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早就崩坏了,尽管有阴阳司维持着这个岌岌可危的世界,但是阴阳司那帮利欲熏心的老家伙,时不时的整出几个幺蛾子,就如今日的屠城,也是最近五年刚实行的一个法规,一年两日的屠城日,专门屠杀鬼魅妖精魔障等一切完全属于阴物的“人类”。
只是为了维护现如今阴盛阳衰的状况,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阴盛阳衰是未来必然的趋势,阴阳两界终究会统一为阴界,阳人现如今都快成了稀罕物了,连半阴人也是少之又少,无论屠杀多少的阴物也护不了几个阳人,因为在屠杀之中,倘若遇到阳人也是格杀勿论,所以屠城日只是阴阳司为了日后更好的统治竖立的一个下马威而已。
阴阳司里头的人都不是好东西,当然也包括老狗头那老玩意儿。
莫晓急冲冲推开雅致的门,连羽卒的招呼都没有回应,直奔地窖,空空如也,许离山压根就不在。
“都去哪儿了?”莫晓念叨着冲回店内,迎面而来一个纯黑眼珠的女孩儿,直接撞到了他的身上,抱住他的大腿摇晃,“莫晓,你可算是来了,我想死你了,许离山和莫烁都欺负我。”
莫晓抱起女孩儿,手指轻轻的划过她的眼角,急道:“羽卒,他们都去哪儿了?”
羽卒撅了撅嘴,耸耸肩,无所谓的笑道:“不知道,不过莫烁走得很急,我没来得及问他,他就走了,然后,莫烁走后,没隔几秒,许离山就撂下这只猫也走了。”
莫晓顺着羽卒的手指,看到一只油光发亮的黑猫正睁着一双骇人的茶色眼珠紧盯着自己,“哪来的黑猫?”
“许离山从街上捡的,他是这么说的。”羽卒环抱住莫晓的脖子,敏感的看向那只黑猫,“我感觉这只猫有点儿怪。”
“呵……确实。”莫晓将羽卒放在桌子上,黑猫并不怕他们,见他们动作也没任何反应,仍然窝在桌角,茶色的眼珠从容不迫的望向一大一小,还挑衅的“喵”了一声。
“黑猫通灵,这只猫的灵性不错,否则许离山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抱一只猫回来。”莫晓捏住黑猫的耳朵,俯身望进黑猫如玻璃透明般的眼瞳,“真是只好猫,竟然一点杂质也不掺,许离山那老烟鬼真是捡到宝贝了。”
黑猫听懂似的抖了抖脑袋,猫嘴一咧,像是在笑,尾巴扫了扫莫晓的手背,而后轻快的跳下桌子,晃动着尾巴冲门外走去,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已紧跟在他身后的莫晓。
“莫晓,你能带我一起去么?”衣角被轻攥住,羽卒摆弄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小嘴憋屈,莫晓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好好呆在这儿看店,一有情况通知我,这也是个很重要的任务,小情报君。”
羽卒给了一个委委屈屈的眼神,没再坚持攥衣角,不太情愿的蹲在门口,瞪一眼优迈着步子优雅走出门外的黑猫,又扬起头,依依不舍的看一眼跨着步子紧跟黑猫身后的莫晓。
“这店看来是开不下去了,现在谁还有心思出来喝咖啡哟~”羽卒悻悻的关上了店门,纯黑色的眼珠闪过一丝戏谑,忽的张开双手在空无一人的店内疯跑起来,一边跑一边撞倒摆放整齐的椅子,嘴里发出尖锐的女童嬉笑声。
突地响起很是突兀的敲门声,羽卒停下脚步,耳垂上的翠绿小铃铛来不及刹车,啪啪打在两颊,歪过脑袋,怔怔的望向门外依稀可见的人影,“谁啊?”
“请问这家店还开吗?”
门外响起并不陌生的男人声音,羽卒僵硬的左右扭动脖子,似在回忆此人是谁?
