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侠与小皇子+番外——吞拿鱼王三明治
吞拿鱼王三明治  发于:2015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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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周家念眼神黯了下来,丢下肩上包裹,手中的剑微微一侧,已是动了杀心。

龙王庙前的庭院霎时血光四溅,化为修罗炼狱。

即便是周家念身手了得,要在十几个大内高手中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忍痛包扎了负伤的手臂,周家念深吸口气,提起战斗中从屋顶滚落掉在地上的包裹,用沾满鲜血的剑刃斩断两条缰绳,他牵过一匹马儿,留下一地身首异处的尸首绝尘而去。

第二十四章

并州以西,雁门关外,河东漫无天际的荒地寸草不生。

这里,既不是大宋疆土,也称不上是外邦,辽阔的荒漠之上,只间或有几处流民自发建的小镇,郊雁寨便是其一。

充斥着三教九流的酒肆中本是各种嘈杂,忽然略微安静了下来,脸上带着疤穷凶极恶模样的流民们停下了饮酒,睨着远处两个人影。

只见称不上是路的黄沙路上,一前一后两人骑着骆驼缓步而行,走在前头的人一身粗布,身强体壮的模样,没什么惹眼的——这关外之地,最不缺的就是五大三粗的壮汉。而后头那年轻人,才是叫人在意的那个,只见那青年长发一丝不苟的束起,一袭素色汉服精裁合身,撇开这些不说,走近些一看,不凡的衣着竟不过是装点,青年最为夺目的便是那容貌,面容五官如精雕细琢的玉器,是这关外风沙都打磨不了的精致。

“皇上,末将都打听清楚了,您要找的人,一直郊雁寨出没。”定国中郎将徐茂镇守雁门关已有数年,这些年里,匈奴人,土匪帮,他什么人没有见过,可还不曾有人让他如此好奇。

这十年间,皇上没少托人往关外送衣物银两,徐茂上任这几年,就给放行了几十回,他一直在猜测,这关外究竟是藏着皇上什么人。如今,终于是有幸能得以一见了。

“……”赵晗半合着眼在骆驼上摇晃,并不发一言。

他记得这里,方才经过一片熟悉的绿洲他便意识到了,这儿就是十年前的土狼寨。当年那一把火烧了土狼寨,聚集在此的流民们像干草球一样被吹得四散,又不知何时起,慢慢聚回到了这里,重新凑了个什么郊雁寨。

结果周木头又回到了这里。可见周木头,还真是一个过于安土重迁的人啊……

一路上皇帝的脸色都不大好,定国中郎将徐茂便不敢再贸然开口了。

尽管跟在他身后的皇帝仅二十五六的模样,却透着比以前的庆王爷还要逼人的威慑力,自打十年前先皇病逝,这年轻的皇帝登上了皇位,便逐渐排除异己,囤积势力,凡有结党营私全被打散,他手段极为老辣,不容许朝堂之中出现任何能与他抗衡的势力。直至年初,这凶狠的狼崽子,终于将当年扶持他上位的庆王一众也打落马下,将这整个天下,囫囵收入手掌。

登基十年才算真正彻底坐稳了龙椅,而这皇帝却连片刻清闲也没有留恋,处理完了京中的政事,便直接来了雁门关。

这关外究竟是藏着皇上什么人?徐茂又开始自个儿琢磨起这个想不透的问题来。

骆驼在郊雁寨东头停下,酒肆大旗招摇,结实的桌椅擦得铮亮,要不是上头偶有深深的刀砍缺口,真正看不出来这是个关外的酒肆,喝茶饮酒的汉子们皆停了动作,不怀好意的看着这两个一眼看上去气场就不对的男人。

赵晗毫不在乎众人的视线,在酒肆中漫无目的的环视了一圈,却并未看见身形相似的人。正在这时,衣着鲜亮,前凸后翘的酒肆老板娘从后头酒窖提了两坛子酒上来,一见二人,先是一愣,随即惊讶的笑着迎了上来。

“哎哟哟,京城那小娃儿,十年了,大不一样了啊!”

