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里早就被某人填满了。”

谢森深邃的目光让夏晴晕眩，脸烧得阵阵发热。在他听到“某人”时，曾一瞬间认为谢森说的“某人”是指自己。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难以置信，总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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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又回到以往形影不离、无忧无虑的日子。很快到了高三。

高三本是学子们最紧张的一年，对谢森来说却和普通的日子并无两样。他看起来依然淡定安闲。临渴挖井不是他的风格，他喜欢平日积累，未雨绸缪。

这天像往常一样，夏晴接到情书，看也没看把它交给谢森。不用看，反正不会是自己的。谢森瞥了眼封面，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夏晴同学亲启”。尽管表面平静淡然，心底却是不情不愿地把信递回夏晴。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夏晴抓着信封，难以置信又喜不自禁。他拆开信封读了起来。

“夏晴同学：我很喜欢看你打篮球，不知道本周六是否有空？我想为我哥挑件球衣。如果可以，约在本周六下午三点在XX运动城见。李静仪。”

读完信的夏晴由晴转阴，嘟哝着：“根本不是情信嘛！害我空欢喜一场！”

谢森心里无奈摇头。罪状四：不解风情。都露骨到要与你约会了，你却还不认为这是封赤裸裸热辣辣的情信！

“你喜欢，被人喜欢？”谢森问。

“还用说？我也是很想有人喜欢的！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我上回的告白还不够直白吗？这家伙竟然没听明白……谢森认真回了他一句：“你一直有人喜欢。”

“谁啊？”

谢森没回答。罪状五：神经迟钝。

“不大声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啊。”夏晴说。

内敛、隐隐的谢森表达情感的方式与直白、坦率的夏晴截然不同。喜欢又不是凭口讲靠嘴说，你就不会用身体去感觉、用内心去感受？！

23、告白

到了周六，夏晴如约前来。李静仪是刚到他班上的转校生，她的户籍只能在Z中高考，所以转了过来。虽与她同班，夏晴几乎没和她直接接触，只觉她和普通朋友没什么不同。

约会很快便结束了，仅仅挑件球衣，对夏晴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她抱着球衣，和他一起返回。人虽离店，他心里却还想着刚才在橱窗上看到的护腕。那双护腕，上高中后每个学期谢森都会送两双给他。

“夏晴有喜欢的人吗？”她问，问得自然而不露痕迹。

“喜欢的人？”夏晴问，“怎么才算喜欢的人？”

“就是……会无时无刻想他，遇到难过的事想他在身边陪着自己，遇到开心的事想第一时间告诉他和他分享……之类吧。”

“呃……”夏晴冥思苦想，点点头，“还真是有这样的人啊！”

“哦，这样……”虽然早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但她还是失望至极。随后，她不甘追问，“那人是……”

“谢森啊。”夏晴毫不犹豫说。

“男生怎么行啊？！”她脸涨得通红，提醒道，“那只不过是兄弟感情吧？”

“兄弟感情？”怎么自己对林仁杰不是这样看，唯独对谢森是这样想？她再次肯定地点点头，他仍满腹狐疑。

兄弟感情……怎么可能！你对着兄弟会梦见色色的事，会想被他亲吻牵手？！我真的病了，还病得不轻。怎么这病一直好不了，还越来越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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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日子相当紧张，夏晴喜欢临急抱佛脚，因此也没太多时间想自己的病况。课业再繁忙，课间他仍和林汪二人打篮球，李静仪有时候会站到旁边看球。

夏晴倒不在意，对他来说，角色只是从刘诗韵换成李静仪而已。林仁杰可不这么想，因为刘诗韵明显是利用夏晴接近谢森的，而李静仪却是冲着夏晴来的。

有次，趁夏晴走开洗脸，林仁杰好心提醒她：“好姑娘，我劝你还是及早放弃吧。”

“为什么？”被看破心事，她很懊恼，但又急切想知道作为喜欢的人的朋友，是怎么看待她的。

林仁杰用余光扫了下二楼窗户，说：“你的对手太强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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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夏晴没上体育堂，正在上自习的谢森透过窗口搜索不到他的身影。平常夏晴在体育堂很活跃，今天的缺席令谢森忧心忡忡。那家伙，生病了？

他离开课室。他不确定夏晴在F班的课室还是在保健室，他先去了F教室。站在门外，还没进去，看到他趴在桌上睡着了。他身旁站着李静仪。

谢森知道她。那位写情书，约夏晴，又时常在操场看球的勇敢女生。她看着夏晴，犹豫了很久，然后渐渐弯下身子。

谢森没想到她的勇气远不止于此，刹那心跳漏了一拍，理智断弦，正要弄翻桌椅打扰她的好事。此时教室响起夏晴的呓语，她做贼心虚，被响声吓得红着脸别过头去。

“谢森，别再做了……受不了了……”

“……”这家伙都在做些什么梦……

“做，做什么？”她花容失色，脸涨得更红。

“别再做了……”夏晴睡得正香，完全没察觉有人在身旁，继续说着梦话，“做这么多菜，吃不下，浪费……”

