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幸福擦肩——独角仙子
独角仙子  发于:2015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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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我甚至得蹲下来,蜷住自己的身体,慢慢地等待这份疼痛过去。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曾怀疑过自己的心脏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还特地跑到医院去做了检查,在医生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以显示他的职位不是虚有其表之后,他简单地告诉我,我的心脏一切正常,绝对有一个24岁的男人该有的健康和活力,至于会时常有绞痛的情况,可能是存在潜意识地心伤,比如想起某个人,比如想起某件事,或者某些感官上的刺激。

那要如何治愈呢?我问。于是那个年轻的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宽边眼镜,告诉我,尽量让心境平和,不去想会令你伤心的人或事,在面对一些刺激时做到淡然处之就可以了。

靠,那你还不如直接说,建议我去出家当和尚算了,四大皆空,七情六欲全都Say goodbye,那不就不药而愈了么?

后来我又换了家医院,换了个医生,哪知结果是,他们的说词都是大同小异,所以我也只好作罢了。

其实我知道,只要不想他,我的心脏就不会痛。但是,谁又能告诉我,要如何不想?

每一次的午夜梦回,我都会在黑暗中张大眼睛,望着窗外透进来的路灯的微光,在眼前无数遍地临摹他的脸庞,但遗憾的是,我的记忆只停留在五年前,他十七岁时的模样——

挺秀的鼻,斜飞的眉,眼底的那粒令人想要百般呵疼的泪痣,还有他丰润的唇,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清楚地知道,我还活着,并且有感情。

“方亦冉。”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我摊开早上小米硬塞进我怀里的硕大纸张,看着上面打印的宋体字轻轻地读出来。

名字取得挺文艺,就不知长得是什么模样?小米这家伙也不给我看看他这个宝贝表弟的照片,难道真的要我举着这么张破纸站在接机处等他表弟晃到我的面前来,像失物认领似地,傻不傻呀?

认识小米还得从他家那口子程毅说起,我和程毅是球友,每次从D大放假回来都会在同一座篮球场上碰面,于是久而久之便混得比较熟络,有时还会邀在一起打上几场友谊赛。

去年在一场友谊赛上,有一个长相精致但又有着一种邪狂之气的人突然出现在了现场为程毅加油呐喊,结果程毅这小子乐得跟打了鸡血似地连连进球,害我们队从优势急转直下,最后在竭力死守之下才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个人就是小米,程毅的爱人,而他们两个并不刻意避讳,几乎熟识他们的朋友都知道他们的关系。

我很羡慕他们,如果我和宝也可以这样无拘无束地在一起,那该有多好。

有一次,在篮球场与程毅的闲聊中,我把心里的话告诉了他,我说:“我真的很羡慕你们,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家里人没有反对过吗?”

程毅笑,他说:“反对啊,怎么可能不反对呢?但却禁不住我们往死里折腾啊?”

他说的时候,眼中有着未完全释怀地疼痛和无奈,但很快便消失无踪了,他说:“因为现在太快乐,我已经记不清当时辛苦的模样,我只知道,我们都竭尽全力扞卫了我们的爱情,我为小米和我自己感到骄傲。”

我黯然,五年前,我和宝与家人抗争的一幕像古老的电影胶片般从脑海中滑过,于是我的心脏又开始习惯性地痛起来,为什么当年我们没有再坚持下去?也许只要再坚定一些,再努力一些,我们现在可能也会和他们一样幸福吧……

深吸一口气后吐出,将痛意狠狠压下,然后我抬头想说些什么,却忽然看到小米正向我们的方向大步走来,但是他的目标不是程毅,而是我。

“这是你的手机吗?”小米摊开手掌。

我直觉地摸口袋,果然空空如也,然后我想起刚刚上卫生间的时候,我随手将手机放在了洗手台上。

“哎呀,差点忘了,还好你发现得早,谢谢你。”

我伸手欲拿回,但是小米却意外地紧握住了不放,搞得我和程毅都有些莫名其妙,瞪着我,小米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似地问:“你是‘包子’?”

“呃?”一头雾水。

“刚刚有一个人打电话来,应该是你朋友吧,他叫你包子。”小米继续道。

“是啊,有些打小玩到大的朋友都这么叫我。”我老实回答。

然后小米上上下下地足足打量了我五分钟,直看得我头皮发麻,直看得程毅那家伙醋意上涌,他才收回目光。

接着我们看到小米邪邪地一笑,眼中有很多种情绪交替闪过,精光四溅,害得我那不堪折磨的小心脏“咯噔”了一下,有种正在被人算计的感觉迅速掠上我本应算作大条的神经,汗,我平时没这么敏感的,但现在的小米着实有些可怕。

17.接机

“小……小米,有话好说?”直觉的,程毅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我的前面,因为他太了解他家那口子了,而现在小米的表情则代表着危险。

小米并不理会程毅,直接向我伸出手来,虽然程毅有心救我,但又不能卷了自己老婆的面子,所以只能以自求多福的眼神看着我了,却不料小米只是拍了拍我的肩,大笑着道:“有这么好听的外号怎么不告诉我们呢?太不够哥儿们了吧,哈哈……”

呃???!!!

