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那些奸细都是谁,更不知道有几个。
而且,萧山还有一点疑惑,那就是秦桧想知道赵瑗的事情,为什么不偷偷的把自己叫来,反而让秦熺光明正大的去王府把自己喊走。他相信秦桧做每一件事情绝对都是考虑周全的,那么这个举动,也一定会有其深意,但其深意究竟是什么??
34、夜遇
萧山相信秦桧做每一件事情都会有他的原因,那么这个举动,也一定会有其深意,但其深意到底是什么?
萧山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自己和秦桧的城府阴沉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更可况,别说秦桧了,萧山觉得就连赵瑗接下来的一连串行为他也看不透。
萧山回到王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原本计划是去找赵瑗商量一下今天的事情,但很意外的是,他被甘昪阻拦了:“殿下已经睡了,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萧山觉得这个小太监恐怕是误会了赵瑗的意思,便添了一句:“连我也不能?”
甘昪点头,对着萧山的语气非常公事公办:“殿下特意吩咐了秦大人也不能例外,奴婢们只是服侍殿下的仆佣,奉命行事而已,还请不要让奴婢为难。”
萧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赵瑗为什么不见自己,但他随即在心中想:赵瑗一定是有理由的,不见便不见吧,现在已经晚了,明天再说也不迟。
但第二天的时候,萧山就明显感觉到了赵瑗对他故意疏离。他一直想找机会和赵瑗单独说话,往日只要他一个眼神,赵瑗就能心领神会,但今天萧山都直接跟赵瑗说了,赵瑗都借口有别的事情,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就连往日两人常常一同去茅厕,今天赵瑗也有了理由拒绝:“不合礼制,让人看见了涂添笑柄!”
萧山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赵瑗不会无缘无故的这样。
中午的时候赵瑗接到宫里的传召,说是皇帝要见他。萧山正在准备陪赵瑗一同进宫的时候,却得到这次赵瑗进宫并不带自己同去的消息。
萧山看着赵瑗远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的想:就算是我和他相处时间这么长,但还是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想到这里的时候,萧山不免有些垂头丧气,他打算等赵瑗回来了之后要尽快的把秦桧那边的情况和王府有其它奸细的事情告诉赵瑗。
但赵瑗回来之后脸色变得非常不好,对萧山的态度可以说是有些恶劣了。至少不像平时那样,对萧山说话都是面露微笑。
萧山很明显的看出来赵瑗心情不好,知道最明智的做法是等赵瑗心情好的时候在去跟他说,但秦桧交代的“让普安郡王就医”一事,必须要和赵瑗商量,势不容缓,不可能等个三四天再说。
所以在赵瑗用完晚膳之后,萧山并没有马上去吃饭,而是非常正式的提出要求:“殿下,小臣有要紧的事情和殿下商量!”
萧山感觉到赵瑗气场有些不同,所以自己说话也变得恭谨了些,并且用上了正式的称呼,他希望赵瑗能够通过这一点变化,看出来他即将要说的事情有多么重要。而且人刚吃完饭,肚子抱了心情自然是会要好一些的,萧山觉得赵瑗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但让萧山非常意外的是,赵瑗根本没让周围的太监宫女退下,而是自顾自的站起身,走出了寝阁。
萧山立刻跟在赵瑗身边,周围的太监宫女虽然相隔两人数十步的样子,但讲那些话实在是很不方便。萧山以为赵瑗会选择一处空旷之地谈话,以免有人躲在暗处偷听。
可是萧山万万没有想到,赵瑗只是走出寝阁,站在院中的那株女贞树下拿手随意的扯着叶子,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是一样的!”口气中带着一丝疏离。
萧山觉得赵瑗今天很不对劲,他心想大概是小皇子今天脑袋进水了,我得提醒他一下。便压低声音道:“是关于秦相公的,这里不是很方便。”
非常的出乎萧山的意料,赵瑗冷笑了一声,道:“秦相公是你的义父,你不去跟他说话,又跑来要对我说什么?”
