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这头葛山的脸已经憋成了酱紫色,他自以为的风光,自以为的了不起,原来都被人,被那个阿信冷眼旁观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浑身颤抖着挂断电话,发狂的一脚踢飞面前的桌椅。可惜这个他临时躲藏的出租地下室再没什么可供他发泄的东西了,这里阴暗无光,他癫狂大笑着,恍惚产生出一种错觉,他突然就变成了某种见不得光的东西,终日里东躲西藏,如同过街老鼠。
“你激怒他干什么?”萧雨皱眉,有些不赞同的看着齐宣。
“难不成我还得供着他?”齐宣冷笑一声,“他原本就已经疯了,何必我来激怒?这样被我逼的自乱阵脚,他一定会忍不住出手的。”
果然,他话音未落,电话就又响了起来。
“齐总……过去是我错了,是,是我太贪心了,”葛山的声音听上去竟然有些低声下气,“您看,我,我也遭到报应了,”他说道报应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恨得几乎在滴血,“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哦,还有阿云,阿云他这辈子什么都不知道啊,您放了他吧,我们什么都不会做了,我重活了一辈子,只想重新做人啊,您不也是?您能理解吧……”他小心翼翼的说。
“你不恨了吗?我还没见识过我们箫大少的手段啊,不过据说你上辈子是最惨的了,嗯?那是有多惨呢?你这辈子能忘掉吗?不如给我说说?”他以一种玩笑的口吻轻松的谈论着,仿佛葛山的遭遇是一件多么新奇有趣的事情。
葛山的嘴巴里已经被他咬出了血,“齐总,您就饶了我吧,太可怕了,我再也不敢做什么了,我如果做什么,我怕我这辈子比上辈子还惨啊,我不敢了……”啊,那些残酷的记忆,就像是深深的烙在了他的每一根骨头上,他这辈子大概也是不得好活了,他活不好了,既然如此……
“唔,这样啊,也是,那我姑且相信你好了,不过你虽然这么想,难保沈云也这么想啊?他是不记得,那万一他哪天想起来呢?也会和你一样安分过日子吗?”
“会的齐总!我保证!我,我会看着他的!”
“是吗?嗯,那你可千万要把他给看好了,其实上辈子已经过去了,我又何必还抓着你们不放?我也想好好过日子呢。”前提是你永远消失。
“你放心,沈云在我这,我可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呢,看不出来,你对他还挺上心,那怎么还让他交女朋友了?哈哈……”齐宣看似不经意的话,又一次深深的扎进了葛山的心,沈云上辈子就一直对他若即若离,即使最后帮他报复了李贤,他也没有答应和他在一起。这辈子,沈云竟然完全对前世一无所知,还交上了女朋友,这些都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他看上他,想要得到他,甚至为此背叛了齐宣,他做了那么多,全是为了沈云,可他怎么能,怎么能忘记一切!就这么心安理得的忘记一切!然而这辈子几年在沈云身边,他又不敢越雷池一步,他怕看见沈云那鄙视的目光,就像上辈子,他对他表白的时候。那时候沈云只轻轻说了一句话,他轻笑着说:“哟,怎么有什么老板就有什么手下啊。”
“……不过这是你的事,既然你这么跟我保证了,那来我这领人吧,望江路367号有一个别墅,明天下午3点,沈云会在那里等你。”他没有说放了沈云,而是让葛山来领。
虚假的表象下,彼此都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挂上电话,葛山怔怔的看着前方,嘴角突然扬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第二天下午,葛山平静的开着车往齐宣说的地方走,车子越往前开,附近就越偏僻,等他到了367号,距离前面的一栋人工建筑足足相隔了十多公里,时间也过了半个多小时。
这是一栋很大的房子,前院竟然足有半个广场大,大门敞开着,他直接开了进去。
别墅的正门打开,两边各站着一个特警打扮的男人,见他停好车走过来,一齐掏出枪指着他,他讪笑着,举起双手走过去,两人二话不说把他从上到下搜了一遍,他带着的枪和军刀随即被搜出扣下,其中一人拿枪顶着他,不客气的把他一下搡进了屋子。
空旷的大厅里,印著名贵花纹的整块大理石地板中央,只放着一张古朴的单人沙发,抱胸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赫然就是萧雨。看到葛山进来,他只掀了掀眼皮。
“又见面了,阿山。”低沉的语调毫无起伏。
葛山看清正中央的沙发上坐着的男人,一瞬间瞪大了眼,他开始浑身哆嗦起来,牙齿不受控制的打着颤。
他恐惧这个男人。
上辈子也是这样,一个废弃的空旷的厂房里,这个男人平静的坐在一把椅子上,双腿交叠,白皙的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如同看死物一样的眼神直视着他,从头到尾只对他说过一句话。
“你叫阿山,是吗?”一样的语调,一样的眼神。
而后,便是他和沈云一切噩梦的开始。他被绑着,眼睁睁看着沈云经历着李贤所受过的一切,不,沈云所遭受的,是十倍百倍的残忍。无论他和沈云如何歇斯底里的吼叫,崩溃的求饶,这个叫萧雨的男人,他原先只以为是个小明星的瘦弱男人,就这么平静的看着他们,从始至终,甚至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
此刻,葛山突然有些分不清现实,要来了,又要来了,他想。
“你怕我?”萧雨换了个姿势,他单手撑在沙发的扶手上,姿态有些闲适。不一样了,现在的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死气,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可以轻松解决的小麻烦。
“阿……沈云呢?齐总说了要放了阿云的?”葛山几乎是强迫着自己去面对这个男人。
萧雨微抬了一下眉毛,露出有些疑惑的神情,“哦?他是这么说的?”
