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布罗西没有说话，他感觉到至纯的情绪有点怪异，其实那天他只看到了那只穿透胸膛的手，后面就失去知觉了。

还在地上挣扎的其他流浪汉听到武器的声音全都停下了动作，好像刚刚司明睿已经将他们杀死了。

变基体，这种稀少的生物怎么自己这么轻易就接二连三的遇上了。司明睿确认那个男人是真的已经丧失一切生命体征，不再理会这个残局，扭头走向通道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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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一个不知名实验室里。

“恩……又死去了一个孩子，是刚刚才出生呢，还没有能展现最美的一面……太可惜了。”和内容不同的是欢快的语气，紫水晶一样的眼睛反射着生物电脑屏幕的微光，嘴角挂上扭曲的弯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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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衣服夹层里的身份卡，司明睿将卡在这个像金属门一样机器的凹槽里划了一下，耳边响起机械运作的响声。

“滴滴滴。”绿色表带通行的灯光在上方亮起，金属门上分布的红外线全都熄灭了，现在可以安全通过。

金属大门的前方几米就是一扇自动门，当门开启后眼前突然明亮起来，是一个原子列车的小分站。车站内人烟稀少，三三两两坐在几个等候位上，椅子上的人听到声音好奇地抬起头，看着那个从通行门里进来的新乘客，没想到今天还会遇见从普尔次区里过来的乘客。不过当注意到这个金发俊美男子身上不错的衣着和那种不似贫民的气质，又全都个干个的事去了，看上去应该是有什么任务而不得不去贫民区的工作人员。

在安布罗西的指导下，司明睿买了一张直通市区第七车站的车票，图书馆就在那附近。

没有找什么空位坐下，司明睿只是随意走动环顾四周，这里跟自己以前坐过的地铁站比较像，但是更加智能化，不过米切尔森是那种有车一族，而且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不会搭乘原子列车，所以这里对司明睿来所还算新鲜。

安布罗西的视线跟司明睿是共享的，所以他发现自己的Master现在像一个初次离开父母独自出门的孩子，对什么都感到莫大兴趣，东看看西望望，但又不敢出手去触摸，但明白是一回事，表现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安布罗西没有出言打扰，一个聪明的手下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装聋作哑。

列车隧道的尽头响起了奇怪的轻响，司明睿手里握着的车票突然震动起来，上面显示着他要搭乘的列车即将到站，并指示自己去X9号地区等候上车。

当司明睿站在指定区域，漆黑的隧道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亮点，伴随着破空的气流声，亮点也越来越大。原子列车如同迅猛的子弹击出隧道，然后减缓速度，当列车停下，其中一个标着X9的车门正对着司明睿。

司明睿买的是四人车位票，但因为人流问题他一个人享用了这个包厢。浅色系的装潢，给人舒适轻松的感觉，当坐上柔软的躺椅，司明睿感觉就好像坐上的是完全按照这个身体曲线设计的椅子。把车票插进桌子上的插口，桌面上开启了一个小孔，然后投射出了一个大小适中的屏幕。

“欢迎您乘坐爱之女神号，非常高兴能将您送达想要去的地方，希望我们的服务同样能达到您的心灵之境。”轻柔的女生在耳边响起，就好像一个温柔的女生正坐在你身边为你介绍一切。

“不习惯的话，您也可以切断语言服务……说实话我认为这个设计糟糕极了。”安布罗西的声音抖了几下。

司明睿不做声，不过立马在屏幕上找到了静音选项。

“这个是生物电脑的分类，投影电脑，它只能显示已经制定的东西，像是地图或者文字。您可以查看一下城区的地图，我们这里到站可能需要半个小时，毕竟是穿越了半个城市。”安布罗西装作不经意的解释一切。

司明睿一只手拖住下巴，另一只手随意地在屏幕上虚空的滑动着。列车已经开始加速了，可是良好的避震系统让司明睿完全没有察觉到。

当太阳明亮的光线照射到司明睿的手臂上，他望向窗外，巨大的玻璃窗让他很好地观察到外界的景色。

原子列车的车轨是安装在街道的下方，大约是高大楼层的中下部，司明睿可以看到头顶飞驶过的速车就像一个个密集的小黑点，看上去杂乱无章但却在最危险的时候没有如同你所想的一样发生碰撞事故，每辆速车都行驶在既定的轨道上。

无数条连接两栋大楼的人行通道四通八达上下交错着，在司明睿这里的角度看就好像把天空分割成了各种形状。隔壁常常会有反方向的原子列车呼啸驶来，当两辆车擦肩而过，司明睿看到窗外正对着的是居民住房的阳台，看不清摆设，留在视眼膜上的只有颜色，或许种植了很多植物带来的绿色，或许是晾晒衣服的彩色，司明睿甚至听到有孩子的大叫声，似乎在跟这辆毫不留情离开的列车打招呼。

“他们不嫌吵？”