“果然是你。”羽卒笑嘻嘻的打开门,两只小脚撑成一个大字,双臂抱胸,看着眼前严谨古板的男人,说道:“你怎么又过来了?你难道不知道今儿个是屠城的日子么?我该是夸你胆子大呢,还是说你蠢呢,容我好好想想。”
李建文看着眼前的女孩儿懒散喜玩笑的性子,不由的急了起来,手指不停的掰着那排银扣子,“小姑娘,你们这店里的服务员小哥在不?我有事情要找他。”
“噢?”羽卒眨巴着一双黑眼睛,踩着双凉鞋的小脚磨蹭地面,“他不是跟你说了叫你在家好好呆着,别往外跑,你还来这儿做什么?”
李建文心觉这女孩的声音颇为熟悉,疑惑的问道:“你是以前挂在门前的那只铃铛?”
“去你的!你才是铃铛!”羽卒胸口一闷,差点吐血,她最讨厌有人将风铃和铃铛混为一谈,明明就很不一样啊,回吼道:“我那是风铃好不,才不是铃铛!”
李建文讪讪地笑道:“风铃,我真有急事,你们店里的那服务员小哥到底在吗?”
“我不叫风铃!”羽卒郁闷的瞥了眼中规中矩的大叔,“我有名字,我叫羽卒,翠绿的翠。”
李建文都快要冒汗了,感觉跟一个风铃女孩谈事情太折腾人了,只能干笑应和,“恩,知道了,羽卒是吧,我这儿真有急事,要是那小哥不在,我就先回去了,下次我再过来。”
“哎~别呀!”羽卒好不容易盼来一个人,忙把他给攥住,手指勾住李建文的衣袖,“你要是真有事儿,你跟我讲讲,也许我也能帮你呢。”
李建文收回已经后退了一步的右脚,半信半疑的打量眼前这只姑且算为风铃妖精的女孩儿,羽卒最受不了别人对她的质疑,立马睁圆了黑眼珠子,嘴唇一翘,又发作了,“喂!大叔,你这是什么眼神啊!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啊!好歹我也修炼了好几百年了,怎么?瞧不起我?!”
李建文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拉了拉好像皱了的中山装,“羽卒,我也是有名字的。”
“我知道,李建文么!”羽卒率先让了步,先进了店,故意回过头又加了一句,“不过我就是爱叫你大叔,得亏的我没叫你爷爷,你还赚了呢。”
这妖精有一颗很奇怪的脑袋。李建文对羽卒的初步印象便停留在这儿,最后由于初印象太过重要,导致之后他永远都扳不正对羽卒不正常的印象。
“好了,你说吧。”羽卒大人样的坐在椅子上,手上还端了一杯茶,倒是把李建文逗笑了。
“笑什么笑,还不快点儿说,我可是日理万机啊!”
李建文又偷笑了几声,也正色道:“阿香又来找我了,她说她被人控制了,要我帮她。我是不大相信她的,因为上次我看见她脱了一张人脸,我觉得那个人不是阿香。可是她实在是太像……太像阿香了,真的太像了,我苦苦的哀求我,我实在不忍心拒绝她,但是现在我又是没有办法,我……”
“等等!”羽卒被他这番乱七八糟的话直接弄懵了,理不太顺畅,“老狗头没去找过你吗?”
“恩?”李建文顿了顿,“找过,他问了我很多关于阿香的事情,问完就走了。”
“你说的那个阿香,是不是最近才来找你的。”羽卒摸着下巴,一脸正经样。
“恩,也就是昨天。”李建文老实的回道,虽然不知道这妖精靠不靠谱,但终归是只妖精,有那么点道行吧。
“你是不是把她收留在家啦?”羽卒一问完,李建文便点了点头。
“你脑子有病吧,收留一只艳鬼在家里,你是不想活了吧,艳鬼靠吸食阳人精气而存,你不等于收了一只储物盒么,你就等着往里头跳吧!”羽卒毫不吝啬的露出鄙夷的眼神,黑黝黝的眼珠瞪得老大。
李建文不安稳的搓着双手,“我这也不能见死不救吧,再说了,我都收留她一天了,我不是还好好的,说明她心地应该还不坏。”
“你这纯粹有病。”羽卒不客气的反驳道,“你就因为这事情来找莫晓的?”
