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现在是红灯，您等等再走吧。”柴玉怕老太太耳背故意提高音量，也免得旁边等红灯的行人说他欺负老人。

老太太听懂了点点头，拍拍挂在自己手臂上的布口袋说：“给小孙子的，他爱吃。”

听到这话的柴玉不免动容，那口袋里鼓鼓的不知道放了什么好东西，但因为孙子爱吃，她不顾这么大年纪独自出来买，也不知道她的晚辈是怎么想的。

“老人家，你家远不远，我送您到楼下吧。您看现在车这么多，多危险。”柴玉指指还在路上跑的汽车。

老太太呆呆看了看附近的车，真的有不少在动，拉住柴玉的手摇了摇，“好人，真好，谢谢。”

“不客气，绿灯了，我扶您过去吧。”

老太太乐的被柴玉搀扶过马路。别看她年纪大手脚都不方便，可脑子还好使，知道自己家在哪里，带着柴玉来到超市后面的社区。柴玉本想将老太太送到社区门口，眼见一辆离开社区的车差点碰到老太太，他决定送老太太到家门口。有句话叫送佛送到西，就当做好事了。

“小伙子，你真是好人。”老太太拄着拐一小步一小步走。

“没什么的老人家，您慢点别着急。”柴玉耐心地搀扶老太太从一栋楼旁经过，她说从楼下走近，绕过这栋楼就是她家。

“好人啊好人……”老太太磨叨着好人两字，突然脚步一停站住了，“好人不长命，知道吗？”

柴玉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到最后三个字不是用苍老声音发出的，接着脖子上一痛脚下悬空，拼命踢腿也没碰到地面。

“做了多余的事就要付出代价，没人告诉过你？”

柴玉用力掰掐着脖子的手，老太太的手已经变得强劲有力，个子瞬间高了不少，身上的穿着也渐渐变成黑色，是商城后门戴兜帽的年轻人。

“你……是妖……”柴玉突然用力拽下年轻人的兜帽，露出那张十七八岁年轻的脸，以及那双泛着红色的不正常眼眸。

年轻人单手举起柴玉笑了，“哎呀，居然没被吓到，我还以为你会像其他人一样哭鼻子呢。”

柴玉处于弱势也能笑得出，掰着妖怪的手想让自己舒服点，“呵……有人比你可怕，我都没怕过……你为什么要……杀那些人？”

妖怪紧了紧手，让柴玉的脸瞬间涨红，呼吸更加困难，“我喜欢啊，他们该死，就这样。”

“是吗，那接下来……就是我？”柴玉真后悔没带着小皮球，不然那只能吞万物的貔貅就有点心吃了。

“哎，你真聪明，我就是来杀你的。没想到你一点戒心都没有，亏我变成一个老太太，真是浪费时间。”妖怪嘴角上翘不怀好意的笑了，“喂，人类，还有遗言吗？会像其他人那样说什么钱没花了，上有老下有小吗？”

“怎么……还想把我家老小也杀掉？”柴玉头晕眼花起来，极度缺氧的滋味真不好受。

妖怪抬手拍拍柴玉的脸蛋，“你真的很聪明啊，我这是怕你黄泉路上寂寞。怎么样，我很贴心吧？”

柴玉这是动弹不得，不然咬死它，不过要想它这么乖乖就死绝对不行。

“快上啊，姬尘！”

妖怪听到这声喊转头，没有半个人，接着腹部一痛被柴玉踢了。柴玉本想打它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对妖怪没有造成任何伤害，掐着脖子的手也没松。

“小子，你是真的活腻歪了，跟我玩这种把戏。”

妖怪彻底起了杀心，狠劲一甩将柴玉丢在地上。柴玉也不知道哪来的力量，在地上滚了两圈跳起来撒腿就逃。

“逃啊，就算你是兔子也逃不出猎人的五指山。”

“那可不一定。”

突兀的声音瞬间让妖怪冷静下来，远处的柴玉躲到一个青年身后，刚才开口的就是这个人。它在这个人身上感到一股压力，那是属于除妖师的。

“来的好祝幽，快干掉它，我差点被他杀了！”

