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胡乱打断别人的话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加百列的眼睛直视司明睿，嘴里凉凉地吐出这句话，然后看到司明睿有些迟疑的表情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别让我对末时代有所幻灭啊。”

当听到这里，司明睿不由自主带着黄泉后退几步，只感到脑门一阵发凉。

“啊，对不起，我是不是有些太较真了，请见谅。不过真没想到不仅你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同样有意思的客人，我可是万分惊喜啊。所以我想请你们去组织里好好做客，这个提议不错吧？我认为在这种小地方不适合进行什么有效率的谈话。”加百列躬下身，然后绅士一般地伸出左手凑到了司明睿跟前。对方只有稀疏发丝的脑门出现在司明睿眼中，看到这种景象他有些无措，下意识去瞥了一眼黄泉，却发现对方皱着眉，看上去有些辛苦，但还强撑着不让自己全部的体重都落在司明睿身上。

司明睿站稳脚，冷静了一下开口：“都是些蠢话，你认为可能吗？”

加百列慢慢直起身，表情有些严肃，“确实不可能，但是不问问又怎么不知道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呢？”

两人就这样互看着对方。

“不用费力了，忘了吗？这里可是伽马射线覆盖的区域，不管你有什么能力都是没用的。”加百列突然莫名地冒出一句话。

司明睿怔了一下，他刚刚并没有使用能力，因为那双灰色眼睛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他根本不敢有什么动作，但既然对方这么说了，眼神稍稍下移，司明睿看向黄泉。

黄泉的脸色更加苍白，甚至嘴唇都有些发青，但是脸上的表情却还是高傲和讥笑着，“这又能维持多久？要是这种东西已经成功了，这世界上所有的异能者恐怕都被你们控制了吧。”

“维持的时间久不久根本不是问题关键，现在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是它很有效不是吗？你说呢，7983？”

“……”司明睿发现自己有些厌烦眼前这个腔调中总带着自以为是的地中海，但对方成竹在胸的表情又让他不敢异动，这是他第一回碰到让自己不敢使用能力的基命类体，或许，黄泉也算一个。

长叹一口气，加百列蹲下身，直接用手插进了还有微弱呼吸的男人体内，就从背上那道黄泉之前造成的伤口中，而趴伏在地上的男人除了抽动了一下身体外没有其他挣扎的反应。当加百列小半只手埋入那具身体中，一团团噗呲噗呲作响的血沫从伤口边缘挤了出来，里面传出一种肉块搅动的恶心声音，可加百列的脸上依旧挂着礼貌的假笑，当胳膊的动作停止后，他慢慢将手拔了出来，指缝间都是血肉，还带着一些司明睿也认不出来的鲜袖物体，但最让人反感的是对方手上还连带着一条血肠一样的东西，肠道状的内脏物甚至还在一缩一放的活动中，那上面布满着细密的黑紫血管。虽然感到恶心至极，但司明睿还是故作一脸淡然的望着对方。

这种表现似乎让加百列很失望，他甩了甩手，地上出现了不少血点，肉沫也随着动作从他手上不舍的掉落，但肠体只是空中晃荡了一下，并没有出现断裂的倾向。

“这家伙虽然傻得很，不过胜在够忠心而且忍耐力也不错，将这种将发射器移植到身体内，然后天天带着它生活的痛苦可是很多试验品都承受不下来的。呵呵，这个小东西虽然折磨人，但是效果真的很好。”随着加百列的话，他举起了手，将指尖夹住的东西更好的展示在司明睿面前。

只是一块看上去大拇指大小的黑色金属物，上面有些什么花纹根本看不清，因为血管和肉丝密集的包裹住它，司明睿只能看清颜色，但他猜测可能跟电脑芯片的样子差不多。金属物似乎已经和那些血管融为一体，因为伴随着血管的运动，金属物上也有一些地方在有规律地发亮。