面对的是九五之尊,这女人却用的如此熟稔的口吻,徐茂吃了一惊,可见身后的陛下却并未生气,反而十分平和的弯了弯唇角:“……老板娘。生意还好吧。”

“不多亏了您照顾嘛。”红娘娘一甩胳膊,便把两坛酒丢向方才缺酒的桌去,视线却不离面前的青年,笑得快合不拢嘴了,“您也知道,周大侠那最是淡泊名利的~这银子不就便宜了姐姐我。您看姑奶奶这酒肆……”涂着朱红蔻丹的手拍了拍一旁瓷实的桌椅,红娘娘一脸得意,“这桌椅,啧啧,香樟木的!哪里不比京城的酒铺?”

“……”赵晗微笑,跟着点了点头,却逐渐的敛了笑,沉默了片刻,才问道,“他还好吧。”

红娘娘笑道:“您说周木头啊?好,好着呢。甭担心,就这木头的这身手,谁敢给他找不痛快啊?”

“他人呢?”赵晗有些急切的追问。

“这可不知道了。”红娘娘收了笑,有些为难的模样,“你送来这么多银两,平日里他来了姑奶奶就好酒招待,可他走了,去哪,就不清楚了。”

“……”

红娘娘见他神色黯然,忙道:“别慌,今日不来,隔几日也就来了。”

“……”赵晗并不是失望,只是想到周木头又这么一个人形单影只的过了十年,这关外连个会记挂他的人都没有,真是令人心疼。

红娘娘挠了挠松散的发髻,也有些惆怅:“……要说这周木头吧,也是怪人一个,在关外算算也有二十年了,从来独来独往。对人爱搭不理的,一天跟人连三句话都没有。”

一旁八卦听着的汉子插嘴道:“可不,真正是个怪人,他那时不见了一阵子,回来还给我说,他从京城回来!谁信呢!”

“喝你的酒去。”红娘娘十分嫌弃的白了他一眼。

赵晗没有说话,微微低下头去,看着一直攥在手中的黑色玉石,心中发涩。这块屈庸石,就像他所有的承诺一样,迟到了整整十年。

十年,他终于扳倒了最后一个,也是最为强劲的敌手,他终于掌天下生杀大权,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一国之君,但回过头来,想追寻当时错失的人,却发现自己没有半分底气。

十年前他的无力和无能,对周木头而言是多大的伤害啊,当时周木头是如何逃出生天,这一路又是怎么回来的,他根本想也不敢想。

但他还抱着一丝希望,能够挽回最好,无力回天也罢,只是如果这一切没办法对周木头解释清楚,恐怕他死也不能瞑目。也许千里迢迢出关来找周木头,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但过错也好过错过。这一生,只有周木头,是他绝不愿意错过的。

不再同老板娘客套,赵晗退后了一步,淡淡道:“徐茂,我们去其他地方找找。”

“是。”

四处询问,多方打听,赵晗才得知,周木头在郊雁寨不远处有个茅草屋子,两人立刻赶了过去。

朝东走了半里路,终于是见到了一座茅草屋子,屋子边有一棵老树,树下就坐着那日思夜想无数遍的人。周木头似乎在调息运功,背对着他盘腿坐在树下,日光漏过横斜的枝叶落稀稀疏疏的在他的头顶,肩上,将他的背影照得晶石一般熠熠生辉,赵晗几乎要看得哭出来。

赵晗将骆驼的牵引绳交给徐将军,示意徐将军站定,便独自一人缓步上前。

他的脚步莫名其妙的放得轻缓,几乎有些蹑手蹑脚,直至到了周木头身边,仍不舍得出声。他怕宣判提早来临,至少不出声,便可以像现在这样,静静在旁多看一会。

周木头闭目调息,过了一会儿,似乎运完一个周天,才盘手收势,缓缓睁开双眼。

他早已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也猜到了来人是谁——独来独往数十年,除了赵晗,又曾有谁在他旁边这么静静痴看着。

