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厉害?”灵慧惊呼出声,一张俏脸却皱了起来,“不过若是即刻击杀,是不是有些霸道了。”
“欲壑难填,凡事有度。这藏珍阁里的东西,乃是平直宗多少长老四处游历积聚的宝物。若是宗门弟子仅为一己贪念便罔顾门规,也不当留。”黄征目中一冷,一向温和的脸上,露出一丝坚毅来,“藏珍阁的两位长老,为了守护这大阵,却是舍弃了进阶元婴的机会,将修为压制在了金丹之中。”
这界之中,金丹修士想要进阶元婴极其难做,便是平直宗,都仅有五名元婴修士。这两位长老当年舍弃的,远不止是无尽的寿元。想到平直宗如今的样子,黄征的眼中,便有一丝黯然,“当年对魔一战,我宗的先祖、长老和那几乎半数的弟子,为了金城安定和我宗宗门不灭,却是用魂飞魄散的代价,挣得了那一线生机。”
也是当年无数人的牺牲,才换得了金岭庄的特别对待,以及后来无尽的资源。如今平和安定的过了这许多年,平直宗的弟子,却都只记得当下的恣意快活,很少有人去缅怀那些先祖了。
再没有人记得,当年为了这点道统不灭,多少同门身殒道消。也再没有人记得,这灵气充裕和群花灿烂的背后,有多少的鲜血和遗憾。现在徒留的,多半是些难填的*罢了。
“我们都会守护宗门,”叶争流沉默半响,才对着黄征一笑,“宗门的先辈们,求的是道统不灭,那我们,便守护这平直宗的道统。”见眼前的楼阁在古木的掩映之中,露出些许肃穆,叶争流的目光,便落在了那静静守护的虚凤之上,“倾尽全力。”
而随着他的这话说完,那远处的虚凤,却是蓦然凌空而起。一身华丽的被羽瞬间张开,饶着藏珍阁飞过一圈之后,却是猛然落下,用巨大的拖尾紧紧地覆住了整个楼阁。随后,这虚影便渐渐的淡化了开去,而随着这虚影的消失,就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修士,站在了三人的不远处。
见三人讶然的看来,老修士脸上却是慈祥的一笑,在三人身上巡视一圈,随后目中便透出几分满意来,“天佑平直宗啊!”
叶争流三人对视一眼,虽然没有听清老修士的话语,却也知道这必定就是藏珍阁的守阁之人。于是齐齐上前,先是规矩的行了一礼之后,又各自拿出了碧麟签。
而这老修士,却似乎对碧麟签毫不在意,扫视一眼,便扬手翻出一个土黄色的小盾牌,扣在了楼门之上。等楼门打开之后,便一语不发的将三人带进了楼内。
叶争流见老修士分别将黄征和灵慧指点去了不同的楼层,心中正诧异,便见这老修士回转身来,看向他的目中,却多了一份凝重,“敢问这位道友,是来自哪里?”
见叶争流猛然一怔,满脸诧异的看过来,这老修士便是沉沉一叹,开合的双目之间,露出了无尽的威势。
“道友不是本界中人吧!”
第39章
叶争流只觉的晴天霹雳一般,目中一缩,便飞速的向后退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的大门却是轰然一声,死死的关上了。眼见周围的阵法隐隐浮起,叶争流满目骇然,冲着对面的老修士便是冷哼一声,“长老何意?”对方既然能一眼看破他的来处,恐怕他多说也没用处。想到这阵法的威势和对方的金丹修为,叶争流心中暗骂一声倒霉,却也准备着随时拼命了。
“也罢!”这老修士却在沉默半响之后,缓缓收回了目光。再次看来之时,目中便多了一份凝重,“一切因果循环,自有天道,是老朽太过偏执了。”随后,却对着满目戒备的叶争流缓缓一礼,“老朽天生神目,对于天道略能窥得一二。你虽然不是本界之人,却和他,有着莫大的因果。”
叶争流见他枯手一点,一道水灵之气却是飞速的窜入了自己的体内。惊诧之余,便觉精神一震,半夜练剑之时的那种倦意,竟被一扫而空。便连心境,都澄净了许多。心知这是老修士给自己的馈赠,叶争流虽然不解,却还是还了一礼,“多谢前辈!”
