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妙之井(二)——魏香音_罪化
魏香音_罪化  发于:2015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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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怕怕唷。”江成路浮夸的表演着。右手却潜在水下不怀好意地拍了拍白秀麒的屁股:“你不怕疼了?”

“我当然怕。”

白秀麒倒是十分坦诚:“可比起你在山上守着坟墓的那几十年,这点儿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你真是……”

这下轮到江成路哑口无言,他就这么呆了几秒钟,忽然伸出双手紧紧地搂住了白秀麒,死死地往自己怀中按去。

没有甜言蜜语,没有狎昵亲腻,有得只是安静却热切的拥抱,宛如可以一直持续到世界的尽头。

这天夜里,真正的梅雨还是造访了九里槐一带的土地。

起初的雨声绵密,宛若恋人之间的悄声细语。带着让人面红心跳的潮湿和闷热。辗转反侧之间。雨声渐起。水滴敲打着花草与枝叶,羞怯地舒展着新生的绿意。

待到情浓时,涓滴细流汇聚成了淙淙甘泉,贴着玻璃、墙壁、贴着人的肌肤和脊背流淌下来……全世界都在扑簌簌跳舞一般抖动着。发出欢喜声,叹息声,发出情到浓时,深深相爱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耳边的雨声远去复又响起,白秀麒动了动眼皮,不情愿地睁开了一条缝儿。

周围当然是一片漆黑,然而黑暗中却有微弱的光亮传来。

他扭过头,看见身边不远处是一扇落地玻璃大窗。窗户的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雨中菜地,好像无波无澜、凝固的海洋。

身体里的各种感觉正在一点一点地苏醒——甜蜜、疲惫、饕足,却意外地没有酸胀或者痛楚。

白秀麒转动了一下身体,他感觉到脊背下方不再是门板的坚硬。与此同时,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正半束缚性质地将他圈在怀里。

刚才几个小时里颠颠倒倒的画面。正在被彼此相贴的体温一点点地唤醒。江成路的皮肤还是微凉的,不过现在摸上去的感觉还不错。

是的,“还不错”的不仅仅只有这一点。

事实上,从摔进浴缸一直到被半拖半抱到这张chuang上,这中间的感觉都“还不错”。

江成路这家伙一定是在背地里做过功课了——一想着他一脸“本大爷怎么可能不行”的表情偷偷地上网去查那些有的没的东西,白秀麒就觉得有点好笑。

看起来明天可以适当地鼓励一下。

他正想到这里,黑暗中的床头柜上忽然亮了起来,是手机发出了振铃声。

害怕吵醒了江成路,白秀麒手忙脚乱地抓过手机来一看,是老家的坟亲如约发送过来的家谱照片。

有关于前世的介绍,刚才在山上的时候白秀麒就已经听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再看也没有太多的特殊之处。倒是有一样夹在族谱里面的东西,着实让白秀麒深感意外。

那又是一张黑白照片,却不再是群像式的大合集——身着中古袍衫的白秀麒与江成路相视而笑,在他们中间,一个六七岁的男孩紧紧地抓着白秀麒的手指,一脸警惕地仰头盯着江成路。

难道说,这个男孩就是……

白秀麒心中咯噔一下,接着发现下一张图片就是这张照片的背面。

泛黄发霉的照片纸上,是几行刚正有力的蓝黑色字迹——

“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

“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第七十七章:他竟然也死了

“这一段话,出自《楞严经》……”

白秀麒对佛学并没有特别的研究,但是他却认得这两句话,并且记得它们的出处。原因无他——他的祖父白沭很喜欢这句话,甚至将它雕刻在了一枚印章的侧面。

白秀麒从来都没有细想过这句话的含义,可如今却越看越像是意有所指。

很显然,祖父知道很多事,关于自己和江成路的前世,关于自己的转生和江成路的苦守。那么他继续为这一世的自己取名叫白秀麒,是不是也期待着有照一日自己与江成路还有再续前缘的一天?

他叹了一口气重新躺回到床上,一手还在滑动屏幕浏览着照片,忽然间手机就被身旁的人给夺走了。

“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

江成路把脑袋凑了过来。因为刚洗过头就睡觉的缘故,头发胡乱地卷翘着,显得孩子般的可笑。

白秀麒干脆把手机里的照片一张张点给他看,当看见那张合影的时候,江成路也露出了感叹的表情。

“昔日的小小少年,摇身一变居然成了一个白胡子老头,岁月真是不饶人那!”

