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掰直我 中——关雪燕
关雪燕  发于:2015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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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辉:“直接结婚不挺好,搞什么订婚啊!”

郝时:“再等等吧!”

许辉端起酒杯浅啜一口,“你们这都谈几年了,还要等。亏得薇薇受得了你。”

郝时稍稍仰头看向酒吧上方透着朦胧光晕的水晶灯,“你呢,和他,还好吗?”

许辉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挺好。”

郝时瞥了他一眼,“真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许辉:“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开心就行,管别人怎么想。”

对许辉不知是单纯还是装糊涂的心态,郝时不予评论。

“老廖有没有向你显摆他的小女友。”

郝时笑,“有,看着挺懂事的,不知道能不能管住那家伙。”

许辉撇撇嘴,“悬,别看那小子嘴上一口一个爱死你,离不开你的,那家伙就是一张嘴。我还纳闷,一个陈倩一个覃晴到底眼神都有什么毛病,能看上他。”

郝时:“到底老廖是走出来了,说实话,陈倩那会看他装深情还真不习惯。”

许辉跟着笑,“看他那精神头,估计超不过半年就把事办了。我们这批同学里可就我们两还单身了。”

郝时的目光透过泛着蓝光的一排排倒扣酒杯看向远处,“还有一个人。”

“还有?谁啊?”

郝时想起了那张快被遗忘的脸,想起了那首带着悲伤寂寞的歌。

许辉也突然想起了那人,“你说乔志斌啊,对,他应该也单身,有好消息没理由不通知我们。这人也走得太久了,毕业有六年了吧,就回来过一次。真不知道下次再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郝时的心里覆上了透着寒气的冰,他好容易稳定心神,转移话题,“许辉,你有出柜的勇气吗?”

从酒吧里出来,许辉点了根烟。夹在手上,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有出租停在他面前,司机探出头来问他坐车不?

他想了想,打开后车门钻了进去。

去哪?

一直往前开。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发动车子。

酒吧附近是这个城市的繁华地段,许辉沉默着在灯红酒绿中穿梭。

郝时问他有没有出柜的勇气。

他没有给出答案。

出柜,是他一直在回避的问题。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问题渐渐被摆上台面。

他从小到大做了多少操蛋的事,他甚至不懂勇气这个词的含义。

他就像是被一道保护罩罩在里面,只要他做了,不管多糟糕的局面都有办法善后。

他慢慢有了意识,只要不杀人放火,这世上还没什么他许辉不敢做的事。

可,出柜——

这一步,他迟迟不愿踏出。

有些事,一旦开启,就无法逆转。

出柜不可怕,可怕的是随之产生的一系列改变。

他的家人不会无动于衷,他家的权力和地位也像一道反噬的墙,很可能会压得他和吴景安都喘不过气,甚至把他们之间的那点美好撕成不堪入目的丑陋。

到时候,也许他会累,也许吴景安会累,身心疲惫的两个人说不定——

这一步,他必须踏得慎重。

出租车停在小区楼下,他抬头望了眼漆黑的屋子,掏出手机给吴景安打去电话。

二十分钟后,那人从小区门口走来。

许辉从阴影处走出来,吓了吴景安一跳。

“你怎么没上楼?”

许辉笑,“等你。”

吴景安怀疑地瞟了他一眼,“等我干什么?”

许辉上前一步把他搂进怀里,“等着和你一起看星星。”

吴景安嗤笑一声,“怎么样,星星好看吗?”

许辉低低的声音响在耳边,好听极了,“要一起看才知道。”

那夜的星星明亮闪耀,像无数的宝石镶嵌在泼了墨的夜空。

一夜的美丽,一夜的繁华。

郝时的订婚宴如期举行,新娘高贵美丽得如一只披了华丽礼服的白天鹅,整场订婚宴从场所到司仪都是完美得无可挑剔,唯一有点遗憾的是,新郎脸上的笑一直是淡淡的。

许辉带着吴景安,廖胜英携着覃晴,张音搀扶着大肚子的妻子,就连远在异国他乡的乔志斌都发来贺电。

他说:恭喜。

短短的两个字,道尽一切悲喜。

两个月后,张音的老婆生了,是个七斤重的男孩。

吃喜面的时候,廖胜英使坏问吴景安,你说以后许辉的儿子像谁呢?

许辉狠狠瞪了他一眼,吴景安不紧不慌地将嘴里的菜嚼碎咽下,抬眼微笑地看着他,“许辉的儿子当然是像许辉,还能像别人不成?”顿了一下后,他挑起一边眉看向许辉,“我想起来,前几天咱们在医院碰见的女人,你当时和她打招呼,叫什么来着?”

许辉惊出一头冷汗。

吴景安继续淡定地说:“陈……陈倩是吗?好像是叫这名,听说她怀孕了,旁边陪着的是她丈夫吧,小心翼翼的,两个人感情可真好。不知道她的孩子是像爸呢还是像妈。”

廖胜英的脸上抹了一层锅盔,喷火的眼珠子一直瞪向面带微笑对视他的吴景安。

覃晴在场,谅他再气再恼也不得发作。

许辉面上笑,心里更是乐翻了天。

他家小情也不是吃素的,损人的功夫练到了炉火纯真的地步,尤其这种带着小刀子的黑招,不只扎人恼更加戳人痛。

恶损!

