰斯·科特，银焰、银焰·波伊特芬·纽切斯尔·里因本斯特……”

言非墨眼里精光一闪，一个恐怖的猜测如流星般突然在脑海里闪现：“你说什么？！”

惊讶的何止言非墨，就连梦丽莎和雷兹也齐齐看向兰斯，兰斯所说的里因本斯特是他们所想的里因本斯特吗？？

“银焰·波伊特芬·纽切斯尔·里因本斯特，莫可芮帝国里因本斯特家族的唯一的继承人。”兰斯铿锵有力的声音，驱散了所有人心里的迷思。

言非墨面色沉了一下。他一直想不明白，里因本斯特家族为什么会出兵地球联盟。不是他妄自菲薄，一个二级文明一个九级文明，这两者间的差距太大，二者之间完全不存在可比性！

“是因为……陈思玄？”

“也只有大哥才能令到银焰不顾一切……”

“兰斯你的意思是里因本斯特家这段时间的频频异动，是因为一个男人？？”梦丽莎惊讶的叫道。

29、人，总是会变的

“警告！探测到空间虫洞能量波动异常！虫洞即将打开！注意！各单位注意！警告！虫洞即将打开……警告……”

战舰光脑的声音突然在战舰内响起，引起了众人的异动。

雷兹第一反应就是将精神力散发出去查探，继而面色一变：“有人在进行空间跳跃！”

“不可能！这里只是二级文明！根本没有空间跳跃点！”梦丽莎反射性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