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拍祝幽的柴玉大喊大叫，这在祝幽看来是活蹦乱跳的表现，根本不是差点被人杀掉的凄惨样。而妖怪只是紧张了一会儿，脸上重新挂起得意的笑容，这个除妖师绝对不是它的对手。

也许是担起除妖师的责任让祝幽倍感优越，自信地冲妖怪大喊：“报上名，我不杀无名无姓的妖。”

“口气不小，但我更喜欢你绝望的表情。”

妖怪往前一个纵身骤然消失。祝幽急忙推开柴玉，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把桃木匕首，竖匕首挡下妖怪伸出来的一抓。这一招显然对妖怪无法造成伤害，妖怪手上突然喷出一股红烟，砰一下弹开桃木剑。祝幽一时没站稳踉跄两步，妖怪趁势追击攻其下盘，狠狠一脚踹翻祝幽。柴玉捂上眼不敢看了，祝幽哪是什么高明的除妖师，根本就是一个猪友，居然连妖怪一招都挡不住。

妖怪嘴角一翘乐了，扑上去伸出利爪，他倒要掏出祝幽的心，看看除妖师的心是圆的还是方的。柴玉眼明手快一把按住妖怪肩膀，挥手就是一拳。妖怪耳旁传来犀利的劲风，猛地低头躲过柴玉这一击，抬右腿蹬在柴玉腹部，接着弯身又去抓祝幽。祝幽就像被妖怪踹死了一样，趴在地上不动，直到妖怪快要抓在他背上才转身，一抖手洒出大团绿色粉末。妖怪一捂鼻，抽身跳到十多米外的地方。

“怎么样，噬妖粉？”

祝幽已经站起来，横起桃木匕首置于胸前，左手手指呈剑型滑过匕刃。并不锋利的匕刃此时像被开过刃，划破祝幽的指尖饮到除妖师之血。就在柴玉以为祝幽脑抽自残，匕首以可见的速度慢慢伸长，并散发出淡淡的红光。

“酷啊，猪友，你现在绝对是升级版祝幽！”

“闭嘴，我还没有你这种猪友呢。”

柴玉嘿嘿一笑，退开几步到安全地带看戏，不不不，是加油。

妖怪一抹脸，手上抹到不少粉末，火辣辣的疼。不过噬妖粉也只是这点作用，不痛不痒，这个除妖师比想象中的有本事，但不够。

先干掉那个捣乱的，再除掉这个难缠的。有了这样打算，妖怪向祝幽冲过去。

祝幽举剑就劈，眼看快要劈中却被妖怪侧身躲开，两人所站的位置也瞬间调换。祝幽回身要反击，却发现妖怪并没有停，而是直奔围观的柴玉，一眨眼的功夫冲到柴玉面前。

刚才那一脚已经叫柴玉难忘，他又怎么敢接下有着十多公分长指甲的利爪，于是大喊一声撒腿就逃。从理论上讲他应该成功躲过妖怪的攻击，绕过妖怪去和祝幽这个升级版猪友会合。可是幻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他的反应比大脑慢一拍，才动了腿就被妖怪抓住肩膀。

“救命啊！”

柴玉也顾不得什么少爷身份了，很没矜持地大喊大叫，拨开妖怪的爪子胡乱反击，先前学的空手道也给吓没了。这种胡搅蛮缠让妖怪很火大，张开嘴吐出一团烟，被来不及躲闪的柴玉吸个正着，喉咙就像被几十万只虫子啃咬又痒又疼。

祝幽再次冲过来，照着妖怪的头顶就刺，可一剑下去没砍中，反而给妖怪攻击他下盘的机会被一脚踢开。妖怪现在的注意力在柴玉身上，抓住祝幽被挡开的机会往柴玉肚子上抓去，让人死很简单，可如果要人痛不欲生就难了，抓出他的内脏暴晒就是一个方法。

陡然放大的爪子让柴玉彻底呆住，他死定了，人生才是最辉煌的时候，可他却要被妖怪抓死了。

这不行，现在不玩命就死了！

柴玉起身要玩命，就看一只手横在他胸前，握住妖怪的手狠狠丢开。

“动我的人。”

