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柒——残叶云端
残叶云端  发于:2015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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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没有他,景昀……

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他就后悔了,可是无谓的自尊让他裹足不前。他才是那个最大的傻瓜!放任最爱的人离去,这是最愚蠢的行为!

殇止眼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瞬间浸湿了整个脸颊。

“景昀——!”大吼一声,殇止脚下飞快,发疯一般追了出去。

遍寻不着,心里的恐慌无极限地扩大,终至吞噬自己。

“景昀!景昀!”他只能无助地喊着他,眼里的泪水弥漫眼眶,让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烦躁地擦掉泪水,目光着急地在梅花林中逡巡,寻找着景昀的身影。

可是……找不到……

景昀就好像消失了一般,在他眼前不见。

心中的伤痛愈盛,心口绞痛起来。找不到景昀的恐慌与悲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殇止渐渐绝望,身子无望地靠着一棵梅树缓缓下滑,坐到地上。

景昀,他的景昀……走丢了。

是他自己弄丢的……

把头埋进膝盖,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第三十六章:坦诚

景昀冲出殇止的小屋,伤心之下,泪眼迷蒙,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就横冲直撞慌不择路。

他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舔伤口,以至于不知不觉中进了个陌生的宫殿。

跑了一大段路,头上的伤口疼痛加剧,眼睛模糊起来。景昀努力地甩头想清醒一点,只可惜这种方法只能维持一会儿的功效。

头开始眩晕,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晕倒之前,似乎听到女子的惊呼,但是,他已经没有余力理会……

再次醒来,景昀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床上的馨香告诉他,应该是某个女子的闺房。

心下焦灼,抚着朔痛的额角,撑着起身。

这时,门口传来惊讶地呼声,女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景昀身前。

“哎呀,你伤还没好,先躺着啦!”

手忙脚乱地放下手中的药盅,小心地把景昀重新按回床上。

景昀躺好,细看之下认出了女子的身份。“公主?”

祈雪更假装不悦地嘟起嘴,手下的动作却不停,替景昀盖好被子。“不是说叫我雪更吗?这样叫太生疏了啦!”

她很大大咧咧,没有女子该有的扭捏,落落大方。

景昀嘴角不自觉扬起,晦暗的心稍微亮堂了点。

“雪更。”顺着她的意,细细咀嚼她的名字。

雪更开心不已,眼睛笑成了月牙。“嗯嗯。”

原来自己的名字在他念来又是另一种滋味,惑人,悸动。仿佛就是世上最好听的名字一般。

端过刚刚放在一旁的药盅,递到景昀面前。

“你的药。太医说你受了风寒,要好好休养。”雪更没有做出什么喂景昀吃药之类的事,毕竟女子矜持,再怎么喜欢也不会如饿狼一样扑上去。

景昀接过,有一勺没一勺地喝着。

“你怎么会晕倒在我的寝宫?”雪更手托着腮帮子,专注地看着景昀喝药,想到了疑惑的地方,大胆直问。

景昀手一颤,药险些洒出来。

“经过而已。”嘴角的笑意有些牵强,颤抖的手泄露了些许秘密。雪更细心地发现了,但是见他明显不愿意多说,也就体贴地没接着问。

“原来是这样啊。以后要小心哦,要是晕在别的地方,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呢!”

景昀受教地点头,眼神黯淡了下去。

是啊,以后晕了也没人管了。一直守在身边的人离他而去,不要他了。

想着,眼眶不禁又红了起来,吓得立马闭起眼,咽下喉间的哽咽。

雪更自然发现了,不动声色,装作没看到。

“谢谢你。”景昀客气的道谢,为她的收留,也为她的温暖的笑,给他冰冷的心一丝温暖。

雪更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咧嘴:“谢什么,我又没做什么。”

景昀笑笑,没有反驳,弯起的嘴角带着深深的感谢。

雪更被看得很不自在,芙面渐渐染上一层胭脂之色,羞涩之余,借口有事落荒而逃。

景昀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漫起一层迷雾。

何时,他也能像她一样活得那么轻松自在……

因为雪更的盛情挽留,景昀只得留下来与她一起用晚膳。

席间,雪更热情地为他夹菜,景昀一一接下,言笑晏晏,倒也宾主尽欢。

景尧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温馨的画面。本来是来劝祈雪更自己主动放弃的,没想到走到这里,竟然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祈雪更殷勤地为景昀夹菜,而景昀则是含笑全数接下,吃得干干净净。

本来以为昨日的疯狂够他在昀宵殿呆上一天,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急着来见他的“未来夫人”了!

再怎么着急也没用,还要看他答不答应!

胸腔间怒火又起,大跨几步,把景昀从座位上猛地拽了起来。

雪更惊吓地大叫,冲上去把景尧推开,娇小的身子下意识地把景昀护在身后。

他的样子好凶,她不能让景昀受到伤害。

景尧没料到雪更的动作,被猛地推开,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你这是干什么?反了不成?!信不信朕砍了你!”大声咆哮,似暴怒的狮子。事实上狮子却是饮了一大桶醋,正愁没处发泄。

雪更压根不怕他:“你砍啊!看你怎么向我们祈国交代,哼!”她是有恃无恐。

景尧脸色更沉了几分。“你当真以为朕不敢?!”

