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旭的招数极其残酷，招招直击对方的要害，而且甚少防御，那气势好似随时都可以与对方同归于尽。但与一般死士有所不同的，是他的冷静，那份连自己的性命都能利用极尽的冷静，不管对敌人还是自己都狠心至极，没有一点人性的痕迹。

“妖孽！”邱易的剑直指子旭的左胸，但是子旭丝毫没有躲避，他的剑也同样指着邱易的心脏，脸上淡漠的根本不像在死斗。

千钧一发之际，邱易躲开了。

“怕死吗？”子旭再次挥剑，剑柄上，两颗星形的坠饰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画出好看的弯弧。

邱易用剑挡下子旭疯狂的攻击，躲闪。对这个妖孽他根本没什么好说的，在保护自己的情况下斩杀敌人，是剑道的基本。

打斗间，又有人插到子旭和邱易中间，这是一场乱斗，子旭不在意的徒手抓住那人的剑，一个反手，就砍断了那人脖颈间的动脉，鲜血飞溅，他身上的红又更加艳丽了。

如此近距离见如此冷酷的战法，邱易心底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不适，不等他感受，子旭穿过飞溅的血花，向邱易刺出一剑。

恍惚间，邱易的肩被刺穿，子旭一用力，一整条手臂便飞到空中，血缎飞扬，手臂在空中停留片刻，又无力的落回地面。

飞溅的血液背后，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漂亮脸孔。

捂着飙血的手臂，邱易第一次察觉自己对死亡的恐惧，但这便是人性，而子旭是没有人性的妖孽。

死亡将临，各种感情极度的交错下，邱易不自觉问，“那你斩杀的人，在你心中又有几斤几两？”

“轻如片羽。”

子旭淡漠的说完，刺穿了邱易的心脏。

“撒谎。”狐狸美人淡笑着说。

“狐狸，谁骗你了？你是狐狸也有被骗的时候？被骗了还那么开心？”七公主坏笑着问。

“你听错了～”美人摸摸七公主的头。

这一战是皇家的战争，美人没有用法术，只在一边保护七公主。

皇帝自然也不可能像子旭那样毫无顾忌的冲出去，只好远远的看着子旭，好几次，他都差点被子旭那不要命的战法给吓得气晕过去。

战事只持续了没多久，最终，是皇帝的胜利。

白色的雪地倒着无数尸体，红色的血、坏损的剑，俨然是战后的惨烈与萧条。

子旭像刚打完架的猫，浑身是伤，血淋淋的走回皇帝身边，剑上，双星坠饰随着步伐发出“汀汀”轻响，简直就像猫脖子上的铃铛。

“殿下还真是没有一点做皇后的自觉，竟然就那样第一个冲出去，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是好？”美人先于皇帝，眯起眼睛，笑着迎接。

“……”子旭没有看美人一眼，安静的站到皇帝身侧。

美人也淡笑着退到皇帝的另一侧。

灰鹰谷的谷主没事，但却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除了他和皇帝的人马，谷内再没有一个活人，所以皇帝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天下第一美人呢？”七公主很不满。

“她自然没有你漂亮。”狐狸美人笑着安抚。

“那美人没有我漂亮，我又没有狐狸你漂亮，你这是拐着弯在夸自己漂亮吗？”七公主心情很不好。

“是真的，那人不止不漂亮，还长得很丑。”美人说。

“你见过她？”皇帝问。

“没见过，不过我的鼻子比你们好使，刚来这里就闻到一股腐臭味。”美人用衣袖挡住妖艳的笑容，“陛下，你觉得这‘灰鹰谷’为何要建在雪山上？”

听到这里，皇帝再说不出一个字。

江湖传闻有一种秘术，可以把一个人的身形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从脸上的一块皮肤到脚趾的细微骨形，不会有一分不同。但是，此术要剖开人体，并且术中需要大量其他人的血和脏骨作补充，不仅成功率很低，而且牺牲巨大。

灰鹰谷的谷主不是让死者复生，而是又造了一个同样的人，有着同样的躯体却进驻着不同灵魂的人。

四人没再说什么，沉默着踏上回皇宫的路。

第三十一章

皇帝荒淫无道，天下群起而诛之。虽然表面上看似一触即发的战事，其实暗地里大部分的势力都被皇帝扼杀在了摇篮里，并没有对朝廷形成太大的威胁。

如今，动荡正在逐渐平息，但是皇帝失了信用，很难再挽回，所以他让位于二皇子只是时间的问题。

“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中，真是太好了呢，殿下。”狐狸美人笑着说。

回宫的路途，皇帝买了马车。

皇帝与子旭坐在一边，七公主和美人坐在一边。

子旭没有理会美人，半躺在皇帝怀中，垂下眼帘，安静的看窗外不断往后退去的景色。

美人不在意的弯起嘴角笑了笑。

几天后的宫中，二皇子一个回旋，一脚踩在丞相的脸上，“你的陛下已经回宫了，有问题去问他，少来烦我！”

“但是陛下让我来找你……”可怜的丞相抹汗。

“他在干什么？”