忽然出现的姬尘目视妖怪，背对柴玉与妖怪对质。

老实说，柴玉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崇拜姬尘，宽阔的脊背给他没有过的安全感，简直是男神。

25、25只妖

“店里的，小心点说话，蠢货。”柴玉小声更正，这让外人听了那成什么话了。以前在电视小说里听到这句都觉得威风的不得了，现在成了被用于这句话的人，总有一种悲喜交加的感觉。

姬尘无视柴玉的话，指指祝幽又指指柴玉，“去杀那个，这个不行。”

“‘去杀那个’什么意思，我没名没姓吗！姓姬的，信不信我烧光你的鸡毛啊！”祝幽真想这么冲过去砍了姬尘，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怎么就是那个该杀的了！

姬尘也没回话，而是盯着妖怪，“狰，非善……可英招在，你胆子不小。”

狰在听到英招的名字微皱眉，从它有记忆以来就听过英招的大名，可并没有见过。听说这位英招神嫉恶如仇法力通天，被他杀掉的妖怪足以染红天河，能一睹英招神的妖大多都死了。

“少拿英招唬人。”

话音才落，狰猛地冲出，利爪直奔姬尘咽喉。平时慢悠悠的姬尘此刻就像跳骚附体，迅速抽身闪躲一脚踢在狰的腰侧。狰的反应也快，反手就是一挡，接连几招攻击姬尘要害，却被姬尘左挡右拆一一化解。

祝幽晃到柴玉身边，那把桃木剑也恢复到匕首长度，捅了捅柴玉小声说：“看不出来这块木头身手这么棒。”

“嗯，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眼睛都快看花了。”

姬尘反击的速度丝毫不逊于狰，但没有要狰的命的意思。不止如此，狰的力气很大，拳头像铁锤砸下来一样呼呼带风，没想到姬尘能和它抗衡。

两人围观的正起劲，那边的一人一妖提前分出胜负，因为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强迫他们停手。狰在看到男人后立马停手，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都麟收手。”男人厉声道，看年纪也比这只叫都麟的狰年长几岁。

姬尘退到柴玉两人身旁，柴玉小声问男人是不是妖怪，姬尘只是点了下头。

“大哥，你没死？”都麟红了眼眶，收起刚才的杀气跑到男人面前，和一个见到亲人的小孩没什么两样。

男人没解释，转身问姬尘，“请仇愿师放过它。”

姬尘依然没出声，柴玉轻撞了他一下示意他出声。

都麟拉了男人一把，“大哥跟他客气什么，干掉就行了，但是大哥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

男人也沉默了，低垂眼眸像是在想事情。都麟等了几秒不乐意了，抓着男人的手臂追问怎么回事。柴玉正要讽刺都麟被大哥抛弃，发现他意图的姬尘捂上他的嘴，这个时候他们不方便出手。

“大哥，到底怎么回事！我一直以为你被人类杀了，不然我来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做什么，杀那么多的人做什么！”

男人拨开都麟的手，皱着眉痛苦的说：“够了，你回去吧，我没事。”

“什么没事！”都麟暴怒，再次抓住男人的手，“大哥，你贪恋红尘了是不是！别忘了人类曾对我们做过什么，你居然还想留在这？早知道我就不该说来人类的世界看看！”

“都麟，回去！”

不知道都麟触到男人哪里的软肋，居然发起火来。

“不！既然大哥你喜欢这座城，我就杀光所有的人类，毁了这里，看你还想不想留下来！”

都麟狠狠瞪了在场的人一眼，忽然消失逃之夭夭。

“它这样跑了不行啊，真的会去杀人的。”柴玉急眼，他不是圣人，担心不了全城人的性命，就怕都麟杀了他的亲朋好友。

男人听到声音转头看他们，祝幽手中的匕首已经指向它，并问：“你也是只狰吧，要去帮它吗？”

那人静默几秒摇头，“我是一只狡，是收养了都麟的人。”

“呃……我们似乎要听故事了，是不是换一个地方？”

