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乱天下 下——梵玉
梵玉  发于:2015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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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一阵张笑,倏然收声,看向樊月熙身后,得意道:“或者已经来了,对吗?殿下。”

樊月熙没回头,他咬着牙脸色一片阴霾,试了破坏术就要硬炸开眼前结界。

他胳膊只举了一半,就被身后突然伸出的手紧紧抓住,瞪大眼看着那指节分明的手指,还未反应过来,贴着耳边传来低沉邪魅的声音……

“月熙啊,我们又见面了,想我了吧。”

纱帘外,楚元麒听到宇文霄声音,已几近崩溃,意志力一点点被摧毁,原本只是眼瞳深红,先下连眼白也被那红色掩盖,满目狰狞。

百里漠苍没想到宇文霄竟有这般胆大妄为,要破结界需要一段时间,等破了,只怕里面几人早就不知去向。

他一转头再看自己儿子发狂的模样,几番思虑,深深看一眼纱帘后几个模糊身影后,还是沉着脸一个空间移转,带楚元麒消失了。

当前不能和宇文霄撕破脸皮,他不会对曜和樊月熙怎样,但妖山的威慑力不能被动摇,他是妖山的王。

思及刚刚还嘲笑樊月熙没胆子,自己这现在做的又是什么打算?

百里漠苍眉间冰冷出现一瞬裂缝,自嘲的勾起嘴角……

……

樊月熙被耳边铁链声吵得头疼,本就没怎么恢复元气,这会儿只觉得全身酸软,很想泡两天温泉缓解。

温泉的样子还没构思出来,他就想起自己好像在妖山碰到宇文霄,被抓走了……

头很沉,迷迷糊糊的,想起之前他的暗示被百里漠苍忽略,那人根本没打算进来救曜,真是自己失策,自讨苦吃。

楚元麒一定被强行带走了吧?

樊月熙现在不会在怀疑对方会抛下他,他既然已经和百里漠苍摊牌,那他这辈子都不会在做出像前两次那种事。

可惜他没时间思考别人了,他被突如其来的一瓢冷水泼的呼吸一窒,瞬间清醒。

下颚被狠狠捏住,那力道很大,樊月熙忍不住皱眉看去,对上宇文霄幽紫的眸子,随后像是认了般,他又再次垂下眼,面无表情。

落在这男人手里,只怕想不皮开肉绽都难,樊月熙叹息,心里却异常沉静。

“怎么着,见到我不开心呐?”宇文霄冰凉的指尖轻柔划开樊月熙眼前碎发,将其刮到耳后:“我可是迫不及待想亲自招待你呢,这不,你醒来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我。”

放开樊月熙,宇文霄轻笑着继续:“月熙你为何不抬头瞅瞅这周围是哪里?为何这么暗,只有几支火把而已?”

全是屁话,樊月熙垂着头,眯眼看地面。

他手脚都被铁链子绑在墙上,周遭又黑不拉几,还一阵阵恶臭,你他妈说这是哪里?

像是明白他心中所想,宇文霄直接切入主题,他扒拉了下额前滑下来的发丝,微扬的下颚与颈项相接出迷人的弧度,随意在边上抄起个鞭子,慢条斯理摸着鞭柄。

“这玩意儿还记得吧?我觉得我手法还是不错的,上次咱都没抽出血,那一道道鞭痕到是挺适合你,不过这回……”宇文霄像是遗憾的撇撇嘴:“我不敢保证手法还能那么精准,要不,咱先试试?”

樊月熙一直听着耳边罗里吧嗦,身体内息不稳,猛然涌上来一股呕吐感,要不是憋着,差点就吐了。

他还在调整灵力,不料对方突然挥手,一鞭子抽碎他肩头衣料,瞬间淌血。

一个激灵,樊月熙连叫都没叫出来就结实挨了一下,顿时眼前一黑,隔了一会儿才恢复神智。

“啧啧,看来不是这种力道,我再试试。”

说实话,樊月熙到挺希望自个儿叫出声的,这样可以缓解钻心的疼,可不知为何,他却是在第二鞭下来时,下意识咬住了唇……

鬼他妈才叫出声!