如果他的手劲儿当时不是那么大的话,我想我很有可能会放下心防,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是,此刻我坐在机场大厅的椅子里,手下意识地按上肩头,仍然在怀疑那家伙是不是练过铁砂掌。

昨天我租下了小米的房子,因为自从去年小米从美国大学毕业回来之后就住进了程毅的家,他说反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租出去赚点儿零花钱。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并没有多想什么,当时我正在考虑原来住的房子的续租问题,因为房东要加价。

虽然从D大毕业之后,我放弃了留在那个城市的优裕条件而回来就近照顾父母,但是我却无法住在家里,如果说因为五年前的事我还恨着他们,那么我就太不孝了,但如果说我心里一点儿怨都没有,那绝对是假话。所以我就以家里离上班地点太远为由搬出来租房子住了,而爸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叫我常回家改善伙食。

小米说租给别人他不放心,不如租给我好了,并且为了吸引我,他说房租只收市场价的一半就好,我说那怎么行,常言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最后我俩争执不过,程毅只好说那打个七折好了,于是我俩便这么说定了。

今天早上程毅和小米帮我搬了家,到了小米家我才知道,我真的是赚大了,小米家足有一百多平米,三室一厅的格局,装修讲究,却只收了我原来三十平米租房的七折房租。

我是真不好意思起来,我说:“小米,你这哪里是租房给我,你还不如直接说免费给我住好了?”

小米笑,“本来是想免费给你住的,但了解你的性子一定不同意,才意思意思要点儿房租。”

“我加价给你。”我执意掏钱包,小米却怎么也不肯收,说如果我再见外就不当他是朋友,然后他又说:“更何况你又不是一个人住。”

“还有合租的人么?”三室一厅我自己的确用不了这么大。

小米的嘴角又斜斜地扬起来,他说:“不是合租,是我表弟,他每年都会从美国回来住上一阵子。”然后他指给我看,继续道:“那间就是他的房间,他那个人虽然性格孤傲了点儿,但心地善良,也不是个多事的人,如果他回来,那间卧室才会打开,平时都是锁着的。”

“哦。”我点头,看着那间紧闭着的房门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从心头掠过,但转瞬即逝,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随后,小米搂过程毅,又说:“我和毅毅打算出去玩几天,中午的飞机去长白山,但是我表弟下午从美国回来,三点钟的飞机,那家伙的行李肯定不少,所以你可不可以替我去接一下机啊?就当是与合住人联络联络感情嘛。”

“那没问题,反正我今天休息。”我说:“可是我和你表弟又不认识……”

“这好办。”说时迟那时快,我的话音未落,小米就已拿出一张纸塞进了我的怀里,说:“你拿着这个在机场等着就行了,我表弟看到后自然会来找你的。”

“这……”我有些为难。

“有点不好意思是吧?大男人拿着这个不太好看是吧?” 小米的洞察力还是满强的,于是他伸手摘下了程毅的大墨镜给我戴上,道:“这样就不怕丢脸了。”

呃……对于小米的周到,程毅无奈,我则无语。

******

一个人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他转身的瞬间错过了什么。

当一个小孩子举着一支冰淇淋横冲直撞地向我奔来的时候,我完全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过大的视线落差直接导致我华丽丽地中了着。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孩儿他妈急忙赶过来道歉,并迅速从包包里拿出纸巾来作势要为我擦掉污渍,结果,当她发现那坨冰淇淋糊到的地方时,整个人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冲我尴尬地笑了笑,将纸巾递到我的手里,再次诚恳地补了一句——“对不起。”

我一手接过纸巾,一手握着小孩子的肩以阻止他的张牙舞爪,因为他直觉地认为是我站的地方太碍事,才毁了他只享受了两口的甜桶,所以他很不服气地努力想把剩余的冰淇淋也都涂到我的身上来,并且口中还念念有词地道:“还我冰淇淋,你这个大坏蛋……”

我无奈,明明是他的错,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还恶人先告状……呃,算了,谁要耍赖撒泼是小孩子的专利呢?所以我就说嘛,小孩子还真讨厌。

但是宝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就懂事可爱得多,又想起宝小时候的样子了……陶醉中……

孩儿他妈连忙抱住自己那无理取闹的儿子教育起来,要小孩子给我道歉,我看这小孩子满脸地不甘愿,便摆摆手说算了,不料这时孩子突然变得兴高采烈起来,挣脱妈妈的怀抱向前冲去,并一下子扑进了一个男子的怀里——原来是他老爸从接机口出来了。

孩儿他妈再次向我道了声歉之后,也见夫心切地走了,而直到这时我才有机会低头去看我那被冰淇淋撞到的地方,结果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我的脸唰地红到了耳根子——

“这个不可爱的臭小孩儿,也太会挑地方了吧?”我咬牙切齿地碎碎念,然后尽量拽长衣服遮掩着,并以自己最快地竞走速度冲向就近的洗手间。

要问我为什么不用跑的吗?唉,在这种公众场所,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向卫生间只会给人一种错觉,那就是尿急,我还要顾忌形象的好吧?

