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掰直我 中——关雪燕
关雪燕  发于:2015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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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贫农”就没一个睁眼的。

吴景安不悦地一一摇醒,“我说你们有点敬业精神,这打着牌呢也能睡着。”

小乔努力睁开眼,摇摇脑袋,手里牌一扔,“不打不打,真受不了了,你饶了我们吧,我得去睡觉。”

大刚擦擦嘴边的哈喇子,迷迷糊糊地说:“不打了?好好,不打不打,我得睡一会,那谁,老吴,我在你床上倒一会啊!”

孔新把大刚往里推了推,自己挤在外边,闭着眼睛说:“我说老吴,你都折磨我们三小时了,行行好,让我们睡一会吧,就一会啊!”

吴景安眼见着一个也留不住,扔了嘴里叼着的烟,趿着拖鞋往外走。

幸而楼上的牌痞子徐杭也在,他两眼放光地在那屋逗留了N个小时,直到半夜两点钟牌痞子再也招架不住,将他赶了出去。

吴景安垂头丧气地回了屋,孔新他们已经不在了,躺在床上他数到一千四百三十八只羊的时候,终于放弃。

他根本就无法入睡。

许辉说,他要和林佳佳结婚。

他知道那是气话,却同时也见证了许辉的残忍。对他、对自己,同样的残忍。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噢,恭喜,他说恭喜来着。他不知道这两个字会不会让那人更加崩溃。

记得很久以前他也说过类似的话,许辉,你和林佳佳,真是绝配。这个世界上,能配上她那种女人的,还真非你许辉莫属。我祝你们早结连理,早生贵子。

他没想到那话终究要应验了。

许辉和林佳佳,到最后还是要走到一块。

可笑的他,到底也不过是许辉游戏人间的一个过程,到老的时候那人可以骄傲地说他年轻时很疯狂,竟连男人也玩过。

吴景安想笑,可又觉得这大半夜的笑出声来太碜人,估计得被同屋的几个咆哮着打出去。

于是,憋了声地笑,蒙住被子笑,笑声能把一切都掩盖。

他想,真有那一天,他一定可以笑着祝福许辉。

幸福,美满。

第二天厂里谣言四起,每一条都具爆炸性。

一、许辉和林佳佳要结婚了。

老女人们惊呆了,小丫头们泪奔了,大男人们暴走了。

她们的灰姑娘梦要碎了,他们最后的希望要被拐走了。

老女人们煽着风点着火,把这消息传遍了全矿。

就在他们津津乐道地谈论新时代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时,另一条爆炸性的消息几乎让他们的唯美幻想碎成无数小渣渣。

据说吴景安勾引了许辉,据说戒指都买了,据说两人现在分手了。

对此,吴景安的官方解释是:这王八喝多了,他是想黑我呢!

这一次老女人和小丫头团结起来,送给据说中的男二号两个字:放屁。

人许少多完美一青年,又帅又多金,能看上他又老又丑又穷又衰的吴景安?十个吴景安加一块都不够给他提鞋的,这八成又是那蛤蟆故意编出来欺瞒善良大众的。

有当事人站出来解释:不是的,这次冤枉人老吴了,是那许少亲口承认的。

老女人和小丫头充耳不闻:不说许少喝多了嘛,他其实想说的是他前女友,是你们这些吃不到葡萄的家伙想抹黑他。

至此,再没有一个当事人敢站出来澄清。

闹剧是落下了帷幕,可成亲的事几乎成了板上钉钉,所有人都瞪大双眼等着这场豪华婚礼的诞生。

林佳佳的计划不太顺利,她几次暗示许辉宿舍没人,可以上去坐坐,却都被他以太晚为由拒绝了。

林佳佳越来越糊涂,要说许辉对她没意思,那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

若说有意,这反应未免太过冷淡。

反倒是许母对她很是满意,经常地约她一同逛街。

渐渐地,她开始迷恋这种物质高于一切的生活。

抬手抚上平平的肚子,她展露知性优雅的笑容踏入另一个世界。

吴景安在放渣间聊到快下中班才想起回化验室,中途拐去了厕所一趟,图近就走了东门。

八点,天已经黑透。

幸而大门闪了条小缝,他摸黑走进去,刚想到过滤器那儿洗个手,从酸碱泵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屏息凝神听了会,确定是人在说话,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悄悄往那儿走去。

走近了,林佳佳的声音清晰传进耳中。

“我知道……你别担心,我早就想开了,那个人根本就不值得我爱……嗯,嗯,我会的……他叫许辉,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和他结婚……就说怀了他的孩子,一结婚,就把孩子做掉。我已经过了傻傻做梦的年纪,绝对不会生下那个人的孩子……表姐,你会不会认为我是个坏女人……没有办法,这是我唯一可以走的路了。”