萧山被赵瑗的话和赵瑗的态度给弄呆了,他楞傻傻的看着对方,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赵瑗这是在怀疑我吗?为什么他忽然会怀疑我,为什么他对我的态度会突然来个大转弯?
萧山有些被搞懵了,赵瑗瞟了萧山一眼,道:“那天你大哥来找你,你们兄弟相谈甚欢,说了很多不该说的事情吧!”
萧山懂了。
不是懂了赵瑗的意思,而是懂了秦桧的意思。懂了秦桧为什么不偷偷摸摸的把自己叫过去问话,而是派秦熺过来。秦桧这是在时时刻刻的提醒赵瑗:萧山是我的义子,你再怎么对他亲厚,他始终是我的义子,会向着我。
萧山认为这是非常低级的离间,赵瑗不可能会中计的。但,萧山抬头去看赵瑗的脸色,赵瑗的神色很明显,其中满是怀疑和厌恶,一望而知。
萧山并不相信这是赵瑗内心的想法,更加不相信赵瑗会这样对待自己,便道:“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半个字都没有说过!”
萧山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他担心那些十步开外的太监宫女们听见。
但赵瑗显然没有这样的顾忌,他将萧山来回打量了一番,最后盯着萧山的眼睛质问:“我曾经大病的事情,难道是该说的?”
萧山瞠目结舌,这件事情正是他要找赵瑗说的,而且他认为这件事已经过了去多天,即便被人知道也不会有什么。不过他看见了赵瑗的脸色铁青。
赵瑗转过身去,道:“今天官家诏我进宫,特意的问了这件事情,还责备我欺瞒君上。秦山,我信任你,对你解衣推食,没想到你最终还是出卖了我!”
赵瑗说毕便朝着院外走去,萧山觉得这其中有些误会,并且他现在不能放赵瑗这样走,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和赵瑗商量。
萧山在赵瑗背后叫道:“殿下留步,小臣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赵瑗并未停下脚步,只是淡淡的道:“我不想再见到你,我的身边也不需要吃里扒外的人!即日起,你就搬出这里,和侍卫们住一起好了!”
赵瑗的语气不容辩驳,十分笃定。萧山眼见赵瑗离去,忙赶上两步,道:“先不说这个,有别的事情”,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他。
赵瑗手臂一晃,萧山没拉到赵瑗的胳膊,只抓到了袖子。
萧山用力有些大,赵瑗急着走,刺啦一声,赵瑗的袖子被扯破了。
赵瑗止住脚步,猛然回头,十分愤怒,脸都涨红了。萧山一见就知道赵瑗是真的生气了,下意识的一松手,半片断掉的袖子缓缓落地。
赵瑗近乎是咬牙切齿:“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
萧山见了赵瑗这样,知道他一定内心烦躁,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不宜和他针锋相对,便马上认错:“小臣该死,请殿下责罚,只不过……”
赵瑗冷冷的打断萧山的话:“不用再多说,我已经决定了,明天一早你就搬出这里,侍读该在哪里住,就在哪里去住!”
赵瑗走了两步,忽的回头:“还有,今晚罚你禁足在房,不准到处乱走!我知道你本领高强,想去什么地方我也拦不住,但如果你不听话,明天就干脆出府好了!”
