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你说怎么会有如此不识趣之人呢?无法不生厌啊!”寐支着脑袋问身旁在练武的煞,当然,得不到对方的回答。要学会习以为常,盛路之想这大概是与他们相处的必备心态,所以很多看似匪夷所思的举动也就变得见怪不怪了。
比如说刚刚还在发牢骚的寐突然就蹦蹦跳跳的跑到煞面前跟他比起武来了,而且出招还很认真;再比如刚刚甜儿禀报落颜夫人来了,然后殿转身就往回跑嚷着还没睡醒急需补眠,试问已经解决掉两盘饭后点心的人像是没睡醒的吗?那还真是好厉害的梦游啊。盛路之无语过很多次后就换了个淡定的表情,偶尔无奈一笑,就像殿形容他们自身——不靠谱。可是即便不靠谱,跟他们相处确实很开心,让人无法抗拒啊。
“这都五天了,她到底想干嘛!痛苦啊,又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又不想见到她,甜儿,快想个办法吧。”在房里换衣服的殿苦恼的直想撞墙,他是第一次下凡,也不知道凡间的相处之道,更讨厌惹上什么麻烦。
可惜麻烦似乎很喜欢找上他。
这是第六天了吧。细细抹就的妆容无懈可击,妙曼的身姿,袅娜款行,看门的阿木勾勾手指,这么频繁的拜访,真不知该说少爷艳福不浅还是少爷受苦了。
打扫前庭的阿花直了直腰,一扫把不小心的扫了过去,兰悠眼疾手快的拉住落颜夫人往旁躲。躲是躲过了,阿花还在想这人怎么这么快,一巴掌就招呼到脸上了,火辣辣的疼,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疼,疼,这个女人凭什么打她啊?!阿花捂着红肿的半面脸颊,眼泪终于没忍住开始扑簌簌往下掉。阿木也被吓到了,这个女人的眼神好恐怖,是红的,红的!阿木大叫一声,引来兰悠的侧目,受不了这种恐怖压力的阿木转身就跑,却还是没能跑掉,眼见着对方的拳头就要挥下来,阿木吓得完全不知道怎么动作,整个人僵立当场,脸色煞白。
就在兰悠的拳头只差目标物一尺不到的距离时,一股极强的力横冲而来,生生把她拉开,力量撞击产生的冲击力把她振出很远,撞到一旁的树干,立时鲜血从嘴角溢出。
一行四人就这样暴露在大家面前,虽说未注意到他们有所动作,但除了他们,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也没人救得了阿木。看到这一幕的仆人全体震惊了,原来自家小少爷不简单啊。然后视线转向受伤的兰悠,又怒了——落颜夫人实在欺人太甚,他们少爷好心招待,竟然在府内行凶,实在是太过分了!
“小英,带阿花和阿木去找甜儿。”领命的小英走上前扶起瘫软在地的阿木,叫上阿花一起往后院去,阿花是止住哭了,眼圈红红,才十六岁的小姑娘,可怜的模样让寐终于忍不住了,眼皮一掀,撞在树干上还没起来的兰悠伤势又重了一重。
兰悠咽回冲上嘴边的血,双目殷红,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恨意和不甘。殿从煞身后走到落颜夫人面前,兰悠也被春晓扶了起来,看得出伤势很严重,吐了口鲜血之后就晕过去了。
他们在兰悠出手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她使用了法力,她是只妖吧?是妖吧?可是为什么会跟在落颜夫人身后做婢女呢?
第二十三章: 奇怪的责罚
“落颜夫人,您是不是应该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呢?”殿走到落颜夫人面前,邪魅一笑,独属于少年的甜美嗓音低沉了许多。
还没等落颜夫人开口,站在她身边的春晓就抢道:“是他们冒犯夫人在先,兰悠是气不过夫人被欺负才出手的。那些人以下犯上,替少爷教训教训他们也好。”
“哦?我的人以下犯上替我教训他们?那你现在是不是也该受些教训,这才公平?”言语开始表现出不悦,一个睥睨,春晓忍不住颤了一下,往落颜夫人身后躲了躲。
“是我训下无方,公子要责罚,奴家自是无话可说。可兰悠伤势严重,可否容她先行就医?”还真是镇定啊?镇定的不正常。
“哦,可以啊,不过夫人还没给出一个让人满意的答案呢,就算我说可以,他们也是不答应的吧。”殿看向身后的仆人,很明显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
“这……是奴家的错,公子要如何责罚奴家定无怨言。”到底是妆容还是面具才能保持的这么完美,他以前都没发现呢。
“呀,定无怨言?那好,我的责罚是,落颜夫人今天就留在府上住一宿吧。”
哎?这算什么责罚?殿在打什么主意?!本来以为他会趁此机会摆脱落颜夫人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殿在想什么啊?