“你不用戒备,”见叶争流虽然心中感激,却依旧站在远处没动。便连周身的灵力,也未曾放松一分,便知这人依旧防备自己,“若我想要你性命,刚刚放点丹毒便可。况且这七星阵法,也不是摆着看的。”见他身形一怔,脸上竟有些尴尬,老修士目中便是一缓,“只要你不危害平直宗,我便不会拿你怎样。”
叶争流目中一沉,见这老修士竟然毫不在意的样子,便知即便自己的修为超过金丹,恐怕这老家伙都能办法把自己打回原形。只是自己对于平直宗,却也是真心维护。这般想着,叶争流便是朗声道,“我乃平直宗的黄袍弟子,受宗门庇佑,自然也要回护宗门。”见老者满意的点头,心里却有些不舒服,冷哼一声,“莫非,这种事情,还是你能强迫的来的?”
老修士知道他是面子上过不去,却也不跟他计较。哈哈一笑,手中一闪,就见刚刚浮起的阵法悄然匿去。随后又打量了叶争流一眼,啧啧出声之后,才朝着通往五楼的通道一指,“你天生狠厉,大元功却过于温和,对你并不合适。五层有高阶的炼体功法,你自去挑选便是。”说完,却也不管叶争流如何反应,只是大手一挥,便将人推了过去。
叶争流只觉一阵无法抵抗的巨力袭来,等回过神来之后,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扔到了一层阁楼之中。骂骂咧咧的站起来,就见眼前三五成排的分布着数个黑色的石柱,每个柱子上面,都放着一个透明的冰晶长盒。
叶争流朝最近的一个凑前一看,便见冰晶长盒之中,赫然放着一本书。上面写着“紫金圣诀”四个大字。下面的石柱之上,却是标注了一个编号以及此功法的特点。再往下,则刻着此书的得来经过。大略扫视一眼,叶争流又超前走了几步,便见另一个冰晶长盒之中,放着一本赤仙经。
整个藏珍阁的五楼,却是足足放了四十七本功法秘籍。叶争流粗粗看下来,里面除了炼体功法,竟然还有炼丹术和一本剑术。这般全面,倒叫他有些吃惊了。留恋的在那剑术前面驻足了一会儿,想到自己进入此间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叶争流便回神,走到了编号第三十九的一本古书面前。
这本书的上面,标着“天伤掌”三个字。叶争流将手覆在上面,便见书的前几页便自动的浮现了出来,隐隐的字迹浮动之间,便有一种隐约的熟悉之感传来。叶争流心中大喜,这掌法虽然跟他当年获得的上古秘籍不同,却也极为相近。想到自己修炼那掌法二百多年,对其中的各处紧要的地方也算有了经验,叶争流便毫不迟疑的将那把天伤掌取了出来。
刚刚取走这本书,便见周围其他的石柱却都是金光一闪,继而被护到了一个个小的护罩之中,却是连靠近都无法。知道这是那长老设下的禁制,叶争流心中感慨一声,却也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沿着幽暗的通道一直走到尽头,叶争流便见前方光芒大盛,竟然已经到了藏珍阁的外面。而此刻藏珍阁的大门紧闭,那位老修士,却是再也没有出现。知道这是阵法的神通,叶争流再次深深的看了那大门一眼,便转身朝等在前面的黄征和灵慧走去。
“叶师弟,你看我选的宝贝!”灵慧见他走来,却是欢快的迎了上来,炫耀的在空中一点,便见一把七彩流光的伞浮现在了半空之中。见叶争流也是目露惊奇,灵慧又得意洋洋的一点,那伞便又消失了。
黄征见状,无奈的笑了笑,却是也冲着叶争流一摊手,将手中的一个符牌露了出来。见叶争流诧异,便温声解释,“这符牌是列阵用的。”
“你懂阵法?”叶争流目中惊奇,感到很是意外。黄征见状赧然一笑,“我偶得了一本阵法,现在刚开始学。”言语之间虽然谦虚,却也透出了满满的信心。
受这情绪的渲染,叶争流便笑着将自己的天伤掌拿了出来。三人叽叽喳喳的边走边说了好久,见各自都选中了最得手的宝贝,俱都高兴的笑了起来。就在三人眼见到了会仙峰前山的时候,却听一条窄道之上,传来一声低低的啜泣。
