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事态的发展有些不受控制,其余人自然纷纷开口做和事佬,一边安抚隋垣,一边给另一人搬下台的梯子,多方劝说下好歹平息了事态。隋垣重新懒洋洋地斜靠回去,而另一人则被带下去更换脏污的衣衫。
隋垣这处的吵闹,自然也被其他人注意到了,男子们又是羡慕隋垣行事肆意、毫无顾忌,又是不齿他飞扬跋扈,一言不合便直接动手,毫无君子之风,而女子们一方面不喜他不学无术,另一方面却又不由得为他的风采所摄,因他的一举一动而脸红心跳。
——简直是个天生要来惑人的妖精!
这句感叹,也是主角攻司徒钰不得不咬牙切齿承认的想法。
自从在睡梦中了悟到自己对徐涂的念头,司徒钰便极力克制自己不去想他,但有些感情越是克制,便越是难以忘怀。明明此次来赏花宴,司徒钰为的是寻一位佳人转移注意,却偏偏自徐涂出现后便一直不由自主地关注着他,倒像是专门为他而来那般。
看着他肆无忌惮地与众人调笑却对自己视而不见,司徒钰心如蚁噬,看着他毫不克制地对别人翻脸,司徒钰明明应该像往常一样厌恶他的倨傲,此时却又偏偏觉得他率直可爱、毫无心机。
“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力量可算是被司徒钰体会到了一个淋漓尽致,原本令人厌弃的地方在有情人眼里都变成了闪光点,司徒钰只想狠狠抱头将自己撞醒,用以解除徐涂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邪术。
主角攻在那里纠结万分,宫内的陛下握着手里长公主送来是赏花宴请帖,也同样坐立难安。
……好想去,真得很想去,即使派了暗探在隋垣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但是没有亲眼盯着,赵羲和仍旧各种地不安难耐。
隋垣身上那该死的万人迷光环一天没有解决,赵羲和便一天不敢放任隋垣出去勾搭人,但偏偏,从0007的反馈来看,这光环的出现与赵羲和本人不无关系,简直是自己坑自己的节奏!
得知这一结论后,赵羲和被自己虐了一脸的血。
剧情中皇帝可没有参加什么赏花宴,如果他去了,万一隋垣给他翻脸可怎么办?就在皇帝陛下左右为难的时候,门外的小太监怯生生地打断了他的思绪。
“宣吧。”听说皇后求见,赵羲和微微抬了抬眼,漫不经心地开口,很快,他就看到皇后穿着厚重华美的朝服,庄重地走入殿中,朝他优雅地行礼。
等到皇后将礼数做全了,赵羲和这才叫了起,他自然知道面前的女人在剧情中为了让自己的儿子上位,做了多少小动作。虽然并不厌恶这种心机和狠毒,但对于这些被隋垣过分关注的剧情人物,赵羲和从来都没有什么好感。
“皇后此番特意求见,所谓何事?”赵羲和正在烦恼隋垣扮演人物的花花公子属性,对于不请自来的皇后,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皇后也察觉到皇帝心情不佳,言辞间格外谨慎了几分:“陛下最近久未涉足后宫,臣妾与妹妹们都有些担忧……”
就像隋垣没有再靠近自家后院女人半步一样,自从皇帝被赵羲和取而代之,后宫中的女子们也被完全无视了。先前,皇帝虽然对女色并不上心,却也能雨露均沾,从未做出这等异样的举动。尽管经历宫斗后坐稳了位置的这些娘娘们一个比一个精明、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但此时也不由有些惶恐不安了。
她们需要皇帝的宠爱,她们的子嗣更需要皇帝的宠爱,如果皇帝从此不踏入后宫,她们如何吹枕边风,如何为自己的家族与爱子争取利益?
皇帝正值壮年,皇子们也长大成人,而储君之位却依旧悬而未决,在这种关键时刻,她们可着实失宠不起!
“后宫?朕去那种地方做什么?”赵羲和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请柬扔到桌子上,半点没有给皇后脸面。
皇后面色微白,眼尖地看到了请帖上的字迹,心中一动,顿时若有所悟——皇帝这么久不去后宫,莫非是看腻了她们这些老面孔,想要纳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子?