不仅是殿这边的人奇怪,落颜夫人那边的人也很惊讶。可是既然说了会接受责罚,那样就不能逃了。
所以最后的决定就是落颜夫人留下来,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就不得而知了,兰悠也被要求留了下来。
“殿,你有什么主意啊?说出来大家参考参考嘛。”把兰悠和落颜夫人安顿好后,寐凑到殿身边,神秘兮兮的问道。
“主意倒还没有。不过兰悠攻击阿木时,你们应该也察觉到她身上外露的妖气了吧?我在想兰悠是落颜夫人的人,而且一看便知是死忠之人,那么落颜夫人身上一定藏着什么。至少绝对不普通。”试问一个弱流之辈养着兰悠这么一个死忠于自己的妖类,能正常吗?再者,坊间之谈确实不能尽信,不过关于落颜夫人的年龄问题却是不能忽视的吧。
“所以你把他们留下来是为了弄清楚他们到底是不是人?”很肯定的答案,殿颔首,看向盛路之,“这件事还要你帮忙。”
“嗯。”他应该早就觉察落颜夫人频繁出现并不简单,现在才动手是出于什么考虑呢?盛路之看向依然悠闲的吃着点心的殿,话说,他怎么这么爱吃还是养不胖呢?
当初以为落颜夫人看上府门不见牌匾、名不见经传的云家小子时,城里参与了落颜夫人招夫的男子都颇为不甘,竟然输给了一个毛头小子!可是在见到云家小子的相貌后就彻底改观了,称呼也变成了云家小少爷,甚至很多人都说落颜夫人配不上云家小少爷,所以对于落颜夫人要留在云府一宿的消息也就没有什么反应。所以春晓本想借着大家的愤怒救出落颜夫人的如意算盘也就失算了。
落颜夫人自己却还是一脸平静,似乎只是在云府做客罢了,对于所谓的“责罚”也没有特别的反应。而兰悠则被特别看护起来了,说是特别看护,其实就是监视,除了他们几个还有甜儿之外不许任何人接近。
而至于对付落颜夫人……其实殿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直觉会用到盛路之。
全体晕倒,砸起一地扬尘。
第二十四章: 迷魂膳
云府还是如往常一样热闹,丝毫没有受到白天事情的影响,落颜夫人安安静静的呆在给她准备的房间,午饭是叫甜儿给送进去的。很是疑惑,这个女人,平静的可以啊。
“殿,给你。你要的迷魂草。”寐走进建在湖心的小凉亭,把手中鲜嫩的草递给他。迷魂草,传说可以迷住人的神志,甚至控制他。
殿把玩着手中的草,笑意深深:“寐啊,这株草这么难找,你从哪弄来的啊?”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想补偿我的话就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做吧。”寐真的好奇啊。
“简单。”看到寐靠过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殿接着道:“那就是我也不知道。”说完把最后一块点心丢嘴里就离开了。待殿走出凉亭,寐才激动的大喊上当受骗。
晚餐的时候,殿吩咐甜儿去叫了落颜夫人。兰悠尚未清醒,经过详细的检查,甜儿发现兰悠身上还有一直未能痊愈的内伤,几乎致命的伤险些将她打回原形。
餐桌上,盛路之姗姗来迟,一袭白衣在身衬的面容越发英俊,健硕壮实的身材包裹在白衣之下,挺拔颀长的身姿,好看的眉眼舒展着,温煦的笑容,如此轻而易举的俘获落颜夫人的目光。
“怎的,甜儿用膳也不叫我了吗?盛大哥没得罪你吧。”刚进入厅内便先问罪,甜儿哼声,移开脸,才不搭理这种没节操的家伙呢!