“跟原子列车车轨相近的房子都是城市里最便宜的居住区，上层人士都住在高楼的中上部，这里算是另一种贫民区吧……”安布罗西回答道。

将无数楼房抛到后头，原子列车到站了，司明睿的车厢里其余三个座位也坐满了，没有什么心思观察这些人，司明睿将视线定格在投影屏幕上，他刚刚看到里面有城市大况介绍的影片。

“……三百万常住人口……几万个大中小型组织落户于此……摩尔生命的领带下……”耳边不经意略过一个词，摩尔生命。

司明睿乘坐直达人行道的上升电梯里，细细联系米切尔森的记忆和电脑播放的短片，几番功夫他对这个城市的大致情况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

电梯门慢慢打开，喧闹声争先恐后的涌进来，不同CIVIE里酒吧里的吵闹，这里的声音代表的是整个城市的呼吸声。

来来往往的行人，目不暇接的彩色招牌，人行道旁的各色商店播放着音乐声，不少年轻人开着时下最流行的轻便飞行器在人群里穿梭惹来阵阵惊呼，不时有一两辆载送客人的出租速车降落到专用的空中停车位，然后下来几个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轻女子，然后速车启动的马达声响起，不一会就冲上天空融汇到原来的车流里。

司明睿看着眼前的一切仿如隔世。

三十八、图书馆之行（终）

“图书馆就在这条街的尽头。”安布罗西的声音将司明睿拉出了自己的思绪，并没有错，他这一觉醒来真的是隔世了。

司明睿重新向前走去，经过的人或者店再也没有吸引他的注意，司明睿觉得自己就像在看一场科幻电影，无论场面多么热闹欢快，对他而言映入眼中的画面却都是虚无，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不知道司明睿思考着什么，但安布罗西却能感受到孤寂萦绕上心头，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过，不由得猜测是Master的感情，隐隐有几分晦涩难明。

由白色大理石建造而成的公共图书馆一点点展现在眼前，跟其他金属外观的建筑物相比，这种材质的图书馆给人的感觉是浑厚深沉的，矗立在街道的尽头，背后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淡蓝天幕，整栋建筑物呈高塔式，塔身上延伸出许多大小不一的平台，司明睿可以望见有不少人影晃动。

几百阶的楼梯使得图书馆的大门遥遥开启在头顶上方，“督济说过，想要获得知识必须付出努力，就算是汇集之地也不能让人心生侥幸。”安布罗西不屑地开口，“这个图书馆是由来瑞组织开办的，他们的会长是一个不择不扣的督济信徒，所以这几百阶的楼梯就是他们遵循督济意志的产物。”

也许这种程度的运动量对于二千年前的人类来说太辛苦，可对现在的基命类体就是轻松的饭后散步，只是有些人不高兴要这么做而已。

使用安布罗西身体的司明睿好好体会了一把一口气上6层不喘气的自豪感。

同样大理石雕磨的大门从中间开启，而两扇门合并在一起就组合成了现在地球的模样。站在这里，那些刚刚还不绝于耳的嘈杂声像是被风吹散了一般，渐行渐远。

司明睿心里无端多出几分宁静来，跟随着其他几个同样进入图书馆的人来到大厅。

没多少时间就办好手续，进入了图书室的司明睿手上拿着一块16开笔记本大小半透明的平板，这个年代的图书不再是用纸质保存，而是储存在数据库里，只要交钱就可以得到专门用来下载图书的工具载体数据板，你可以自行选择图书浏览，不同的价位可以存放的图书数量和借出的天数也有较大的差别，司明睿选择的是20本图书，每本书累计阅读时间为30天，最低一档的消费。

这种方式很好的解决了孤本和借阅问题，用数据保存当然是可以无限次下载，而且随身携带也非常轻便。

一排排类似于书架的金属柜子上都是数据插口，上方的屏幕里滚动着本书的书名、作者、类别、大概简介甚至还有下载次数，司明睿首先选择了关于这个时代地理风情介绍的一本权威书籍，将载体小心的插入插口中，几秒钟的时间他的数据板里就有了这本图文并茂书籍的全部内容。

接下来是最新科技介绍、著名人物简略合集传记、关于药物以及武器等各种方面水平比较浅显的书，也是比较出名的几本，这个时代的书籍并没有在网上发布的习惯，大家还是喜欢在图书馆下载阅读，对于现在的基命类体而言，身上带有自己所喜欢书籍的数据板是很常见的事情。

其实司明睿也不见得真的会逐字逐句看完，他只是想了解明面上的大致情况，至少让自己不要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一样。

《神圣之训》……

司明睿不知不觉来到了宗教楼层，与其他类型相比这里大半书柜上只有一半插口是有数据内容的。

就算以前没有刻意去询问，在普尔次区他也好几次听到过这个神名和教名是一样的宗大型教，数据板里还有6本书的空位，胜于无聊，司明睿还是将它下载下来，不过这本书也是他看到下载次数最多的书籍，恐怖的7位数。