谁用过这样的专注,谁给过这样的眼神。

关外的人装的快意恩仇,其实各怀心事,人来人往,却像风沙似得一粒粒擦肩拂过。周木头耳不能闻,旁人和他说的话十句看不见九句,愈发显得冷漠孤僻,叫人不敢接近。他从未同人说过,其实他挺喜欢有人在旁边聒噪的,跟在身后,走在手边,睡前在枕边,醒来在床侧,有时笑得明媚,有时红着眼眶,有时显得傻气,有时耀眼无比。

周家念知道,如果不曾真正动了心,自己是不会在那种生死存亡之际,在那棵梧桐树下等他一夜的。

可是……赵晗可能。果然。终究是为了那万人之上的皇位出卖了他吧……

一路厮杀回到关外之后,不久便听闻了皇上驾崩,新君继位,周家念本不愿信,也不甘心。那人明明说过这样动人的话,竟然也做得出如此残酷的事……?苦苦想了几年,每当记起那一夜悬在头顶的明月,席卷而过的夜风,心口最柔软的地方绞痛得身上其他伤处都不足为道了。

最后才是明白,苦想这事是他一根弦,死脑筋,心甘情愿的受折磨。

如今,心平静了,那人反而来了,同样是树下静坐,十年前等待和期待的心情却早已不复存在了。

“你让我等,却没说是十年。”周家念的双眸正心湖静如止水,没一丝涟漪,“既然当时已做了选择,如今又何必回头呢。”

第二十五章

“你让我等,却没说是十年。”周家念的双眸正心湖静如止水,没一丝涟漪,“既然当时已做了选择,如今又何必回头呢。”

没料到被周木头先打开话头,赵晗红了眼眶,半开着口,上前一步绕到他正面,才想去触他肩膀,周木头却是起身避开了,这般疏离的举动,已比什么回复都更简单明了。赵晗心狠狠一抽,追上去两步,一把握住了周木头的手。

这么一近身,周家念才觉察到十年前的少年不仅身量拔高了不少,已与自己一般高,连体格与肩宽都已不能同日而语了。

毕竟已十年了啊……周家念想着,下意识想开抽手,却感到手心贴上了一块光滑的东西,抬眼看向赵晗的时候,对方已自行抽回了手去,只为将这石头留下。

“周木头,答应你的事,每一件我都记在心上,十年来,一刻钟都不曾忘记!”

“……”见赵晗还要上前,周家念十分平静的退开了两步。

生怕他逃了,赵晗只能保持距离,讪讪站在他身前一丈外,焦急道:“……周木头。你别躲……只求你别躲……听我说几句……你信不信都罢!……那天那一夜,我是真的想同你一起走!!”

周家念虚握着手,对自己手心里那颗带着赵晗体温的石头,似乎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置,他本就没有特别灵光的脑子,只觉得再听下去便又要再被蒙蔽一回,最终还是背过身匆匆进屋,反手关上了屋门。

“周木头……!”赵晗追上前去,被阻挡在周木头屋门外。望着那一条缝都没有留下的屋门,他伸手去推,但不得而入。

“周木头……你开开门,周木头……”

推不开阻挡着视线的门,明白周木头这是彻彻底底不留挽回余地了,赵晗扶着木质的粗糙房门,低头垂泪,心字成灰。

其实周木头会是这样的反应,也是在意料之中。此次前来,赵晗并未抱太大的希望,得之幸也,不得命也。

只是他想说的这些话,要在肚子里憋一辈子的话,恐怕他要委屈到短几十年的寿。即便没有一个人听,他也要说。

“当时我打发过庆王的人,以为已经瞒天过海,悄悄出城,却被埋伏在那的庆王拦下了。庆王手段老辣,早已盘问了我宫里的下人,知道了龙王庙的事。我没有办法,只能威胁与他鱼死网破,当时父皇病重,三皇子虎视眈眈,庆王扶植我多年,同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若是同他在那时决裂,他那些年的苦心经营便全白费了。失势这事,庆王已试过一次,绝不要再来第二次,所以他答应了我。答应我说,如果我同他继续配合共谋大事,他就放过你……”

