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许风流地 上——陈留王
陈留王  发于:2015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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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倾城注视着他的脸颊,缓缓地说:“他跟林梵行无冤无仇,不会无故下杀手。可惜审讯他许久,他都不肯供出幕后主使。”

何朝露垂下眼睑,说道:“他这种人,说不定是犯了疯病呢。”

画面里那些打手给浑身是血的阿多尼注射了杜冷丁,使他在剧痛中仍然无法昏迷。后来整个人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了。何朝露欠身拿起桌子上的柠檬水,咬着吸管平静地看着手机画面。

梁倾城终于收起了手机,从床上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在窗前走来走去。

何朝露紧张地望着他,一双手紧紧攥住,指尖微微发抖。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只有墙上的闹钟发出单调的声音。

过了很久,梁倾城终于停下脚步,看着何朝露,一字一顿地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

何朝露舒了一口气,几乎有些虚脱地靠在床头,又强笑了一下:“好。”他向前伸出手臂,像一个小孩子似的:“哥哥,抱抱我。”

梁倾城一动不动,眼神有些陌生和疏离。何朝露简直有些笑不出来了,他知道自家哥哥的手段,也没胆量在梁倾城面前耍心眼。最后何朝露轻声说:“哥,我以后不敢这样了,你别生气。”

梁倾城舒了一口气。他厌恶这样的何朝露,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弟弟,他深爱着弟弟,也包括了那阴暗恶毒的一部分。

何况何朝露这次受伤,也是因自己而起。那些群众演员里混入了几个黑道杀手,他们将何朝露推下城楼,意思就是要警告梁倾城,让他及早从这次洗钱案里抽身,以免引来杀身之祸。

“下周一的航班,我们到那里后,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梁倾城说:“那边的气候对你的病很有好处,希望你会喜欢。”

何朝露大气也不敢喘,细声细语地说:“谢谢大哥。”

梁倾城拉开病房的门走出去,他准备去看林梵行,既是探病,也是诀别。

林梵行正坐在病床上,呆呆地望着门上的玻璃,忽然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猛然清醒,欢喜的想要冲过去,却犹豫了一下,抓起桌上一本杂志埋头翻阅。

梁倾城推门进来,温和地喊他:“梵行。”林梵行不理,梁倾城觉得颇为意外,走到他身边坐下,一只手慢慢地绕到他的肩膀处:“你伤的怎么样?”

林梵行慢慢地翻过一张彩页,小脸绷得紧紧的:“就那样呗。”

“哦。”梁倾城凝视着他的侧影,笑道:“我不来看你,你生气了吗?”

林梵行冷笑,语气堪称轻蔑:“我稀罕你来吗?”

梁倾城讪讪地笑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很好心地提醒道:“你的杂志拿颠倒了。”

林梵行猝不及防,闹了个大红脸,他把杂志扔到一边,起身要逃。梁倾城哈哈大笑,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带,柔声道:“好啦,不要闹。”

林梵行挣脱不过,犹豫了一下才慢慢抱住梁倾城,小声嘟囔道:“讨厌。”

梁倾城把脸埋在他的脖子处,闭上眼睛,呼吸着消毒水和男士香水混合的味道,这一生能有此刻,便不算白活。

“为什么一直不来看我?为什么不过问我的伤情?”林梵行闷闷地说:“要不是为了等你,我早就出院了。你并不是不关心我的吧?并不是……不喜欢我的吧?”