是啊,时间才是人类最大的宿敌。

白秀麒在心里点着头。他看着照片,思绪却早已经飞远。过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江成路。”

他郑重地喊出了枕边人的名字:“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见他口气严肃,江成路也支起脑袋来回望着他。

白秀麒伸手替他拨开遮住眼睛的乱发。

“如果有一天,我老去甚至死亡,希望你能够建造一个壶天把我收藏起来。我愿意在那里等待,等到天人五衰,等到连你也不得不重入轮回,我们就一起投胎,千世万世也好,不再分开。”

“……好。”

江成路的双眼在暗夜里微微地明亮着。

“只要这是你真心的愿望。”

梅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才勉强停歇。

白秀麒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昨天晚上的胡闹过后,趁自己熟睡的时候江成路居然还更换了被单——现在他正躺在羯鼓精赠送的那床百子图上面,做子孙满堂状,感觉相当微妙。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一阵香味飘飘悠悠地从不远处传过来,伴随着一阵脚步声。

“醒了啊。”

江成路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清粥小菜,清清爽爽:“新家第一餐,附带客房服务。”

“搞什么有的没的,肉麻当有趣。”

明明很开心。但白秀麒还是忍不住嘟囔:“还不是一样要起来洗漱……”

说着。他就掀开被子起身下地。江成路夸张地放下手里的托盘过来扶。还用一种充满了期待的眼神默默地看着他。

“……”

白秀麒当然知道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纠结了一秒钟还是伸出手来摸了摸江成路的头:“比上次好多了,我没事。”

“顾客的满意就是我的追求。”江成路握拳,又指着自己的脸颊:“亲。记得给个好评哟。”

“给你妹。”白秀麒忍不住又要戳他:“记住,你这家淘宝店只能有我一个顾客。”

“是是。过去未来上天入地都只有你一个。”

江成路咧嘴傻笑着,接着又想起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哦对了,陶川刚才来消息,说蒋超找到了。”

“绑架犯要求赎金了?”

“没有。找到的是尸体,大卸八块还放在地上晾干了。”

与苏雪和王题一样,蒋超的尸体也是在一个偏僻的桥洞下面被人发现的。而且由于梅雨季节天气潮热,尸体已经发生了严重的腐烂,这才引发了路人的关注。

介于尸体的腐烂程度。法医鉴定蒋超的死亡时间应该不迟于他被绑架的次日,也就是说,绑架犯很可能在得手的同时就已经将人给弄死了。

“有一个细节让警察产生了怀疑。”

江成路继续转述着陶川的话:“一般来说,凶手进行分尸的目的主要有两个:要么为了便于藏匿尸体,逃避罪责;要么为了泄愤。故意展示受害者的惨状。比如之前苏雪的分尸案,从得到第一块尸块直到确认死者是苏雪,其中花了不少时间。但是蒋超的这次分尸案却有很大的不同。”

首先,因为李坤的证词和监控录像的证据,绑架蒋超的凶徒身份已经基本锁定了。警方早就已经展开了对他的追踪,分尸和弃尸已经无法为凶手争取到逃脱的时间。

其次,如果凶手真的想要通过分尸这个手段来达到报复,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将尸体藏匿这许多天之后,又找一个偏僻的地方进行丢弃。

所以说,这分尸和抛尸的意义究竟何在?

“人有的时候做事情,并不是完全逻辑和理性的。或许所谓理性的分析,反倒是在给自己设下陷阱。”

听完所有转述,白秀麒皱着眉头陷入思索:“比如说,万一凶手是个疯子,正常人还能够揣摩他的意图和动向吗?”

“普通人也许不可以,但是我相信凡事都有因果联系,或许心理学专家可以解读。”

“那就留给专家去思考吧。”白秀麒笑了笑:“对了,今天我想请大家到这里来吃顿饭。”

江成路立刻咋舌:“你这客请得也太频繁了吧?!我根本就来不及准备。”

“你放心,没有让你准备。”

白秀麒示意他稍安勿躁,又掏出了自己的笔记本:“还记得之前阿涂给我看的购物网站吗?我发现那上头什么东西都有,还有网络订餐服务。所以昨天就下了单,让傍晚的时候把成品送货上门。”

“哈?你在那网站上点了餐?”江成路顿时有点哭笑不得:“那你有没有发现,网站上的菜都标注着配料?就算是最普通的番茄炒蛋也未必就是你们人类吃的那种番茄和那种鸡蛋……”

“放心吧,都跟你混了这么久,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白秀麒拍了拍江成路的肩膀:“一会儿陪我去请大家伙儿。”

狐狸装修队的进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这会儿听说白秀麒要搬家,不仅欣然答应赴约。而且还拿出了早就准备好了的礼物。

当然,在邀请这些新邻居的同时,白秀麒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老朋友——

接到了电话的李坤显得异常兴奋,当然他的兴奋基本上与白秀麒的搬家无关。

“你听说了吗听说了吗?蒋超的尸体被人发现了!又死一个,太刺激了!”

虽然这么说的确有点不厚道,但是朋友之间说话随便一点也没有必要上纲上线的。白秀麒只是冷笑了一声,问他:“怎么,人家死了又关你什么事儿了?”

“事儿大着去了!”

电话那头的李坤似乎掰着手指头:“四家!今天早上消息一出来,四家媒体哭着喊着要求采访我啊。”

“你接受了?”

