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灵异)上——牛角弓
牛角弓  发于:2015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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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飞有些发愁似的抹了一把脸,“墨池,你没觉得你最近跟以前不大一样么?”

“现在你试探出来了,然后呢?”秦墨池几乎是有些愤怒了,他和夏知飞之间是比亲兄弟还要亲近的关系,有了事情这小子不直说,居然给他玩拐弯抹角的这一套!

“你确实看到了对吧?”夏知飞指了指舞台的方向,“你知道我说什么。”

“是,我看到了,现在你打算怎么办?跟别人告发我?说我是妖怪?!”秦墨池对他这种试探恨得牙根痒痒。

夏知飞露出一个啼笑皆非的表情,“你在想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怎么了?有些变化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但里面牵扯的事情会很严重。你要是真有什么问题,我当然是要找高人给你想想办法呀。”

秦墨池鼓着腮帮子瞪他,对他的解释仍觉得有些难以释怀,“你其实怀疑我还是不是本人,对吧?”

夏知飞犹豫了一下,“说实话,怀疑了一下,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

陶莉摇头晃脑的听音乐,一转头见这两人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表情却都不大对劲,随口问道:“怎么了?”

秦墨池一脸不爽,“没什么。”

夏知飞拿胳膊揽住了秦墨池的肩膀,恳切地说:“弟,你要相信我是一片好意。真的。我跟你说,你这个事儿……”

秦墨池气难平,但又实在想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忍了一会儿还是主动问道:“你说怎么回事儿?”

“我说不好。”夏知飞摇摇头,“你这情况……哎,你能看见楼梯口那个女人不?穿着蓝裙子的那个。”

秦墨池下意识的扫了一眼,见楼梯口有两个男人正靠在栏杆上抽烟,并没有什么女人。不由得背后发凉,“那儿有人?”

夏知飞摇摇头,“没人。”最后那个“人”字,他咬的很重,秦墨池几乎立刻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你是怎么知道的?不是……你怎么能看见的?”秦墨池只觉得一股凉气顺着后背爬了上来,头皮都有点儿发麻。

夏知飞耸耸肩,吊儿郎当地说:“不该你知道的别问那么多。你这情况有点儿复杂,等我找两个高人给你看看。除了眼睛……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秦墨池摇摇头,“没有。”其实他哪儿都挺舒服的,不舒服的是他遇见的那些动物。

夏知飞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我怕你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但是我看不出来,大概是我道行不够。”

秦墨池觉得脑子都乱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神棍了?”

夏知飞笑了起来,“这个不能随便说,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秦墨池怀疑地看着他。

夏知飞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真不能说。”见他表情不悦,便安慰他说:“咱俩一起长大的,对吧?一个卧室上下床睡了十多年,我什么事儿瞒过你?”

这倒是真的。然而秦墨池还是不爽,“还狡辩?!你居然一直瞒着我!”

“都瞒着呢。”夏知飞对他的指控毫不在意,“爸妈还有大哥全都不知道,就你知情。一定记得要给我保密。”说到最后这一句,他的表情终于正经了一点儿。

秦墨池知道这是个挺严肃的事儿,但被这货试探一番,心里仍不好受,扔下手里的酒杯说:“不跟你玩了,老子走了。”

“嗳,别的呀,”夏知飞拽住他的袖子,就势站起来,附在他耳边说:“你能见妖,你身上肯定带着妖力。没事儿别乱跑,知道吗?等我消息。”

秦墨池不知道他说的“妖力”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听起来好像挺严重,心情不由得有些发沉,“我知道了。”转头看看陶莉,见她凑在舞台旁边看人跳舞,便指了指她的背影说:“看着点儿。”

夏知飞点头,知道他不喜欢在酒吧呆着,也就不再拦着他。

秦墨池绕过舞池,正要出门的时候眼睛无意识的往旁边瞟了一眼,便看见射灯一晃而过的尖锐的光线里,一粒被染成了金色的小药丸落进了酒杯,冒了两个气泡,无声无息地化开。

秦墨池的脚步一顿,顺着那一杯加了料的啤酒往上看,端着酒杯的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孩,脸上画着淡妆,眼尾勾着长长的眼线,嘴唇上还涂了玫粉色的唇膏,看上去带着一股妖气。他轻轻晃着手里的酒杯,一脸热切地盯着对面的男人,简直像一只迫不及待等着吸人精血的妖怪。秦墨池觉得舞台上那个长着尾巴的都比这货看上去正经。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看起来个子很高,头发很短,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里带着一种雕像般坚硬的质感,应该是个非常英俊的男人。或者还很有钱,要不怎么会有人处心积虑的想要算计他呢?