“真可惜因为种种原因，它还不能普及开来，最大的缺陷就是还需要基命的能源支持，不然……不过我想等陛下看到今天的战利品。”加百列抬头注视着司明睿和黄泉，“他一定会很高兴地下达研发命令。”

“是吗？”司明睿勾了勾嘴角，笑着反问。

“你不信？”

“我当然信，你所说的一切我都相信。”当话音刚落下，司明睿眼中笑意更甚。

“什么……”虽然已经发现异状，但加百列还是晚了一步，他看着本来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男人猛然窜了起来，而因为这个动作，自己手里所拿着的芯片和那具身体之间连接的肠子断裂了开来，中间的腥臭的血水洒了一地，更有不少也喷洒到了加百列身上。而男子在做完这动作后，僵直着身体仰后躺倒，这回确实是死得透彻了。

司明睿脸色也有点发青，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使用能力，不过总算没有掉链子，“你现在怎么样？”急忙低下头询问黄泉，可对方的脸色告诉他情况依旧不妙。

“还是我太小看你了，果然不负末世代人类的名号啊，7983，你能让我们继续研究下去吗？这回我会换一个更称职的研究员，绝对让你和我们都满意。”说着，加百列脸上的表情更加灿烂，但看得司明睿有些心寒。

'导师……'司明睿默默在脑海里叫到现在唯一可以寻求帮助的人，但失望的是没有人回答他。

一步步后退，而加百列一步步逼近。其实司明睿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为什么在这个所谓的伽马射线的干扰下，黄泉的情况这么糟糕，可面前这个称自己为加百列的人却安然无恙，自己的能力也许已经不在异能者的范围内了，可这家伙难道也不是异能者？

但就在这时，司明睿被猛然推开，踉跄一步，他抬头看到黄泉挡在自己身前。这个男人虽然连站立都不稳，但却还是把自己严严实实护在了身后。

“不要这么心急，你们两个可都是非常重要的客人，想明白就不要做什么傻事了，呵呵。”加百列似乎被黄泉的动作取悦了，动作轻快了不少。

看到这样子的黄泉，司明睿只觉得鼻尖有些酸。加百列深藏在笑脸下的不屑和嘲讽，黄泉晃动但却给他坚定感觉的背影，两者的对比让司明睿脑中发昏。

慢慢抬起手搭在黄泉的肩上，司明睿无声的笑了。

“你不是说太小看我了，可惜，你应该是从来都没有看透我啊……末时代，可没有什么异能者，你知道为什么吗？”司明睿先是站在黄泉背后如此说到，然后一把把他拉到了自己后面，让自己直面着加百列。

加百列挑了挑眉，停下步子。不管是谁，都会对传说中的末时代产生一点好奇吧。

“哦，为什么？”其实加百列只是想看看对方还有什么花招好耍，末时代，只有被那些白痴书籍洗脑的普通基命类体才会认为是什么神奇的时代，说起来不过就是一堆推肉块而已，也许充其量还能算是他们的祖先，但经过这么多年进化和繁育，谁还说得清现在的生命体到底还有没有遗传着末世代人类的基命。

司明睿学着加百列现在脸上的表情，不紧不慢地开口：“因为……”

下一刻预料之中地看到对方脸色大变，然后捂着心口倒退几步，眼瞳紧缩。

可司明睿也同样抽搐着脸上的肌肉，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刘海已经被汗水打湿，一缕缕帖服在脸庞上。

“你……做了什么……”看得出加百列正忍受着什么痛楚，连说话的音色都变了。

但司明睿的情况可能更糟一些，因为他连讲话的力气都抽不出来，脸色从苍白可是变成不正常的潮袖。

“不……不……怎么会这样……我的灵魂……”加百列不可置信地拉扯着嗓子低吼着。

“哈哈哈哈……”笑声戛然而止，这回换司明睿半靠在黄泉身上，而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人死死的扶住了他，“感觉不错吧？”似乎是前面的笑声让司明睿透过了劲，他一点点开口说话。

