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只是唇齿相接,然后到舌头的纠缠,温软无比,甜如蜜糖。路尤很快被吻得云里雾里,在沃特炽热的体温和气味的包围下失神昏眩,血液在沸腾,理智不再挣扎,闭上眼脑海里炸开炫目斑斓的色彩,像攀上云端那瞬间看见了天堂。等他完全醒过神来时,沃特的大掌把他的小弟弟也已经给交待了。
完事以后,两人的衣服都还基本是齐整的。也许应该大大方方与沃特相视一笑,就像男生们一起玩了个普通游戏,表现出对此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路尤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只好能将头埋得低低地蜷起了还在微微颤抖的身子。
沃特伸手过去与他一手交握,一手复抬起他的下巴,断断续续地浅吻着。虽然很想把路尤彻底扑倒,到底还是控制住了。一是这毕竟还是荒郊野外,露天席地;二是沃特自己还没弄明白两人之间发生的到底算什么,需要时间来想清楚——显然不是现在这种氛围下一时半会儿能想明白的。
他可以察觉路由的紧张慌乱,也知道自己不由自主失去了控制,这样的亲吻是程度比较适当的相互安抚的方法,不会因为顾虑而表现得过于冷漠,尽管很想很想把这个漂亮男孩就地剥光,沃特狠狠地勒住了理智的缰绳,只是隔着衣服拥抱和抚摸着他。
经过这么一场,沃特的衣服都快风干了。稍微收拾一下,沃特便牵起路尤的手,一前一后回小屋去。两人不尴不尬地躺回床上,还是沃特主动把路尤圈回了怀里。
10.顾虑
被强健的手臂沉沉包围着,紧靠身背后宽厚坚实的胸膛,路尤在温暖的怀抱中没有多想便安稳睡去。
这个男孩是喜欢着自己的吧。也许是从第一次见面因为治好了他的臂伤他就喜欢自己了。沃特早有察觉却放任他进出自己的视野甚至住进了心里。
不像少年时对美丽女生纯洁朦胧的爱慕,也不是青年时那种带着欲求的狂热迷恋。这个男孩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轻易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当然也包括自己。
不是没有听说他冷漠高傲、令行禁止的一面,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更经常表现得像一只误入沼泽的小鹿,慌乱无措,那些轻松老道的调侃或者开放举措都只不过是一时的强自镇定而已。
而对男生从来没有感觉的自己竟也对他破了例。要拿他怎么办呢·如果只是一时冲动,就应该和他划清界限,如果还需要时间来证明,也应该先彼此冷静,不要给予对方过多的希望。
想到未来的一段时间要和路尤保持距离甚至彻底冷淡彼此的关系,沃特若有所失。
早上醒来,看见胸口上伏着的那颗可爱的黑色脑袋,沃特就把昨晚理智思考出的七七八八都抛之脑后了。
路尤迷迷糊糊睁开眼,还没清醒迎面便收到一个早安吻,不偏不倚直直降落在他的嘴唇上,叫他无处躲闪。
“MUA~早安!”