对此,皇后到并不介意,她素来知道男人喜新厌旧,也从未想过在自己色衰之后还能继续蒙受恩宠。后宫的女人求的是权利而非情爱,及时扶持几个年轻的女孩子笼络帝心,也是她们这些位份高、却青春不复的女人惯常的做法。
心思急转间,皇后恢复了温婉的笑容,善解人意地替皇帝找了借口:“皇上一直在宫中,可是憋闷了?今日春色烂漫,听闻长公主在郊外园中办了赏花宴,若皇上能去散散心,想必能开怀不少。”
赵羲和自然想要去长公主的赏花宴散散心,但他也同样不想让皇后自认得计、洋洋自得。换句话说,赵羲和自己不爽了,他就不想看到任何人爽。
“赏花宴?”赵羲和轻哼,“到底是赏花,还是赏人?”
“能被皇上赏玩,可是天大的福气呢!”皇后抿唇轻笑,“宫内来来去去总是这么些人,倘若皇上能带回几个小姐妹,也是极好的。
“带回几个小姐妹?”赵羲和似笑非笑,“朕可当真不敢这么做了!”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强笑道:“皇上何出此言?臣妾惶恐……”
“你当朕果真昏庸无能,一点都不知道你们的那些小动作?”赵羲和站起身,踱到下意识低头微微打着哆嗦的皇后身边,冷笑,“朕也是从夺嗣中走过来的,朕的后宫、朕的子嗣,你们这些人在想什么、做什么,朕一清二楚。”
皇后迎面感受到帝王的威压,再加上心里有鬼,不由自主地双膝一屈,跪倒在地,仓皇地试图辩驳。
赵羲和自上而下睥睨着她,眼神冷漠地打断:“朕临幸后宫,不过是为了传承子嗣,如今儿子也有了,各个都是野心勃勃之徒,培养一二勉强能用,你们的任务也就结束了。朕对后宫没兴趣,对年轻的女子更没兴趣,就算有,朕也不打算再要孩子了。朕的子嗣死了多少,你们想必比朕还要清楚,就算生下来,不是死在妇人之手就是将来兄弟阋墙,既然如此,那么不要也罢!”
皇后跪伏在地,瑟瑟发着抖,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显然已经吓破了胆子,赵羲和弯下腰,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是你的,终究会属于你,而朕不给的,就算如何强求也求不到。安分一点,朕过往不究,但倘若不安分……呵。”
皇后被那一声轻笑弄得一个哆嗦,由内而外地寒凉彻骨,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朕的后宫交给你,你让她们都安分些,适可而止,不要再来招惹朕。不然的话……后果你们可承受不起。”赵羲和直起身,在皇后看不到的地方满意一笑。
震慑住了皇后,然后借她之手震慑整个后宫,那些在剧情里蹦跶地欢快的女人大概就不敢来他面前碍眼了。赵羲和可一点也没有耐心跟这些心机深沉、野心勃勃的女人周旋,就算无法遣散后宫,也不妨碍他快刀斩乱麻,永绝后患。
如今,他的警告已经放在了这里,倘若还有不长眼的,赵羲和可一点也不吝啬给她们应有的教训。
——当皇帝的人,就是这么任性!
将一身怨气发泄到了不幸撞枪口的皇后身上,赵羲和心情大好,于是格外想要见一见隋垣。
斥退了皇后,赵羲和背着手在殿内走了几步,终于按耐不住,再次将赏花宴的请帖摸在了手中。
长公主是他这个身体的姐姐,关系还算不错,当初也是支持他夺位的,故而在皇帝上台后,便赐予了她长公主之尊。如今,请帖已经送到了他手上,微服去看一看,既给了长公主脸面,又能得偿所愿,何乐而不为?
——至于剧情……参加个宴会而已,也影响不到什么吧?
如此说服了自己,赵羲和雷厉风行,兴致勃勃地下了旨意准备出行事宜,并派人提前告知长公主做好准备。
顿时,皇帝身边的宫人们又乱成了一团,实在想要给最近喜怒无常的帝王跪了——刚才谁义正言辞地拒绝去赏花宴带几个小美人回宫呢?不到一刻就改了主意,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说好的金口玉言呢?!
