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耶!是我!」沙恒在外头喊道。
过了一刻钟左右,门终于被打开,昭耶清秀的脸庞上布满尚未醒转的睡意,一身软绵绵蓬松的拖地睡衣……
等等!睡衣?辛司尔错愕,所以你刚刚那一刻钟是在赖床吗?
「干麻?」昭耶不耐烦的开口,却没张开眼睛,靠着门又发出清浅规律的呼吸声。
……
「不要在这睡阿!」沙恒大惊失色:「会感冒的!」
这是重点吗?
昭耶勉强睁开眼皮,挥着手嚷着:「你们先进来,我再睡一下下……」说着便边打着呵欠边回到床上,将整个身子埋进棉被里。
「痾……现在咧?」辛司尔无言的瞪着那团被子,有些不知所措。
「等她睡醒吧!」沙恒耸肩:「她要一段时间才会醒,不过睡眠不足或没吃饱能力会减弱,所以让她睡吧!」环顾下四周,沙恒露出满意的笑容:「至少这里床很多,大家一人一个别客气阿!」
「……」
「为什么这里这么多床阿?」冰契好奇的问道。
「因为昭耶是医生,所以她习惯出门住旅店时都住在可以容纳最多人数的房间,方便有病人找上门求诊也有个休息调养地方!」
「那还算不错的医生呢!」辛司尔赞叹。
「不过我个人认为她纯粹只是走到哪都想睡又想要住大房间而已。」沙恒继续破坏好友形象。
……勿交损友阿!
「先让他们休息吧!」紫若雅出声打断几人没营养的对话,命令大家一起合力将受伤的人丢到房内随便两张床上。
「要不要先换个衣服啊?」降雪有些犹豫的低头看看两个家人身上残破且满是血痕的衣物,再抬眼瞧着洁白的床单:「这样真的好吗?」
「痾……没关系吧!」辛司尔有些不确定,如果他们再这样刺激渔斋老板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话说那可怜的渔斋老板这几日都是惊吓连连、心脏不知道能否负荷?
「管他那么多,丢上去!」紫若雅沉着脸指使道。
「我丢了喔!」瓦西特亚尾音上扬,兴奋的叫着。
「麻烦……我自己来……」被瓦西特亚抓起身子就要往床上甩去,燃焰不得不睁开眼睛阻止。
「咦?为什么?」瓦西特亚无辜的眨着眼:「小燃焰身体不适就别自己动了!我会很小力的丢的!」
「不准用丢的!」燃焰挣扎着要脱离瓦西特亚魔爪:「我自己走过去躺着!」
「小燃焰精神真好!」瓦西特亚感动道:「活蹦乱跳的没事就好!」
哪怕身体再虚弱,燃焰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离这家伙远一点:「放我下来!」
「好啦!」瓦西特亚委屈的含泪,但还是听话的将人放下,随后又欢乐的手足舞蹈打算去丢扬风了:「算了算了!我丢你哥去!」
「不用了!」琉璃吓的花容失色:「别过来!人我都已经丢好了!」
「你也是用丢的吗……」辛司尔抽了抽嘴角。
琉璃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用词错误:「不对!我是用抬的!抬上去的!」
「欸!」瓦西特亚遗憾的叹气:「动作也太快了……你女力士吗?」
花花一手用力扯住琉璃:「冷静!冷静!会吵到伤员的!」
「别拦我!我要打爆他!」琉璃愤怒的低吼。
啪——啪——
两声清脆巴掌声在紫若雅手起掌落间响起,打断某个暴走的女人还有欠揍的男人间的对决。
只见她黑着脸,却勾起一抹美丽辄人的笑靥,一字一顿发出恶魔般的警告:「通、通、安、静。」
顿时现场陷入一股诡谲宁静的气氛里……
紫若雅果然才是女王!辛司尔在内心淌着血、流着泪叹息。
然后再度遭到紫若雅的白眼攻击……
最后所有人都各自寻找地方歇息等待昭耶醒转,一整个下午在安静中度过,其中扬风也醒来两次。
当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第一件事就是寻找燃焰,在确定对方安然无恙的躺在隔壁病床上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正想在眯眼休息,就发现燃焰也同样瞪大眼瞧着他。
两人就这样在无声中对视许久,燃焰才开口,声音细如蚊呐:「对不起……」
扬风摇摇头,露出温暖的笑意:「我才要说……对不起,我不应该什么事都瞒着你。」
「我知道你们只是为我好……」燃焰已经想通:「但我不习惯这种好,我还是期望能与你们一同努力,而不当个什么都不懂得被保护者。」