第一百四十九章:牢里度时

这第二十鞭子抽完的时候,樊月熙已经神志模糊,胃里翻滚着,终究忍不住哇的吐了。

可是吐得不是食物,却是一堆胆汁混杂着血液。

“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哑巴了?”宇文霄用鞭子把托起樊月熙下巴,笑意逐渐消失,眸子里一片狠戾:“我为啥打你你知道吗?不图谋,不图利,我他妈就想好好教训你一顿而已,知道不?”

樊月熙胸前的衣服都被抽烂了,有些地方血迹微微干涸,和衣服碎片黏在一起,稍稍一动就牵扯着剧痛。

此时有多狼狈,他自己想想就知道。

真狠……

这回宇文霄是真的在刑罚他,一鞭鞭光听声音,他耳膜都震得疼。

嘴也咬破了,可他怎么就不出声儿呢?樊月熙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累罢了,不想吭声也很正常。

“你说话啊!”扯住樊月熙头发,强迫他抬起头,宇文霄一字一句道:“你又等着你家皇帝大人来呢?也是,他这回不会抛弃你了,但是可惜,我就想让他看不见你,他不是才后知后觉吗?那就看他忍到啥时候吧?”

他说完,也不见挂在墙上的人动弹一下,磨了磨牙,宇文霄冷笑一声也不说啥了,鞭子一撇,转身往牢门口走。

“真膈应人……”

他刚碰到门边儿,就听身后人嘶哑的一句话,很轻很小,但被他听得真切。

宇文霄拳头猛然捏紧,平了平呼吸,笑着拉开牢门:“谁不是呢?你也一样不是?”

走到大门处,对着一个矮小纤瘦的身影冷声道:“你进去照顾他。”

紧接着被推进来一个瘦弱少年,脸色惨白的盯着樊月熙身上看,樊月熙已经快昏迷了,他根本看不清对方是谁。

僵持了片刻,那少年慢慢走过来,略微急促的呼吸猛然屏住,白皙手指颤颤巍巍抚上樊月熙狰狞的伤口,最后竟突然大哭了起来,吓得樊月熙瞬间睁大眼,这才看清面前鼻涕哈拉的少年……

“木白……”

樊月熙嗓音太差了,因为吐了不少血,那腥浓味儿挥之不去,连带着胃也隐隐作呕。

木白小脸白的不像话,他快心疼死他家公子了,明明好久不见,才看上一面,为何搞成这样。

“公子……呜……”木白想抱抱樊月熙,但又碍于那伤口,一看就很疼。

樊月熙无奈的扯了下嘴角,这孩子无论怎么和他说都不叫他月熙哥,就一声声公子改不了口。

喘口气,他点点头:“来,过来……”

木白小心靠近,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仰起清秀小脸直直看着对方。

“别哭,乖,快帮我看看伤口……”只简单说了这么几个字,樊月熙感觉喉咙要着火般灼痛,直接咳嗽起来,微抿的嘴角再次流出血丝。

心里一惊,木白吓得赶紧去找水替樊月熙润润喉。

瞅着那伤口,不敢耽搁,木白快手快脚清理腐肉,墙角放着很多绷带和药膏,看来宇文霄早就准备好。

期间樊月熙疼的嗷嗷直叫唤,木白嘴里轻声哄他。

他刚才知道里面被宇文霄抽鞭子的是樊月熙,可也只听到鞭声,却未听到半声惨叫,怎么这会儿上药叫成这样?

再瞟到樊月熙下唇一圈深色牙印儿,木白懂了……

到了傍晚时分,牢里扔了两碗粥一盘青菜进来,木白嘟嘟囔囔不知骂了句啥,跑去拿过碗,给樊月熙喂。

“公子,等大战结束了,您就安心呆在公孙府,哪都不要去了。”冷不丁冒出这句话,见樊月熙笑笑没说话,木白抿抿唇又继续:“为什么老是公子受最重的伤?我总觉得一点也不公平。”

樊月熙挑挑眉,也是实在没啥力气,身上还时不时传来一阵钝痛,他懒洋洋笑了:“打仗哪有不受伤的?”

