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和倾月都在外面吃过了,母亲呢?她怎么不在家?”平常母亲最喜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节目,她说这里光线好地方大,还能第一眼见到归家的儿子和丈夫,感动的父亲当时就扛起母亲到楼上‘加深感情’去了。
曾经他以为自己也会如同父母那般,与自己心爱的伴侣恩爱到老,但愿望终究只是愿望,它成不了真。
“主母在餐厅,少爷,您就算不饿也陪着主母吃一点行吗?主母今天胃口不好,都两顿没吃东西了,若是您和少夫人能陪着用一些,主母肯定会胃口大开。”
“老管家,你也不看看情况再出主意,赶了一天路我身上正乏的厉害,哪里有闲心吃饭?”不耐烦的瞪了老管家一眼,倾月扔下句“我要洗澡”抬腿就走,半点没给老管家甚至是伯莱留情面。
也是,他们两个根本没有情份,又留个屁的面子?
“亲爱的,你真舍得把我一个人扔在楼下?”隐含威胁的话只有彼此才懂,伯莱双手插兜似笑非笑的看着愤然转身的倾月,敢落他面子,就要有被反踩的准备,这里是布鲁克家,早晚也是他当家做主的地方,在这里倾月关起房门可以拿棍子捅死他,却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
伯莱,我总有一天要活剥了你的皮!
“真讨厌,开个玩笑都不行,我去找婆婆评理去。”哼了哼,倾月收回踩在台阶上的脚转而往餐厅走,心中的怨气无处可泄,使的整张脸都僵成了石头,怎么看怎么不自然。
“我们也过去吧,别让倾月告了我的黑状,那才叫冤枉。”带着眼神若有所思的老管家走进餐厅,正看到宁微在抹眼泪,伯莱阴沉下脸,满含煞气的眸子一一扫过围在宁微身边的下人,“你们谁惹母亲不高兴了?自己站出来。”
被苏力坦变相虐待过的伯莱,和曾经只知道在心里把耶拉弄死几十遍的小少爷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他更接近于兽,变态到恨不能咬死所有人的凶兽,外表越是光鲜亮丽,骨子里的腐烂程度就越严重。
一众人被盯的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的垂下头。
“不肯站出来是吗?那我……”
“伯莱。”见儿子宛如煞神附体似的,宁微急忙打断了伯莱的话,“没人惹我,你别朝着不相干的人发火。”
“没人惹您,那您哭什么?难道是父亲在外边有人了?”
“伯莱!”有这么编排父亲的吗?“你跟我上楼来。”猛的站起身,走到倾月身旁时又不太好意思的顿住了脚,抬手拍拍倾月的肩膀,宁微笑道:“我和伯莱有些话要说,你累了吧?快去洗个热水澡好好歇一歇,等饭好了我再派人叫你下来吃饭。”
倾月暗暗嗤笑,这就想打发她走了?有什么事情是伯莱能知道而她不能知道的?以为她愿意知道吗?要不是伯莱威胁她,她连过来看一眼都嫌烦。
“你们聊,晚饭也不用叫我了,我不饿。”虚伪,一家子人都不是好东西,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她恨布鲁克家里的每一个人!
宁微脸上有些不好看,那么明显的嘲讽,她瞎了才会看不出来,“伯莱,你还是追上去哄哄倾月吧,我也没什么大事,一切等你父亲回来再说。”
“母亲不用担心,她脾气直,睡一觉就能好,您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和您掉眼泪有关系?”
“是有关,我……”叹了口气,“算了,我们到楼上再说吧。”
两人来到楼上的休闲室,这里是家里的私人空间,里面打发时间的东西特别多,规整的却很合理,并不显杂乱,通常宁微和朗林若是有话要和儿子商量都会来休闲室里边玩边谈,他们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不想把感情弄的太僵硬又想让儿子听进去长辈的教导,就弄出个不伦不类的‘书房’来。
“伯莱。”才坐下,宁微就拉住了伯莱的手,眼眶里泪花闪闪,脸上却带着笑,“你还记得你大哥吗?”