这厢赵羲和的御驾出了宫,匆匆往长公主京城郊外的园子赶去,那厢长公主也刚刚得知了消息,兴奋却又仓促地准备接驾事宜,与此同时,主角攻司徒钰与主角受林萧的初次相逢也如期上演。
湖边,克制着不再去关注隋垣的司徒钰脚步有些仓皇地远离,魂不守舍间径直碰到了几位正在赏景的贵女。只是一瞬间,他便注意到了立在人群之外的林萧。
不同于一般女子的温柔秀美,林萧沉静淡然、身姿挺拔,别有一番神韵,立刻抓住了司徒钰的注意力。
虽然不若徐涂回眸间的惊艳与震撼,但心中那熟悉的悸动,对急于寻求一位女子来摆脱徐涂所带来的莫名吸引力的司徒钰而言,已然是足够了。
——果然,他并非是非徐涂不可!除了徐涂,同样也有人能够让他心动,最重要的是,还是一位女子!
心中微微雀跃,司徒钰忍不住向林萧那边迈了一步,而这一幕,也正巧落入了追随剧情跑过来围观的隋垣眼里。
隋垣:简直是感动世界的好男主!既然主角攻受顺利一见钟情了,那我也就安心了……
5237:呵呵——不对,最近窝怎么总是在冷笑?!
第一百四十章
“怎么,眼睛都看直了,四弟这是相中了哪一位佳人?”隋垣走近司徒钰,像是剧情中那样直接开了嘲讽。
司徒钰悚然一惊,下意识往旁边迈了一步。这种刚刚寻到“新欢”、摆脱“旧爱”的影响就被“旧爱”抓女干当场的坑爹感,就算是司徒钰向来冷静持重,此时也不由得怦然色变。
隋垣莫名其妙地看着一脸见鬼了那般的主角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么?怎么竟然将司徒钰吓成这幅德行?
隋垣那边陷入了自我怀疑,而司徒钰这边却心脏狂跳、头脑一片空白,半晌才稍稍缓过神来。
自从察觉到自己对徐涂的异样感情后,司徒钰一直都在躲着他走,即使公共场合下不可避免地碰到一起,也没有跟他说过半句话。猛然间,心存恋慕的人突然跑过来主动向他搭话,即使语气不算好,也足够让司徒钰有些不知所措了。
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语气,以免太过热切或太过冷淡,司徒钰微微蹙眉:“三哥慎言,莫坏了他人清誉。”
“呵,若是我有喜欢的人,自然大大方方地说了,哪里像你们这般藏着掖着、故作矜持,叫人看着就替你们心累!”隋垣冷嘲,飞扬的眉眼斜睨着,艳丽至极。
司徒钰心中一震,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仿佛被看透了那般的仓皇。
他本应该斥责徐涂不遵礼节,但却又心虚地感觉对方意有所指,嘲笑他即使心慕也不敢承认,反倒另寻他人转移注意,简直不堪之至。
“三哥性格不羁,不流世俗,自然坦荡地很。”司徒钰勉力维持着应有的仪态,淡淡应承道,随后不顾失礼地迅速告辞离开,就连方才关注的女子到底是谁家姑娘也来不及打探。
被主角攻抛下的隋垣:“……”
——这种被主角嫌弃的感觉,真是好久都没有尝过了,莫名有点小心塞呢……似乎司徒钰比讨厌原本的徐涂还讨厌他?明明他们之间还剩下几句对话,就这么匆匆结束真的没问题吗?他还没来得及嘲讽主角受平庸、嘲笑主角攻眼光差呢!