说毕,赵瑗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山只能止步,他看着赵瑗离去的身影,心中有一点点的失望。他已经知道赵瑗为什么会对自己生气了,一是因为秦桧的成功挑拨;二是因为赵构责骂之下的迁怒。他不认为未来的中兴之主是这样不辨是非的人,他相信过两天赵瑗自己便会想通。他所失望的是,赵瑗竟然会一时头脑发热而跑来找自己的麻烦。失望之余,心中也有些难过,赵瑗对他的态度,让他有些不好接受。
萧山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房中,府中平日和他交好的几个侍卫武师都听说了此事,跑来看他,又对他安慰了一番,宫女谢仪还给萧山端来了热腾腾的饭菜。
但萧山并没有什么胃口,只随便吃了两碗就说吃饱了。
他心中不舒服,想要出去转转,外面也并无人拦着他,但想到赵瑗临走的时候说的话,最终还是老实的呆在房中,烦闷的随意翻些书。
天黑的时候赵瑗回来了,萧山看见赵瑗走路有些不稳,空气中传来了一点酒气,似乎是对方喝了酒的样子。萧山觉得赵瑗可能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因为他平时根本不喜欢喝酒。
赵瑗回来就直接进了寝阁再没出来,甘昪依旧守在门外,萧山看着赵瑗紧闭的房门看了一会儿,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觉得自己如果明天真的要搬到侍读住的前殿的话,那么以后和赵瑗说话的时间会很少,现在赵瑗对自己有误会,如果不能及时的解开误会,并且解决秦桧那边的问题的话,赵瑗之后的麻烦只可能越来越多。
萧山在心中对自己说:总不能因为他和自己吵了两句,自己就赌气不理他吧,不论怎么样,今天晚上至少要找个机会把府中还有其它奸细,让他小心行事的话得告诉他。
萧山想到这里,便朝着赵瑗的寝阁走去,甘昪依旧将萧山拦住:“殿下醉了,说不见任何人。”没等萧山继续问,甘昪继续道:“尤其是秦大人您。”
萧山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心中有些不满,他觉得赵瑗年纪也不小了,都快大婚的人,应该成熟一点,不该这样和不分青红皂白的和自己赌气。
萧山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没有再多说,转身回到了房中。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时想:让他自生自灭好了,管我屁事!一时又想:还是不能够这样对他,就算是他因为秦桧的事情对我不爽,我也应该去跟他示警;过一会儿觉得赵瑗有点不知好歹,转念又觉得对方可能有自己也不知道的苦衷。
就这样在床上翻了足足一个时辰也没睡着,却已经是三更了。
萧山披衣起床,推开房门在院中转了一圈,月色胧明,已经是初秋,四处的小虫都在不停的叫唤,白天热的厉害,晚上却有些凉。他转了一会儿之后决定不论怎么样,还是应该去找赵瑗。
但已经夜深了,如果和赵瑗因为一些不必要的小事闹起来,弄得周围人都知道也不好。
萧山心中有些犹豫,只犹豫了片刻之后,他便决定趁黑偷偷的潜入赵瑗房间,先将其制服,再慢慢的说。赵瑗房中地形熟悉,而且自己和赵瑗常常交手,对方有几斤几两自己也清楚,不至于像上次在西湖那样偷鸡不成蚀把米。
萧山看看自己,穿着薄绸的亵衣,披着外套,显然这身打扮是不适合行动的,还是应该回房换一件衣服。
他转身走入自己的房中,才一跨进房间,就觉得周围气息不对。
萧山装作什么都没发觉,他将门慢慢的关上,又将窗户合好,房间中半丝光亮也见不到了。
在合上最后一扇窗的时候,萧山猛然跃起,犹如一只黑豹一般的敏捷,朝着房中的一团多出的阴影处扑去。
他不知道自己房中来的是什么人,所以在干这一切的时候,他早已计算好了位置,他根据对方轻细的呼吸声已经判断出对方的武艺在自己之下,能够制服,但必须出全力。
所以他这一扑之后,紧接着就是干净利落的一个卸骨手法。
不出萧山所料,对方稍有躲闪,但萧山在这种情况下也训练过多次,他算准了对方的去路,一只手微微一扭,大腿将其身体夹住,半躺在地上的时候一手拖住对方的肩头,另一只手稍稍一抬,就将对方的胳膊给卸了脱臼。
于此同时,萧山低声喝道:“什么人?!”
萧山听见那人倒吸冷气的声音传来,萧山却并不松手,反而手上的劲道更大了两分,那人的另一只胳膊也被歇了:“来做什么的?不说就死!”
那人终于说话了,但说出的话让萧山心中一阵剧烈的跳动。
那人的声音中带着颤音:“轻……轻点……是我……嘘!”