“是!他昨天在电话里这么说的,我们都说好了!你快放人!”他忍不住崩溃道。
“既然是他说的,你就该找他啊,”他斜靠在沙发上,抬了一下右手,“这里,是我的地方啊。”
“不……是他说的!是齐宣说的这个地方!我按照他说的来了!就是这里!就是这里!你们别想骗我!!”他忽然怒吼着想要冲上来,被旁边的人一把按在地上。
“够了!大喊大叫什么?是我叫你来这领人的,有必要骗你吗?”齐宣从二楼慢慢走下来,好似刚才他就一直躲在二楼观望着一切。
“你要把沈云放了?那怎么行?他现在是对前世一无所知,可万一哪天想起来呢?我可不想阿贤身边放个定时炸弹!”萧雨转头不赞同的看着他,很是怪他自作主张的样子。
“我是叫他来领人,”齐宣悠闲的走到葛山面前,“可没说他来领我就会放啊。”
葛山闻言仿佛一瞬间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呵呵……你们就是为了把我骗来……呵呵……”他低垂着头,失魂落魄的跪在那里。
“行了,别再演了,看你们演半天我都累的慌,我可没什么功夫和你叙旧,左右你今天得死在这里了,不如说说,葛山,你为什么来?”齐宣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这时,葛山才终于收起了那一副战战兢兢地样子,他抬起头,眼神诡异的再齐宣和萧雨当中来回扫视着,慢慢裂开嘴笑了起来。
“那个贱人……他要死了……”
30、恨毒
葛山的脸上渐渐显出一副诡异的笑容,仿佛是得意至极又努力的压抑着
“那个贱人……他要死了……”
齐宣和萧雨同时沉下了脸。
“你说什么?”齐宣沉怒着问道。
“哈哈哈……我说……那个贱人……你们的小心肝,他要死了……哈哈哈哈你们谁都救不了他了!”葛山就像是最后时刻反败为胜的赢家一样,笑的得意又张狂。他笑了半天,发现两个人只是阴沉的看着他,丝毫没有什么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得失望的停下,主动说道,
“这都要感谢阿云啊,这个小蠢蛋一副李贤是他救命恩人的样子,天天给他煲汤,我就,趁他不注意,几次在里面下了慢性铊毒,阿云说,那些汤他都喝了,哈哈哈,你们没发现他最近有什么不舒服吗哈哈哈!”他一口气说完,似乎觉得还不尽兴,又得意的笑了一阵。
此时的两个男人都怔在了那里,如果是真的,如果真的被葛山成功下了毒,那阿贤,会死吗?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时,从敞开的大门那里传来一个声音。
三人齐齐回头,逆着光出现在门口的人,居然是李贤。
“阿贤!”齐宣焦急的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你怎么会来的?葛山说的,你都听到了?你有没有不舒服?”萧雨也急急的问道。
“放心,我没事。”李贤连忙安抚两个男人。
“不可能!阿云说你都喝了!你怎么会没事!不可能!”葛山气急败坏的大吼道。
李贤这才正眼看向葛山。
“沈云每次送汤来,当着他的面,我只是端着碗,做做样子而已,如果他无心害我,只顾着与我聊天,每次又都坐不久,一会儿就走了,又怎么会注意到,我根本一口没喝呢?他走后,那些汤我都倒掉了,虽然有些可惜,我也犹豫过,只是我胆小,不敢冒险。”沈云的东西他怎么会吃?哪怕他看起来纯良无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他现在在不是孑然一身了,只不过受了点伤,两个男人就难过的要死,他必须要保重自己。
葛山怔怔的听他说完,忽然大力的挣扎起来,“啊!啊啊啊啊!”他发出不甘的怒吼,目眦欲裂的看着李贤。
“啊啊啊啊啊!臭婊子!你这个臭婊子!哈哈……你这个千人枕万人骑的臭婊子……哈哈……这么看来你都记得啊,如何?痛苦吗?你是多么的肮脏不堪啊!你都记得的吧?你脏的恨不得去死吧?怎么样?那些男人的滋味?你其实很享受吧?哈哈哈哈哈……像你这种婊子,活该被这么糟蹋!你活该啊!”葛山已经不知道还能怎么样才能伤害到眼前这个人了,他只有口不择言,语无伦次的把能想到的都说出来,恨不得这些言语能化作利剑,将此人刺的千疮百孔,否则他怎么甘心?他怎么甘心!