原来是做菜，不是做爱……谢森觉得好笑，却又莫名闪过一丝失望。

李静仪发现了站在门口的谢森，不确定他有没有撞破自己要亲夏晴的举动，不敢看他，匆匆离开。

谢森走近夏晴，轻轻撩开夏晴额前的刘海。夏晴闻到熟悉的气味，半梦半醒，喃喃自语道：“谢森？”

“嗯？”

一个简单的“嗯”字，在夏晴听来，均是包含满满的温柔。他揉揉眼睛问：“你不是穿着围裙吗？”

“……”这家伙还在梦游吗？谢森问他：“不舒服？”

“昨晚失眠了。”

一碰枕头便能安睡的家伙也会失眠？该不是，想自己想到失眠吧？

“在想什么？”

夏晴的答案却让他顿感意外。“昨晚都在想李静仪说过的话。”

谢森紧皱眉头，问：“很重要？”

夏晴一想到之前和她谈论的“喜欢的人”的话题，连连点头说：“很重要！人生大事！”

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谢森承认他有一刹那的慌乱，不过翻江捣海的醋意并没有汹涌澎湃到淹没理性。谢森冷静下来分析着夏晴和李静仪二人间的言行，并不觉得夏晴会喜欢李静仪。眼睛，岂会说谎。

“以后不要独自睡在教室。”

“哈？为什么？”夏晴不明白，他觉得想睡就是在走路也能睡得着，哪管时间地点人物？

因为，会被人有机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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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最后一天，炎热，有骤雨。谢森和夏晴分在同一考场，考室不同。夏晴答完题便早早交卷。他已经竭尽所能应考了。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又何必在考场耗费时间？

他等谢森出来后，调侃道：“学霸兼男神考得怎么样啊？”

“嗯？”

“别的考生上考场像上刑场，你上考场就像上菜市场啊！”

谢森没问夏晴考得怎么样，觉得这家伙高兴就好。优劣高低岂会凭一次考试定局？提起菜市场，谢森问：“今晚要吃什么？”高考耗精力，得好好做顿饭奖励他。

王莹秀今晚要赶回老家，筹备夏晴大表哥的婚宴，宴会一连三天，昨晚就把照顾夏晴的重任托付给谢森。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不挑食，真好养。”谢森揶揄了句。

“那是！”夏晴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这么好养你给我做一辈子的饭吧！”

“可以。”

听他认真地回答自己的玩笑，夏晴乐开了花，用手肘碰了碰他说：“谢森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明知故问还是生性迟钝？

“不是说了，你让人放心不下吗？”谢森记得若干年前就回复过这番问话，当年被夏晴问了同一个问题。

真的放不下心，不然也不会被你填满胸腔、充溢肺腑。这家伙怎么就听不懂，非要我扯哑嗓子肉麻露骨说“我爱你”才知晓？

考场附近的地铁站离家有些远，加上换乘时间，约需40分钟才到家。和以往一样，无论是乘地铁还是逛商场，乘坐手扶电梯时，二人靠右，上行，谢森站夏晴后面；下行，谢森站夏晴前面。

到目前为止夏晴仍不明白谢森一直坚持站位的原因。他没问，心想即使问了那位偏执狂也不回答。他就这样，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现在电梯下行，长长的电梯平缓行驶着，赶时间的人总是觉得手扶梯慢如牛步。夏晴倒想这电梯再走慢点，再走长点。

夏晴喜欢下行的电梯，站在谢森后面高一级的台阶，身高看起来终于和他差不多了。他每次都会目不转睛看着谢森的背影，用眼睛细细描着他让人想摸一缕的头发，让人想咬一口的耳廓，让人想亲一下的后颈，让人想靠一生的肩膀。

喜欢一个人，连他的背影也会喜欢。

喜欢的人？他又想起和李静仪谈论何谓喜欢的对话。原来，这就是喜欢啊……

他又想起李静仪和刘诗韵提到的兄弟情。那怎么可能是兄弟情朋友谊？对林仁杰和汪小虎怎么可能想靠着他们的肩头一辈子啊？我又不是变态！

嗯……或者我真的是变态，但我的变态只对谢森生效哦！

突然，电梯急停。思绪还在云游四海的夏晴突被拉进坚实的胸膛，撞进那个温暖的怀抱，倾听那颗熟悉的心跳，腰被紧拥，头被紧护。他还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只感受到扶梯上的人骤向前倾，站在他后面的人汹涌推挤到他身上。