萧山手一抖,他已经听出了这个人的声音,不是别个,正是赵瑗。
35、定计
萧山忙松开手,将身旁的窗户拉开了一点,借着外面的月光,萧山看得清楚,赵瑗倒在地上,身上穿着一件暗褐色的袍子,额头冒着冷汗,紧紧的咬着唇。
萧山吓了一跳,他伸手想要去扶赵瑗,却没想到只一碰,赵瑗就忍不住浑身打冷噤。
两条胳膊被拧脱臼带来的绝对是致命的疼痛,萧山知道自己刚刚出手是朝死里整的招数,而这些招数都是前世格斗课上学来的绝无任何花俏一招毙命的东西。
萧山不敢再去碰赵瑗的胳膊,只是扶住他的脊背,将他靠在墙壁上。
赵瑗疼的直打颤,含恨看着萧山:“你平时跟我陪练,果然是让着我的!没想到居然出手这么……这么重……”
萧山不及跟赵瑗解释那么多,只是道:“别说话,闭上眼。”他一面说,一面伸手去解赵瑗的衣服。
赵瑗却并不闭眼,道:“你……你做什么?”
萧山将赵瑗的袍子解开,伸手摸了摸自己刚刚拧过的地方,他好像听见刚刚有一声轻响,有些害怕自己把赵瑗的胳膊搞骨折了。此刻他听见赵瑗这样问,简言意赅:“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伤到别处。”
萧山检查了一下赵瑗的胳膊,发现并无骨折,只是被自己拧脱臼,他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万幸自己年龄不大,力气尚未恢复,全力出手也没打断对方的骨头。
萧山见赵瑗额头上满是冷汗,便拿袖子给赵瑗擦了擦,道:“骨头没断,只是脱臼,我帮你接上去。”赵瑗不是很放心:“你会不会?万一不行我明天装病找包大夫。”
包大夫上次也给赵瑗治过高烧,嘴巴目前看起来很严,不会到处乱说。
萧山道:“放心吧,这个我干过。”他四处看了看,拿了毛巾卷好塞到赵瑗口中,要他咬住,“一会儿可能疼,忍着点,千万别喊出声。”
赵瑗点了点头,咬住毛巾,萧山只是用手摸着赵瑗的肩膀,却并不动手。
萧山知道跟人上胳膊的时候不能让对方事先有准备,否则的话对方一使劲会很难弄上去,到时候弄个两次不成功胳膊也就差不多废掉了,必须趁对方不备才能动手。他见到赵瑗对自己露出疑惑的眼神,便想办法引开赵瑗的注意力,道:“我想起一个故事,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赵瑗想要开口说话,嘴巴里塞着毛巾,他摇摇头。
萧山也不怎么会讲故事,顺口道:“从前有座山,山里……”咔嚓一声轻响,萧山左手按住赵瑗的肩头,右手在他腋下一抬,就将赵瑗的左臂接回原位。
突入起来的巨大疼痛传来,赵瑗不受控制的张口想要大叫,毛巾塞得不够死,一下子从赵瑗的口中掉了出来,萧山来不及想其他,顺手就用自己的胳膊堵住赵瑗的口。
一声惨叫总算是堵在了赵瑗的胸腔没叫出来,但他的牙齿却死死的咬着萧山的手臂,直到过了好大一会疼痛渐渐的消掉,他张大口用力的喘气。
等赵瑗缓过劲来之后,才发现萧山的手臂被自己都咬破了,上面印着一排牙印,有血珠渗出。青色的月光漏进窗来,将血染成暗红色。
赵瑗想要开口说两句,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道:“你身上的肉长得比最开始的时候结实了很多。”
萧山笑了笑:“很有嚼劲?”他一面说,一面去自己的柜中取出了平常准备的绷带,把伤口缠好后,又用毛巾将赵瑗的口塞得死死的。
上一次他怕弄疼了赵瑗,不敢用力,这次有了经验,硬是要赵瑗尝试了把嘴巴张到最大后毛巾依旧很紧,这才开始给赵瑗上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