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日里，草药大多没有长好，再过半月，草长莺飞枝叶旺盛，才是最好的采摘药材的时期。这时期，大多都是一些嫩的野菜叶子采回去吃。

“……大了，管的了？13岁撑家，了不起！”

“瞧你儿子被打的，听说今天还没起来床吧！”

“可不是嘛，下手也汰狠了！”

“下一次还不打断你的腿！”

老远林子谦就听到几人滴里咕噜，这么大一个村，几百人，林子谦不想管别人说什么，也管不了，反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你以后别惹我，我都当你不存在，就算背后被说两句也就算了。狗咬人，人还咬回去不成？

除了路上这么一点点糟心事，今天一天都很顺利，顺便还赚了25个铜板，除了坐车的4个铜板和吃饭的3个铜板，净赚18个铜板，可惜找不到进那个小山谷的路了。

第七章

一路上闻着各种菜香，林子谦心情很好，走起路都快要飞起来了，他转了大半个山头从另一边下来直奔刘屠夫的家里。

这刘屠夫也是土生土长的猛虎村人，家里不出五福的亲戚就有好几家，舅姥爷在村里那也是说的上话的人，要不然这屠夫的活儿能够到他身上？瞧他那脸上、那胳膊、那肚子上的肉，紧绷绷鼓囊囊，听说他一肩就能抬得动半扇猪。

不过这人也还不错，没听说过谁能从他手上偷下二两肉的，也从没听过有谁少了肉找他碴儿的。

“哎呦喂，这不是林家小子嘛，来买肉啊！瞧瞧这蹄膀，这膘肥的。”刘屠夫昨天就听说刘家那两个老娘们吃了憋，心里高兴这呢！她俩回回买肉都闲这闲那、东挑西挑，上回居然还想跟他耍起长辈的普来，买一耳朵就要绕一副肠子，也不看看他刘海勇这把刀让不让！还大姨呢？呸！

“还有没有大骨头？想回去熬点儿汤。”林子谦来的晚，摊子上也没什么东西了就几串瘦肉了，肥的也就那蹄膀了，林子谦看了一下，好家伙，能有斤把重！

“这不就是大骨头？蹄膀也是一样的，油厚，熬的汤好喝，还能吃上肉，你这年纪的最适合吃了，要不晚上睡觉骨头疼！”刘屠夫忘林子谦脸上一瞅眼睛一转就知道他是嫌弃蹄膀油太重了，忙指着那几串瘦肉，“这瘦肉也不错，切成丝下锅煸一下能吃好久。这样吧，刘叔帮你把蹄膀卸成几瓣儿，你多加点水，炖一晚上给熬化了，再分两次熬萝卜，今晚刘叔送你二两瘦肉炒肉丝吃吧！”

林子谦咬咬牙也就给买了，心想明天一定要早早的上山把那条道儿找到。拿钱的时候心都在滴血，总共就赚了25个铜板，今天一下子就花了15个。

回去的时候院门关着在，但依稀能够听到里面小孩子的笑闹声，林子谦不自觉的弯起了嘴角。

就着水芹菜炒肉丝和酸萝卜吃完了粥，现在他们早晚两餐都是吃粥的，中午才吃点米饭啊饼啊之类干的。就着炉子上的热水刷完了碗又把林子谦洗干净之后放上了炕，然后坐在炕边沿整理明天上山要用的东西。

突然在床底的角落里看到水囊，林子谦一下子想起了那次喝到的甜甜的山泉水，不过怎么在这里？摇一摇还有一点，叫了林子晋给灌了一口，再一晃，咣铛一声脆响，虽然声音很小，但是林子谦还是听到了。

把水壶倒转往手上一嗑，一个润润的小东西滚到了手心，一看，是一颗黄豆大小白白胖胖的小珠子，不怎么圆但晶莹剔透的，这是哪里来的？珍珠？不过真像珍珠米啊，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林子谦把它放到嘴边用舌头舔了一下，然后舌头一卷，不知怎么的就吞下去了。

吞下去了！完蛋怎么吞下去了啊！林子谦正想着要不要扣喉咙把它吐出来，突然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咕咚声，林子谦这才发现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猪肉香气，眨眨眼睛，难道刚才是因为闻到猪肉味嘴馋了就直接把嘴里的东西吞了？不过这么小一颗应该没事吧？