梁倾城温柔地说:“我当然喜欢你。我知道你伤得不重,加上公司有别的事情,所以一直没来。”

林梵行得到了他的解释,才又欢喜起来,将梁倾城抱得更紧,轻声细语地说:“那就好了,我不生气了。”

两人很快乐地在病房里度过了一下午的时光,梁倾城给他倒柠檬水喝,还跟他唱歌。林梵行要听汪峰的歌,梁倾城略一为难,他就拍床单发脾气了:“我要听!快点。”然后梁倾城就投降了,一本正经地开唱:“那一天我漫步在夕阳下,看见一对恋人相互依偎……”梁倾城把汪峰的专辑歌曲都翻唱了一遍,最后以沧浪之歌结尾:“我发誓我们终将分离,发誓我们,我们将永世不渝……”

林梵行抱膝而坐,两手捧着玻璃杯,白皙漂亮的脸颊上浮着浅浅的笑意,他的眼睛很亮,好像装着一整个银河系的星星。现在的他,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梁倾城看着他的样子,也不禁痴了。林梵行把水杯递给他,笑语盈盈道:“多谢梁先生献唱,美酒一杯,不成敬意。”

梁倾城接过水杯,随手放在桌子上,然后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两人缠绵地亲吻了许久,梁倾城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把他抱在了怀里轻声呢喃:“我的梵行,我的梵行……”

林梵行就只是笑,因为被自己所爱的人爱着,他觉得很欢喜,也很感激。

这种旖旎恩爱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时间,梁倾城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到傍晚的时候,林梵行托着餐盘吃水果,梁倾城很随意地挑起了话题:“凯瑟琳来找过你了吧?为什么不答应她?”

林梵行举起叉子上的芒果,很无辜地说:“她要我离开汉皇啊!”

梁倾城点头:“是的,这也是我的意思。”

林梵行睁圆了眼睛看他,半晌把餐盘和叉子都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梁倾城握着他的手,把公司的一系列变故和自己艰难的处境都告诉了他。

“我把这些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你对我们的感情有误解。我们以后不能在一起了,但是我还是深爱着你。在你以后的岁月里,一定会遇到更好……”梁倾城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林梵行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不!你骗人的。”林梵行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泪水簌簌地落下来:“不要离开我,梁先生。”

梁倾城眼圈一红,强忍着吸了一口气:“梵行,不要这样。”

“一定有解决的办法的。”林梵行从未像现在这样伤心无助,他结结巴巴地说:“这个世界没有过不去的难关,公司的困境是暂时的,只要熬过了这段时期……”

“梵行,”梁倾城耐心地跟他解释:“这不是经济问题,是政治问题。我已经不打算在这里发展了。下周一的航班,你会来送我吗?”

梁倾城看起来很多情,实际上是一个非常理智的男人。他从来不会感情用事,也不会因为私情而耽误自己的事业。

林梵行熟知他的脾气,所以此刻心中愈加绝望。他捂着眼睛,轻声问道:“以后会回来吗?”

“大概不会吧。”梁倾城说,他不希望林梵行在以后的日子里仅凭一丝期望度日。

梁倾城试图说一些轻松愉快的玩笑话:“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随便跟人出去吃饭唱歌,你这样漂亮的孩子,无论和什么人在一起,都是要吃亏的……”

林梵行一手捂着脸颊,趴在自己膝盖上,他哭得隐忍而痛苦,泪水透过手指缝落下来,将床单都弄湿了一小片。

“我恨死你了。”林梵行肩膀微微颤抖着,轻声说:“每次都让我伤心!每次都是这样!”

梁倾城沉默了许久,别转过脸,轻声说:“以后不会了。”

梁倾城起身离开,林梵行忙伸出手去抓他的衣袖,然后扑了空,一下子滚落到地上。梁倾城愣了一下,忍住了去抱他的冲动,只是远远地站着:“梵行,再见。”

林梵行坐在地上,仰着脸看他,一张脸梨花带雨,泪眼朦胧。梁倾城弯下腰用袖子给擦了擦泪水,微微一笑,柔声说:“你看你,脏兮兮的,哪有一点大明星的样子?”林梵行垂下头,很伤心的样子。

梁倾城站在病房门口,故作轻松的样子:“那我要走了,不准再哭了。”

林梵行从地上爬起来,怔怔地看着他,轻声而绝望地说:“不,不要走……”

