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夏杰并不领情，他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心里只想着路骁那些遗物，他用爪子在秦政脸上抓着，像个疯子一样骂着他。

秦政好不容易忍下去的怒气又被他挑起来，他几乎想都没想就把人扛起来往书房里的沙发上扔，用腿压着夏杰的腰，手却在撕夏杰身上的衣服。他俯身恶狠狠地对夏杰警告道：“你不要再惹我，阿杰，别以为我还宠着你就舍不得你吃苦头！”

夏杰被他压得五脏六腑都在纠缠，被粗暴地进入的时候终于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他把血水吐在秦政身上，却换来秦政更粗重的对待。

“我恨你，我不会原谅你的！秦政你给我记着，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夏杰梗着嗓子里那口气，尖锐地重复着这句话。

秦政听到这句话，把自己的东西发泄在夏杰身体深处，然后扯着他的头发盯着他的眼睛，狠厉道：“那你就恨我一辈子吧！”

既然爱不了，恨也能记住我就好了！

秦政从书房出来时一身狼狈，管家在这里做了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自己主子这个样子过。他吩咐人去泡点安神茶，又问秦政要不要放热水清洗。

秦政摇了摇头，他一脸疲惫地进了自己房间，管家却几步上前问他：“那先生，杰少他……”

“让他自己好好反省！”说完这句话秦政就重重地关上了门。

“唉。”管家这个年近花甲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夏杰躺在凌乱的沙发上迷迷糊糊的，他觉得他像活着，或者已经死了，灵魂在弥留，身体时而飘乎乎的，时而重得像被石头压着一样。他小心地吸了一口气，胸口和腰腹都剧烈地痛起来。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却发现已经被锁了，他五个手指头拍在墙上，抓出五条痕迹。

虽然秦政没让他们照顾夏杰，但管家知道那只是主子的一时怒气，要真是放任着夏杰不管，出了什么事，难过的总还是秦政自己。

于是管家和佣人都在书房外面守着，下面厨房煮了安神茶，一直在壶里热着，等什么时候夏杰出来就给他喝了哄着睡一觉。

大半夜的，老管家也不敢睡觉，一个宅子灯火通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房的门才被打开，夏杰拖着自己的身体走了出来，他的脚步很虚，身上都是伤痕，几处还见了血。管家看得眉头一跳，小声而紧张地吩咐佣人去放热水准备医药箱。

楼下的佣人识趣地端了一杯热茶上来，老管家靠近夏杰轻声问道：“杰少，先喝点东西洗个澡睡觉吧啊。”

夏杰对他们熟视无睹，一步一步在楼梯上往下挪，或许是碰到痛处，时不时停下来抽搐一下又继续往下走。

管家见他就要开门外外面走，急忙让人把他拦着，这太疯狂了，外面还下着大雨，雷声阵阵的，出去不是找死么？要是夏杰真有个三长两短，不知道自己主子会不会把怒气转移到他们身上来。

拦着夏杰的佣人被他突然抬起头用阴森的眼神看着，被吓了一跳顿时松了松手往后退，夏杰不再理会他，木然地开门往外面走。

“杰少，使不得啊杰少，您快回来，外面打雷呢！有什么事不能等天晴了再处理，您这样我们很难做啊！”老管家一边跟在他后面劝一边让其他人告诉秦政。在这个宅子里，能动杰少的就秦政一个人，老管家还是有分寸的。

大概是动静太大，秦政自己先从房间里出来了，他脸上那几条抓痕已经凝了血，看起来更加阴鸷，佣人也不敢太靠近他，只得小声跟他禀告：“先生，杰少他执意要出去，您快去阻止他吧。”

秦政却没有出声，他就站在二楼走廊上看着楼下，夏杰还在和几个保镖挣扯，保镖不敢太用力，一眨眼就被人跑了出去。

管家急了，往秦政这边看过来，问道：“先生，要不要把杰少追回来？”