难得木白发脾气,细细的眉毛拧着,提高声道:“可是凭啥那些人总对公子算计来算计去,公子的想法不重要吗?公子的心情不重要吗?公子是生是死难道不重要吗?”

“好了木白,继续喂我粥吧……”

“那又有什么资格来喜欢公子呢?”被木白最后一句话打断,樊月熙心脏一颤,竟不知如何回答。

他叹口气,微翘的嘴角也慢慢没了温度,有些疲惫的眯着眼,静静看着眼前少年。

“公子心里不舒服,木白我们换个话题吧?”

这样一讲,木白才发现自己逾越了,有些慌张:“我不是有意说这些,公子别……别在意。”

点点头,樊月熙皮笑肉不笑张着嘴啊了一声,示意继续喂饭,见状,木白噗嗤一乐。

大半夜时候,宇文霄干了件让樊月熙几近崩溃的事。

这王八犊子居然不睡觉,三更里跑来一桶冷水把他从头浇到脚,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憋死过去。

樊月熙猛然抽气,眼前一片水流,啥也看不清,想也没想直接张口骂人!

“我干你四舅奶奶!”

听见水声和吼声,木白惊醒,一脸惊怒:“你这疯子干什么?公子伤口好不容易包扎,会发炎的!”

一脚踹开少年,宇文霄笑容阴狠的掐起樊月熙下巴:“你不是不出声吗?”

“我想出就出,不出就不出,咋的?”喘着粗气,樊月熙两眼有些赤红,恨不得杀了对方的样子,让宇文霄大笑。

闹不懂这人到底想干啥,说虐待他,也不全是,说拷问,可也啥都不问。

“果真精神点儿的好,半死不活的看着都烦。”扔了水桶,宇文霄站远了些,静静观赏面前的人。

水滴零散着滴答,好久,樊月熙呼吸缓和一些,低沉着开口:“你把我整来到底要怎样?是拷问,是折磨,给句准话儿。”

吸吸鼻子,宇文霄漫不经心:“都说了,我就想让楚元麒见不着你罢了,他现在和他老爹闹翻了,正四处寻你,可我偏偏不让他找到。”

“原来如此……”樊月熙鹰隼般盯着宇文霄脸上表情,偏头吊儿郎当嗤笑:“我当怎么,我知道你要的不只是属云,你野心大的连妖山都想一并摧毁,想收渔翁之利啊?我劝你省省,或许现在楚元麒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会为了我不要江山,和妖山反目,可你要知道,咱们都是人精,何不换位思考一下,换做你是百里漠苍,你该怎么做?”

宇文霄眯眼,整理衣袖的手顿住,看樊月熙的眼神阴寒刺骨:“我需要你提醒吗?”

“自然不需要,我就是嘴贱嚷了一下行吧?”呼口气,樊月熙声音疲惫:“让我睡会儿觉,明儿你就算想继续折腾我,也让我不至于昏的太快不是?”

眉头紧锁,宇文霄沉着脸站了很久,才转身摔门离开……

第一百五十章:忍无可忍

妖山书房。

桌上东西被一扫而空,噼里啪啦摔一地。

伴随着愤怒咆哮的,还有努力劝说的声音,但暴怒的人依旧不为所动。

樊月熙失踪快八天了,一直没踪迹,人间蒸发般。

这期间不论公孙家两位少爷,还是琴笙,都竭力帮助寻找,却一无所获。

当然最痛苦的还是楚元麒,自上次被百里漠苍擅自带走后,他就如同发狂的野兽,随时要攻击百里漠苍,面容狰狞、气息暴虐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担心他体内灵力会错乱。

百里漠苍一致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但却不知这种理智的近乎冷血的作为,早已使他失去很多。

“一共失踪了三人!三人了!月熙、红蟒、曜!你告诉我,来你告诉我再接下去我们要怎么做?”始终不能恢复的血红眼瞳,死死缴着百里漠苍,楚元麒又一脚踹翻一个花架子,喊道:“你活的岁数比我要大多了,可你他娘的却比我醒悟的还晚,你也配做王?”

此话一出,百里漠苍包括在场的公孙黎和琴笙都跟着面色一白。

百里漠苍沉着脸,冰蓝的眼瞳忍怒:“难道像你这种为了个情人就不顾国家的做法,就有资格做王了?”