“记得。”母亲又想和他聊大哥如何如何懂事听话吗?他听腻了也听烦了,能不能别再折磨他!
“我……我看到你大哥了。”
“你说什么?”连尊称都忘记用了,伯莱双手扣着宁微的肩膀,沙哑着嗓子质问,“在哪里看到的?他没有死?你把他领回来了是不是?”
骨头被掐的生痛,宁微动了动肩膀,没能挣开伯莱的大手,只好忍着痛用温柔的眼神望着本应该与大儿子一模一样的脸庞,“你也很激动对不对?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也很激动,尽管他的模样变了好多,可那头银色的发,那双纯粹漂亮的眼睛,我永远都不会认错,我的卡伦还活着,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吃过多少苦,当年他才四岁巴拉巴拉巴拉……”
耳边宁微没完没了的怀念、追忆、愧疚一点点敲醒了伯莱的神智,由惊慌中镇定下来的他总算听懂了母亲的话,也对自己的紧张过度很是不满。
“母亲,那不是大哥,他只是个普通的雌性。”宴会里的惊心一幕他至今也不愿意回想,不管是与大哥相似的卡伦,还是把自己扔进地狱里的神秘人,他都在拼尽全力的忘却,可为什么老天偏要一次又一次将那些耻辱和胆怯推回到他的面前来?他就神厌天烦到如此地步吗?
“他就是你大哥!”激动的嘴唇都在颤抖,宁微腾的站起身,飞快打开了电子屏幕,满屏都是耶拉的影像,一张挨着一张,显然被细心的整理过,连耶拉早些时候‘调戏’嫣然的影像都有好几张。
“你看看他的长相,眉眼鼻哪一处不像你?特别是头发和眸色,除了我们布鲁克家,哪一家的眸色和发色会这么纯粹?”
“纯粹也不代表他就是我大哥,别忘了雌性都是由男性改造的,我大哥就算没死也不会是个男性公民。”
“也许他根本不是雌性而是珍稀雌性呢?不然怎么解释有那么多的强大雄性甘愿守护在他身边?一个两个可以为了爱不要子嗣,三个四个都这么想,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管他奇怪不奇怪,那明明就是个雌性,母亲你别再瞎想了。”愤而起身,转身就想离开,什么珍稀雌性,他一个字都不想听。
跑过去拉伯莱的手,没拉住,宁微又双手合握着伯莱的手腕不放,脚下直往门口划,嘴上的话却一点也没断过,“谁见过珍稀雌性是什么样子的?也许珍稀雌性没有变身之前就是普通雌性的外表呢?伯莱,我是你和卡伦的母亲,我认错了谁,也不会错认自己的亲生骨肉,那是天性,老天爷都改变不了。”
步子顿在门口,母亲一声声看似无厘头的争辩听在耳朵里竟然隐隐的也有了几分道理。
是啊,谁看到过珍稀雌性?谁又知道珍稀雌性是不是看起来和普通雌性差不多?雄性会变身,传说中能与雄性比肩的珍稀雌性自然也能变身,再加上宴会里自己对名叫卡伦的少年莫名其妙有感应,答案似乎正慢慢朝着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
如果卡伦真的是大哥,真的是唯一的珍惜雌性,那自己要拿什么把他比下去?难不成也去接受性别改造吗?!
第59章:断章取义是不对的
两母子在休闲室里争来辩去,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正站在房门外偷听。
因为宁微和伯莱刚好站在门口,心情又太激动都没怎么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倾月几乎是把两个人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
心口蹦蹦蹦狂跳不断,要不是手掌死死捂住嘴巴,倾月绝对会尖叫出声。
闹的整个银河系都不得安宁的雌性竟然会是死去的卡伦?卡伦还有可能是珍稀雌性?
她不信!
