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幽抓抓头发道声谢，和柴玉一起去见龙啸天。不过龙啸天这时在开会没工夫见他们，柴玉等不及先回去了，祝幽只等龙啸天开完会再说。

龙啸天这个会开的不短，天快黑了才开完。祝幽去见龙啸天，道过谢又客套几句回家了。可祝幽并没回自己的家，而是直接去了来庄引的住处，他总觉得来庄引受伤该去看看。

祝幽敲响来庄引家门，喊了声师伯却没听到里面有回应，这也难怪，被人修理了大概不好意思见他。就在祝幽想转身离开时，防盗门里的内门缓缓敞开，祝幽犹豫几秒拧动防盗门把手，真的没锁。他推门进去，边走边叫师伯。

客厅只有几平米，只够放一套桌椅的，左手边是房间，另一边有厨房和浴室。祝幽直奔房间，走到门口撞上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个两三岁的小孩，身上穿着一件短袖衫，不过这件衣服足够将他上上下下包个结实。

“师伯的孩子？”祝幽被这孩子吓得险些加重脑震荡，据他所知师伯来庄引为了除妖一辈子单身，甚至没有一个相好的，那这个孩子哪来的？

“瞎啊，我是你师伯来庄引！”小孩奶声奶气大喊。

祝幽目瞪口呆真的被吓到了，绕过孩子闯进屋。房间就那么点大，根本不可能藏个大活人，也就是说他的师伯真的变成小孩子了！

“切！那个叫姬尘的人绝对不简单，居然给我下咒，我查了一天资料也没找到破解办法。”来庄引穿着与现在的他十分不相符的拖鞋走到沙发前，抬起一条腿整个人趴上去，靠着摩擦爬上沙发，往那一坐叹气。

“姬尘干的？他有这种本事？”祝幽一直认为姬尘很神秘，但至少不是一个为非作歹的人，没想到他会使用咒法，这可是一门邪术。

“会咒法的人绝对不是善良之辈，心肠绝对歹毒，这种家伙留着只会危害世人。”来庄引自言自语起来，“一定要想个办法除掉他，英招的话没错，这家伙不除必成大患。”

英招这个名字对祝幽来讲不陌生，可在他看来，英招是一个正直又暴躁的神，能斩妖除魔，又能草菅人命。说到底英招不是在保护人类，而是履行职责铲除妖魔。

这时，屋内突然刮起一阵风，来庄引一个激灵跳起来，只见一个男人如鬼魅般出现在屋内。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凶恶的面相表明不是一个善茬，它舔走嘴角的血笑眯眯看着沙发上的孩子。

“香甜的肉味……孩子放心，我不会让你有痛苦的。”

妖怪压根不将一旁的祝幽当一回事，张开血盆大口扑向来庄引。来庄引在它开口已经跑到床边拿他的除妖工具，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是这只妖怪的对手，但如果有这些工具在手就不同了。一旁的祝幽也不是吃素的，拔出绑在小臂上的匕首刺中妖怪伸过来的爪子。妖怪一声吼给了祝幽一拳，直接把祝幽打飞，低头看手上的伤口居然流出黑血，匕首有毒。

“小子，你是什么人？”妖怪忽然有种中圈套的感觉，这小子八成是除妖师，以那小鬼做饵引它出现。

“除妖师。”

回话的不是祝幽，而是拿到金色圆球的来庄引。他不容妖怪有所反应按下圆球上的按钮，球体爆开弹出一张亮闪闪的渔网，罩住妖怪开始收紧，碰到妖怪皮肤的地方发出一股带有烧焦的烟味。

妖怪疼痛难忍倒在地上，望着他们忽然笑了，张开嘴吐出一大团绿色气体，两人下意识捂住口鼻。距离妖怪最近的来庄引不小心吸入一口，顿时脸色苍白晕倒在地。祝幽来不及多想，提起来庄引撒腿往外跑，这毒气一时半会散不开。