“啊啊啊啊”加百列跪倒在地上，那种痛苦是来自灵魂的打击，他甚至能想象出自己的灵魂被什么东西狠狠揉搓撕扯，这不是上的折磨可以比拟的。就算是意志坚定的自己也无法抵抗，难道这就是末时代人类的真正能力吗？为什么没有任何记载提到过？难道陛下错了吗？不行，他不能让7983离开这里，他要这个唯一存活下来的末时代人类死在这里，陛下的计划必须万无一失才可以！想到这儿，加百列抬起眼皮，他看到景象产生了重影，那是剧烈的痛疼造成的，但他还是盯着7983不放，这个人绝对不能离开！

虽然也备受煎熬，司明睿却没有忽略加百列的一举一动，当那个男人露出孤注一掷的表情，司明睿本来有些昏昏沉沉的神经一下子振奋了起来，他从黄泉的怀里站起来，拉过对方的手，开始向大门移动。

“你走不掉的，7983！！！！”耳边回荡着加百列的吼叫，司明睿脚步不停拉着黄泉直接向实验室的通道口跑去，现在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两个人可以说是跌跌撞撞的离开实验室，一出门来不及探查什么，司明睿就直接跑向当时自己和黄泉进入分部的出口方位。

因为之前进入实验室是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现在改成用脚走出去就没那么方便了，这个分部的布局根本就是一座巨大的迷宫，要不是司明睿的意识，说不定两个人早已经迷路。可司明睿现在觉得眼前的图像越来越花，呼吸也越来越困难，耳朵里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如雷一般的心跳，但双脚还是机械地迈动着，至少让他先带着黄泉离开这里。

“小心。”思维里对黄泉突然喊出声的词语还没有充分理解，司明睿只觉得整条通道都抖动了一下，墙壁上和地板上瞬间出现不少细微的裂痕，它们交错分布着布满整条长廊。一下秒，他耳中骤然灌入了飓风般的呼呼声。耳膜一下子鼓起来，司明睿只觉得脑部一阵钻心的痛。

“嗯……”脚下一软，司明睿拉住黄泉的衣摆，将他压在墙上，然后把头靠在对方胸口上痛苦的呻吟着。

随着黄泉的身体慢慢下滑，司明睿也同样坐在了地上，他紧紧闭着眼睛，但脑海里却呈现一副奇异的图像。

熟悉的巨大的亮白星系，中间透明的晶体依然在高速旋转中，但跟以往看到的又有不同，此时完整的晶体上出现了不少碎裂的痕迹，从规模来看似乎支撑不了多久，而旁边由散碎星体运动造成的光圈同样越来越暗淡，不少星屑如流星一般从本来统一的运动体中掉落，但等它们一出星云，那些光亮就立刻消失不见。这么短短一小段时间里，整个星系就已经缩水了三分之二，只剩下一部分靠近晶体的星屑苦苦支持着运转。

司明睿无言地看了看自己残破的灵魂本源，然后费力的睁开眼，首先入目的就是黄泉黑色的衣领。

“出什么事了？”唇色渐渐袖润，司明睿的脸色开始变好，而看到这幕的黄泉放下了一点担心，淡淡的回道：“应该是开启了什么自毁系统吧。”

“哈，又是自毁系统，看来我们和它挺有缘的。”司明睿自嘲般了一下，然后拉下黄泉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既然上次我们能逃出去，这回一样可以，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类型的程序了，给我站起来。”说罢司明睿先扶着墙直起身体，而黄泉也沉默地随着他的动作。

看着黄泉，司明睿表情复杂，但在对方望过来的那一刹那又变回原来自信的样子，“跟我来，这回可是要靠我活命了。”黄泉点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这种时候也不说什么身体问题了，要逃出去就只能突破自己的极限。