听到这些,吴景安很难再用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林佳佳。

披着一件圣女的外衣,以干净纯粹的气质蛊惑世人。却没人知道那张皎好的皮下藏着一颗肮脏污浊的心。

吴景安攥紧双拳,极力压抑着从心底蹿出的怒火。

如果她不是个女人,他真想一拳挥上去打烂那张虚伪的脸。

林佳佳,许辉,真他妈绝配,一样的动机不纯,一样的烂到骨子里。

吴景安真想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转身回屋照过他的散漫日子。吃喝玩睡,他翘着二郎腿等着看那畜牲的笑话。

可灌了铅的腿一步也走不动。

胸中集聚的一团火无处发泄,他拼命找着出路。

下一秒,手上有了意识般,按到了开关上。

电灯大亮,林佳佳猛地转过头,一脸的惊惧。

吴景安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带着不加掩饰的怒气冷冷瞪着他。

林佳佳的脸色瞬间苍白,她挂断了手机,强自镇定地望着他,“你——”

吴景安说:“林佳佳,你会不会太卑鄙了。”

林佳佳皱紧眉头,疑惑地看他,“吴景安,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关系?的确没有了关系了。

吴景安收回目光,转身朝外走,林佳佳想起厂里那些荒涏的传言,不放心地在后面喊了一句,“你该不会无聊到去和他说吧!”

吴景安脚下一顿,却未回头,迟疑两秒后迈开有力的步伐走出厂房。

休班当天吴景安早早回了家,他知道许辉有晨跑的习惯,赶到小区附近下了车,点了颗烟在那守了近二十分钟终于等到了人。

许辉的气色看上去很不好,双眼无神眼窝下深深的一圈黑色,面容憔悴的让他有几分不忍。

他到底还是爱着这个男人,哪怕被他伤了一次又一次。

许辉刚走到小区门口,吴景安快步上前喊了一句:“许辉。”

许辉朝他望去,脸上带着明显的惊讶,双唇翕动,不确定地说:“你——”

吴景安站定在他面前,“许辉,我们谈谈。”

许辉垂下眼,用几分伤感的语气说:“谈?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你还有没骂完的话吗?”

吴景安说:“你别这样,我们找个地方谈一谈,耽误不了你几分钟。”

许辉也许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没有多说什么,和他一同来到了离家不远的公园。

吴景安在公园门口买了两份早点小跑着来到许辉跟前,递给他一份,“吃点吧!”

接过他手里的早点,许辉苦笑了一下,“你还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吴景安在他身边坐下,抓着手里早点一口气吃了大半下去,不安的心才稍稍缓解。

他说:“你真打算和林佳佳结婚?你爱过她吗?”

许辉真觉得他这话挺可笑的,“爱不爱你不知道吗?吴景安,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如果我说不结,你能给我想要的答复吗?”

吴景安犹豫片刻说:“许辉,我们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只是希望你做决定前能慎重一点,那是你的人生,你要考虑清楚。林佳佳为什么突然接受你,你想过吗?”

许辉把手里的早点捏得稀烂,他的奢想又成了一场笑话,那个人说,让他们的事成为过去。

许辉冷冷地笑起来,“这样啊!我是该好好想想,想想你吴景安为什么要想着法搅黄我的婚事,林佳佳不挺好的吗,我以前喜欢她,以后还是能喜欢上她。既然你说我们已经成为了过去,行啊,我不会再勉强你。我许辉玩烂的东西没兴趣再碰。”

吴景安忍着气说:“我劝你不要一时冲动,林佳佳不适合你。”

许辉笑得更加狂妄,“哈哈……怎么会不适合,我看她适合得很呢,就冲她是个女人,这一点比你适合一万倍。最起码抱起来的时候不会动不动喊疼,一点兴致都没了。”

吴景安最后的耐心被他磨光,忿然起身,“许辉!”

许辉收敛了笑,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带着挑衅的目光与他对视。

吴景安说:“算我他妈的自找没趣,我看你就活该带高帽,祝你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说完,他丢下手里没吃完的早点,抬脚走过许辉身边。

胳膊上一紧,有人拉住了他。

吴景安身子一顿,稍稍转过头。

许辉像一尊雕像的脸上闪过痛苦难过的表情,吴景安心里一紧,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许辉慢慢松开了手,那一秒的温情随之驱散。

吴景安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过身,走出公园。

81、心理医生

吴景安接到张音电话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张音?许辉的朋友?找他做什么?

张音的声音很好听,给人一种清朗的感觉,他在电话里不慌不忙地说:“能给我腾点时间吗,我想跟你聊聊。”

吴景安虽猜不透他想聊的内容,不过,肯定是和许辉有关。

他也不好太拒人面子,只说自己要上几天的班,等到休班再说吧!

张音说:“我等不了那么久,要不,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去找你。”

张音的性子应该是雷厉风行的,上午十点给他打的电话,中午十二点人就站他面前了。

吴景安无可奈何地领他去了矿外的小饭馆,一瓶啤酒下肚解了五月的躁热,这人的话匣子也跟着打开了。

张音说了他此行的目的,“我就是来当说客的,老吴,咱们也算见过几次,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能不能给我句实话,你还想不想和许辉在一起?”