那种传说中能给雄性生好多孩子,会受到所有人追捧,连丈夫都能拥有不止一个的生物,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又愤又妒的离开门口,踉踉跄跄跑进卧室里碰的一声关上房门,倾月滑坐到地上用双手紧紧抱住头。
假的,都是假的,她没有偷偷跑去听墙角,没有听到卡伦是珍稀雌性,那些都是幻觉,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
以前自己不也总是会产生幻觉吗?在被打的翻来滚去痛苦又酥麻的时候,脑子里就会出现好多模糊的画面,朦朦胧胧的画面里曾经不止一次出现过卡伦的身影。
他还像小时候那般爱护她,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拿来与她分享,在她摔倒了哭泣时笨拙的给她擦眼泪,见她掉进河水里想都不想的就跳下来救她。
如果卡伦没有死,自己将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不会遭人暗算,更不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变态。
对了,卡伦死了,她亲眼看到卡伦消失在河面上,她想叫人来救他,可嘴巴哆嗦了半天也喊不出声,爬上岸时又用光了力气没法子站起来,只能傻呆呆看着卡伦的手一点点陷进河水里,再也没有伸出来过……
所以卡伦不可能是珍稀雌性,那个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小小少年,不会给别的男人生孩子,他是她的,永远都是她的!
“咯咯咯咯……”神经质的笑,谁也抢不走卡伦,等她死了,她还会带着活在她心里的卡伦一起埋葬在地底下,到下辈子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卡伦……我的卡伦……我爱你……”
从某种程度上说,倾月已经疯了,她承受不住残酷的现实,就把唯一无私对她好的卡伦塑造成了圣洁的化身,她的心只有和净土中的卡伦贴近时才会得到幸福感,那是毒,染上了就再也戒不掉。
其实说白了就是种心里疾病,可叹她本人早就放弃了治疗。
晚饭倾月没有下楼吃,宁微心烦意乱的,也没有心思上楼去哄,她也是被丈夫千疼万宠着过了百十来年的女人,凭什么要拿热脸去贴儿媳妇的冷屁股?嫌下午被顶的还不够堵心吗?
低头扒拉口饭塞到嘴巴里有气无力的嚼,到底要不要和朗林说卡伦的事?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儿子和妻子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朗林哪里还吃得下去饭?
今天是儿子儿媳渡蜜月回来的第一天,怎么儿子脸上一个笑模样都没有?倾月干脆连面都不露,宁微也是,眼神恍恍惚惚的,碗都要被筷子戳破了。
“说吧,发生什么事情了,愁的你们两个都食不下咽的?”放下筷子,朗林双手合握,用两边手肘支在桌面上淡淡开口。
宁微飞快看了眼伯莱,“谁食不下咽了?我们不是一直在好好吃饭吗?”
“好好吃饭?”朗林都要被宁微气笑了,坐下来吃饭也有快二十分钟了吧?她夹过一次菜吗?连饭都没咽几口,这是吃的哪门子饭?
“你们别和我打马虎眼,伯莱,刚刚你母亲看你干什么?请示?求救?给我个解释。”
伯莱哑然,他就知道母亲靠不住,“也没什么,就是母亲看到有关于卡伦的新闻,想让我调查一下他,我没有同意,母亲就有点不太高兴,父亲你应该知道,卡伦不同于一般人,稍一不小心就可能给家族带来弥天大祸,我哪里敢在这个当口跑去调查他?”
这当然只是明面上的理由,真正让伯莱拒绝母亲再追查下去的原因是,他害怕面对最终的结果,那会让他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崩溃掉,他已经不能当一个正常的男人了,难道连虚荣也无法再拥有吗?他不甘心!
布鲁克家只会有一个继承人,完全不需要再多出个死而复生的大少爷。
就算卡伦真的是大哥又如何?他想回到布鲁克家早就回来了,人家压根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卡伦?你说的是加菲尔德少将所守护的雌性?”这倒是能解释得通爱人心情低落的由来。
大儿子去逝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爱人连听到名字里带有卡或者伦的人名都会情绪失控,近些年情况虽然好了一些,但还是没能彻底解开心结,大概这一辈子都解不开了吧?