盛路之也不计较,在自己的座位坐下,举起筷子,夸张道:“能与落颜夫人这样的美人同席用膳,饭菜似乎都变得更美味了呢。”即使知道对方只是客套罢,落颜夫人还是小小的羞红了脸,娇艳惹人怜啊。
“公子说笑了。”是啊,是说笑了,甜儿腹诽。
“如此,虽说有落颜夫人同席是一大美事,不过还得向夫人道声不是才对。”接收到美人不解的目光,盛路之轻启唇瓣继续道:“话本是殿的意思,不过他说实在无颜见夫人便由我代为传达了。”所以殿和寐便没有出现在餐桌上。
“今天白天的事本也不是夫人的错,这样以责罚为由留下夫人是我家公子欠考虑了。那两个下人也只是轻伤,兰悠也算受到惩戒了,此事不若便化了罢。”一番话说的很是完美,无可挑剔,落颜夫人也没理由不接受,遂点首道:“奴家束下无方,回去后定会好好管教。”
冰释前嫌岂能无酒助兴?盛路之端起面前的茶杯,举杯道:“那我便代我家公子以茶代酒敬夫人一杯。”甜儿机灵的接过立侍在旁的婢女手中的茶壶,替落颜夫人斟满。见两人言笑晏晏的模样,恨恨的咬牙——说什么派她在一旁见证,他们两个却在后面开小灶!
可想而知,两只开小灶的小老鼠是谁跟谁了。
云府后院,介于天色尚还可见,所以并没有点灯,只是小凉亭里亮着盏红色的灯笼,红色的光映射而下,投到石桌上,连饭菜都染上红色。微风拂面,湖面的倒影摇曳,红色的灯影也破碎的随之摇曳。
殿摸摸饱了的肚子,看寐把最后一只炸虾送进肚子,满足的道:“不用去前厅和那个天山童姥吃饭实在是……太舒服了!”
天山童姥一词是殿教她的,形容年龄老了样貌却还保持年轻的女子。她就奇怪了,按说殿成长的每一天他们都在啊,真不知道他从哪学来的古怪词语,不过很有趣就是了!
殿失笑,寐怎么就这么跟落颜夫人不和呢?互看不顺?还真是,总有那么一两个人相看两生厌。
第二十五章: 凉如水
晚餐在盛路之的盛情款待下,殿和寐的缺席显得不那么显眼了。为了确保迷魂草的药效,盛路之还变着法的劝落颜夫人饮了好几杯茶,甜儿在其后看的不住腹诽——美男计啊美男计,果然要远离这样的男人!
饭后散步除了消食外,还是一种情趣,不过陪着落颜夫人散步的盛路之可完全不懂这些。圆月当空,皎洁明亮,银光满地,又有佳人为伴,甜儿跟在他们身后嘀嘀咕咕,怨气大的冲天。盛路之只作无闻,习惯性的走到后院,习惯性望向湖的方向,然后看见,整个后院,从湖心亭一点开始,慢慢亮起红灯笼。先是从湖心亭蔓延出去到湖岸的水榭,再是整个后院宽广的草坪,最后汇聚于草坪中央的石桌石凳。殿说整个图案从上方看就是个爱心棒棒糖。红灯笼、银月光,夜色亦在这点缀之下温柔了。
爱心棒棒糖?殿的脑子里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问他出处又说不知。思及此,盛路之忍俊不禁,棱角分明的俊颜在灯光的熏染下散发着柔和的光,那微张的唇瓣色泽诱人,落颜夫人竟是看的痴了,目光痴缠,心跳也不规则了。
这种感觉,就是所谓的情动罢。
盛路之的目光搜索到殿,只见他和往常一样,正懒懒的躺在草坪上。自发现他有这个怪癖后,盛路之就在草坪上铺了一块虎皮,以防他直接躺在草地上扎疼了那粉嫩的皮肤,也免得着凉伤风。
顺着盛路之的目光,落颜夫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在虎皮上舒服的躺着的殿,还有在一旁坐着的寐,以及练剑的煞。看来他们真的很不喜欢见到自己啊。落颜夫人心下冷笑,跟着盛路之走过去,颔首道:“原来二位在这,这里的景致倒很与众不同,别出心裁啊。”
当然,他住的地方怎能差了!