「我知道……」扬风停顿了下:「所以我道歉。没注意到你的想法,是我的错。」
「我也为我的不成熟道歉……惹出这么多事,还害你受伤。」燃焰的眼底是深深的歉意。
「只要你没事就好……」扬风轻轻的开口,而后两人都陷入沉默不再说话,只是并没有注意到趴在床边的降雪嘴角悄悄弯起一抹放心的笑容。
结果昭耶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当她终于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身,才惊觉房间多了一群人,不由得惊恐的尖叫:「你们从哪进来的!」
「你放进来的啊!」沙恒走上前,无奈的解释。
小姐,敢情你刚是在说梦话吗?
「啊?是喔?」昭耶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鼻子:「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没事!只是你刚梦游了而已……」沙恒非常平静的说明状况:「总之就是我带人来找你,然后你睡的迷迷糊糊之际放行了。」
「嗯嗯。」昭耶点点头,迷茫单纯的眼神渐渐清醒,当她再次看向沙恒,后者也激动的想冲上前给她一个拥抱:「昭耶!我们好久不见了!」说着沙恒飞扑过来,没想到昭耶默默的闪过,然后不耐烦的挥挥手,上下打量着沙恒:「你无病无痛,找我做啥?」
沙恒委屈的撑起跌的七荤八素的身子:「没事不能找你吗?」
「你太闲吗?对了!我饿了!你帮我去叫饭!」昭耶自顾自的说道,前后话题完全没有相关性,让沙恒一瞬间发傻的愣在那边:「啥?」
昭耶黑着脸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瞪视沙恒,忽地抬手把身旁一张大桌掀翻在地,语气恶劣:「不要让我说第二次!我要吃饭!去叫!」
辛司尔等人不动声色的后退再后退……
天啊!这女人真的好可怕!
「喔!」沙恒早已习惯两人的相处模式,优雅的站起身,就要出门点餐,却在走到门口前突然想起重要事情而回头提醒昭耶:「对了,我带来的两位朋友受伤了,好像是魔属性残留,你吃饱就帮他们看看吧!」
「哦?魔属性残留阿?」昭耶抚着下巴,眼底透出深沉睿智的光芒,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有意思。」
「辛司尔……」冰契偷偷躲到辛司尔背后,小小声的说话:「昭耶的气场好强大好可怕啦……」
「你怕了?」辛司尔惊讶:「麻烦制造机怕了?」
「不是啦!」冰契扭捏的扯着辛司尔衣摆:「是……我好想跟她做朋友喔!我们一定可以一起讨论很多华丽丽的掀桌经验!」冰契握着拳,眼中释放出晶亮的波光:「感觉好兴奋阿!」
华丽丽的掀桌经验华丽丽的掀桌经验华丽丽的掀桌经验华丽丽的掀桌经验华丽丽的掀桌经验~~~辛司尔当机了……
这时昭耶目光也刚好转过来,若有所思的探询视线定在冰契脸上,不确定的开口:「你是冰契?」
「啊?」冰契连忙走出辛司尔身后:「我是。」
「日炎国五皇子?」昭耶近一步确认身分。
冰契用力的点点头:「恩,对!」
「喔!晚点有话要跟你说,是你大哥拖我告诉你的。」
「咦?不是四姊让你来的?」冰契惊呼。
「怎么可能啊!」昭耶随意的摆摆手:「玥岚只是跟我提到过,是我自己想来的!毕竟答应过你大哥的。」
「我大哥……」冰契迟疑了下,还是忍不住强烈好奇心:「话说你和我大哥是怎么认识怎么交往怎么会在一起的啊!」
辛司尔彷佛可以看到冰契燃烧而起八卦之魂。
「……跟裴洛吗?」昭耶轻声念着日炎大皇子的名子,表情充满深切的爱慕之情,语气甚至有些怀念:「裴洛他是第一个我在他面前掀桌十次都还没吓跑的人!我在他面前餐餐连吃十几碗饭他都没骂我是猪……」此时的昭耶就像个沉浸在爱恋中的小女人,陈述的满满都是甜蜜与幸福:「我每次不耐烦的赶他走他也都不会乖乖走耶!明明叫他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说话,结果他竟然让我重复了好几十遍也都没被我的坏脾气吓跑,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决定这一辈子非他莫属了……」
众人一致黑线……
你是女人吗?你真的是女人吗?哪个女人餐餐吃十几碗饭?哪个女人一天到晚在掀桌?