大家看着提议的柴玉，这个点子很好。柴玉像个老熟人似的，拉着大家回自己车上，然后回食不知味听故事。狡坐到食不知味的椅子上并没开口，直到柴玉和祝幽催促才说起它和都麟的事。

狡的名字是郅曳，至今已活了近一千五百岁，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妖怪。它的目标是修仙，只不过这个愿望还没实现。妖怪要想修仙必须行善，所以郅曳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一直躲在深山老林里修炼。

有一天郅曳所住的深山里发生一件事，一只年幼的狰被族人丢在林子里。郅曳捡到这只年幼的狰就发现它的妖气很弱，像这样妖气弱的妖怪一般活不了多久，以人类的话来讲就是夭折。郅曳本着行善积德的理念收留了这只狰，起名都麟。

都麟就像郅曳料想的那样很弱，整日无精打采，到后来连食物都无法正常食用。郅曳想过把都麟丢掉，但是看着一天天衰弱的都麟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它耗费大半妖气给都麟，希望都麟有了这些妖气能挺过去。都麟真给郅曳争气，在吸食了大量妖气后真的精神了，虚弱的身体渐渐恢复活力，也能正常进食。

在郅曳的救助下，都麟一天天长大。或许是曾经接受过郅曳的妖气的关系，没有经过千年修炼的都麟幻化成人形。这让年纪小的都麟兴奋了好几年，碰到其它妖也有了炫耀的资本，一时间成了山中大小妖怪羡慕的对象。

本来妖怪们过惯山林生活，整天修炼也算有事干，虽然无聊了点。不过，一年前山里来了几个人类，听说是来勘察资源的，说山里有矿源。郅曳作为山里有头有脸的大妖怪必须担起保护山林众妖的责任，但让郅曳没想到的是它爱上了人类，一个年轻有为的女性。郅曳不好意思将这种丢人的事说给其它妖怪听，却又不想和心爱的女人分开，于是它打伤自己，谎称被人类攻击，还叫其它妖继续修炼不要为它报仇。

都麟将受重伤而死的郅曳掩埋，守在郅曳墓前好几天。其实郅曳只是装死，都麟走后才神不知鬼不觉离开。

“行啊你，自己诈死，却引来养子跑来杀人。”柴玉话没说完被祝幽捅了回去，他没好气地瞪着半吊子除妖师。

郅曳无言以对低下头，“我嘱咐过它别为我报仇，却……”

柴玉明白地频频点头，这就是孩子大了不听话的反面教材。坐在柴玉身旁的姬尘轻轻捅了柴玉一下，柴玉居然从他的眼神看出“你装明白”的神色。

“郅曳，既然是你养了都麟，那么也只有你能阻止它。”祝幽丝毫没意识到隔壁两人的小动作，正经八本劝解郅曳。

“听说英招也在？”郅曳突然问。

柴玉瞄了眼无动于衷的姬尘，“前几天突然出现的。”

“那就糟了，我必须赶在英招见到都麟前找到它，不然……”郅曳不敢想象那个后果，起身告辞离开食不知味。

“我也要去找都麟，不能让它为所欲为。”祝幽冲他们挥挥手急忙离开。

姬尘看着柴玉，柴玉挑挑眉说：“别以为我也会说出找都麟的话。”

“嗯，自动送上门的点心不见得有人吃。”

“迫击炮，信不信我砸了你的店！”

姬尘滋溜一口吸茶，瞥了眼柴玉摆明不信。柴玉气不打一处来，气呼呼回家，早晚让姬尘知道他的厉害。

柴玉推开门，一团黑球滚出来，咬住他的裤子一顿扯。柴玉拖着貔貅进客厅，放下买来的食物后貔貅也松嘴了，跳上茶几钻进超市袋里找食物。

“你还真是饿死鬼一样的生物。”柴玉扔下外套去厨房，他可不想像那只貔貅一样饥不择食。

貔貅咬开一袋零食，三口两口吃个底掉，叼着零食袋扔到茶几下，厨房忽然传来柴玉暴跳如雷的骂声，它就像没听到继续吃。柴玉气急败坏跑出厨房，一把按住正在咬披萨的貔貅提去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