殿没有起身,只是眨了眨眼。也当然,这个动作在昏暗的灯光下根本看不到,落颜夫人也没有在意,在石凳上落座,便与盛路之攀谈起来。他们还真没见过盛路之这么巧言善语,想来,美人的力量真是大啊。殿闷闷的想,把手枕在脑后,身体侧向另一边继续假寐。
夜凉如水,偶尔从窗外传来的蛙鸣搅得整个夜晚更不得安宁。落颜夫人躺在床上不得入眠,身体一阵阵发冷,软榻暖衾也止不住,直到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才稍得以缓解由不适带来的心烦意乱。香气是可以安心宁神,不过待她发觉不对劲却也已经晚了。安定下来的神志离她越来越远,待她完全失去意识,殿他们才悠悠然推门进来。
“盛路之,做的不错。有劳了。”殿伸手在落颜夫人眼前晃晃,确认对方真的迷昏了,拍拍盛路之的肩膀,嘻嘻一笑道。
盛路之没有说话,只是抱胸在床帏靠定,准备看好戏。
殿把鼻烟壶放在她鼻子下,又从怀里摸出个吊坠,见落颜夫人幽幽醒转,便吊着在她眼前晃悠,魅惑的声音,平日里雌雄莫辩的嗓音刻意压低的沙哑,道:“落颜,看这里,看着这个坠子。”随着他的声音,落颜夫人无神的眼睛飘到坠子的方向,并且随之摆动,越来越失去神采,最后终于闭上了眼睛。
“好了,现在,睁开眼睛。”
一声令下,落颜夫人闭上的眼睛重又睁开,只是这次眼中完全没了光芒。
审讯正式开始。
第二十六章: 守株待兔
甜儿去唤醒落颜夫人的时候已经是巳时,早过了早膳时间。他们还算有点良心,知道昨晚的审讯累着人家了,早上特别炖了补汤,所以当甜儿把早膳和兰悠带到她面前的时候不是不惊讶的。她知道整个云府最讨厌她的就是寐和甜儿,如今这态度……在她睡觉这段时间里发生什么事了吗?该不会是绣楼出事了吧?
看出落颜夫人的疑惑,甜儿解释道:“昨晚确实委屈夫人了,这是我家少爷叫厨房特地为您准备的。还有兰悠的伤,只要回去按这个药方将养便可。”说着从袖中抽出张些着娟秀字体的药单递给兰悠,转身带着一干小女婢出去了。
“夫人,他们没对您怎么样吧?”人一走,兰悠就急切的上前询问落颜夫人有无恙。
落颜夫人没答,细细的瞧着兰悠,确认人毫发无损的回到了自己身边,缓缓舒出口气。她不敢想象万一绣楼出了事,她们,还有那些孩子该怎么办。
如今,恐怕那人交给她的任务是完成不了了,只愿他能念在往日功劳的份上,放过那些孩子……
一直到落颜夫人离开,三人组都没有露面,也不在府中。煞想不明白,所谓守株待兔,完全不必亲自来嘛。亲自来就算了,还来这么早,人家落颜夫人都还没回绣楼呢。
这就是真实情况:从昨晚的审讯知道了六月份夫人也是受妖所迫才刻意接近殿,为了查出幕后黑手,殿决定来个守株待兔,在他出现的时候一举捕获。可是,他貌似考虑错了“株”在这次行动里代表的是什么。
于是,弄错方向的领导和两个跟班一大早就来绣楼蹲点来了。
寐从树上轻巧的跳下来,拍拍手上的灰尘汇报道:“报告,未发现可疑人物!”
殿和煞也从墙头一跃而下,因为使了隐身法,没人看得到他们,于是便“光明正大”的在绣楼里展开搜索。据落颜夫人所说,那个幕后黑手是自行出现的,不知道什么来历,只是某一天突然出现在她的书房,以绣楼内那些孩子的性命相要挟,要她替他办事。距今已经八十年了,落颜夫人为其献了四十个男子精元了,辗转了七个地方,洛城是第八个。当初那个妖怪以绣楼孩子的性命相胁,现在更是直接以她的本体命根要挟。她是桃花妖,好不容易修炼成形,她不想就这么魂飞魄散,所以只有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