快步行进中，刚刚两个人浪费了不少时间，整条通道已经开始在摇晃了，头顶上不断有屑沫飞下来，还间带着几块大的银色白板砸落，壁灯忽明忽暗，那种可怕的嗡嗡声越来越近了。司明睿啐了一口，然后脸上露出了一种决然的神情，右手摸上左手鼓捣了什么东西。

“过来。”左边其实才是出口的路，可是来不及了，走那里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司明睿毫不犹豫地冲向右边的岔路。

当走了几十步，黄泉的速度慢了下来，因为他看到前方已经没有路了，只是在通道的最前方右边有一扇紧闭的小门，“这边……”

司明睿好像并没有听到黄泉的疑问，当发现身后的人居然慢下步子他反手拉过对方，今天恐怕是司明睿有史以来最主动的时候了，遗憾的是情形和背景都不对。

又是一次猛烈的晃动，黄泉向后退了半步，司明睿就势把他推在墙上。

“我又骗你了。”

“什么？”

嘈杂的声音占据了两个人的耳朵，也许他们谁也听不到谁在说什么。

“我的名字是【司明睿】、【司明睿】……”当终于说出这句话，司明睿望向黄泉的双眼，对么美丽的眼睛啊……心中这般感叹着，司明睿环过黄泉的脑袋，让他不得不低下头，接着凑过去吻上了对方的唇瓣。也许还不能称它为吻，因为司明睿只是很简单的触碰着，但他依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这种仿佛每根神经都颤抖的紧张感是他以前亲吻女友时从来没有过的。

而黄泉似乎被司明睿的举动惊住了，竟然半天没有反应，只是呆立当场，感受着唇上柔软的触觉。

“嚓咔嗤咔”奇怪的金属碎裂声后是一种东西被抽出来的声感，黄泉只觉得自己背后一空，然后被身前的人推了一下。

司明睿站在开启的小门前，看着跌坐在门内的黄泉笑了起来，眼中的光华无法让人直视，但接近着的是沉重的金属门在愈来愈大的振动中开始关闭。

“不……”黄泉嘴里呢喃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脚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只能维持着之前的动作看着门的缝隙越来越小。门外的人似乎在对自己说话，可他什么都听不见，黄泉只能感受到映入眼中的光线越来越少，最终一片黑寂。

司明睿站在已经重新关闭好的门前，脸上还带着之前的微笑，他左手上拿着一块质地不明的黑色器具，看上去跟匕首异常相似。司明睿将本已插入墙中的器具插得更加深入，甚至手侧的皮肤都被墙上的凸起磨破了皮，整个人随着摇动的通道摇摆，司明睿将头抵在门上默默地说了一声再见。

咔

司明睿觉得自己听到了灵魂本源碎裂的清脆声，与此同时一道道亮蓝色的弧光沿着器具攀爬到墙上，眨眼间这座房间就和整条通道断开了联系，或者说和整个分部也断开了联系。

灵魂本源的碎裂声越来越密集，但司明睿手上蓝色电弧也跳动得越来越快。在最大声的碎裂出现之前，司明睿仿佛看到这座房间外已经形成了一个淡蓝色的膜层。

“唉，这算什么事呢？”低声自语地感叹着，司明睿望向来时的通道，手里还紧握住黑色的器具。一股热流涌了过来，司明睿感觉到自己的发丝已经被烧焦了，皮肤上有炽热的灼烧感。当看到地板上的灰尘被掀翻，司明睿面对通道口，奔腾而来的热流瞬间将他淹没，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衷心希望自己如果能再次醒来，看到的可以是那间租住房子卧室里白色的水泥板。

七十四、重生

司明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一种白到仿佛无法呼吸的纯净，耳中还不断涌入类似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脑子慢慢清醒过来，他这才发现自己正平躺在沙地上，手缝间全都是一粒粒细碎绵软的颗粒。扶着额坐起身，但他却因为这个动作脑袋突然感到眩晕，司明睿不得不闭上眼睛调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