梁倾城嘭地一声把房门关上,震得整个墙壁都抖了一下,然后他大步往前走,步伐很快,好像要把身后的整个世界都扔掉。

35、错误的告白方式

林梵行出院那天,只有一个生活助理来接他,这个时候他已经和汉皇解约了,与此同时,多家娱乐公司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两人带着口罩墨镜,很低调地从医院的地下室出去。助理尽职尽责地跟他询问一系列公事:凯瑟琳建议咱们跟千盛签约,虽然两家公司常年有纠纷,但是毕竟千盛实力很强,而且他们也很欢迎您,甚至开出了极高的签约费。

助理像小绵羊一样跟在他身边,伸长了脖子问道:“林哥,您觉得怎么样呢?”

林梵行手里捧着一包核桃仁,咬得咯咯响。他穿着很厚的毛料大衣,脸颊藏在白色的衣领后面。整个人像是重伤初愈似的,带着点脆弱和敏感。

“行。”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助理十分欢喜,又轻声细语地讲述了一系列琐事。他声音轻软琐碎,林梵行虽然觉得心烦,倒也并不十分恼火。

走出医院十几米远,一辆熟悉的汽车停在两人身边,助理瞧见了新东家,立刻上前一步献媚道:“温先生,好巧啊。”

温澜满脸春风地让他们两个上车,一路上谈笑风生,挥洒自如,浑身都散发着精英男子强大的气场。林梵行和助理坐在后排座椅上,助理单手支颐,眼巴巴地看着他的侧脸,被迷得七荤八素,只剩下点头奉承的本能:“是的呢!温先生说的是。”又恐怕自己人微言轻,转过脸寻求林梵行的认同:“林哥,您觉得呢?”

林梵行身体笔直,呆如木鸡。助理问了他几次,他才随便嗯了一声,态度很轻慢,并且毫无感情。

温澜调整了一下后视镜,他瞧得出来林梵行情绪很差劲,所以十分体贴地不再说话了。

林梵行目前还住在酒店里,他下车走进大厅时,助理和温澜十分殷勤地跟上来,还抢先一步帮他按了电梯,微笑着等着他上前。

林梵行刹住脚步,两手插在口袋里,眉头紧蹙,简直是很厌恶地低语:“不要跟着我,走开。”

他把行李夺了过来,把那两个人都甩在了身后。

他的心情持续低落,到了很糟糕的地步,旁人只以为他是因为东家易主而觉得失落 ,并没有很在意。在这几天里,家里的那三个人又陷入了激烈的争吵。

林梵行接到金红颜哭诉的电话,皱紧了眉头回家,三人冷冰冰的不愿意说话,韩禅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心读书,不理窗外事。沈鹤气焰很高,不过她似乎很看不上林梵行,见他回来后嘴巴一撇,甩手进屋,把门摔得彭彭响。最后还是金红颜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了自己房间。

金红颜哭了一会儿,含含糊糊地说:“老韩和沈姐闹离婚呢。”

林梵行略微有兴趣:“哦?”

原来之前韩禅生了一场小病,窝在床上起不来。沈鹤忙着出去游玩交际,并不肯伺候他,甚至还嫌弃他满身病气,要他搬到客房里住。唯有金红颜每日端汤喂药、衣不解带地伺候。后来韩禅病好了,对金红颜颇为感念,沈鹤看不过眼,挑衅了几句,三人争吵起来,韩禅就说出了离婚的气话。

“他们俩要离婚,就让他们离,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林梵行劝解道。

“那时老韩的气话,等过段时间气消了就不提这茬了,再说沈姐那种爆裂的脾气,肯答应吗?”