景昀见雪更下意识地保护他,心下感触,不禁为她的率真而感动。不忍她为了自己遭受苛责,安抚地拍拍她,示意她不用担心。

把她推到一边,勇敢地面对景尧。

现在自己没什么好怕的,顶多就是失去更多东西而已。连殇止这个唯一的亲人都失去了,还怕什么。

“不要为难雪更。”景昀出声求情。

景尧眯起眼,低沉的声音充满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这是为她求情?”

景昀表情认真,不卑不亢:“是。”

“你确定?”景尧再问了遍。

“你不能伤害她。”她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没必要卷进他们的风暴里。

景尧忽的轻蔑一笑,右掌迅速集起一股气,劈掌就想拍向雪更。

景昀脚下更快,拦身挡在她面前,替她硬生生接下这一掌。

因为景尧本身并没想置雪更于死地,只是想教训她的不知天高地厚,所以只用了一层力。

景昀身子一晃,堪堪靠在雪更身上撑住自己。本已千疮百孔的身子遭受重创,喉间一甜,险些喷涌出来,堪堪咽下到嘴边的血。

不可避免的,血丝顺着嘴角挂下,显得触目惊心,白皙的脸颊更加苍白了。

景尧眉头一皱,直觉不喜欢两人亲密的姿势,大力拉过景昀,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脉,对他的倔强感到揪心。

“为什么这么傻!她哪里值得你这么护着她?!”到街上随便拉个女的都比她长得好看。

景昀说不出话,一个劲地摇头。

雪更看得心疼。

“呜呜呜,景昀,你干嘛要帮我挡嘛,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受不住的!”白日里病的晕过去,这下又替自己挨掌,病肯定更难好了。

景昀挣开景尧,走到雪更身边,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珠。“不要哭了,我不是没事吗?”

“可是你都流血了……”嘴角的血丝鲜红,看得雪更哭得更凶了。

景尧心下焦躁,难耐地出声警告:“昀儿,回三哥这里来!”

这次,景昀没有听话,反而是转过身,把雪更护在身后,直勾勾地看着他。

“昀儿?”景尧已有些不耐烦。

“我不是你的禁脔。”景昀看着他半天,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雪更惊讶地嘴巴大张,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说什么?”昀儿怎么忽然说这些有的没的。

“我说,我不是你的禁脔。”景昀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加坚定。“就算我爱你,但我绝对不允许自己这么没有自尊。我没贱到那个地步,任人宰割还毫不还手。”

提起那个字眼,心里又是一阵抽痛。殇止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也多亏了他,才让自己醒悟。

这段时间以来,他连进宫的目的都忘了。就只是每日陷在他的情感漩涡里,找不到出口。想起每次的缠绵,自己的委曲求全。自从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他就不自觉地成为弱势的那一方,任他予取予求,丝毫没想到反抗。

小小的叛逆有时候也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他觉得自己变了。口口声声说着血海深仇,每次的倔强到最后往往以自己沉浸在他给予的不真实的爱里,迷失自己。那样的自己是矛盾的,甚至连自己都看不清。可是就是他的懦弱,让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走远。原来,自己还是懦弱的,只是多年的伪装,让自己都忘了那只是一层薄薄的皮,不堪一击。

他,是个胆小鬼……

不,他不要做那样的自己。他是骆景昀,是殷殇止一辈子的亲人,他不能这么没自尊。

或许殇止骂的对,他是犯贱,他连最基本的自尊都失去了,那算什么爱。

他要做回原来的自己!

景尧听后,讪笑,不大理解他的反应,只是隐隐觉得有些恐慌。“你胡说些什么?你不是我的禁脔,你是三哥最爱的昀儿啊!”

他大方示爱,但没换来景昀的回应。

景昀嗤笑,摇了摇头。“我还依然爱你,但是我不要再爱得那么没自尊。我有自己要做的事,为了你,已经耽搁太多了。”

“你有什么事,三哥可以帮你做啊,只要你讲。”景尧不安更甚,直觉想讨好他。

“这件事,我只能自己动手。”景昀飘忽一笑,不再理景尧,对着雪更真诚地开口:“就算是这样的我,你还愿意吗?”

他问的是她是还是愿意接近他,帮他。

毕竟这种事世俗难以接受,她如果看不起自己,他也不会有怨言。他依旧会将她平安送离景绣,让她回到祈国。

顶多是换个方案,没什么差别,结果都是一样的。

意外的,雪更没有鄙夷,反而握住景昀的手,给他勇气。

原来他眼里的伤痛和忧伤是因为另一个人。可是她不在意,她要的,就只是他,真实的他。她想他快乐。

“我懂了。但是,我还是愿意!”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无乱他要自己做什么,她都会办到。

景昀舒心一笑,两人默契尽在不言中。

两个人的对话在自己看来没什么,在他人听来,却是处处玄机,透出一股子暧昧。

景尧在一旁看得光火,不悦道:“你就这么想娶她?!”