仿佛已经这样做了很多次,是每天早上再自然不过的事。沃特隐约知道自己去葛林娜那儿过夜的第二天早上也会对女友这样做,但是不一样,尽管哪里不一样,自己却一时也不明白。
“早。”路尤愣愣地做出条件反射。
沃特的微笑如此令人心安,掩去了两人目前关系中所有未知的不确定的因素。于是这一天显得格外美好,天似乎特别蓝,云也特别白,阳光也更加灿烂。
也因为东方师傅这根蜡烛时不时就蹦出来,指使路尤去做这个,交待沃特去做那个,两人仿佛回到了十三四岁,情窦初开的年纪,人前无法牵手,只能偶一偷偷回望。那未言明的似有若无的暧昧情愫,那惊心动魄的眼波流转,都被小心翼翼地藏在一抬眼一低头的躲闪中。
难得擦肩而过时“不小心”碰了下手背,被师傅一声“嘿”叫回了魂。
“……沃特~唉,年纪大了,老把事情弄混。来来来,今天给你补一课。跟我去雷克赛德一趟。路尤你留下看家。”
“哦~”眼巴巴看着沃特跟师傅走出院子,沿着湖边小路越走越远,路尤若有所失。
诶,怎么又回来了??只见沃特往回跑,一边朝路尤招手,到了差不多的距离便喊话:“师傅让你一块去。”
“哈?好吧。”路尤虚掩了小木门,赶上去。
“看我最近糊涂的……”东方师傅晃晃脑袋。
到了雷克赛德镇上,东方师傅带两人去屠宰场看了场宰牛。只见坦胸赤膊的屠夫大布彻用大铁锤照着被蒙住眼睛的活牛脑袋上使猛劲来了那么几下,那小山一样大的公牛便哗然倒地。然后大布彻的儿子小布彻拎着四五个大木桶过来给晕死过去的公牛开膛放血,热气腾腾的牛血从牛脖子上哗啦啦地涌出来,很快盛满了一个木桶,小布彻眼疾手快地换上新桶。
路尤想起小时候在外婆家看妈妈杀鸡杀鸭的情景,谁也想不到高贵优雅的东方公主在自己家乡会干这种活计。一开始自己会捂着眼睛一点儿也不敢看,然后慢慢从指缝里看,再后来便看得津津有味了。尤其是放血时,鸡鸭还会偶尔抽搐,甚至有的鸡鸭生命力尤其顽强,到了烫开水脱毛时还能挣扎着掀翻压着的厚松木菜板从大盆子里弹出去。那过程可比今天这场宰牛要残忍多了。
从杀牛到全牛肢解,路尤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完全过程,直到东方师傅上前去从小布彻手中接过用绳子缚好了的一摞牛的脏器。
“喏,昨天做汤的就是这个。”东方师傅指了指挂在最下边那一串,婉称牛尾,学名牛鞭或者再学术点叫牛的生殖器的东西。
“吃……哪儿……补哪儿……您以前……说过……呕……”沃特硬撑着把话说完以示自己向学之认真努力,然后转身朝路边,“哇啦啦”吐了。
“昨天吃的,今天还能吐出来?”东方师傅奇道。
“……我受不了……那腥膻味……恶……呕……”一想到昨天吃进去的那一大碗就是师傅手里提溜的那串玩意儿,沃特的胃就痉挛起来,明知该消化吸收的都消化吸收并发挥功效了,还是止不住的反胃。
作为病人,动物内脏偶尔入药必须接受,但是当成食物来吃的话,作为纯种的格兰德人,还是不能接受。
“完了没,给。”路由拍拍沃特的背,递过自己的手绢去。
沃特自觉很丢脸地看了路由一眼:“……离我远点……”,继续俯下身子,“呕……”
味儿是挺冲的,路尤皱皱鼻子露出颇为同情的样子。
回到湖边小木屋,东方师傅将手写的一叠药膳菜谱给了沃特,沃特看明白后仔细叠好收下。再晃悠晃悠,一天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沃特将小货车开近了小屋,在东方师傅的抱怨声中忙着洗劫他的小仓库,把药材都转移到小马车的货厢里。
“那几瓶膏油我可是连榨了三天的百花籽啊,那些花籽我可是花了好几个月夜去采回来的啊,那些花可是我花了好几年用湖底泉眼的活水才种出来的啊……”