妖怪用力撕扯渔网，发现这东西非常有韧劲，是用龙筋制成的。但是这还难不倒它，挣脱只是时间问题。那边的妖怪忙着和渔网玩，这边的祝幽带着来庄引逃到外面，好在来庄引只是晕过去几秒，现在已经清醒。

祝幽担心道：“师伯，你怎么样？”

“不好，那是蛊雕，全身上下全是毒。”来庄引说着话抹掉嘴角的血，胸腔火烧火燎一样痛，如果不是变小，逃走的就不是他们而是蛊雕。说起来全是姬尘的错，居然对他下这种奇怪的咒。

“那怎么办？龙网困不住它多久。”祝幽心急起来，他们找了好几天的蛊雕就在眼前，可以他的能力不足以对付蛊雕，合师伯两人之力还差不多，可他师伯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如他。

“等天亮。那个该死的姬尘，我早晚给他颜色看看。”想起姬尘把他变小，来庄引这火气压不住了。

就在两人说话时，来庄引家的窗户突然发生爆炸，他们知道蛊雕挣脱龙网了。

可这城市这么大，他们又能躲到哪去，又有什么地方能收容……对了，姬尘。

祝幽想到这抱起来庄引往小区外跑，现在只有姬尘能保护他们。

55、55只妖

“啸~天~饿死我了我了~还没到吗？”

龙啸天透过后车镜盯着变成狐狸在他的车后座上打滚的沧，只是午饭一顿没吃而已，这小狐狸哭爹喊娘整个下午，害他捏断十多根笔。

PS：全是跟下属借的。

沧滚够了，躺在后座上咬尾巴，后腿蹬来瞪去玩起来。龙啸天倒是松口气，只要不闹腾随它了。不过龙啸天才产生这种念头，就看沧化成人形望着车窗外，他也瞄了一眼，居然看到祝幽抱着一个孩子在街上跑，于是将车靠过去叫住祝幽。祝幽听到喊声并没停留，跑出几步突然调头跑去找龙啸天，见他停车钻进后排。

“你怎么了，跑这么急？”

祝幽大口喘气，来不及抹掉头上的汗急着回答，“食不知味，快！”

龙啸天不是傻瓜，一脚油门窜出去，能让祝幽这么跑的绝对不是强盗而是妖怪。

沧吸了吸鼻子，头转向祝幽凑过去嗅，然后说：“鸟臭味，血腥味，你碰到坏妖怪了怪了？”

回答沧的不是祝幽，而是一同上车的来庄引，伸出小手扯住沧的嘴，硬把沧扯的嗷嗷大叫。祝幽立马将来庄引拖到另一边，可这来庄引就像见到仇人似的往沧身上窜，还好他这腿脚不够长，不然踹也踹死沧了。

沧使劲瞪着还想打他的来庄引，突然哭着对开车的龙啸天大喊：“啸天，他打我打我！你帮我打他，打死这熊孩子孩子！不然我吞了他，味道超好闻的！”

“说谁熊孩子呢，死妖怪！”

“骂我死妖怪！信不信我吃了你啊！你啊！”

“来呀，硌掉你的牙！”

“师伯，你少说两句吧。”

龙啸天真的懒得管后面吵成一团的人和妖，尽快将他们拉到食不知味，让他们到姬尘的店里吵去，看姬尘能坐到及时。

不过龙啸天的妄想落空了，沧忽然闭嘴盯着车后方，有一股强大的妖气正在靠近。同时感到这股妖气的还有祝幽和来庄引，催促龙啸天快停车，不然蛊雕攻击轿车就完了。龙啸天并没听他们的话，反而加快车速，不信那只妖怪敢在路上撒野。

“龙啸天，停车，没必要拖上你！”祝幽大声提醒，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蛊雕越来越近，已经在百米内，一旦攻击轿车，这附近的车辆和人都会遭殃，他不希望连累周围的人。

龙啸天只是笑，他可没有丢下朋友自己逃命的习惯。那妖怪八成已经发现他们了，现在仍不攻击是在等机会，只要他停车会马上攻过来，一个也跑不了。

“快停车，龙啸天你想死吗！”

蛊雕靠的更近了，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他们，再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