叶争流听着声音有点熟悉,还未反应过来,便剑眼前的灵慧,竟然满目冰寒的直直奔了过去。见黄征也是一皱眉,叶争流便识趣的闭上了嘴,慢慢跟在了身后。
窄道之上,正有一人抱着膝盖低低的啜泣,似乎遇到了什么极为伤心的事情,那人的紧紧攥起的拳头里,却正滴答着往下流血。这人远远听到有人走来的声音之后,却是陡然一惊,慌忙的抓起身侧的包袱,拔腿就跑。
“江风!”灵慧急忙出声,见眼前的人猛然站住,随后不可置信的看了过来,便是又缓了缓口气,“江师弟,是我。”
“师姐?”江风见到三人,便放松了下来。随后却是想到了什么,慌忙转身回去,胡乱的把脸上的泪一擦,便回身冲三人勉强了笑了笑,“师姐师兄,你们怎么到这来了。”
见他极力掩饰,显然不想叫人看到这狼狈的一面,灵慧便忍住了恼怒,只是朝着他身后一指,“我们追只兔子,见往这边跑了,便赶了过来。”见江风面上一松,灵慧便假作好奇的看了指了指他手中的包袱,眨了眨眼,“江师弟该不会偷偷带着好吃的跑来吃独食吧?”
“没有没有,这是,我家里人给我的东西。”江风连忙摆手,看到那包袱之时,却是面色一黯。叶争流眼角瞥见那包袱已经被撕扯的破烂不堪,里面只露出了一块布料,心里一动,便对着江风一抱拳,“那江师弟先和灵师姐聊着,我跟师兄继续去追兔子了!”
说完,便朝灵慧使了眼个色,拉着黄征走了出去。
“怕是他又受到欺负了。”等俩人走远,黄征才回头看了一眼,无奈的说。
“又?”叶争流一愣,却有些吃惊,“江风不是平直宗这届弟子中天资最高的吗?怎么还会受到欺负?”
黄征闻声却是脸上一黯,摇了摇头,“正因为是最优秀的,所以,日子才不好过。”见叶争流皱着眉头想不通的样子,黄征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份无奈和担忧来,“江风是大还峰的弟子。若虚峰的人又怎能让他好过?”说完,便是轻轻一叹,“未曾想到,通天峰的事情,竟然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知道他所指的什么,叶争流想到那日阴睿明的说辞,却是漠然的转了头去,假作听不懂。他心里对平直宗存了回护之心,却不是对阴睿明。阴睿明这样优柔寡断,又心思过密之人,只叫他觉得应该敬而远之。身为元婴后期的修士,别说是晁显均和洪文,便是把其他几峰的长老都捆起来,又有何惧?却不知为何一忍再忍,任由别人骑到了脖子上。
忍忍忍,哼,不过是因为惧怕对战,给自己的龟缩懦弱找的借口罢了。
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黄征也是目露担忧的看向远处,“那日回到宗门之后,我便听说,晁长老那日突然求到了宗主面前,说若虚峰有弟子竟然罔顾门规,自私闯进了通天峰,他担心这些孽徒做出对宗门不宜的事情来,所以求宗主开启大阵,提前结束试炼。”
见叶争流冷哼一声,黄征微微一怔,目中便显出了几分痛苦,“或许,宗主这次真得有难言之隐吧。但是想到通天峰里那些死去的同门,死后却连通天峰的牌祭也得不到一块,我便心中难受。”
“平直宗若有大难,这宗主难辞其咎。”叶争流冷冷的补了一句,不想再继续这样的话题。然而心中,却也生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气愤来。
“但是叫我奇怪的,却是这若虚峰,”黄征见灵慧朝这边慢慢走来,身上怒气翻腾,便知道自己刚刚猜对了,冲着叶争流便若有所思的喃喃,“即便,宗主心慈面软,那晁长老也不至于如此胆大包天的忤逆他。毕竟两者修为差在那里,若是真将宗主惹恼,怕是他们师徒俩都会无葬身之地。但是这几天看来,试炼之后,若虚峰的人,却变本加厉的嚣张了起来。”
见叶争流目光微动,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黄征便试探性的低语,“会不会,其实宗主的修为,并没有到元婴后期?”