「其实……我相信大哥只是少根筋……根本就没发觉你跟其他女人不一样……」冰契低声喃喃自语。
好吧!让我们恭喜这场美丽的误会最终还是开花结果、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回来啦!」沙恒推开门,领着一群推着餐车的侍者走进房间内,一道又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色摆满餐桌,昭耶瞬间回过神,开心的欢呼冲向前,动手一扯就是一条牛腿,开始没形象的大啃特啃,还不忘殷勤招待:「你们也吃啊!」
你确定看着你我们还吃的下吗?
「喔耶!吃饭罗!」瓦西特亚也欢乐落座。
……瓦西特亚……辛司尔无奈,这厮果然不能用常理判断。
「你们怎么不吃啊?」昭耶晃着剩骨头的牛腿:「再不吃会没东西可以吃喔!」反观瓦西特亚拿着筷子一小口一小口慢悠悠的吞食……
你吃相什么时候这么文雅了!辛司尔鄙视之。
昭耶没再搭理他们,自行捧着整座饭桶大吃特吃。
你是饭桶吗你?形象阿阿阿阿阿!
终于在昭耶的风卷云残之下,桌上丰富菜色在眨眼间被扫荡一空,瓦西特亚也默默放下碗筷。
昭耶满足的抚着肚子,按铃唤人来收拾残局。只见一群哭笑不得的侍者蜂拥而入,一个个尽责的端起盘子将桌面清理干净。
昭耶吃饱喝足后便走进卫生间稍微梳洗下,再次踏入房内,一身素色却不失优雅的衣衫,脸上经过妆点而整个明媚起来,她带着有礼而专业的浅浅笑容:「好了,我再次自我介绍下,我是昭耶,是来自天曜国的药师,请问你们有什么疑难杂症需要帮忙的吗?我很乐意为你们服务。」
这个前后反差是怎么回事?来自众人心声。
「痾……请帮我看看我的家人。」降雪率先回神,轻声轻语的请求。
「好的!」昭耶爽朗轻快的回应,踏着稳健步伐来到床边,随即皱起眉,从身旁药袋内拿出瓶瓶罐罐各种不同用途的药品,开始专注治疗。
她先是伸手将两颗墨黑的药丸放在掌心上,而后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掰开伤员的嘴、强硬的塞进两人口中,并回身拿出两瓶透着清新香气、弥漫的香味隽永宜人的药水递给扬风与燃焰,示意两人喝下。
「好了。休息下就没事了!」昭耶这才站起身解释药效:「黑色药丸是天曜国的墨心草,可以吸收体内多余的魔与黯属性,而药水是帮助恢复体力以及加速墨心草效用的。药水成分太复杂我就不详尽说明了。」
降雪感激的点点头:「谢谢你。」
昭耶大方的扯开笑容:「不用谢了,这是身为医者必须做的,只不过两人此次元气与魔力都大伤,应该要好好休养。」
「我知道了。」降雪点头认真记下这事项。
见到两名伤员已经没事,昭耶才把眼神转回冰契身上,严肃着脸色:「冰契。」
「嗯?」冰契偏了偏脑袋回应:「怎么了?」
「你还好吗?」昭耶没头没脑的问道。
「啊?很好啊!」虽然错愕,冰契还是照实回答。
「没有哪里不适吗?」昭耶继续追问。
冰契不解的点下头:「对啊!一切都很好啊!」
昭耶低头沉吟下,突然语重心长的对冰契叮咛:「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你为什么会这样问啊?」冰契感到昭耶的不对劲:「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不会是什么禁忌诅咒吧……辛司尔担忧抓紧冰契,求救目光直直盯着昭耶。