闻言,楚元麒立刻就要冲上去,被一旁公孙黎一把抱住:“你冷静点,咱们想办法行不?这吵下去没用的。”

“不是情人!我喜欢他,是恋人、爱人!百里漠苍你告诉我,你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守护不了,你有啥资格站在这儿跟我说你能爱戴百姓,爱戴江山?”楚元麒第一次这样直呼对方大名,就连那失控的模样也是第一次出现。

眼角一颤,百里漠苍手指下意识扣紧椅子扶手,那日与樊月熙单独谈判的话依稀浮现。

“想得到一个人的心,是要好好守住,而不是霸占住。”

曜在他心里占了什么分量,其实百里漠苍他自己知道,只是不愿承认罢了,何苦呢?

他想要他一辈子留在他身边,可又总让他置身于危险之中,他永远换不来曜的信任。

百里漠苍皱眉发呆,甚至连教训儿子对他不恭敬都忘记了。

楚元麒挣开公孙黎,他上去一把提起百里漠苍衣领,压低声道:“我不管你咋想,我可以原谅你一次这样的做法,没有下次,我的事,你也永远不要掺合,因为我不是你。”

怒气冲冲往外走,末了对公孙黎清冷道:“走。”

公孙黎叹口气,捡起掉在地上的一株兰草放到百里漠苍桌上:“想想曜曾经在你身边消失的那几十年,你是以怎样心情度过的。”

偌大房间里,百里漠苍独自一人盯着那株兰草走神很久……

帝都暂时平乱,很多狼兵被百里漠苍勒令遣回,看着曾经繁荣似锦的都城现下烟雾弥漫,尸首统一烧掉,以防瘟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百里漠苍既然有收兵之意,那就说不会再给宇文霄提供兵马。

楚元麒骑在马上,赤红的眼瞳冒着寒气观看一切。

眼前闪过宇文霄的脸,顿时目光一凛,杀意顿显。

他像之前樊月熙说的,调了两千水军在帝都,后又安排三千给公孙羽。

有了狼兵对正面沙场的支持,很快时间内消灭了大部分镝国兵马,这叫公孙羽轻松起来。

帝王亲装上阵,给了将士们很大勇气和力量,战斗力不知不觉中爆发不少,每个人更是谨慎,不放过敌方任何弱点,见缝插针。

他们的帝王不是会因为有了祸端出现,就胆小退缩的人,他会和你并肩作战,没有什么能使这更鼓舞人心。

公孙黎望着眼前王者满面萧杀之气,眼神俊冷,他这回彻底明白阿里将军曾经说的话。

不出十日,竟把正面战场的近万镝国兵马杀的只剩两千余人。

宇文霄的藏身之处很难寻到,但属云的帝王是谁?楚元麒说过他要宇文霄的狗命,那他就一定会要到。

离樊月熙被掳走已有近半月之久,这期间楚元麒没有一日是不想念的,那种煎熬不同于心里的焦躁,简直似是拉扯灵魂的钻心疼痛。

他说过他不会要樊月熙从他眼前消失第三次,可如今他是真真切切感到恐惧,甚至半夜睡觉都会惊醒,满头大汗,表情痛苦的抓着胸口衣襟。

公孙黎在暗府住下了,每晚都能听见摔东西声和让人撕心的咆哮,刺激的他也跟着夜夜失眠。

然而第二日,他们又似是什么也没发生,没人揭穿夜里那份绝望,帝王的眉宇间依旧凛然,只是眼瞳里因樊月熙而出现的温暖,又变回之前的冰冷。

两个月后。

这是樊月熙被折腾的第三个地方,这回不再是地牢,竟是灵丛的青花洞。

他哼笑一声,目光落在湖中央放置虞美人的地方,那里的花朵早已被拔走,再回头看看湖畔的巨大巨蚺尸骨,不知怎的,他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看着樊月熙一副顿悟的模样,宇文霄斜眼:“怎么?”

摇摇头,樊月熙强撑着站起身,无奈腰间的烙伤没好,一阵刺痛,瞬间就流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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