林子谦从疑惑中抬起脑袋，用指尖戳了把脑袋埋在自己腰部的林子晋一下，“不是刚吃完吗？这么快就饿啦？”

林子晋从林子谦腿上伸出脑袋蹭着他，眨巴着大眼睛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啦，就是好香。”说完夸张的耸起鼻尖嗅了一下，满脸期盼的望着他，“哥哥，我们明天吃肉骨头吗？”

林子晋摸摸他的脑袋，笑，“恩，我们明天就吃肉骨头啦！”

“真哒真哒！吃肉骨头？”

“嗯！嗯！嗯！”林子谦一声一声的回应，被兴奋的卷着被子在床上打滚的林子晋感染着，心情一下子明亮多了。

第二天依旧出了个大太阳，无风，阳光直直晒在身上，不一会儿就热了。连绵的小雨过后，一连几天都是晴天，仿佛眼睛看着世界就开始草木葱荣了。

身穿夹衣轻装上阵，林子谦带着挥舞着竹竿咻咻作响的林子晋上了山，今天起的很早，在家里洗衣服锄草洒水照顾菜地，又将家里打扫个井井有条，等天亮的差不多了才开始上山。

山上春意正浓，林子谦发现了好几丛金银花，或白或黄，丛丛叠生，细蕊翩跹，更有不少花蕾似天鹅叠颈，优美非常，忙拿出采药的小竹篓掐了不少花蕾。又在路上碰上了一大片的桃花林，旁有一条小溪，溪水入山涧，清冽异常，层层叠叠的桃花如下粉雪一般覆盖在一片青翠的草地上，又有不少飘飞入溪间，打着璇儿的桃花在溪水中仿似在舞蹈一般，美艳灵动。

“哥哥，这儿可真好看。”林子晋张着嘴半天才吐出这一句话，林子谦也讶异不已，这么一个小小的猛虎村，居然有这么些灵气逼人的地方。

“是呀，真好看。”林子谦笑着牵了林子晋的手走进去，“子晋，帮哥哥摘花咯！”

摘了满满一个背篓的桃花之后，林子谦就带着林子晋下山了，现如今正春浓，多数草药都还没有长起来，林子谦自己经验也少，背篓满了之后也只好回去看医书了。

索性上午来的早，到家的时候也还没到中午，推开院门的时候，林子谦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直到林子晋推开厨房门突然大喊起来，林子谦才发现，昨天闻了一晚上的猪蹄味儿居然淡了不少，忙到厨房门口，却只看见从米缸到灶台一路乱七八糟，烟台上倒着一个瓦罐，瓦罐底部有一朵漆黑的小花，是昨晚林子晋守着罐子用碳条画的，赫然是昨天用来炖猪蹄的罐子，细口大肚的罐子里面空洞洞。

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本来挂灶台旁边的一个木制葫芦瓢用来舀米的，此时却倒扣在灶台上，从里面伸出一条白白细细打着卷儿的小尾巴。

“呜——”林子晋踮脚拽了那条尾巴一下，葫芦瓢也猛地动了一下，露出一只白白软软和葫芦瓢差不多大的小动物，当然它现在已经不白不软了，不知道怎么弄的，身上的毛又黑又黄，结成一缕一缕的，但是这么小的狗还是很萌！

——这不是那天不见了的小奶狗吗？难道？

林子谦扫了一眼有小狗两个大的罐子一眼，用怀疑的眼光盯着小狗，小奶狗在他的注视下立马转过身子对着他，又害怕似的蜷缩着身子用几个爪子往后磨。

林子晋看的两眼发光，看小狗要走，一下子就伸手抓住他往自己身上揽。

然后林子谦就看见了他圆鼓鼓的肚子，伸手摸了一下，硬硬的，不是肉。所以说，它还不傻吗，知道偷吃了东西，见了他就藏起自己的肚子。

嘤嘤嘤，人类好可怕，不就是吃了一块肉骨头吗？为什么还要被摸肚子？大王救命……

巴掌大的小奶狗发出细嫩的呜咽声实在是让人心疼，林子晋抱着小奶狗用脸蹭蹭他，“小狗狗，不怕不怕哦~”