沃特一边将药材装车一边道:“您应该大感欣慰,因为您的医术在异国他乡后继有人且声名远播。而且现在有路尤和瑟汀来帮您制药,我就应该发挥我作为身在繁城的一位知高级牧师医者的作用,将您的医术及药学继续传播发扬……”
路由乐得站在一旁看两人撒欢儿斗嘴,既不搭手也不帮腔。
“给您找个魔宠您又不要,明天我给您寄个米斯兰迪尔学院新研制的魔法自动榨汁机来,我们不在的时候您也能轻松点。您仔细看卡片上的使用说明,别摁错了就行。”
这种魔法机器内含持续魔法动力,将启动咒语转化成物理启动,非魔法人士也可使用。
东方师傅这才高兴起来。
路尤把自己的马拴在货车上,和沃特并排坐在小货车的车厢前。沃特一扬缰绳,两匹马便撒开蹄子往前奔去。
在师傅眼皮底下憋闷了一整天,这会儿车上单独相对却又有点欲语还休的味道。不能明目张胆时,总想着眉目传情,等到可以尽情拥抱时,种种顾虑又上心头。
大体上说,格兰德大陆上的族民不常是这样瞻前顾后的,他们大多是热情冲动、活泼恣肆的。从沃特曾频繁换女友一事便可看出,他的血管里并没有流着什么灰常不同的血液。但是作为成熟理智有担当的更为年长的一方,沃特必须考虑,两人真正要在一起的话,的确要面临很大的问题,且不说路尤的身份是威名显赫的克劳德家的少主,作为路尤古路纳语导师的沃特还有婚约在身。
虽说同性恋不是什么大罪,但在格兰德极其重视血统传承的名门望族,尤其是格雷、勒昂、克劳德、莱文戴尔、埃尔夫斯通这五大魔法家族中是绝对不允许的。这五大家族依靠其纯正的魔法血统稳稳抓住了格兰德国的经济、政治、军事等控制权。
十几年前克劳德家族内乱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家中长子布莱恩·克劳德坚持娶了路由的母亲,来自东方的伊丝特·林。由于伊丝特·林没有魔法血统,生下只有一半魔法血统路尤,迟迟不曾显露具有任何魔法天分的迹象,布莱恩在家族继承人竞争上便失去很大的优势。
后来克劳德老爷子是怎样力排众议、铁腕独断、将路尤推上克劳德家少主的位置虽然不得悉知,但其中艰难可以想象,若要路尤放弃克劳德少主的位置和沃特在一起,克劳德老爷子必是第一个不答应。
再说沃特这头,上个月杜丽夫人的舞会上已经走漏了他和莱文戴尔家的大小姐葛林娜将要订婚的消息。就算不是葛林娜自己的意思,也是在葛林娜父亲约翰逊·莱文戴尔的授意别人传出的。约翰逊·莱文戴尔没有儿子,除去大女儿葛林娜,另有两个未成年的小女儿,急于绑住一个女女婿作为帮衬。
作为格雷家族的小儿子,沃特是只不折不扣的黑羊,他一度脱离家族、我行我素、放纵不羁。
众多前女友中,格丽娜可称是沃特的初恋,当初因为一个记不起来的原因两人闹了分手,沃特还消沉了好一阵子。
这两年沃特渐渐沉稳起来,不再玩世不恭、游戏人间。葛林娜便放下大小姐的架子委婉问信,两人旧情复燃。葛林娜美丽性感、独立干练,当是妻子的最好人选。沃特顺其自然立业成家也是格雷家族所喜闻乐见的。
只是沃特的不温不火有点让约翰逊·莱文戴尔着急,于是以自己年老体衰为由,属意他代理莱文戴尔家的酒庄和珠宝首饰等产业。近年来莱文戴尔家族产业管理稍有欠缺,但仍稳稳占据着格兰德的品牌宝座,如此庞大的产业自然代表着巨大的财富,对常人不可不说是一大诱惑。只需妥善经营,力所能及,沃特自然不需拂其美意。
订婚消息传出后,沃特没有在人前露出疑问的意思,私下也不见反对,又正式接管了莱文戴尔家的产业,自然是默认了。
犹豫再三,沃特还是开口道:“你要不要来我的实验室?”
“诶?”
“下周正式开始,我需要一个助手,本来应该在大三大四的学生里选,但是我相信你可以胜任。因为既然你已经在和东方师傅学医,而且我猜测下学期你会选修魔药学,我的研究课题……”也和中医相关。
“好。”
沃特话没说完,路尤便答应了。
“啊?”