秦墨池犹豫了一下,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背景的人都有,管闲事实在不是什么好选择。恰在这时,灯光闪了过来,正好照在这人的脸上,果然是一张十分英俊的脸,笑容淡淡的,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正盯着他看,他微微侧头,目光与秦墨池对了个正着。

秦墨池心头微微一动,觉得这人一双眼睛生的真好,明亮有神,蕴着暖暖的笑意,让人看了便油然生出几分亲近的感觉。 秦墨池心里油然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他似的。

对面的男孩把酒杯递了过去,见对面男人毫无防备地接过,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加深。

秦墨池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傻大个,认命地走过去,从那男人手里抢下那杯酒随手放在一边。

对面的男孩立刻跳了起来,“你谁呀?”

秦墨池没理他,伸手拉住傻大个的手腕,另一只手冲他点了两下,“我就出个差,你就耐不住寂寞跑出来鬼混,还乱勾搭人。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说着很不客气的白了那跟妖精似的男孩一眼。

傻大个笑眯眯的顺着他的劲儿站了起来,好像完全不反对有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拉着他往外走似的。对面的男孩一看他这样的反应,悻悻坐了回去。

秦墨池拽着他一直走到酒吧外面,夜风一吹,秦墨池觉得脑筋都清楚了不少,转身看看被他从妖精嘴里救下来的唐僧肉,见他还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气恼,“你知不知道那小子给你的酒里有东西啊?”

傻大个居然还挺认真地想了一下才回答说:“我看见他放了东西在酒里,不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你就敢接?”秦墨池简直没见过这么缺心眼的人。

男人挺认真地解释,“不管是什么,对我都没用的。”

“就凭你这几两肉?”秦墨池觉得自己要被他气乐了,“你以为你吃了小还丹啊?你不会是第一次出来玩吧?”

男人看着他有点儿炸毛的样子,脸上露出笑容,“是第一次出来玩。我老板说带我出来见见世面。”

秦墨池,“……”

第8章:闻出来了

男人的眼神很真诚,“我以前没来过这里。”

秦墨池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以前在哪里?”

“山里,”男人微微抬头,目光要看穿都市粘稠的夜色,一直看到他说的那个地方去,“离这里很远的山。”

秦墨池好奇了,“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男人沉默了一霎,“找我弟弟。”

秦墨池有些同情地看着他,暗想山里孩子被拐卖这种事情实在太多,只凭自己的力量要怎么找啊。

“你现在住哪儿?”

“住店里。南江路‘一品堂’你知道吗?”男人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是个卖古玩的店,我住那里。”

秦墨池听说过这个店,“我知道‘一品堂’,你在那里工作?”

男人点头。

“你刚才说的老板,就是‘一品堂’的老板?”

男人笑了笑,点头,“对。不过他自己找乐子去了。”

秦墨池暗想这个开店的看样子也不咋靠谱,摇摇头,“算了,好人做到底,我送你回去吧。这种地方,以后……当心。”他本来想说最好还是少来,又觉得陌路相逢,说的太多未免有些逾越了。

“你……常来?”

秦墨池摇摇头,他不喜欢太吵闹的地方。

男人又问:“你在这个城市生活很久了?”

“很久了,”秦墨池叹了口气,“十多年了。”

“十多年啊……”男人似乎有些感慨。

秦墨池指了指自己停车的方向,“走这边。”一边很随意的跟他聊天,“我听你说话有点儿耳熟的感觉,说不定以前见过你。”

男人似乎笑了一下,“你以前也住山里?”

秦墨池拉开车门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直到两个人都坐进车里才低声说:“我说了你大概不信,我小时候还真是住在山里。不是一般的那种山里的农村,而是真正的深山,前后左右都没用人烟的那种。”

男人并没有露出惊诧的表情。

秦墨池摇摇头笑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跟陌生人说起了这个话题。他从不跟别人说小时候的事情,但凡有人问,他总是说忘了,不记得了。因为他小时候眼睛不好,也确实不大可能会记得什么,因此家里人也没有谁会揪着这个问题刨根问底。

男人见他不说话,好奇地追问,“是什么样的深山?”

秦墨池在红灯亮起的路口停下车,侧过头看着这个眼神温和的山里人,“我小时眼睛不好,看不见东西,所有的记忆都只是……一种印象。”

男人居然“哦”了一声,露出了解的神气,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弟弟也是,眼睛不好还淘气得很,追鸡打狗的到处跑,一到吃饭时间就要满山找他。”

秦墨池被他的语气逗的笑了起来,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不大厚道,咳嗽了两声,收住笑,一本正经地问道:“你弟……是走丢了?丢了多久了?”

“有几年了,”男人眼中情绪很深,微微一瞥便转向窗外,“要是能找到,大概也变样了。”

秦墨池诚恳地说:“希望你能尽快找到你弟弟。”

“谢谢。”男人点点头,“你是个好人。”

秦墨池笑了起来,“给我发好人卡?”