吴景安被他的心直口快搞得一口菜噎在了喉咙里,端起啤酒连灌了好一气才算下去。

张音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俩啊,都该被打五十大板。”

吴景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那个,其实,我不太明白你好奇这件事的原因,我和许辉要不要在一起,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张音从口袋里掏出烟,缓缓吸了一口,“许辉来找过我。”

吴景安更是诧异了,“找你?”

“他没跟你说过我的职业吗?我是心理医生。”

吴景安感觉他又被噎了一次,还是被自己的口水,太TM不靠谱了,心理医生?

张音说:“我和许辉认识快十年了,他一向都是狂妄自负得不得了,这次,居然主动走进我诊室,一开始我还以为看错人了,还想着这两人像的可以上电视节目了。许辉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绝对不会来找我,从另一方面来说他是承认了自己的失败。能让他做到这一步,老吴,你的影响力可真大。”

吴景安垂下眼,心底涌起淡淡的酸涩。

张音接着说:“许辉和我说了很多你们的事,他那边的我算听全了,接下来,是你这边的。老吴,其实我来这没抱太大希望,这事,最主要还是看你的想法。我还是那句话,你还想不想和许辉在一起,如果想,我很乐意帮你们这个忙。如果你铁了心想和他一刀两断,就当我没来过。老吴,感情的事,我不希望你有一丁点的勉强,你考虑清楚。”

这个不可回避的问题被摆在了台面上,吴景安以为自己可以斩钉截铁地回答出那个早就决定了的答案。

可事实却是,他犹豫了。

他犹豫了好一会,甚至都站起身出了包间出了小饭馆。

五月的太阳算不上毒辣,照在人身上时还是有热得透不过气的感觉。

中午一点多,街上行人不多,卖油饼的老板准备收摊,对面面馆生意不好,老板娘坐在门口闲闲地嗑着瓜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也许一成不变,也许枯燥乏味,也许——

油饼摊七八岁的儿子从屋里跑出来帮着老爸把车子推进屋,面馆老板端了杯水递给他老婆。

也许,这样的生活,他也向往。

许辉绝对不是理想的伴,可许辉,却是他打从心里爱的人。

连这么不靠谱的许辉也在努力着,而他,却要退缩吗?

丢下快烧到手指的烟头,他转身走进小饭馆。

那一顿午餐他们吃到了下午四点多,老板三番五次的来问要不要水、纸巾、筷子或者再炒一个菜,过度的“关照”终于让他们想起来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噢,四点多,该走了。

和张音聊天还是挺愉快的,做了多年心理医生的人,说话很风趣幽默。不过有时候提的问题也是很犀利直白的,吴景安总是需要思考上好一段时间才能回答。

张音说:从你的话里可以听出,许辉带给你的伤害让你极度缺乏安全感,老吴,想要解决问题,不能只是一味地指责、埋怨,也要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我这样说,你一定会不高兴。可,你毕竟还是想和他继续下去的,不是吗?所以,退一步,就像你说的,你都退了一万步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步了。

张音说:你们两个人的沟通很成问题。如果都能够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不要总是说些刺激对方的话,也许,事情不会走到这一步。

在事情发生以后,许辉没有主动道歉,他有错;而你,也许有负气的成份,没追问他这么做的原因,而是一棒子打死,说了最伤感情的两个字。

他们在职工宿舍后面找到一块阴凉地,张音也不讲究了,几千块的西裤往花坛上一坐,笑着拍拍身边的位置招呼吴景安。

老吴,你当初接受许辉的时候,是不是把他这个人了解透彻了?我想应该是没有的,来,我帮你分析分析。

许辉家很有钱,许辉家很有地位,许辉家人很惯他。所以,他养成了王八的性子。

你别笑,我没说错。大学四年,我和他住同一个宿舍,当然,他几乎不在那儿睡。他这个人不懂得什么叫尊重、友爱,更别提换位思考这种对他来说天方夜谭的事。

在他的世界里,是以自己为中心的。他选择和你在一起,多数也是头脑一热就那么做了,并不管你是不是爱他,想和他在一起。

你笑了,证明我没说错。他其实像个小孩一样,会想说,我这么优秀,对你这么好,又这么喜欢你,你理所当然要爱我,和我在一起。

我有时候怀疑他是不是没进化完全的两栖动物。

他当初那么张扬地向你示爱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是不看好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图新奇找乐子,太平常不过了,纵然疯得过了点,也没人会当真。

倒是这一点,我失算了。

听到你们分手,我并没太在意,意料中的事嘛!直到许辉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找到我,我才知道,爱情这种事,真不是能按常理来算的。

他劈腿是他的错,老吴,我还是很支持你和他闹一闹的,他这个人就是欠揍,不给他来点硬点他不知道厉害。当然,也没人教过他不可以劈腿。你说这是常识,你觉得常识对他这样的人行得通吗?他以往也这么干过,什么事都没有。他身边的人,老廖,陈刚,还有胡天,他们哪个都是在外面养了三四五六个的,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太平常了。就好像吃饭,你不能光吃一样,有时候想清淡点,有时候想重口点。可是,老吴,你闹归闹,不该轻易说那两个字。对许辉来说,这教训有点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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