后来从打探的下人那听说了龙王庙发生的事,赵晗心惊肉跳之余,才是知道,自己又被那老狐狸给摆了一道。庆王出尔反尔派去了这么多一路追杀到关外,别说是得到周木头的原谅,此时此刻赵晗觉得,知道周木头还在人世,还能为他送一些银两衣裳,都已是老天的厚恩了。

他佯装不知,继续与庆王合作,登上皇位,拉拢势力,却是从那日起,便暗暗心想,迟早有一天,他要把这老狐狸彻底扳倒。

而如今,他也做到了。想到这十年来的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赵晗终于控制不住,痛哭了出来,他突然想回到小时候,父皇还在,庆王也未露出真面目,他身为东宫太子,却总觉得自己天命所授,得天独厚,从不需要独立去承担什么。

赵晗半跪在房门外,抽抽噎噎,总算是一气将多年的隐忍全数说了出来,可那又有什么用呢,满腹的委屈和隐情,除了他面前这道门板,谁也听不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就是如此了。

绝望之际,赵晗抵着房门的手一松,出乎意料的,眼前的房门竟开启了。赵晗吃惊含泪抬头望去,只见周木头微红眼眶,倚在房门后抬着手,耳畔紧贴着那块墨色的玉石。

“周木头……”

他竟听见了……自己该不是做梦吧,赵晗那一瞬心想。不仅老天听见了,周木头也听见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用衣袖抹去眼泪,试着上前了几步,在周木头退后的时候,猛地扑了上去。直至把那梦中渴求了无数次的体温拥入怀里,赵晗才敢相信,这不是梦。

这一刻简直抵过赵晗人生中其余良宵千金,无愧于铭记在心永生难忘吧?

赵晗已不是当年那个矮矮的少年了,周家念一手贴着耳畔,没能撑住平衡,两人踉跄了几步,直至抵着墙,才是没双双跌在地上。赵晗不管不顾,像是跌倒了也没有关系,只顾着埋在周木头肩头,哭得都语无伦次了起来。

“周木头……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嗯……”

“我们回京……一起回京。”

“嗯。”

尽量简短的回答,是因为周家念的鼻子也有些酸了,在关外行尸走肉了二十多年,他几乎怀疑自己还有没有泪水这种东西,这具在关外死去的身体,这条他亲手埋葬的生命,就自与赵晗相遇的那天开始,苏醒,归来。看着面前的身姿挺拔的青年,他脑海中回想起来的,却是当初河边,那个钻进他怀里的少年,眸子装着浩瀚星海般透亮,勾起唇角问:

[周木头,本宫好看吗?]

……[本宫把自己赐给你,你喜欢吗?]

周家念都还记得当时会过意来的自己,那张脸是如何煮沸似得,“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

这个故事的结局……是这样的。

关外的红娘娘觉得还是留在关外比较好,婉拒了赵晗给的赦令,后来,在各流民寨开了数家分店,成为了关外第一酒家巨头。

邢家寨在邢老四(……怎么还有老四)的带领下,改头换面,在外邦与流民寨中倒卖真丝手帕和泰国香米(……),靠走商牟利,重振邢家寨旗鼓。

房怡英平步青云,在风华正茂而立之年拜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嗯,传统意义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乞丐赚了很多钱,福老板赚了很多钱,胡月娥赚了很多钱,猎户夫妻也赚了很多钱,总之所有人都赚了很多钱。(太敷衍了啊喂!)

至于周大侠那边……

周大侠回了龙霆崖,除了照顾师弟遗孀莫芝兰小师妹之外,还重组了已七零八落的致清剑派。身为掌门的周大侠在一次武林大会中崭露头角之后,一时风头无两,广收门徒,广结四方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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