“不,都给拒了。”李坤的回答有点出人意料:“上次的事儿闹出来之后。我老爹这边怒了。说不许我再跟媒体接触。”

活该。

白秀麒在心里给李坤的老爹点了个赞。又问:“那我今晚上正式搬家,请你吃饭你来不来?”

“来,当然来!”李坤满口答应:“正好这几天没事闷得慌,那我现在就出发咯。”

“等等。”白秀麒又想起了重要的事:“来的路上去一趟玉脍楼帮我打包一个鸭、一个鱼。再随便来点荤素。刚才上网点错了几个菜,悄悄地交给我,不许让江成路看见!”

将重要的任务派给李坤之后,关于晚餐的事儿白秀麒总算是暂时性地摆平了。

江成路没事儿又跑去巡视公寓的角角落落,家里头倒是难得地安静下来,但或许是由于梅雨天潮湿闷热的缘故,白秀麒却总是觉得心神不宁。

他拿出从浮戏山的井里头找出来的那把残剑仔细擦拭,越看越觉得这把剑有点眼熟。接着又回想起昨天在山上自己拿着它大战怪尸时的场面,古怪中又觉得有点好笑。

说也奇怪。昨天吃过晚饭之后,江成路也说要耍耍这把剑,可是随便他怎么摆弄,就是没有那种“人剑合一”的奇妙感觉。最后江成路不得不得出结论,说这把剑必然曾经是白秀麒一人的专有之物。

这个判断倒是让白秀麒又想起了另外一个细节。

昨天晚上传来的家谱中还有一段这样的记载。说加入了爱晚轩金石书画善会之后的白秀麒,逐渐淡出了家族的丝绸锦缎生意,开始在国内各处游历。他与人结伴,实地探查那些不为人所知,或是正在遭受盗掘侵害的历史遗存,测绘记录、留下珍贵的相片资料。甚至也曾经与居心叵测的所谓“异国探险家”对峙数日,看着对方带着切割工具与化学药品悻悻而归。

但后来,由于兵燹肆虐,他不得不返回家乡,但依旧留意着市面上不断流出的文物字画。一有流出,不惜重金收购,以避免它们最终流向海外1。

可是,所有这些他收购的珍宝却在白秀麒“失踪”之后,同样悄然消失了。没有一丝记录可供追踪,更没有任何一件物品再现世间。

也许,这把绝电剑就是唯一的例外。

白秀麒抚摸着剑身,看着那亮紫色的光点追逐着他的指尖,好像蝴蝶蹁跹起舞。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一把普通的宝剑,然而它的背后究竟又藏着什么样的谜团?

“在我和江成路的身上,究竟还藏着几重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这似乎是白秀麒有生以来头一遭产生出这样的疑惑。

ps:1此处有史实参考,但不对应任何实际历史人物。

第七十八章:黑暗中的陷阱

午后,湿热的空气笼罩在皮肤上,黏腻得简直叫人要发狂。

将仅仅开始构图的画作搁置在一旁,白秀麒心神不宁地低头看了看时间——明明才下午三点左右,可是窗外已经阴云密布。天空里很明显地憋着一股水汽,好像泫然欲泣的婴儿,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嚎啕大哭起来。

出门巡视的江成路中途回来吃了一顿中饭。还说西栋的顶楼发现一处漏水点,现在要去紧急修补。

白秀麒顺便和他说今晚上李坤也要过来,江成路一拍大腿,说这次见了面可得提醒他把上次闯祸的维修费给掏出来。

这样子交代完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左右,李坤突然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难道说是要点的菜没有货了?

白秀麒实在想不出李坤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决定先接起电话再说。

“喂?干嘛?”

“……”

电话里先是一秒钟左右的安静,然后才传过来李坤故意压低了嗓门儿的声音。

“嘘——小声点!我现在就在玄井公寓的外头。”

“在外头干嘛还不进来?”白秀麒感到莫名其妙:“难道江成路在门口?可别给他看到你带的菜!”

“不是,不是江成路。而是那个人……那个杀人犯!”

李坤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颤抖:“你先听我说,我现在就躲在公寓对面那个废弃的地下通道里头。你可以可以出来接我一下?我怕我带的菜太香,被那家伙闻到了就完蛋啦!”

菜太香,这算是什么理由?

白秀麒不得不怀疑李坤是不是又在开玩笑。

“既然这样,那你等等,我先报警。”

“别!别别别!”

李坤果然叫了起来:“其实……我是怕我看错了。那人一路从九里槐跟着我过来,手里还扛着一把锄头,我觉得害怕。”

这附近都是菜地,九里槐的菜农扛着锄头过来整地,究竟有什么好奇怪的!

白秀麒忍住了想要吐槽的念头,好好地问道:“你小子不是有车吗?怎么会从九里槐那边过来?”

李坤一说肚子里还有气呢:“不是你请客吃饭吗?我怕喝多了不能开车。又不敢再找代驾,干脆打车过来的!没想到那司机把我撂九里槐就走人了!哎哟我的手,你叫我买的菜可真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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