电梯急停的那一瞬间，谢森心跳宛如骤止，来不及思考，立即转身用力把夏晴拉进怀内紧紧护着。

很快，人群像叠罗汉般跌落到地上。谢森和夏晴跌在人堆中层。最底层有人受伤，尖叫声、惊呼声、责备声、抱怨声扰遍整个候车区。

车站工作人员迅速赶到，封锁电梯，查看伤情，排查故障。场面曾一度的混乱，渐渐可控，没受伤的人群站起，聚拢又散去。

谢森和夏晴平安无恙，站起来时谢森见他毫发无损，如释重负，又情不自禁把他拉进怀里，闭上双眼把脸埋进他颈弯。

人生无常，变幻莫测，还没来得及感恩，母亲就被夺去年轻的生命。刚才突生的意外，让他深感恐惧，满心惶惑，生怕……再一次失去无可替代的人。

趁双臂还有力气，紧紧拥抱重要的人儿；趁身体还会呼吸，竭力诉尽深深的思念。

“没事吧？”谢森贴着夏晴耳畔问，声音温柔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突如奇来的亲昵，让夏晴感到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他说不出哪里不同，可能今天才看清自己的心意，感到既害羞又甜蜜。他脸颊烧得火烫，心嘭嘭直跳，在谢森怀里摇了摇头。

原来，他一直坚持站位，是因为万一突发意外，上行时他可以接着自己，下行时他可以垫着自己。

夏晴想掩饰羞涩，扬起笑脸调侃道：“谢森，你真是个可靠的人肉靠枕。”

“那就，依靠一辈子，如何？”谢森感到自己一定疯了。失去另一半的不安和恐惧驱使他说出绵绵情话。

不过那家伙似乎听不出言外之意。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我们分工嘛，以后电梯无论上行还是下行，我都站你后面。”夏晴补充道，“有意外时，上行我来保护你，下行你来保护我。看，多公平！才不要你一人抢尽风头。”

“嗯，好。”

“谢森。”

“嗯？”

夏晴专注凝视谢森，突然很认真地说：“我一定是喜欢上你了。”

谢森微愣，随后，俊颜上漾起深深笑意。

这家伙，连告白都来得如此突然。不问缘由，不论晴雨，不分场合，直截了当地杀个措手不及、片甲不留。

24、朝阳下的吻

谢森没有立即回应夏晴的告白，一路上，他扬起浓浓笑意，紧紧牵着夏晴的手。

准备进家门，里面已飘出饭菜的甘香，勾引着夏晴的味蕾。谢森开门，谢晓东相迎：“战士们回来了？”尽管知道自家孩子并未为高考紧张，谢晓东还是专门请了假，久未下厨的他掌起饭勺锅铲，重展厨艺。

看到满桌诱惑，夏晴垂涎三尺。“哇，叔叔会做菜？！果然虎子无犬父啊！”有这样的讲法吗？谢晓东开怀一笑。

洗过手，一家三口入席进餐。如往常一样，夏晴和谢晓东相谈甚欢，谢森凝神倾听。

挂在餐厅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放本地新闻，报道着XX地铁站内扶梯急停的新闻。经调查是一小孩按了急停按纽造成意外。

“XX站？不是你们考场那吗？没受影响吧？”谢晓东关切地问。

影响可大了！夏晴心里嘀咕着。他感谢那个熊孩子，通过此事更确认自己的心意。想起刚才在地铁站的告白，脸红了一阵，摇摇头。

见他们完好无损，谢晓东换了个话题，问起填报志愿的事，夏晴迫不及待说准备报N大。“N大的汽车制造与维修专业。”

N大，严格来说是N职业学院，大专院校，夏晴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的成绩能上什么学校。只要能读喜欢的专业，管他什么学校呢。

“啊不错不错。”谢晓东觉得他多年来一直坚持梦想，实在可贵。

夏晴问：“谢森呢，要报哪间？话说你肯定什么学校都能考上吧？”

还没等谢森回答，谢晓东向儿子投来个兴趣盎然的眼神，神秘笑笑，说：“他啊，估计是S大。”言毕，谢森对谢晓东眨眨眼，眼里似乎在问，为什么您会知道？

“N大附近只有一家重点本科，S大。”谢晓东回答他眼里的问话。自家儿子就这样，有更好的不上，非得粘着夏晴。真是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典范哪。

“真的吗？那以后不是还能常常见面？”

“是哦，以后还得麻烦你好好照顾他了。”

“是是是，放心把他交给我吧。”夏晴拍着胸脯向谢晓东保证，把谢晓东逗乐了。

“……”谢森无奈细嚼慢咽。

“那你要读个什么专业啊？”夏晴问谢森。

“能从事自由职业的专业。”谢森说。

“你怎么这么看重私人时间啊？”

谢森放下筷子，看了看展柜，目光又转回餐桌，郑重说：“连同母亲的份，争分夺秒活着。”

谢晓东凝望着儿子。一直以来他用忙碌的工作暂忘痛失至爱的苦楚。为避免触及儿子伤口，他几乎不提及过去，不谈论孩子母亲。如今，儿子毫无芥蒂地主动提起，谢晓东被他深深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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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毕，夏晴把谢森推回房后，直接撩开谢森衣衫查看有否撞伤跌损。他东瞧西摸，还真发现了几处并不显眼的瘀青。

夏晴翻着药箱，边心疼他的伤边充满成就感说：“终于等到当你御医的机会了，看我大显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