景昀眉头一挑,没有反驳。

他们是要成亲,只不过不拜堂,没差。

“好,好,好——”景尧气极,愤怒地一把扯过桌布,桌子上的罐罐碗碗全数碎在了地上,一地狼籍。

“既然你这么坚定,朕就给你们一个盛大的成亲大典!”

说罢,拂袖而去。眼睛似填了火。

景昀看着他的背影苦笑。

雪更踮起脚尖拍拍他以示安慰,心底却不禁期待起成亲的时候,他和她。

就算是一个梦,但是也总算实现过,不是吗?即使他爱的不是自己,但是她已经很满足了,在他困难的时候,愿意相信她。

她,真的很满足。

第三十七章:黑猫预命

从祈雪更宫中回来后,景尧一怒之下,下旨建造昀王府,以作大婚之用。下完旨后又后悔不已,奈何圣旨不是儿戏,不能说改就改,再如何,他不能失信于天下人。

倒是太后乐得很,拊掌直呼合乎心意,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与景尧说开了,景昀的心似乎放下了,因此当雪更提出出宫走走的时候,他几乎是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景尧获悉,醋意难平,两相权衡之下,臭着一张脸,跟在两人身后当起了小跟班。

侍卫们见他们的皇上脸色铁青地瞪着正在说笑的王爷和公主,很自觉地屏气凝神,自我催眠做人肉背景。

一路上,气氛冷凝,只听见景昀和雪更的说笑声,这使得景尧的脸色更差了,双眼盯着雪更差点烧出两个洞!

雪更扯了扯景昀的袖子,有点受不了景尧过于明显的怒意,嘴角抽搐:“诶,景昀,那个……”

“怎么了?”景昀转头看着她,很是专注,把身后的冷冻射线当空气,直接无视。

接收到景昀柔和的注视,雪更感觉胶着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更加炙热了,似要把她烫伤。

虽然很享受景昀的关注,可是背后有个人虎视眈眈,无时无刻不想着把自己剥了扔到油锅里,这种感觉,真的很煎熬!

你想如果你身后站着个冷面鬼刹,拿着把刀要砍你,你还有心情谈情说爱?!开玩笑!!!

景昀状似无意的瞟了眼景尧,景尧立马换上讨好的表情,眯眼对着景昀笑,只差摇尾乞怜。景昀置之不理,性格地移回视线,淡笑着从袖中掏出一块丝帕,细心地替雪更擦汗。

景尧原本笑着的脸立马垮了下来,阴沉地吓人。

“怎么了?很热吗?都流汗了。”景昀仿若没察觉到景尧过于火热的视线,柔美的笑靥只为雪更展开。

看着景昀柔柔的笑意,似带着某种深意的眉眼,第一次发现脱下沉重的外衣,原来景昀也是这么调皮的,尤其喜欢兴风作浪。

不着痕迹地靠近景昀,嘶了嘶声:“喂!你想玩也得找个别的人当炮灰啊!我玩不起诶!”

天啊,她快被景尧盯死了。别说游玩了,她怕再这样下去,她一刻也呆不住,直接落跑!

景昀装作没有听到,歪头看着她,露出孩子一般调皮的笑意,故意大声说道:“雪更,我们去那边走走吧,貌似有挺多人的呢!”

哗——!一桶冰水淋下来,雪更整个人哆嗦了下。

如果刚刚景尧的视线是火山的话,现在就是冰山,寒气逼人。

雪更自觉离景昀一米远,反倒是景昀主动靠近她,硬是拉起雪更的手,兴致勃勃的朝人群走去。

景尧咬碎了银牙,碍于景昀现在正在气头上,决计不会理他,只能忍着气,灰溜溜地跟在两人身后。

越走近,人群的喧哗声愈大,似乎在讨论些什么,个个脸上都是戒慎的表情。

景昀好奇地探近。

“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语气温和有礼。

围观的群众见他衣着光鲜,进退有据,自发地给他让开一条道,让他看清围着的场景。

场地中央躺着一个年过中年的乞丐,因长年饥饿,吃了上顿顾不上下顿,脸色蜡黄,显得极其难看。此时的他正奄奄一息地躺在路中央,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冬天的寒气渗入皮肤,身体变得僵硬起来,面色渐渐带上青紫。

景昀没有多想,直觉上前握住乞丐的手,想让他暖起来。

“你还好吧?”

乞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深深地,似感激,似绝望,无力的闭上眼。

景昀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似乎这个场景在哪里见过,极其熟悉。

“喂!你醒醒啊!不要睡!”

景昀摇晃着他,想晃醒他,但是他没有一丝反应。

周遭的人见这个情景,不禁啧啧出身:“少年郎哦,你还是不要管了,省得沾了晦气哦!”

景昀咬了咬牙,对于人间的冷暖,第一次有了深刻的体认。

“雪更,快叫几个人过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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