最近的吴景安有点忙,这不,张音儿子喜面刚吃完,孔新儿子的抓周酒又摆在了面前。

这一场喝完又赶上小乔结婚,还没消停一阵子,大刚电话又打了过来。

他家小妮子一岁了哟!

吴景安恼得跳脚,你们还有完没完,那个谁,你去,去给我生个三胞胎过来,我挨个的摆!

那个谁懒懒瞟他一眼,抱着手机晃进了洗手间。

气归气恼归恼,吴景安还是带着他家那谁去了商场选购礼物。

一岁的小丫头,会走不?要不,买学步车?

许辉指着那小车说:“景安,坐上去试试。”

吴景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这个吧!”

许辉点点头,“行。”

吴景安说:“掏钱。”

许辉:“为什么是我掏钱?”

吴景安:“你不是买给我的吗,你不掏钱谁掏钱。”

导购小姐低头掩嘴笑,许辉十足无奈地点点头,掏卡结帐,趁着人走开的功夫抬手搂了搂他家小情,“宝贝,我给你买了礼物,你是不是也要做出点牺牲呀!”

出了商场,走在人来车往的大路上,许辉刻意牵了下吴景安的手,在看到他脸上露出带着紧张和羞愤的表情时,满意地笑着松开手。

在附近吃的午餐,许辉抬手抹掉他嘴角的酱汁。

吃完饭,许辉特意表现一下,给吴景安开车门。

吴景安笑,“怎么,还想让我在大街上亲你一口以示嘉奖?”

许辉:“有何不可?来呀,又不是没干过。”

许辉嘴角带笑,慢慢靠近吴景安。

吴景安刚想推开这不停惹事的人,突听身后响起一道女声。

“许辉。”

许辉身子一僵,带点惊恐和不可置信地转过头。

在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位打扮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

许辉的母亲,金美宣。

93、暂时

金美萱二十二岁嫁进许家,两年后生下了许辉。

对这个儿子,她自知宠溺多过教育。

她不是没想过严厉的管教,可许家这样的大环境下,她有心无力。

许辉是家里的独子,尤其从政的老二家添了个女娃便不打算再要后,许辉变得更加宝贝了。

老爷子表面严厉,一身正气。宠起来却是无人能及,许辉第一次开口叫爷爷,老人家乐得大手一挥,把外省那套养老的海边别墅划到了一个奶娃娃名下。

许辉奶奶更是视这个唯一的孙子为心头肉,做了一辈子妇联工作,却是嘴上一套实际一套,说着不偏不向,可骨子里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老二家的茵茵每次来她压岁钱没少给,却从未抱过一下。

再加上几个姑姨舅的,许辉被宠得无法无天。

金美萱也是出身豪门,虽知儿子一身坏毛病,却因权贵思想,没太当回事。

她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对儿子的放纵她向来睁只眼闭只眼,有时候和姐妹逛商场时看到他搂着一两个小明星,她了然一笑,转头继续逛。

可这次,情况有那么点微妙。

许辉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

本来这没什么,人不就这么回事,看到亲戚朋友了总会多关注两眼,就这多看的两眼便多出了点问题。

许辉的手搂到了那男人腰上,许辉凑近那男人耳边笑着说悄悄话,许辉牵了那男人的手,许辉擦去那男人嘴角的酱汁。

一路下来,金美萱再也不能装作无动于衷。

“许辉。”

她直呼许辉名字的次数屈指可数,一向随二老叫他“小辉”如今她连名带姓的叫,预示着她心里压着股不小的火。

许辉乍一见到她,脸色也是极难看的。声音压得很低,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妈”

吴景安被他这一声称呼惊得霎时白了脸,侧身对着女人连头也不敢回。

他不是没想过有一天会见到许辉的父母,只是这一天来得太突然,他至今还没有做好准备。

许辉的家庭不同于一般家庭,不是简简单单一顿打骂,两场哭闹,三年抗争就能摆平的。

许辉家在S市举足轻重,许辉是家里的独子,许辉被一家人宠上了天。

可他再没大脑也明白,再多的宠溺放纵也不包括同性恋这种事,尤其,许辉认真了。

金美萱心里怒火翻腾,面子上却还维持着得体的笑。

她瞥了眼低头蹙眉的儿子,把视线定格在吴景安身上。

一个不起眼的男人,甚至连眉清目秀都算不上,从头到脚只配得上普通二字。

这样的男人,竟然也敢——

“妈,”许辉的一声唤拉回她的思索,金美萱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许辉,和朋友逛街呢这位是新交的朋友,我以前可没见过。”

吴景安硬着头皮转过脸,刚想打个招呼,许辉竟拉着金美萱上了车,“一个普通朋友,没什么好介绍的,我送你回去。”