“……咱们这位四弟今天怎么有点怪怪的?”就在隋垣默默心塞的时候,一直在不远处围观的司徒珪走了过来,语气疑惑,“他难得用这么褒义的词汇形容你,似乎还有点惧怕你?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隋垣撇了撇嘴,不过很快还是将这件事丢到了一边。反正,他早已经习惯在自己面前主角们的各种不按套路来了,只要大方向不错,多几句台词少几句台词什么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对了,我刚才从姑姑那里得到消息,说父皇要来赏花宴,让我们做好准备。”司徒珪也懒得去计较自己这位兄弟到底出了什么毛病,话题一转,将自己来找隋垣的原因说了。
隋垣一听,顿时有些无奈——他就知道赵羲和没那么老实,十有八九会不放心他,跑过来凑热闹。
“真难得呢,父皇竟然会对这种‘相亲宴’感兴趣。”司徒珪挑眉笑着调侃,“也不知此次宴会结束,后宫是不是又要多出几位佳人来。”说到这里,司徒珪面色一沉,“多出几位佳人倒也无碍,只是希望可不要再出现什么弟弟跟我们‘争宠’了。父皇的注意力就那么点儿,多个人分,其余人可就得不到了。”
司徒珪在徐涂面前从不掩饰,将自己夺嗣的野心和对兄弟的忌惮袒露无疑。他们的父皇目前年龄并不算大,就算现在有弟弟出生,待到父皇年老时也已然长大成人。只要一想到这些弟弟们到时候比他们这些先出生的皇子们更年轻、更受宠、甚至更有才华更有活力,司徒珪就觉得有些牙根发痒。
——史上可不是没有三四十岁的皇太子,而这些皇太子的下场,一般可都不怎么好。
隋垣有些怜悯地看了司徒珪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父皇自有打算,不要想太多。”
他总不能直接说按照剧情你家父皇活不了多久,也折腾不出什么弟弟妹妹来?至于现在,赵羲和连后宫的女人都不碰,就更不可能弄出什么子嗣来了……
跟自家好兄弟一通吐槽,又收获了安慰,司徒珪感觉心情终于有所好转,恢复了翩翩风度,扯着隋垣开始做接驾准备。
因为是微服,并不想惊动太多人,以免影响剧情,所以赵羲和只让长公主通知了寥寥几人,其中自然就有隋垣。
在众人不知道——或者说就算有所察觉、也不动声色的时候,长公主将几位皇家中人唤到了一起,恭谨地迎接圣上莅临。
一踏进园子,赵羲和就迅速锁定了与几位皇子站在一起的隋垣,毫不客气地招了招手:“徐涂,过来!”
隋垣头皮一麻,无可奈何地迎着众人惊讶又艳羡的目光走到微服的皇帝面前,被他亲昵地按住肩膀:“朕在呆得宫中乏了,出来散散心,有徐涂陪着足够了,其他人都散了吧。”
被明晃晃嫌弃了的其他人各种忧伤,却又偏偏不能反驳,只得眼睁睁看着皇帝携着隋垣施施然离开,心中的小算盘开始劈啪作响。
自从那次下口谕训斥徐涂家眷后,京中众人便纷纷猜测这位义子已然失宠,可如今看来,哪里像失宠,分明是越发受宠了!毕竟,从前可没见皇帝将一众亲子丢到一边、连看都不看一眼,却单单点了徐涂一人伴驾的!
皇家中人向来心思敏锐,俗话说就是“想太多”。皇帝一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就能脑补出十七八种可能性,顿时,众人的脸色就有些缤纷多彩了。
徐涂是赤裸裸的二皇子派,除了二皇子,他谁的面子都不给。如今这般得宠,少不得皇帝的心思也会向二皇子那边斜一斜,这可不是其余皇子们希望看到的。
五皇子司徒璋只是单纯的忧虑,觉得二皇子司徒珪的胜算更大了,而司徒珪则大约是一堆人中心情最好的。徐涂受宠,他就获利,只要这小子别犯浑惹怒了皇帝,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至于司徒钰,他的感觉应当最为复杂。
作为几位皇子中心思最为缜密、最善于察言观色的那一个,司徒钰下意识地感觉父皇与徐涂之间的气氛的确改变了,而非他一时的幻觉。如果说之前父皇的作为更倾向于捧杀的话,如今他无论是从言谈举止还是看向徐涂的眼神,无疑都更加像是单纯的宠爱——甚至比宠爱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