“好的,我说好。”
“那周三下午你过来,医务楼三楼走廊尽头那间。”
“嗯。”
驾着小货车将路尤送到学生公寓楼下,看见公寓楼前的阶梯上一对男女情侣吻别,两人却什么举动也不好做。看路尤双手插袋走上台阶,走进楼里,觉得那背影有些过于单薄,沃特忍不住出声叫住他。
路尤闻声停步回头看,沃特弯弯食指,做了个的手势,意思是“我喜欢你”或者“我会想你”,虽然这个手势不代表任何承诺的意思。路尤微笑起来,也做了个同样的手势,但又反画了个M字“愿迈雅神保佑你”,这是个戏谑的手势。
这样两个手势加起来的话,意思变成是“我才不喜欢你”,“我才不会想你”。这显然不难理解。
见路尤迈着明显轻快起来的步子上了楼,沃特转身上车。
回到公寓里,沃特脱了大衣挂上衣架,走到料理台边坐下。台上的咖啡机自动冲泡好了一杯暖暖的咖啡,黑鹰马尔斯叼了个纸片过来,沃特接过来看。
“亲爱的,爹地今天问起我们的订婚仪式了,他建议就在这个月月底,你把手边工作放一放,明天陪我去看礼服,下午三点在凡尼斯特礼服店。”
11.分手
在这之前,沃特没有爱过男孩,就算某处理智神经可能已经判断并正叫嚣着“爱情爱情爱情……”,却是被其他汹涌而来的官感给淹没了。或者请直接理解为,其实沃特情商有点低,无法处理稍微那么复杂一点的情感状况。
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上了路尤,以后和路尤会如何,沃特已经决定和葛林娜分手。
这个想法仿佛突如其来,却绝对的鲜明无比、无可质疑、不容忽视。好像不把所有的感情清空,留出足够大的空间,就无法去思考和路尤之间的关系,就像戴着十字架进迈雅神殿一样,是亵渎神明的行为。
当务之急是取消订婚仪式,最好是当面和葛林娜说清楚。想起和前几任女友分手的情景,这次沃特心中竟生出一些愧疚来。
沃特虽然不算长情,但每次都好聚好散,把绅士风度做足了。女友们多是一时意气先提的分手,大半存了试探的心思,事后想要反悔复合,沃特也会陪着在人前把戏演完,给台阶让她们自己主动下台,不至于无休止的哭闹纠缠。
谈情说爱时自是温柔似水罗密欧也靠边站,严肃认真起来不怒自威也没人敢和他叫板,叫人爱也难恨也难。平日娴静温婉、知心解语的女友们多半还是想在他心中留个好印象作为收场,而不愿和他撕破脸,空败坏了自己的形象。
这次非得是沃特自己提出来,而且都到了订婚这个节骨眼上,葛林娜并没有什么不好的,真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天下午快三点,沃特就到凡尼斯特礼服店门口等着了。结果出来一个店员直接带他上楼,原来葛林娜等不及三点,两点半就来了店里试礼服。上到三楼,只见葛林娜已经穿上了一件白玫瑰镶边的露肩小礼服,正在一面华丽的金边穿衣镜前试戴耳坠。
见沃特到了,一袭黑色立领风衣冷俊迷人,旁边站着的女店员都飞红了脸,嫉妒地小声称赞着,葛林娜更觉得骄傲。满心欢喜地回身叫沃特走近来参谋,葛林娜朝镜子摆换POSE来看,一边问道:“你觉得这一件怎么样?”
特地作陪的店长马上插空向沃特介绍:“这件是我们店的首席设计师迪尔·克里斯廷·奥克罗利新设计的这一季度的主打款式,昨天才刚刚摆出来。”
“不错。”沃特微笑道。
葛林娜一心沉浸在喜悦里,没有注意到沃特略显冷淡的语气:“这么多玫瑰花会不会太显累赘了,或者可以尝试一下穿一件东方风格的礼服,特别一点。”
“东方的礼服比较简洁,也很特色。”店长招招手,旁的店员立即会意从墙边推过来一个挂着东方礼服的架子,那种贴身的裁剪能够突显出女性完美的曲线线条。
“这几件都符合您的尺寸,您可以挑一件先试一下,迪尔半个小时以后会从马里兰赶回来,您和格雷先生的订婚礼服都将由他专门设计的,”店主转向沃特解释道,“您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他说,他会设计出好几个方案来供您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