把母亲安排在副驾上,许辉转回驾驶座时,无奈地看了眼吴景安。

这一眼,含了太多愧疚。

深冬季节的太阳热度不够,照不进车窗里那半张冰冷的脸孔。

吴景安平静地看着许辉的侧脸,轮廓清晰,目光凌厉,唇角紧抿,深沉而凝重。这样的许辉,太过陌生。

他平静地看着他发动车子,看着车子渐渐消失在街头。

他呆站了好一会直到手机响起才有所反应。

孔新打来的,询问他买了什么礼物给大刚闺女。

吴景安努力想了好一会,缓缓说:“我忘了。”

他忘了给大刚买的什么,忘了回家的路,忘了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他脑中想着许辉刚才说的那句普通朋友,想着许辉一脸凝重的表情,想着许辉头也不回地驾车离开。

他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知道一切都是权宜,知道他是不得已,知道他——

什么都知道,可他却仍止不住地感到恐惧。

相处两年,许辉避口不谈他的家庭。

那是他们两人不敢碰触的临界点,只要不打破,他们便可以躲在自己构筑的壳里安稳幸福地求生活。

他们相爱着,这爱却只能缩在小小的世界里,不能扩大。

他们说着甜言蜜语,他们假装可以长久、永远。

只要没人来打破他们的壳,一切都是完美快乐的。

可如今——

这壳裂了口,吴景安心里的恐惧一点点加大。

他怕这壳的裂缝会越来越大,大到最后不得不炸开,一发不可收拾。

他怕有些事已经开始,转动的齿轮会毫不留情地拉着他们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许辉的车子停在一家咖啡馆外,金美萱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靠窗边的位子坐下。

许辉不会装傻卖乖把这一页掀过去,知子莫若母,相反的,他对金美萱的脾气性子也摸得极准。

林佳佳的事他混得过去,也是因为他妈真没太在意一个小女子。女人有心机不是坏事,尤其要做豪门的媳妇,单纯率真那就是死路一条。林佳佳留下甚好,走了虽觉可惜,到底平常,遗憾也就那么一两天。他要混,他妈也就随他去。

可今天这事,无论如何他也是混不过去的。

金美萱脸上挂着淡漠的笑,叫他“许辉”,意味着事情有些严重了。

不待他开口,金美萱冷冷说:“许辉,你在玩什么呢”

许辉皱紧眉头,“妈——”

金美萱笑,端起咖啡杯,涂了薄薄一层口红的双唇在杯沿浅抿了一下,“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到了,你也不用跟我胡扯。许辉,过了年你可就二十九了,什么事能玩什么事不能玩,还用人教你吗”

许辉硬着头皮开口,“你别小题大做,不过就是——”

金美宣:“是什么是玩,是混,所以没什么大不了是吗你在外面怎么折腾我都可以不管你,可你今天玩的是什么这种事,你也想沾上这是你能沾的吗你爸是什么人,你叔在什么位置,集团的影响许家的地位这些你统统都不考虑,你只顾玩。行啊,我们许家养得起你,你尽管玩个够。李家的老三也玩这种,每次聚会,李太太总会成为大家的笑柄,你也想让你妈走到哪都被人戳脊梁骨吗你爸什么样的人你该清楚,这些年你在外面那些事他不是不知道,许辉,再宠再惯也有个分寸,今天这事让你爸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金美萱出身名门,像同性恋、找男人这样的话她不屑说出口,好像那会脏了她的嘴,降低了她的品格。

许辉垂下眼,双唇紧抿着,无法回应。

金美宣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你这坏毛病从哪学来的,成天跟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女明星玩够了,就想图这种新鲜。接下来是什么,要不要玩吸毒、坐牢,这不也挺新鲜的吗,你是不是也要尝试一下啊!”

金美宣从没对许辉说过这么重的话,这一次也是被他气到了极点,才口不择言。

许辉紧紧握着椅子扶手,心里纵然翻江倒海,却无法吐出一个字。

金美萱说:“今天的事我可以当作没看见,你应该懂我的意思。那个男人,以后我不想再看见。”

一个下午,吴景安坐立难安。

撑到晚上九点,许辉还是没有回来,连通电话也没有。

吴景安无数次想给他打过去,手指在“1”键上方停留,却迟迟无法按下。

也许他和家人在一起,也许他正经历挫折,也许气氛不太好,有一千一万个理由让他无法打这个电话。

他有过惨痛的经历,于是害怕这些痛苦会在许辉身上上演一遍,他焦急,他不安,他担心许辉的坏脾气会加剧家人的怒气,他想陪在许辉身边。

烟灰缸里的烟头堆成了小山,他拉开阳台门,两眼无助地瞅着小区入口处的地方,那里有昏暗的街灯,那里或许会出现熟悉的影子。

他不安地默念着许辉的名字,一遍一遍。

他揪紧头发暗暗祈祷这一切快点过去。

他冻得浑身发抖,却不知该回屋拿件衣服披上。

有人从入口处走来,街灯下的身形、着装酷似许辉。

他瞪大双眼,朝着那个地方大声唤道,“许辉!”

他跑回屋,打开门,一口气冲下楼梯,不顾一切地向那人狂奔而去。

冲到跟前,气还没来得及喘,面前陌生惶惑的脸让他激动的心跌入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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