……子晋，不要被他骗了，它可是偷吃完了你期盼了一整天的肉骨头哦！

林子谦打开碗柜，从里面翻出一个小罐子，瞬间厨房里又弥漫着肉香，小奶狗的鼻子耸了一下，吸啦着口水看过来。

“没你的份！”林子谦说了一句，看见林子晋的立马塌下了脸，立马心疼了，“子晋乖哦，哥哥不是在说你，哥哥是在说小狗。”

林子晋又不傻，罐子还是他今早亲眼看着加了一满罐子的萝卜的，立马明白是怀里的小狗偷吃了，虽然真的非常想吃肉骨头，但是小狗又这么可爱，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心里马上就软了，“小狗不是故意的，它一定是饿坏了。”

林子谦笑着看了小狗一眼，把小狗吓的直把脑袋往林子晋怀里钻，“但是小狗把子晋最爱的肉骨头吃完了，这一份是要送给王婶子吃的，子晋吃不了肉骨头了，怎么办呢？”

“我，我……”林子晋为难的看了一眼小狗，又不舍的看着罐子，狠狠的一耸鼻子吸了一口香气，又被小狗可怜兮兮的呜咽声叫回现实，最后一咬牙，“我不吃了，王婶子常常给我们拿好吃的，这一份是要给王婶子的。”说完，林子晋又可怜兮兮的看着林子谦，“可是小狗真的好可怜，哥哥，我们养它好不好？”

林子谦心里可算是放心了，他可不希望自己百般疼爱养大的弟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他要是说出不给王婶子自己吃掉的话，林子谦可是要好好管管他了。

“子晋既然说要养小狗，那如果哥哥同意了，以后小狗就要归子晋管了，吃饭喝水洗澡便便，子晋都要自己一个人处理哦！不能到中途就突然不管了，那样小狗没人管，还是要饿肚子的哦！”林子谦蹲下来和林子晋说，手指头点着小狗的脑袋，小狗就很蠢的一下一下的点头，真的很好玩啊！

“嗯，子晋一定会照顾好小狗的。”子晋抱着小狗，看着好严肃。

“那好，我们就把这罐子肉骨头送到王婶子家吧！”正好王婶子家里也差不多要吃午饭了吧！

穿过长满杂草的小道，林子谦一手颠一篮子一手揽着林子晋的背，林子晋坚持不管去哪里都要带着小狗，于是很认真的抱着小狗看路（身子太短，抱着小狗就看不清脚下的路啦），小狗则脑袋转来转去挥舞着爪子扑面前飞过的各种飞虫粉蝶。

“小！空~”在院子门前树下玩过家家的小荷立马就发现了他们，小鹏看见小荷终于转移了注意力，跳着步子很快挪远了。大蚂螳大螳螂！玩家家酒最无聊了！昨天哥哥就是在这里抓住了一只超级大的螳螂！

“子晋，你抱的是小狗吗？它好脏！”小荷不等他们走近就奔过来了，看清小狗身上脏兮兮的就背着手不想碰小狗了，“子晋我们来玩家家酒吧！你来当弟弟！”

子晋抱着小狗很严肃的拒绝了她，“我才不要玩家家酒这么幼稚的游戏，我已经是哥哥了！”说完颠起手中的小狗给她看。

噗~林子谦忍不住笑了一下，眼睛都弯起来了，搞得听到他们来了特地过来的王宏看到林子谦笑得这么高兴，咧着嘴也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和林子谦是好兄弟！证据↑↑↑）

“子谦子晋过来啦！”王婶子的声音永远是如此具有穿透力，在院门口都能很清楚的听到她的声音。

“王婶子好！”林子谦带着林子晋笑眯眯的喊人。

“ 哎，来啦！”王婶子摸着子晋的脑袋，“这是养上小狗啦！”

“嗯，养小狗啦！我养的！”

王荷：QAQ我也要养小狗！

第八章

“看见你这两天都背着背篓上山，是在采草药？”王婶子拿着一鸡毛掸子出来，今天太阳好，院子里晒着不少床单被子。

“嗯，我要力气没力气，要经验没经验的，也不知干什么，还好家里就医书最多，就想着采点药看能不能卖点钱。”

“好！这个你也熟悉，子承父业。就是山上还是危险，莫为了采药进深山！就在山周围采采，不要怕赚不上钱，你还小呢！”