当我在卫生间里整理好裤子之后,又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个,冰淇淋融化了嘛,那里看起来有点儿……于是我再次碎碎念:“小孩子真是世间最麻烦的生物,还好宝不会生。”

我只好将上衣脱下来系在腰间,遮盖住牛仔裤的上半部分,在镜子前照了照,感觉还可以,但是在打算出去的时候,我的眼角余光却扫过洗手台上的一个物体,而直到此刻我才想起来,那是我刚刚随手放在上面的,早上小米硬塞给我的,写有“方亦冉”三个大字的白纸——我本来好端端地举着这个在接机口等人认领的,但是被那倒霉孩子一撞,完全忘了这码子事儿了……

现在出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接到方亦冉啊?可能人家早已经出了机场都说不定?要是让小米那家伙知道,恐怕要被碎碎念的就是我了。

18.回家

结果,我果然没有接到方亦冉。

回到家一进门时,我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显些拌倒,定睛一瞧,才看到原来是一只黑色大皮箱,于是我立即意识到,方亦冉已经回来了。

直觉地去看他的房间,却见房间的门依然紧锁着,走过去敲了敲,又喊了两声“方亦冉”,却是无人应我,所以我断定他不在家,便只好作罢了。

看看墙上的钟,五点多,想着不知道方亦冉什么时候会回来,他既是小米的表弟,又是与我合住的人,第一次见面,应该请人家吃顿饭的。

然后我将他放在门口的行李拎到了他的房间门口,而这么看来他的行李并不多,只有一只大皮箱和一只背包,对于一个大男生来说完全不成问题,于是我更加了然了小米对他的这个表弟的宝贝程度,以前曾听程毅抱怨过,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坐在沙发上握着电视摇控器等方亦冉的时候,我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妈妈说要我回家吃饭,我刚想说晚上有事的,但是爸爸却在那一头劫过话筒,半命令似地说,都是你爱吃的菜,不要辜负妈妈的一番心意,快点回来。

于是,我只好回了家。

夕阳的光线穿过窗子斜斜地照射进来,落在宝曾睡过的床上,还是那么轻柔,仿佛时间并未从指间溜走。

我站在和宝曾经一起呆过的小屋里,室内的陈设与宝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改变,唯有宝心爱的那只大玩具熊,虽依然憨态可掬,却已有些旧了,无精打采地立在床头。

我还记得那是我们暑期一起打工赚钱时,我背着他偷偷溜到商场里去买的。我在宝熟睡时,将熊悄悄地放到了他的床上,害得宝第二天醒来发现它的时候,开心得差点儿从床上摔下来……

我将手放在玩具熊的圆耳朵上,抚摸着那柔软的触感,唇角轻扬着痛,回想当时的画面,依然清晰地仿佛只是发生在昨天……

“包子,吃饭了。”妈妈的声音从门外低低地响起,宛如叹息。

“哦。”我应着,指尖儿拭过眼角,同时深吸了一口气后吐出,压下满腔地情绪。

奶奶于去年过世后,家里一下子显得十分冷清,后来姑姑和姑父去了国外打工,将妹妹托付给妈妈和爸爸照顾,才使得家里又增添了几许欢快的气息。

“哥,明年高考我也打算报D大,你说好不好?”饭间,小名妞妞、大名包心怡的堂妹问我。

我抬头看向一向成绩优异的妹妹,笑道:“那当然好了,D大的校园可漂亮了,保准你不会后悔。”

这句话我在很久以前似乎对谁说过,于是我轻锁了眉头思索,然后想起:

——宝,D大的校园很美,希望两年后你也能来。

——我一定努力。

似水流年,物是人非,宝,我在D大等了你四年,你可曾努力过?

******

从家里逃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城市的夜空,星星已经变得越来越稀少,反而满是五彩缤纷的灯光冲刺着视觉神经,给人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

每一次回家对于我来说都是种煎熬,我常常为此痛骂自己身为人子的不孝,但是却无法控制自己。

五年前,在我和宝分手,回到D大之后就生了病,发烧加咳嗽,因为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底子好,没当回事儿,只是有一顿没一顿地随便吃了点儿药。我不断地给宝打电话,但他的电话始终关机,打到家里,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妈妈只是告诉我,宝不愿意接我的电话,于是我便更加难过,甚至心痛到吃饭都会吐出来,所以有时便索性不吃省事。

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精神也日渐颓废,后来班导终于看不下去了,替我到教务处请了假,还买好了卧铺票让我回家休养一段时间。于是我回了家,而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满心希冀地推开家门的时候,我才知道,宝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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