李建文迟钝了几秒,随即猛地点头,“恩。”
“你想要莫晓跟你说什么?你不都已经做了决定了,把艳鬼留了下来,你还找莫晓干什么,你以为他很闲啊!”
李建文被羽卒说得有点儿脸皮发烫,他这心里头不是没底么,这不才来找服务员小哥的,噢,叫莫晓。
“得了!”羽卒挥挥手,下了逐客令,“你还先回去吧。”
“喏!这个给你。”正当李建文要走时,羽卒递给他一样东西。
李建文怔愣的看着手心中的一只绿色小铃铛,羽卒解释道:“要是有危险,你就摇响它,要是我有空,还能过来救你一命。”
李建文笑了笑,道了声谢,收好了那只可以保命的小铃铛。
第17章
许离山快被眼前疯狂的画面给弄的崩溃了,眉眼间是从未有过的焦躁,几乎是喘着粗气低吼,“莫烁,够了!你他妈发够疯了没?!”
莫烁嘴角带血,脖子机械性的扭转90°,咧开嘴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嘴咧的太大,甚至连红色的牙龈肉也露了出来,沾满鲜血的手指抠住一块支离破碎的肉,啐了一口血唾沫,“操!阮钰那家伙居然给我玩阴的!妈的!董晓知你到底靠不靠谱啊?”
坐在一旁软皮沙发上的董晓知吹了吹刚做好的红色指甲,眼皮一撩,“噢,应该是不靠谱的,我也没想到那娘娘腔这么能够折腾人。”
许离山吁了口气,眼皮跳得厉害,莫烁抹了一把满是血腥味道的嘴唇,这才把注意力放到到门口皱眉的许离山,“呀!老色鬼你怎么过来了?”
“你不能沾血。”许离山走到他的跟前,一把抓起他那头碍事的长发,莫烁哀嚎一声,但是并没有挣扎,反而笑眯眯的讨饶,“许离山,别把这事情告诉莫晓,你知道的,我不想让他担心。”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莫烁,总有一天你会把自己玩死的。”许离山盯住那张布满血滴的脸,莫烁的眼眸还未恢复正常,带笑的桃花眼伴着翠绿竟然有一种妖异的美感,许离山从不否认,莫烁生了一张艳丽的英俊脸庞,与平素冷淡的莫晓相差太大。
“怎么会呢。”莫烁舔去嘴角的血迹,笑着看向仍然在欣赏自己红色指甲的董晓知,“董晓知,原来你也觉得那家伙是娘娘腔。”
“废话!哪有男人长成那样的,白皮嫩脸的,眼睛妖气成那副样子,要是不说话,还真以为是个女人呢。再说了,他总爱扭着那根细腰,骚臀摆尾的,不是娘娘腔,是什么?”董晓知说话的间隙把许离山上上下下用眼神调戏了够,要不是现在许离山正在气头上,准不定就撂下莫烁,跟这勾人的女人滚到床里去了。
莫烁一把挥开还攥着自己头发的许离山,利落的勾住许离山的脖子在他耳边暧昧的吹气,“董晓知把你那露骨的眼神收一收,这个人可是名草有主了,你没机会了。”
许离山一脸厌恶的拍开那只全是头发的脑袋,他当然明白莫烁这是在拐着弯调笑他和老狗头呢,骂骂咧咧的说道:“滚你蛋!咱还是单身贵族好吗!”
“呵……”莫烁笑着从半蹲的状态缓缓起身,一站起身,便猛地一缩瞳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瞥一眼地上的碎肉块,恶心的想吐,董晓知抬脚踢了踢地上还在淌血的肉块,妩媚的笑道:“阮钰那家伙还真是厉害,居然能够找到血尸,还能为我所用,虽然我很讨厌娘娘腔的男人,不过阮钰是个例外。我从来都对强者讨厌不起来。”
听到董晓知把阮钰夸成强者,莫烁轻蔑的哼哧一声,“再强也是只渣渣!有屁用!”