“闭嘴，快到食不知味了。”

“龙啸天！”

前方绿灯转红，龙啸天有那么一瞬间想踩刹车，但却踩了油门。祝幽大骂疯子，早知道这样打死也不上车。

一直默不作声的沧揪下一根自己的头发，吹口气，头发直接穿过玻璃飞到车外，瞬间化成一只卡车大的巨型狐狸。一声咆哮响彻夜空，巨型狐狸陡然消失，连同紧逼不舍的蛊雕一起。

祝幽望着车后的马路惊呆了，结巴着问：“你把……蛊雕杀了？”

“没有啊，只是把它吓跑了跑了。”沧得意地瞥了眼不说话的来庄引，接着兴致勃勃扒住驾驶座探过头对龙啸天说，“龙啸天，你看我厉害吧？有没有对我敬畏三分啊分啊？”

“所以你想说什么？”龙啸天侧了下头，碰到沧的头发有些痒，耳边残留沧呼出来的热气，倒让他心悸几分。

沧嘟起嘴皱起眉，“知道的话就对我和颜悦色点，不然我一口吞了你了你。”

龙啸天真以为沧在说笑话，晃晃手上的白色狐毛手链。

“死人类，应承我一句会死啊死啊！”

“呵。”

“活该，死妖怪。”

“闭嘴，熊孩子！我一定要吃了你，你的味道闻起来那么香么香~”

门口的吵闹声干扰到欣赏娱乐节目的姬尘，但他看到龙啸天这群人倒没惊讶。当然了，店里还有柴玉，见他们争吵不休，吃着瓜子围观。沧扑过去打算抱住柴玉，却被姬尘眼疾手快拦在三米外。

“我说柴少爷，您这是刚来，还是不打算走了？”龙啸天提住沧的衣领扔到自己身后，柴玉这是把食不知味当做自己家了吧，这么晚居然还不走。

柴玉吐出口里的瓜子皮到桌上，“我本来打算走的，结果有几个人来找姬尘，我好奇就留下来看，结果他们走了你们来了。你们怎么碰到一起了，还带着一个孩子……哦，哦，哦！我明白了，这孩子是你的！”

龙啸天一掌巴在柴玉头上，就该打死这个一脸兴奋的八婆。

经柴玉这么一提，姬尘才发现祝幽身边还站着一个瞪他的孩子，仔细一看是来庄引。来庄引对上姬尘的视线压不住火气了，往前一窜被祝幽按住头，以他现在的体型怎么也挣脱不开。

祝幽严肃道：“姬先生，我知道我师伯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也不值得原谅，有时候连我都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

“混小子，你是哪头的！没有我，你能活到今天吗，别忘了是谁救的你！”来庄引一通骂，今天才明白什么叫白眼狼，却因为挣脱不开祝幽的手不能反抗。

“对，是您救的我！我也没忘记，是我害死自己的师父！”

祝幽这一声喊镇住在场所有人，包括拼命挣扎的来庄引。

“当年是我愚昧、胆怯、懦弱……才害死了师父，也是那时候才明白妖怪是世上最可怕的生物。它们视人类为食物，生吞活剥手段残忍，一半的失踪人口进了妖怪的肚子。现在想想，它们的生存方式和人类有什么分别，死于人类之手的生物何止千万，被灭族的数不胜数。”

祝幽慢慢道出自己的心里话，“我不是说除妖师不该存在，可是师伯……在我下定决心想除妖时，是您让我知道您比妖怪还可怕。您这一生杀过无数妖怪，其中不乏善良无害的。人类也是如此，抢劫的，杀人的，有时比妖怪还可恶。然而师伯您不问青红皂白遇妖杀妖遇鬼杀鬼，您和那些草菅人命的法官有什么区别？”

“我不得不承认，您在除妖时确实救过很多人，但是因为你的强势攻击，死在妖怪手上的人也不少。柴玉有什么错，您连他都不放过，不然您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闭嘴，兔崽子！我救你教你，是让你反过来教训我的吗！”来庄引气急败坏踢在祝幽腿上，反而是他的腿被踢疼了差点叫出声来。