“住口!”齐宣一声爆喝,他最怕李贤想起这些事情,这也是他最不愿意回忆的东西,他此刻恨不得一枪毙了这个杂种!
李贤将自己的手轻轻附在齐宣攒紧了的拳头上,“阿宣,我没事。”
他平静的看着葛山发疯,那些恶毒的话语似乎无法影响他分毫。
“恨吗?不甘吗?”李贤摇了摇头。
他注视着葛山,缓缓开口,“我记得你的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他们都还未成年吧?真是花一样的年纪……”他的轻声细语,此刻就像是开到极致的曼陀罗,冷漠的吐出毒汁。
葛山脸色骤变,他怨毒的看着李贤,恨得说不出话来。
李贤迎着着这如刀子一样的目光,直视着葛山轻声道,“有人替我报了仇,曾经害我的人,比我痛苦凄惨十倍百倍。你刚才的那些话,也许早在前世,你的弟弟妹妹们就都听过了,不知道他们当时听了会是什么感受呢?你觉得他们会痛苦吗?那些人,因为你们而被牵扯进来的所谓‘无辜’的人,最后总是要让他们知道,他们为何会好端端的受到这种对待吧。为什么……这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好哥哥啊。”他的语气没有激动没有得意,有的只是淡漠冰冷,仿佛这是别人的故事,与他无关。
葛山喘息着,脸上的神色变得痛苦,他低下头,喃喃道,“不……不……你们这群畜生……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还那么小……你们怎么能……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吗?不……从你做策划了一切开始,他们就不再是无辜的人了,既然你对别人做得,那么想必别人对你也是做得的,不是吗?”李贤冷酷的说道。
葛山猛地抬头,恶狠狠的看着李贤,仿佛看着一个罪魁祸首,“你们应该冲我来啊!害你的是我!叫人轮女干你的是我啊!为什么!一个沈云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去祸害我可怜的弟弟妹妹啊!他们好好地,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呵……没想到你居然也这么天真,你做下的事情理应只由你来偿还吗?”李贤摇摇头,冷漠道,“你错了 ,阿山。别人要怎么对你报仇,是由不得你说了算的。我李贤,向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就是我亲自报仇,也一定会从你最痛的地方下手,让你亲眼看着你重视的人,你所爱的人,遭受和我一样甚至更惨痛的折磨。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这样,岂不是比你自己亲身经历那些还要更让你生不如死吗?”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别人若要害他,就得十倍还之。
葛山震惊的睁大了眼,他颤抖着,只觉得浑身冰凉,他第一次感到了后悔。是啊,他折磨李贤的时候,也并没有问一问李贤,他这样做过分了吗?那么当他自己成为别人报复的对象的时候,别人又为何要给他选择的权利呢?
这世间就是这样吧,自己如果做下狠毒的恶事,反倒要求别人应该要善良以对,哪有这样的道理呢?
见葛山魔障般的怔在那里,压着他的两人一时都放松了警惕,正在此时,他突然暴起,挣脱压制后飞快的从衬衫的领子里抽出一根针管,不顾一切的飞身上前,想要把针头扎进李贤的身体。
“阿贤!”
“小心!”
“砰砰砰”三声枪响,葛山大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往旁边倒去,手上的针管也飞出老远。
“看好他!”萧雨暴怒,额头的青筋鼓动着。
“阿贤,你没事吧?”齐宣也惊出一身冷汗,“快去看看那针管里是什么!”如果不是萧雨事先就在大厅四周安排好了狙击手埋伏,只待葛山一有异动就出击,他实在不敢想象阿贤又会遭遇什么。这些人全是萧家养在中国的武装警卫,狙击手更是可以消无声息的埋伏上一天一夜,所以哪怕是几个小时,他们也能全神贯注的盯住目标,随时射杀。
“我没事……他没扎到我……”李贤的脸色有些发白,他低估了葛山的执着,是他大意了。
“少爷,是一管血浆。初步判断,是被污染了的血液,里面含有某种传染病毒,极有可能是艾滋病毒。”一名手下检查了针管后对萧雨说。
一瞬间,萧雨只觉得怒不可遏,他现在就要杀了这个杂碎。
“等等!”李贤一把拉住他,“你别冲动,”他看向其他警卫,“你们把他手脚捆住,嘴巴也塞上,千万别被他咬到!”他只是有些怀疑。
葛山右手臂中了三枪,枪枪都打中了他的手筋,此时他无力的躺在地上,嘴里呻吟着,“呵……呵呵……真是……连老天爷都站在你那一边啊……哈哈……”他立马被塞住嘴捆了起来,但是他的眼睛里依旧射出不甘怨毒的光芒,注视着这三个他恨毒了的仇人,他伸长了脖子,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努力往这边够着,可惜,他再也无法伤到他们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