昭耶来回望了望辛司尔与冰契,了然的笑道:「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切都有救,这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辛司尔和冰契同时困惑的看向昭耶。
昭耶则对着冰契,用着认真的语气述说:「总的来说呢就是……冰契其实你不算人类。」
「咦?」冰契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原来我不是人吗?」
倒是辛司尔古怪的纠着眉:「说是这样说……可是那个裴洛王子、桓征殿下和三公主还有玥岚公主不都跟冰契同父同母吗?那么他们也都不是人类?」
冰契闻言连连点头:「对啊!照理讲那他们都不是人类了!」
昭耶摇摇头否认:「只有你不是。」
冰契垮下脸,难过的扑进辛司尔怀中:「呜呜呜……原来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昭耶又好气又好笑的把冰契抓回原位:「谁让你乱猜的?」
「你阿!」冰契委屈的指控。
「那我问问你,你有多久没见过你母后了?」
「恩……」冰契抚着太阳穴思考:「好像……自从红瑛和影懂事以后……」
「那……你父王从来没告诉过你母后去了哪里?」昭耶一步步诱导冰契回答问题。
冰契摇晃着脑袋仔细想了想:「真的没有耶!」
「那……让我告诉你好吗?」
「真的吗?」
「我没办法说完全,只能告诉你,你母亲的种族使命让她必须回到族里,所以她只能等到影有能力替她照顾好家人后就离开了。」
「所以……我的兄姐都不是母后生的吗?」冰契很天真很傻气的反问。
略带惩罚的敲了下冰契脑袋,昭耶无奈的摇头:「你们都是你母后生的。」
「那为什么……?」
「那是因为你母亲的种族比较特别。」
「怎样的特别法?」
「一生只能拥有一个血统继承人,而很不巧的那个血统继承人就是你。」
「痾……那会怎样吗?」
「体内的种族力量会因成年而大量觉醒,你若没有回到族内继承并服食特殊镇压的药草便会死亡。」
「可是……我早就成年了啊?」
「你还没。」昭耶说道,突然邪恶的笑开:「那个种族的成年是视不同情况而定的……」
「什么情况……?」冰契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就是依你内心的成熟度来判断。」昭耶耸肩:「所以在你种族的认定里,你还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
「我哪里心智不成熟啊!」冰契不爽的挥舞双手大喊:「我成年了!我明明早就成年了!」
「等等!」昭耶慌张的抓住冰契乱动的手,低声斥喝:「停下来!」
「嘎?」冰契呆呆的举着手不再做任何动作:「怎么了?」
昭耶将冰契的手用力拉下并强行翻到背面,细细审视他右手上晶莹的雪花标志,口气不善:「不是说都没事吗?这又是什么?」
「不知道!」冰契很老实的回答:「你又没告诉我这个标志跟我那什么种族有没有关联性,我当然认为这只是莫名奇妙冒出来的胎记而已!」
「胎记还有莫名奇妙冒出来的?」昭耶抽了抽嘴角:「这应该是你种族的印记,它什么时候跑出来的?你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