秦政却云淡风轻地说道：“让他出去，彻底死心了就好，你让几个人跟着他，别让他出事。”

与其让他念念不忘，不如斩断他的念想，他们的路还有那么长，就不信几十年的相处，他秦政抹不去一个已经死掉的人的痕迹！

外面的雨下得还很大，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不远处还闪着雷电，这种雷雨夜出来无疑很危险。而夏杰却像不要命了一样往宅子外的树林里跑。这片林子是十几年前改造时种的，那么多年的灌溉它们已经根深叶茂，白日里太阳光都照射不进来，此时更是阴森森冷清清的。

夏杰就穿着单衣，叶子里滴下来的水打在他身上，刺骨的冰凉，他的皮肤发烫，四肢发软，全靠着一口气支撑。保镖们跟在他身后不远处，不敢走太近吓到他，也不敢离太远。夏杰回想着宅子里书房的方位，一路走去，他没看到秦政是往哪个方向扔，只能在大致范围搜寻。

树枝在他脸上，手臂上划过，留下一道道深浅交错的伤痕，地上的树根长出地面，夏杰有几次差点被绊倒，他也只是稳了稳脚步又继续走。

夏杰没回来，宅子里的人一个都不敢打呵欠，秦政就坐在厅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连管家都不敢上去劝他。

大厅里墙壁上挂着的古钟响过了三声，外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管家心里着急，外面风大雨大的，夏杰身体状况也不好，不知道能不能受住。

其实秦政也在担心，只是他因为怒气没有平息所以没有表现出来，如果一旦外面有了什么风吹草动，他可能是第一个跑出去找人的。

大门猛地被打开，保镖一身湿漉漉地站在门口向秦政指示：“先生，杰少他有点不太对劲！”

秦政几乎是用看不清楚的动作突然站起来的，等他走到门口管家才反应过来：“先生，带上雨伞！”

等雨伞拿过来，门外哪里还有秦政的影子。

秦政跟着保镖找到夏杰时，其他保镖正围着他，见到秦政过来，他们赶紧让出一条路，秦政这才得以看到抱膝卷成一团的夏杰。

他已经全身湿透，身体已肉眼可见的幅度在颤抖着，双手捂在胸口，看不清他的脸色。

秦政心里一痛，大步上前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夏杰身上，碰到他的手臂时却被他身上的温度烫到。秦政一惊，对身边的保镖吼道：“他都烧成这个样子了！你们就不会把人带回去么！？一群废物！连个孩子都搞不掂我要你们有何用！”

被教训的保镖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先生，不是我们拉不动杰少，而是他压根就不想走啊。”

秦政不管他们的理由，拉着夏杰的手臂就要把人抱起来，哪想他刚动到夏杰的手，就感觉到他的肌肉在用力，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阿杰，阿杰你还醒着么？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们先去看病好不好？”秦政把他抱住，不停地亲吻他的额头，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夏杰其实已经失去知觉了，只是靠着最后一点信念支撑着，他在林子里找了很久，除了手机，其他东西都不见了，而手机也因为进了水，已经坏掉了。秦政一动他，他就怕有人把他手里紧握着的手机拿走一样更加用力地捏着，这只是种执念。

秦政莫名地觉得心慌，明明还抱着的人，却感觉好像已经不在了一样，他一遍遍地亲吻着夏杰的头发，颤抖着声音说道：“阿杰，你看看我，我们先回去好不好，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这句话不知道哪个字刺激到了夏杰的神经，他缓缓地抬起头，眼神木然，他动了动发紫的嘴唇，喃喃道：“不见了，骁哥不见了，我不想活了，让我跟他一起走吧……”