“这……陛下跟他带回来的美人在寝宫……”丞相换了块手绢抹汗。

二皇子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忽见花园里一个人影，即使晚上，也能很清楚的辨认出那一身的纯白。

子旭闻声，回首。

“哼，你终于被父皇冷落了吗，母后。”二皇子冷言冷语的走近子旭。在远处看不到，但是走近了，便隐约的见到白色衣物下遍布擦伤与红痕的肌肤，经历过情事的身体无法抑制的散发着诱人的气味。

二皇子有些无措的撇开视线，停在距子旭不远也不近的地方。

子旭淡淡看了二皇子一眼，便又转回身。他坐在花园中的长椅上，双手捧着一杯还温热的茶。

二皇子才不稀罕子旭，又见他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便径自从他面前走过。

一步两步三步，身后突然传来激烈的咳嗽声。

抽搐眉毛，捏紧拳头，二皇子不甘的大步走回子旭身边，“呃，我跟你犯冲！”

子旭捂着嘴，咳出暗色的液体，当中还参杂着一些腐烂的肉脏，二皇子不自觉的放轻声音问，“喂，你没事吧……”

“……别管我。”子旭虚弱的喘息道，三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说得异常艰难。

二皇子似乎又听到脑子里某根神经断裂的声响，抑制不住冷笑，“我不管你，以后见了你一定绕道而行，母后大美人！”

二皇子如此说完便径自离去。

子旭的寝宫。

沾了血污的白衣落到地面。子旭跨入木桶内，灼热的水刺激腐烂的皮肤，却没有想象般的剧痛。

他已经麻木了，一切的感官都在以超乎他想象的速度退却，即便是这烫如日光的浴水，也再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这便是改了天道的惩罚。

没有多停留，子旭换上干净的白色长装，走出烟雾缭绕的屏障后，快速的步伐使衣物和长发都来不及跟上，在身后拖出飘逸的弧度。

今夜的圆月不似以往，有些淡淡的红。

随意往窗外一看，竟见到狐狸美人仿佛从红月中降落地面一般，轻巧的踩到子旭面前的窗台。

美人带着淡淡的笑，用好听的声音优雅的喊：“殿下。”

清风吹拂，落叶从美人身后乘风飘过。

美人有着绝色的容姿，或许连嫦娥都比不过他的妖艳，只要是个人，就无法忽视他迫人的美丽，所以没多看他一眼就转身离去的子旭根本不是人！

“殿下～”美人跳下窗台，跟上子旭。

“何事。”

子旭的言辞过于简单，他淡漠的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睡前，随意穿上的衣物宽松的搭在身上，沐浴过后的水珠还沾在他的发间、肤上。

“……殿下，我刚从陛下那里过来。”美人坐到子旭身边的桌上，夺过他手中的杯子。

“他没有留下你？”子旭淡漠的说。

“殿下，你是真的没有察觉陛下是想利用我来救你？”喝下还冒着白烟的茶，原来是苦涩的味道。

“察觉了。”子旭道，“若非如此，他不会放我离开。”

“你不怕我杀了他？想要救你，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如此。”美人在空掉的杯中倒满水，送回子旭手中。

“那是他的决断。”

“是啊，你是不会违背陛下的决断的。”美人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眸，他慢慢凑近子旭的脸，非常缓慢的，甚至能感觉到呼吸逐渐交融。

唇与唇就在很近的地方，但是却不再贴近。

片刻，美人弯起嘴角，离开了子旭。

“绝情的皇子殿下，你还真忍心连自己的感情都如此利用，小心哪天对陛下动了真情，等着你的可不只是地狱。”

“或许那时候才是解脱。” 透明的瞳对上深邃的眸。

美人皱起眉，苦笑。

“殿下，春樱镇里，你挺身救我是为何？”

“……”子旭沉默。

“我会救殿下的性命，但即使如此，你与陛下也不会有结果。”美人用食指和中指的指尖触碰到子旭的喉结，非常轻微的、仿若爱怜般轻轻摩挲。

不一会，风与光渐渐聚集起来。

“你不要命了。你还剩下多少妖力，自己不会掂量？”子旭抓住美人的手。

“能让殿下担心，即便是付出生命又有何妨？”美人自然的笑，“我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取殿下心中的一隅。”

子旭来不及阻止美人，他的力量逐渐进入自己体内。

腐烂的身体恢复了，肉体上的疼痛也淡去，最终消失。

强光之后，美人变回了狐狸的形态，是一只通体橙色，看起来很温暖的狐狸。

“我早说过，你与陛下的爱是世上最恶毒的诅咒，今后，你无法从他身边逃脱，也绝不能对他动真情……”狐狸说到一半便不支的倒下，好在子旭接住了他毛茸茸的身子。

“殿下，你不恨我……？”狐狸抬了抬爪子，却没有力气动。

“不恨。”

“是啊，殿下是个绝情的人，或许，过不了多久，便不再记得我……”狐狸安静的闭上眼睛，身体仿佛已经没有灵魂的支撑，无力的倒在子旭怀中。

“你又怎么知道？”子旭俯下身，亲吻狐狸布满绒毛的嘴，“痴情的笨狐狸……”