林梵行起身道:“妈,正是要趁他这股火气,赶紧把离婚手续办了。他们俩没财产,孩子也已经成年,到民政局几分钟就能办好手续。到时候老韩后悔,沈鹤再闹,也已经晚了。那时你们能好则好,再吵架,我直接把她打出去。”

金红颜神情萎败,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任凭林梵行帮她规划的条理分明,她只是不发一语。

最后林梵行只好起身去找韩禅。韩禅当年权倾一时,很能镇压的住这两个妻子,如今势败,自顾不暇,也就不想理会其他事了。林梵行跟他一向没什么可说的,如今见了面,只是简略而严肃地讲明了来意:你跟那个女人,能过下去就好好地过日子,别三天两头找不自在,实在过不下去就马上离婚,别弄得家里鸡飞狗跳的。

面对着已经成年且强势的林梵行,韩禅难得地沉默了,并且很理亏,毕竟这些事情的起因都在自己。

林梵行在言语上弹压了这两位,料想家里能太平几日了,于是拿起外套离开。刚出了书房,迎面撞见了披头散发的沈鹤。

沈鹤摆出一副要掀桌子拽头发的架势,一边哭一边骂道:“金红颜!你养出来的好儿子!”她一喊,韩禅和金红颜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只是碍于她素日的泼威,不敢贸然上前。

沈鹤叉开五指,单用食指戳着林梵行的鼻子大骂:“你算什么东西,敢打我?你动我一根头发试试?”又叫着她那两个孩子的名字大哭道:“要是你们俩在,也不至于使我受这种人的欺负。”

林梵行瞪了她一眼,她不自在地收回了手指。沈鹤一方面很蔑视林梵行,觉得他出身卑贱,所从事的工作又是优伶一类。另一方面又很怕他,毕竟林梵行拥有着很高的社会地位和丰厚的物质资产。

林梵行不愿意跟她这种人打交道,而远处的韩禅和金红颜只是呆呆地看着,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林梵行觉得厌恶又心烦,大步走了出去。身后沈鹤又叫又嚷地威胁:“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敢走,我现在就从楼上跳下去!”

林梵行一口气跑到楼底下,拉开车门的时候,一阵巨大的眩晕感袭来,他趴在车顶歇息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滑到车里。他能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状态处于很糟糕的状态,却只是放任不管。他的病因是梁倾城的离去,然而梁倾城毕竟是要走的,谁也没有办法。

导演一直催他回剧组,林梵行勉强去了一次,整个人表现的宛如木偶似的,台词也念得颠三倒四,只好回来继续休息。

与他的魂不守舍相比,温澜则表现的如沐春风。某天早上温澜带他出来吃饭,随口道:“梵行,你站在车后面不要动。”然后温澜打开了后备箱,满满的一车红玫瑰,格外耀眼夺目。林梵行看了看,没弄清楚温澜的意图,也没兴趣知道。而温澜沉浸在自以为是的快乐和浪漫中,兴致勃勃地带他去吃西餐。

林梵行长期不说话,甚至连多余的表情也没有。而温澜并不觉得沮丧,只以为他用冷漠掩饰内心的羞怯。

两人坐在一起喝茶时,林梵行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我要去美国。”

温澜手里捏着调羹,很困惑地看着他,然后才说:“可以啊。”沉吟了片刻又说:“去游玩还可以,你不会是想定居那里吧?”林梵行没理他,温澜笑着说:“那怎么行,你父母怎么办?你的事业怎么办?年纪轻轻就拿了影帝,不是谁都能像你这么幸运的,你肯舍弃吗?”

林梵行心里早已经有答案,然而被他点出来,还是觉得心痛绝望,最后把茶杯一推就走了。

温澜苦笑了一下,只好追出来。于他而言,林梵行好像遥远宇宙的星星,就连照在自己身上的光都是冷的。然而他并不灰心,他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待林梵行签约之后,他打算亲自做林梵行的经纪人和助理。他觉得,倘若一个人用全部的爱意和热情去温暖另一个人,那人即使是石头,也不会无动于衷的。

但林梵行显然比石头还棘手。几天后千盛公司的法律顾问找他签约,林梵行规规矩矩地弯腰鞠躬,很客气平淡地表示:不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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