秦政紧紧抱着他，生怕他一下子就消失一样：“我不会让你死的，阿杰，你不能离开我！”

chapter22、疯癫（中）

凌晨的医院一片静谧，值班的医生打了个呵欠，外面的雨还下个不停，让他莫名有些烦躁。

外面的风突然把门给吹开了，他裹了裹身上的医袍，走过去关上。

医院外面突然开进来几辆车，声势浩大的，医生正想着谁大半夜的要来医院闹事，就听外面人员走动，推车的声音。

难道有病重的伤患？医生赶紧出去看，却见好几个主治医生都在，护士长也紧急地吩咐着小护士准备东西。

看来病人还非富即贵啊。医生因为八卦，也不怎么瞌睡了，拉住一个匆匆走过的护士问道：“这是怎么了，上面来人了？”

护士急着做事，她也是大半夜从轮班室床上被叫起来的，她语气挺快的，说是秦家有人病了，听说病得很严重。

这家医院是K区最大的综合性医院，秦家也持有股份，这边的院长主任自然不敢怠慢，不一会儿就都站满在门口。

医生一时好奇，他这种小人物可从来没见过K区传说中的老大，没想到这次大半夜的值班却有幸遇上了。他一直以为大人物高高在上的，一身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无表情，走路四平八稳的，可哪想到他只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一身湿漉漉的抱着个人脚步匆忙地走进来，脸上都是焦虑急躁。

院长本来还想上前招呼两声，可秦政压根没理他，厉声道：“医生呢？人都快烧死了还不过来看病！”

于是医生护士们急忙上前把男人怀里抱着的人弄到病床上往重症病房推去。

秦政并没有接受院长请他去办公室休息的提议，他就站在病房外面，如果可以，他甚至想一直守在病房里面。

院长见他神情焦虑，只好安慰他说：“别担心秦先生，您要相信我们医生，您一宿没睡，要不去VIP病房先洗个澡换身衣服休息一下？”

秦政看了他一眼，院长成功闭嘴，他说道：“你有空在这里陪我，不如进去把人看好来！”

于是院长悻悻然地走了。

病房里的医生忙到黎明，又推着夏杰出来转去手术室，秦政拉住其中一个医生质问道：“怎么人还没醒过来？他身体到底怎么了？”

医生知道他是大人物，停下脚步回答他问题：“现在只控制住了病人的病情，他刚才高烧40℃一直不退，因为淋雨引发了肺炎，肝脏受创，附带肠胃炎，脑部受到撞击有轻微脑震荡，还有……因为直肠清理不当，有些发炎。”医生说道后面已经不敢看眼前这个脸色越来越阴沉的男人。

秦政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拳头，点了点头示意医生可以走了。因为一夜未眠滴水未进，他眼前发黑差点踉跄倒在一边。

他的助理办理完住院事宜回来见到他这个灰败的样子，问他要不要休息一下。

秦政也觉得自己力不从心了，他现在什么都帮不上忙，夏杰还没有醒过来，他只能保持自己精力。

秦逸早上时候得知自己父亲和夏杰的事情，心里骇然，连早餐都没来得吃，今天的会议也被推了，赶紧开车往医院跑。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夏杰了，自从知道自己撞死的是夏杰以前的恋人后，也许是心虚，也许是因为愧疚，也许是因为害怕面对害怕夏杰知道真相，也许是父亲对自己的警告，秦逸就这样一直忍着见他的心情。

去到医院找到自己父亲时，秦政刚睡过去，他的助理见到秦逸，只是恭敬地问了声好。

秦逸却很紧张，他父亲没事，那夏杰肯定大件事了，夏杰那个小家伙看起来乖巧懂事的，其实也特别能忍，特别倔强，他爸脾气那么强硬，一旦闹起来夏杰肯定吃亏。

他去找院长了解情况，看到初次诊断书时眼前一黑差点稳不住自己。

秦逸几乎用颤抖的声音问院长：“他这样，还能治好么？”

院长被他的样子吓得不轻，连忙说道：“可以的可以的，秦少您放心，杰少这都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身体有点虚，以后养着就好了。”

秦逸这才放下心了，喃喃说着“这就好。”