抱住眼眶发红的妻子,手掌轻轻抚摸妻子的背,朗林沉重的叹了口气。
他是个男人,不能像妻子一样用眼泪表达自己的感情,可那并不代表他就不会痛。
明明前一刻儿子还围绕在身边,变成小蛇拿脑袋磨蹭他们的手指头撒娇,后一刻就天人永隔了,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见儿子的最后一面就稀里糊涂的失去了他。
“朗林,你把卡伦带回来好不好?我想他了,我想他……”哽咽着趴在丈夫的怀里,宁微哑着嗓子央求。
整整十八年,她没有一天不在想念自己的儿子,她始终不相信儿子会那么小就离开人世,只坚定的认为是失踪,连族谱上都写着卡伦·布鲁克是失踪而不是死亡。
好不容易有了儿子的消息,为什么还要顾及那么多?伯莱说的话她听不懂,什么会给家族带来危险,什么一切没有定论前不要随便乱说。
哪来的危险?谁乱说了?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心头肉是她家的,她把自己的肉找回来碍着谁了?敢不敢跳出来让她看看真容?
妻子悲切的央求声把朗林的心揪成了一团,他何尝不想把儿子找回来?可人死不能复生,他即便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济于事。
伯莱放在腿上的双手缓缓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直冒,垂下的眼帘里半丝温度都没有。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哪怕自己将家族利益摆放在大哥的对立面,也动摇不了母亲想找回大哥的决心。
“你们慢慢聊,我想上楼去休息一下。”站起身大踏步离开,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咆哮着质问母亲心里到底有没有他,他怎么就比不过大哥重要?他才是孝顺了父母十八年的儿子!
气冲冲的走到拐角,临走出餐厅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也是这一眼彻底凉了伯莱的心。
父母竟然对他半路离席无动于衷?母亲还在哭着说要找回儿子,父亲抱着母亲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两个人都在想着卡伦,全然忘记了眼前还有个伯莱更值得他们在意。
收回目光重新抬起脚步,伯莱脸上挂着阴森森的笑,静静的离开了餐厅。
这个夜晚,注定了布鲁克家不会平静,相看两相厌的小夫妻发了狠般虐待对方的身体,在精疲力尽时,又不约而同的默念着卡伦的名字。
一个爱意浓浓只愿来生比翼双飞,一个恨之入骨发誓要把卡伦拖进地狱里,两人扭曲的表情,看着就触目惊心。
另一间卧房里的宁微没能忍住,拉着丈夫的手把和伯莱在休闲室里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最终结论,卡伦就是她儿子,没跑。
朗林被妻子石破天惊的一番话说的心惊肉跳,他儿子还活着?还变成世上仅有的珍稀雌性了?尽管这些话的前面都加了‘可能’的标签,还是让朗林有点小兴奋。
他一直想有个女儿来着,当初妻子怀了双胞胎他还幻想会一儿一女呢,如果大儿子真的变成了‘女儿’,他会把他宠上天。
不行,得抓紧查查卡伦。
拿起通迅器连络手里的人脉,好一阵闹腾才拿到了第一手资料,两夫妻挤到屏幕前认认真真看资料,越看眼睛里的喜色就越少。
姓名:卡伦·耐尔,年龄:二十岁,出生地:首都星,经历:十五岁父母亲人意外离逝,自此独身一人生活,十八岁接受变性手术成为雌性,十九岁配偶意外死亡,目前状况:正在休学中。
“这一定是假的!”宁微尖叫,卡伦是她儿子,不是什么普通公民,他不是!
朗林没有力气再安抚妻子,这就是所谓的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吧?火热的心被人当头浇了盆冷水,冻了个透心凉。
“朗林,你看看他的眼睛,他就是我们的儿子,至于资料,肯定是被人动过手脚了,如果儿子真的是珍稀雌性,他的守护者们自然要保护他,以那些人的身份,随便弄出十个八个身份来还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