第40章
这一句话,像是一道晴天霹雳,便连叶争流的脸色,都煞白了起来。
可是细想之下,却又觉得分外有道理。阴睿明不是那种一味隐忍的人,若是真得有把握,借由试炼的事情,也能治晁显均师徒俩犯上作乱的罪名了。可是若是真的如黄征所想,那么……
叶争流回视黄征,却见后者苦笑一声,举了举手中的盾牌,“我前几日到交易坊,花重金买了一本阵法,为的便是日后。”见叶争流欲言又止,黄征却是看向了远处,“现在若虚峰虽然嚣张,却也不敢真怎么样,怕是他们有忌惮的地方。不过照此下去,早晚有一天,我们宗门会面临一场大战。我天资愚钝,便是再修炼几年,怕也进不了筑基期。所以只能改学阵法,希望到时候能够护得宗门一二。”
“到时候,我会在你身旁。”叶争流微微一笑,便在黄征惊诧的看过来时,许下了自己的承诺,“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在哪,我便在哪。”当日通天峰里,这个温和谦恭的师兄,被人砍断手臂却依旧死死挡在自己身前的场景,一直深深的烙在他的心上。这个人,若要是真为了宗门什么都不顾,那他也奉陪。
黄征目光微动,想要说什么却被走过来的灵慧气哼哼的打断了。此刻后者目中露出了狠厉之色,恨恨的呸了一声,便朝着若虚峰的地方恶狠狠的望了过去,“这帮畜生欺人太甚,枉为我平直宗第二大峰,竟然满峰上下都没阁好东西!江师弟这几天从家里带来的东西,竟然都被糟蹋了。”想到那包袱中被扯坏的衣服和几双布鞋,灵慧便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江师弟,也真是……”恨恨的一叹,灵慧口中却多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这般的委屈求全,那修炼又有何意?遇到强者便一味退缩求饶……”
“算了,”黄征忽然出声,看了灵慧一眼。见她满脸失望却又气哼哼的扭开头去,知道她是心疼江风,便是温和的笑了笑,“江师弟毕竟年幼,你以为都像你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灵慧闻言哼了一声,却没再说话。叶争流和江风不过一面之缘,想到那日他见到死人便面色苍白的呕吐的模样,却是又羡慕又可惜的摇了摇头。
这等出众的天赋,怕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只是这小师弟如此胆小怕事,便叫人心中不由得有些惋惜。然而想到这人必定是从小被重重护住,才导致了现在的懦弱性子,叶争流的心里,又有些释然。
因果循环,往往存于微末。没有白受之苦,也没有白享之福。像是这般福祸相依,便是天道之中的定数了。
想到这江风虽然到处受到欺凌,却也未能危及性命,这对于他而言,却也不全是坏事。叶争流便对着灵慧微微颔首,“有些事,总是要他自己度过的。”见灵慧灵眸一闪,显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不再多言,告辞一声先回了住处。
刚回守道山,叶争流便收到了南行谨的留言,得知他去阴睿明那边闭关,将玉室留给了自己,叶争流心中一暖,便将这次得的天伤掌拿了出来。又搜罗了身上的几个灵丹,叶争流便径直把东西裹了裹,迫不及待的进了玉室。
如今若虚峰这么嚣张,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能够安静的修炼。但是想到这平直宗竟是自己唯一寄身的地方,叶争流便从心里,不希望它出事。但是内心深处,却还是冷静的知道,唯有快点变强,才能在大乱来临的时候,护住那些自己想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