不知道它是不是还有知觉。

子旭沉默的抱着狐狸，感觉它的身体慢慢变得坚硬，冰凉。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并不大，也没有雷鸣，只有雨水敲击屋檐，发出嗒嗒的声响。

第三十二章

秋天的阵风吹过，云层聚散，枯叶被带走。

子旭又倒了一杯热茶捧在手里，安静的垂下眼帘。

枯焦的叶从树上乘风飘进屋里，落进子旭的杯中。残叶浮在水面，无法脱开，无法下沉，漫无目的的打着转。

“旭儿。”皇帝突然出现在子旭身边，“怎么了，叫了你好久没反应。”

“……父皇？”子旭抬起眼，精神还有些恍惚。

“怎么了？”皇帝重复道，俯下身为他取走沾在发间的枯叶，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如棉絮般扩散而开。

“没什么。”子旭放下杯子。

“你的身体好了。”皇帝淡漠的说。

“是啊。”子旭淡笑，仿佛纯白的灵魂染上了温暖的颜色。

“……那便好。”皇帝轻松的把子旭抱到窗台，银色的长装顺着墙壁垂到子旭脚边。

闯进子旭双腿之间，皇帝顺着他的唇往下咬，经过喉头，锁骨，再到胸前。

随着皇帝侵略的动作，挂在子旭身上的衣衫越来越混乱，胸襟敞开，从他一边的肩膀上滑下，而后被其余的布料禁锢在手肘的部分。

子旭双手支着身侧的窗台，任由皇帝从胸部往下，把头埋到他的腹部、腿间。

皇帝身上飘着酒香，很浓烈，让人迷醉的酒精。

一个挺身，皇帝等不及的进入子旭体内，开始抽插。

子旭难耐的扬起头，弓起身子。激烈的动作害他差点往后摔倒，双臂不由得勾住皇帝的脖子，双脚也缠到皇帝的腰际。

布料松散的搭在子旭身上，随着激烈的动作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旭儿。”皇帝的声音里带着喘息，“你对狐狸……”

知道皇帝要说什么。子旭咬牙，无情的赏了皇帝一耳光，然后用尽量冷冽的声音道：“你喝醉了。”

子旭高傲的坐在皇帝的斜上方，脸上残留着情欲中的淡红，银色的衣物还没有被完全褪去，只是更加不整而充满诱惑的挂在身上。

皇帝的动作顿了顿。

子旭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他，翻过窗，走进院中的水池。

冰凉的水有效的压下了剩余的情欲，不整的衣衫已经被子旭拉上，与发丝一起，在清澈的水中不受约束的扩散而开。

“旭儿。”皇帝走到池边，好笑，“你可真够绝情。”

“爹爹今天才知道？”

“……早就知道，都数不清你是第几次赏为父的耳光了。”皇帝也跳下水中。

灼热的身体突然进到冰凉的水中，简直就是残酷的刑罚，皇帝只觉得浑身都刺刺的痛，真多亏子旭能面不改色的跳下来。

“旭儿。”皇帝顿了顿，露出最自然的笑容，“我们出宫吧。”

没有临行。

第二天，皇帝与子旭一同从宫中消失。

无人知晓他们的下落。

“那两个混蛋——开什么玩笑！？”二皇子一脚踩在丞相脸上。

丞相无辜的捂住鼻尖，泪目。

“……”二皇子叹息一声，“算了，既然走了，这个皇位就是我的了。”

有了至高的权利，还怕找不到两个人吗？

二皇子心情很好的去早朝。

本来，朝中就有很多皇帝的人，现在皇帝不告而别，那些臣子竟然都在向二皇子互相告发。

谁谁谁曾经把二皇子在哪里告诉了皇帝。

谁谁谁曾经把二皇子批改的奏章偷偷送给皇帝过目。

……

二皇子不得不感叹如今天下是不是太平过头了。

如今，江湖动荡，灰鹰谷被灭门，四大教派也被皇帝清理了干净。

剩下稍有名望的水晶宫，却不见他们有任何的行动。

水晶宫是个排外的教派，江湖上，到过这里又能活着回去的人屈指可数。一般人对水晶宫的认识也就只限于他们善使弓箭这种不适合行走江湖的兵器。

水晶宫常年不见日光，没有植株，也没有动物，除了水晶宫的人，这里再容不下任何生命。

道路两边，取代树草装饰着的是排成列的红水晶，水晶后方的地面生着火烛，不断会有金色的火芯从地上升起，合着水晶纯红的光，把周围映得比仙境还炫丽。

七公主漫步在水晶群里。

脚下，是一片水晶光耀的地毯，渐远的地方，烛火也越来越少，水晶由纯红变成暗红，最深最远处，慢慢成了一片漆漆的黑暗。

“狐狸，好无聊啊……”七公主不经意的摩挲红水晶耳坠，“回家吧。”

御书房里，二皇子正在批阅奏章。

突然一道强光，七公主从半空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