“再渣也是个强者,在这个世道强者才有资本活下去,不是么。”董晓知笑得意味深长。
许离山对他们口中的阮钰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从未听说过此号人物,可是从今日所看,那人确实是个人物,竟然能够催动血尸为他办事,而且轻轻松松的做到金蝉脱壳,快得连他的面都没有看清楚。
莫烁吞的太多了,半只血尸都到了肚子里,虽然生理上毫无感觉,但对心理却收到了莫大的打击,“我觉得快被自己恶心死了。”
“活该。”董晓知已经贴上了许离山,靠在他的肩上与莫烁讲话,“阮钰那家伙就是只精明的坏胚子,不过这一次他是真的栽到了,他压根就没想到你会过来,所以你看,连这么宝贝的血尸都用了,没想到你对他的威胁这么大,居然让他舍得用血尸。”
莫烁翻了白眼,心里嘀咕:废话,我威胁当然大,手里的一个孟程羽就能让他方寸大乱。
“虽然我做古董生意,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血尸,没想到真如外面传言的那样厉害。”许离山想到不久之前的状况还是后怕,血尸那种死侍刀枪不入,而且极度残暴,不过莫烁接下来的行为比他们更为残暴,活吞血尸,许离山活了这么久的老古董都被吓到了。
但出乎人意料的是这位正靠在肩上的女士淡定的不太对劲,明明只是一介鬼魅,却未露出惊讶慌张的神色,而是不为所动的涂好了红色指甲,顿时许离山便对此女子有了那么点意思。
莫烁对眼前这对眉来眼去乱发情的男女嗤之以鼻,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笑得花开的许离山,无声的说道:“老狗头……”
许离山一看到他的嘴型,兴致立马萎了一半,怏怏地收回在董晓知大腿上的手。
“莫烁!”
莫烁正扭头嘲笑许离山,冷不丁那扇破旧的门被一脚踹飞,入目的第一眼是分明从声音调子来说该是气急败坏的莫晓正无谓的拍打着裤脚上的灰尘,而后是一只黑猫正优美的踩着猫步迎头往他走来。
“莫晓,你怎么过来了?”许离山正好趁此机会躲过之前收回手的尴尬,弯腰抱起好像在笑的黑猫。
莫烁大感不妙,屋里的血尸肉块还在呢,忙冲过去扑进莫晓的怀里,一头杂乱长发的脑袋拱在莫烁的颈窝里,故意扭来扭去,嘴里念念叨叨的想把人给拱出门外。
莫晓太了解这厮了,两手搭在他的腰上纹丝不动,眉头紧皱的看向屋里的其余两人,许离山一如既往的一脸谄笑,而另一个人是他不认识的,正用探究的目光紧盯着自己。
“你吃了什么?”还未走到门口,他就已经闻到了屋内浓重的血腥味,原以为那味道是莫烁身上散发出来的,当即他就乱了,冲过来就把门给踹飞了,索性这厮完好无损。
“没什么,我们走吧,这儿太臭了。”莫烁紧紧的搂住想要进一步进屋的莫晓,使劲的推搡着他往外走,莫晓拗不过他,脚步发虚的往后退,视线却一直黏牢在许离山的脸上。
许离山笑着摇了摇头,做了口型,他没事儿,怀里的黑猫也应和的喵了一声。
莫晓这才松了步子,被莫烁轻巧的耸了出去,“别搂着我了,难道我们要这么走路。”
面对面抱着走路,莫烁也觉得不方面,但还是先讨了一个保证,“那我们马上回家。”
“恩,不回家还能去哪。”
一说完,莫烁立刻松了手,转而牵起莫晓的手塞进自个的兜里,小孩子气似的说道:“那我也得牵着。”
莫烁扬起手,拭去他脸上的血迹,他心里清楚莫烁开荤了,虽然他很想揪住他耳朵把他骂一顿,但是迫于身后还有两个外人,不得已的强忍下来,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教育人也得关起家门来。
董晓知慵懒的倚靠在破损的门框边,指尖在许离山的肩上敲打,另一只手抚摸着他怀里的黑猫,“刚才那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