男人不懂他的话,露出疑惑的神气。

“没什么。”秦墨池摇摇头,“你也是个好人。”

男人露出孩子气的笑容。他的年龄应该比秦墨池要大,眼神温和沉稳,但是一笑起来就好像整张脸都发着光似的,让人看了也会跟着开心起来。

下车的时候,他绕过车头,伸手敲了敲驾驶侧的车窗,递给秦墨池一个小袋子,“送你的。保平安。”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布袋子,里面装着一块掌心大小的木牌,看上去像是某种……符。

秦墨池心头微微有些茫然,抬头看时,男人在夜色里冲他摆摆手,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对面的窄巷。窄巷里没有路灯,他的身影很快被夜色吞噬,连脚步声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秦墨池看了看手里的木符,又把它装回了袋子里,把袋子的绳扣绕了两绕系在了方向盘上。这个意外邂逅的陌生男人给秦墨池一种熟悉的感觉,他身上仿佛还带着来自大山深处的清幽气息,甚至他说话的语气也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秦墨池点了一支烟,靠在方向盘上。他想起小时候追在他身后喊着“墨池,墨池”的那个沙哑的男孩的声音,不禁暗想那个人算起来也快三十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住在山里,天天跟着师傅背那些他听不懂的古文,什么“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也”,什么“上下无常,非为邪也。进退无恒,非离群也”。他站在墙外偷听了两次,跑回家去问他妈,他妈揉揉他的脑袋,不屑地轻嗤,“别理会那个酸老道,神神叨叨的,什么时代了还教孩子念这个,一点儿也不与时俱进。”

秦墨池好奇地问他妈,“你让我背的《三字经》和《弟子规》是与时俱进的?”

他妈噎了一下,遂又理直气壮起来,“那是当然。”

秦墨池偷笑。他知道家里仅有的几本书也是从酸老道那里借来的,还有家里的笔墨纸砚也都是从老道家里借来的。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她还是每天握着他的小手教他在宣纸上写字。一笔瘦金体,现在拿出来仍然人人称赞。不过后来等他回到临海之后,才知道世道早变了,城里人没人再用笔墨纸砚,也没有人写繁体字。这里的人有各种各样灵巧的工具:自动铅笔、圆珠笔、水笔……以及简化字,写毛笔字变成了一种业余爱好,叫做书法。

他妈妈到底也还是没赶上与时俱进。

秦墨池的妈叫阿骊,是清晨上山打猎的时候捡到秦墨池的,当时他裹在小包裹里,冻得小脸青青紫紫,连哭都哭不出来。阿骊把他抱回家,满山抓哺乳的母兽来喂他,喂了好几天才发现她捡回来的是个小瞎子。

秦墨池把烟头按灭,脸上泛起温柔的表情。

他一直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瞎子,因为阿骊把他当成宝,她会带着他漫山遍野地走,会抓来各种动物陪着他玩,给他摘酸酸甜甜的野果,做好吃的饭菜,还会讲很多睡前故事。后来她从山外面捡回来一只小狗送跟他做伴。小奶狗叫起来哼哼唧唧的像撒娇,还会拿软软的小舌头舔他的手指,阿骊会很耐心的弄好要喂狗的饭,塞到他手里,让他去喂。

可惜阿骊死得早,否则他也不会被人千里迢迢的送回临海来。她的尸骨就葬在山里,只给他留下一张彩色斑斓的兽皮做纪念。再后来老道士把他送回了临海。一路上也不知弄来什么药方,天天覆着他的眼睛。几个月之后,他的眼睛能看见了,可惜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始终无缘得见。

有时候秦墨池也觉得老天在他身上制造了一种残酷的平衡:他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拥有这世上最幸福最无忧无虑的生活;后来他看见了,爱他的人却已经一一离去。还好有夏智林唐一家人守护着他,否者他真不知道一个人留在这喧闹又空旷城市里有什么意义。

有那么一个瞬间,秦墨池异想天开的希望出来找弟弟的男人就是他幼时在山里的玩伴小道士,那样的话,自己不是就又多了一个亲人?

秦墨池不想承认,这个想法冒出头的时候,他心跳的速度竟然比以往都要快。

可这终究只是他的突发奇想罢了,这世上哪里会有那么多巧合呢?

定制婚戒的这一对未婚夫妻都是外企白领,女方留过洋,对于生活细节的要求比较高,之前也走过几家珠宝公司,但是对设计都感到不满意。秦墨池的设计夫妻两人倒是一致同意了,唯一的分歧就在于钻石的选择:女方想要一枚彩钻的婚戒。

彩钻不易得,秦墨池只能答应尽量帮忙想办法,小两口婚期临近,也只能妥协若是没有找到合心意的彩钻便退而求其次,选用白钻。没想到秦墨池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找到了彩钻,准新娘大喜过望,转天一早就请假过来了。

秦墨池把她请进了工作间,从保险柜里取出几颗彩钻放在黑丝绒的托盘上拿给准新娘。准新娘一眼就看中了那颗三克拉的粉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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