“嗯，我知道了。王伯呢？怎么大中午的还见不到人影？”

“村长叫过去开会啦，现在还没回来！哎，天天开，要我说，还不是来福自己跑到山里头去了，要不然，那个野猪会拱他？”

“来福？”林子谦不解，不是隔壁上阳村的吗？怎么闹到他们村来了？怎么他天天早出晚归，着急养家，村里也没多少相熟的人，村里的消息还真是挺不灵通的。

“还不就是来福他妈，硬说我们村山上的野猪拱了他儿子，要赔偿。不是他偷跑到猛虎山上捕猎，山上的野猪会拱了她儿子的肚子？”王婶子越说越激动，鸡毛掸子打在棉被上，一阵阵灰尘在太阳下飞舞。

林子谦笑笑，把罐子递过去，“昨天去镇上卖药赚了点钱，买了只蹄髈，还有这些香椿，水芹菜，都是我和子晋今天一大早采的，婶子拿回去加个餐吧。”

“知道你是个好的，婶子不跟你客气，不过婶子今天也做了点葱油饼，你也带点回去！”说着扭头进屋给林子谦拿纱布包了一叠饼。

葱油饼很美味，配着蒸鸡蛋，林子晋呼噜噜的吃了一整个（月盘大），当然，小白（小奶狗，林子晋给取的名）就没得吃了，谁让他吃了一整罐子的萝卜骨头，肚子都撑起来了，撒娇打滚呜呜叫都没用。

下午林子晋在院子里看着中午晒的金银花和桃花花苞，有小白陪着，林子谦乘机把林父留下的各种药瓶子和制药工具都捡出来煮一遍再晒晒太阳消消毒，又找出打扫书房时看到的一本膏脂篇医书和林父的制药手札，也拖着藤椅出门晒太阳。

桃花除了花苞可以制成花茶之外，也可以制成面脂，不过制成面脂可就还要其他几味药了，不过还好，林父的药房中还有一些成药，林子谦没敢卖，他也想着自己能够从林父留下的医书和手札中学习一二，采药只是暂时糊口之测，真正成为一位名医才是林子谦所想。

白面方：白芷、白术、白藓皮、白蔹、白附子、白茯苓、羌活……上十九味合捣，筛入面，猪胰拌匀更捣。每日常用，以浆水洗手面，甚良。

再往下看，毕豆（四两）、白茯苓、葳蕤、杜若、商陆、大豆黄卷（各二两）……上三十二味下筛，以洗面，二七日白，一年与众别。

上二十味，先以猪胰和面曝干，然后合诸药，捣末，又以白豆屑二升为散，旦用洗手面，十日色白如雪，三十日如凝脂。

……再往后翻，每一个方子都至少有二三十味药，这么一粗粗算下来，没有一二十个铜板连本都赚不回来，再想一想大家三个铜板一顿饭，还是在镇上吃的饭钱，瞬间心都碎了，这是一条死胡同，很明显，这个时代，大家都没有这个购买力。

在翻翻桃花，清节前后，桃花还是花苞时，采桃花250克、白芷3克，用白酒1000毫升密封浸泡30天，每日早晚各饮15-30毫升，同时将酒倒少许在手掌中，两掌搓至手心发热，来回揉擦面部，对黄褐斑、黑斑、面色晦暗等面部色素性疾病有较好效果。

得了，都不是来钱快的，林子谦叹息一声，拿了最小的一套器具，虽然现在不能做成买卖赚钱，但是学会如何制作膏药也确实是一位中医所应该熟习的。

“嗷~~~”一个声势惊人响彻整个山岗的威猛虎啸震惊了整个猛虎村。

这时正是未时，猛虎咆哮了一声之后，接二连三的又吼了几次，次次震天撼地惊心动魄，让所有人为之胆寒。

“……快去叫车啊！叫李朝阳那小子啊！”

林子谦本来在屋子里面熬脂，听到此声手里搅拌的小勺子一下子摔在地上，他猛然醒悟一般往外面冲，却听见外面模糊的杂乱的声音，感觉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一样，让人心惊肉跳。

“哥哥，哥哥，张军哥哥好像被毒蛇咬了，有一条好大的白色老虎出来咬大蛇。”林子晋小炮弹一般冲进来，身后跟着的小白也跟着呜呜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