秦政这一觉也睡得不安稳，他梦到夏杰决绝地自杀了，一点念想也不留给他。

醒过来后他发现自己睡在病床里，大概是为了他身体着想，医生还给他挂了葡萄糖。他刚起身就看到走进来的秦逸。

秦逸刚进来就看到自己父亲坐起来，一时被吓到，随后才喊了一声爸爸。

秦政揉揉自己的太阳穴，问他：“你怎么来了？”

秦逸也不敢明着说他是听到夏杰生病了才赶过来的，只好说道：“我陪余香来胎检，听说您也在，就顺便过来看看。”

秦政点点头：“孩子几个月了？你要是真喜欢那个女的，爸爸可以让你娶她进门。”

秦逸心想您是不是想要我娶了老婆带着孩子就没有心思打夏杰的主意了，但他也没说出口，只说：“我并没有娶妻子的打算，孩子我会留在身边养，我们秦家哪里有过女主人？”

“当初你妈妈……”秦政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女人，其实他身边曾经有过很多人，但他从来没心动过，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却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段时间你就别回家了，阿杰知道当初的事了，我怕他见到你情绪激动。我只有你一个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秦家以后怎么办。”秦政继续说道。

秦逸自然知道，所以他这段时间才没回去过。

夏杰是下午才出了手术室，秦逸那时候已经回去了，秦政见夏杰脑袋被裹着带着氧气罩，整个人小小的一团躺在病床上用被子一盖整个人都看不见了。

至少他还活着，秦政不由得松了口气。

没等秦政去询问，夏杰的主治医生就来找他了：“病人只是昏睡，大概一两天内就能醒过来，脑部也没什么大碍，肺炎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期间会突发高烧咳嗽，建议留院观察及时医治。如果有其他隐患，病人清醒后可以进一步观察。”

秦政点点头，夏杰现在需要住在无菌病房，他并不能进去看他，只能等过二十四小时转移到普通病房去。

助理接了个电话，转告秦政说码头有批货里发现违禁品，K区政府已经察觉，需要秦政过去一趟。

秦政再看了眼病房，让助理打电话回秦宅叫老管家带几个机灵一点的佣人过来伺候夏杰，这才放心离开。

夏杰是第二天才醒的，秦政彻夜未归，只有老管家和家里的护理守着，看到他有睁眼的动静，老管家猛地按了响铃。

因为住的是VIP病房，又是秦政安排的，医生们自然不敢怠慢，一时间宽敞的病房里站满了各种专家主治护士，对夏杰又是测体温又是看眼皮看脑袋按胸腹什么的。

夏杰一睁开眼就看到那么多白大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或者是因为碰到痛处，抬起还挂着药水的手就扯被子要盖住自己。

因为动作太大，针头几乎要被扯出来，护士赶紧把他的手拉回去把针按好，夏杰猛地细叫一声，全身都颤抖起来。

他抖得实在太厉害，医生和护士都想把他安抚下来，可是一靠近就被躲开，夏杰还喃喃地叫着让他们走开。

老管家毕竟年纪大些，阅历也多一些，以为夏杰是害怕医生，他对其他人说先后退一点，让他先安抚一下夏杰的情绪。

医生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很多病人对于白袍医生是什么害怕的，而老管家对于眼前的病人来说就要亲近一些，让他去安抚病人或许更有用。

老管家巍巍颤颤地上前去，用手给夏杰铺平了被子，又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老人家的手干燥温暖，夏杰也不是那么害怕了。他从被窝里透出一双明亮亮的眼睛，用还带着沙哑的声音问他：“你是谁啊？”

这话一出，老管家惊了一下，但他好歹见识多了，很快就反应过来，说道：“我是家里的管家啊，您不记得我了么？”

夏杰小小地摇了摇头：“我家没有管家，只有我跟哥哥……对了，哥哥留给我的手机呢？你们把我的手机放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