“对，我就是在教训您！错就是错，别找借口！在没酿成大祸前及时改正，否则哪天您真的杀了人，您和那些为非作歹的妖怪又有什么分别，您连自己也要杀掉吗！”

“混小子，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要造反……”

两人吵的面红耳赤互相瞪着，柴玉吧唧吧唧嘴递过去一把瓜子，“吃完接着吵。不过祝幽啊，我不得不说你一句，你师伯年纪那么大了，又是一个老古董，脑子打结不是一天两天，就算跟他讲道理也听不懂的。”

祝幽愣了下神，听柴玉这么一说还真是，火气顿时消下去一半。

可来庄引没消气，骂道：“臭小子，你说什么，你是说我冥顽不灵？”

“不是我说的，你就是，事实嘛。”柴玉又嗑了一颗瓜子，前所未有的淡定。

“你！”

来庄引气红了脸，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骂不出，难道他真的错了？

他做了大半辈子的除妖师，可是为什么会成为除妖师？

记得那年他碰上一个除妖师，说他有天赋。那时候他也年轻，觉得除妖师非常神气，于是拜那个人做师父，后来又有了师弟师妹。不过他们都收过徒弟，只有他没有，因为麻烦。

除妖师真的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职业，妖怪对他们绝对不会手软，渐渐的他也冷血起来，对，不得不冷血。

妖怪不会放过他，他又有什么理由手软。

他也承认杀过的妖怪里有不害人的，还有听到他的名字调头逃跑的，终归都没有逃脱。

记得几年前碰上过一对母子妖怪，当母妖怪重伤时大喊快逃，小妖怪冲他龇牙，最后母子双双殒命，就像人类那样……

像人类？笑话，妖怪怎么可能像人？

不，妖怪可以变化成人，那不就是人？

56、56只妖

“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姬尘看了半天热闹总算出声了，“想让我解开来庄引的诅咒也不难办，帮我一个忙。”

“我帮，只要不是作女干犯科。”

祝幽答应的痛快，却气乐了来庄引，这还真是一个猪队友，居然敢在一个会使用咒法的人面前夸下这种海口，万一做不到不是死的很惨。

“胆子不小。”姬尘倒有些惊讶祝幽的爽快，“放心，救一个人而已。”

柴玉大喊一句我的天惊讶道：“我以为你已经忘记魅了呢，原来你还管它的死活！”

姬尘淡淡瞥了柴玉一眼，继续对祝幽说：“它可能被关在英招的住处，我会找机会牵制他。还有，这不是请求，是交换。”

“我呸！”来庄引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想让我听你的话，门都没有！我宁可一辈子晚上做孩子也不会随你的意！”

姬尘依旧用那副没有语气的腔调说：“只怕你活不到一辈子，现在的你对妖怪来讲是一道大餐，不然蛊雕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你家，你看看沧的表情就知道了。”

几人的视线一同转向沧，只见沧抹了把嘴，就像擦口水那样。沧觉得自己挺无辜的，往龙啸天身后站了站，它只是觉得来庄引身上散发出一股很诱人的味道，就像它喜欢吃鸡那样，闻到那股肉香味就忍不住想吃。

眼见沧露出盯着食物的眼神，来庄引信了姬尘的话，所以蛊雕是感觉到好吃的人肉才闯进他的住所。那也就是说，像今天这种事以后每天晚上都会发生。如果被其他妖怪知道他晚上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它们会成群结队围攻他。

“记得感谢沧不吃人。”姬尘说着话往角门走，“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希望你能活到三天后。”

“师伯！”

祝幽最先发难，姬尘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所以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今天是蛊雕，明天或许就是窥窳、猲狙，只要这个诅咒不解开，说不定哪天师伯就被这些食人妖吃了。

“喊什么，我又没耳聋。”

来庄引很不耐烦，但他清楚短时间内他无法解开这个诅咒，只能听姬尘的。虽然明白，可他心里别扭，活了大半辈子，老了栽在一个年轻人手里，怎么想怎么让他心里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