在几个楼层逛来逛去的司明睿都没有找到有关于末时代的书籍，也就是介绍自己生活那个年代的资料。

“请问您想要找什么？”发现了司明睿有目地的搜寻什么，安布罗西在图书馆里第一次开口。

“末时代。”

“这个恐怕是加密类书籍，必须有足够的级别才可以去专门的数据室下载。”

“足够的级别？”司明睿没有想到书籍居然还有级别的限定。

“您的身份必须得到组织的一定认可，也就是说您要加入一个组织，而且最好有地位上的优势。”

“就是说要有绝对真实的身份。”

“……这么理解也可以，毕竟加密类的书籍不能随意流传出去。”安布罗西解释。

司明睿轻哼了一下，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活着的末时代，看不看也无所谓了。而安布罗西一下噤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语惹Master生气了。

将数据板夹在手臂下，离开图书馆回到最后一级台阶，司明睿突然听到了一个意气昂扬的声音。

“……所以建立自己的国家这是必须的……每个组织都为了各自的利益针锋相对，而身为他们一员的你呢？你又得到了什么？金钱？荣誉？地位？还是满足……没有！你只是劳心劳力的为组织服务，然后就满足于组织上层用语言勾勒出来的美好一切，那些你自以为得到的都是虚假……你对组织而言是什么？组织对你而言又是什么？我可以告诉大家什么都不是！你们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这个身穿正装的老人站在图书馆前的空地上卖力演讲，而他的听众却是几个路过的年轻人，不一会儿像是厌烦了这些空洞的话，年轻人嬉笑打闹着离开。

但是这完全没有影响到老人的讲话，就好像他现在面对着的是无数跟他一样严谨认真的学者，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巨大的演讲厅内，他的演说正同步播放在地球的各个角落，老人的语调随着内容的改变抑扬顿挫，当说道激动的时刻更是挥舞着手臂想跟听众产生共鸣。

司明睿走近几步，老人的话更加清晰。

“……只有国家……在末时代，所有的人类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国家……为他们自己的荣誉而生……同一个国家的所有子民都是你的兄弟姐妹……生命地位尊严的保障……更好的存在与这颗星球上……那才是心灵真正的归属之地……”

“又是一个异想天开的新人类，建立国家……”安布罗西在说些什么司明睿没有注意，他

不觉低下头，看到了地上自己的影子在加深，下意识回望身后，炫目的日光从云层的间隙中洒落下来，而老人的依然话执拗地飘进司明睿的耳里，可能因为直视太阳的缘故，司明睿的眼睛突然有些酸胀。

说起来他跟这位老人一样，都固执地想要做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事，他想……回家。

一种混合着绝望和委屈的感情牢牢捕获住了司明睿，他重新转过身怔怔地望着老人的背影，此刻像是忘记了一切，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他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头脑瞬间清明起来，有一种奇特感觉出现惊醒了他，司明睿慢慢将目光探向右边，不远处站着一个黑衣男人，银黑色的头发在日光的轻抚下反射出七彩的光华，就算看不清楚脸，但司明睿依然可以想象出对方摆出的淡漠表情，那双黑色的双瞳突破了空间的阻拦乃至灵魂的界限望着司明睿，他知道这个男人看到的是他，似乎一直在凝望着自己，当司明睿和他四目相对，男人不紧不慢地一步步走了过来。

曾经某个强烈的念头盘旋在他的脑子里过，司明睿多希望那时黄泉叫的是自己真正的名字，而不是……

“安布罗西？”

三十九、永不凋零之花

司明睿对着迎面而来的黄泉点了点头，两人默契地并肩而行。

这时司明睿才发现黄泉的外貌还保持着那副大众脸的样子，似乎刚刚看到的画面只是自己脑袋里凭空想象出来而已。

没有从原路返回，不知道是司明睿跟着黄泉，还是黄泉随着司明睿的步子，两人朝图书馆的左路的林荫小道走去，僻静无人的石板路上，他们都有意地控制自己的步伐。

“没想到这么巧又碰到了你。”司明睿开口的第一句话，说起来他“偶遇”黄泉的次数可真不少，所以语调难免带着几分生硬。

“我是来找你的。”黄泉直截了当的表明了目的。

“……”沉默了几分，司明睿没有接下话题，他对黄泉依旧抱有着很强的戒心，但无法否认，有时候他真的会不自觉选择遗忘这码事，可也不代表他心甘情愿被黄泉牵着鼻子走。

在两个人独处时，看似寡言少语的司明睿透露的事情更多，黄泉总是喜欢使用带有疑问色彩的句子进行谈话，包涵一种试探性的倾向，甚至还能听出几分上位者特有的语气，司明睿不喜欢这种不对等的对话关系，即使他看得出来黄泉不是故意的。

这个男人总习惯把话说一半，引诱自己接着他的话头去询问理由和原因，为什么，怎么样，是什么……就好像希望自己主动去加深对他的了解，司明睿心理不期然升起这个念头。

黄泉等待着安布罗西的反问，可惜身旁的人似乎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别处，没有任何表示，让黄泉心下有些茫然。

不清楚黄泉的窘迫，司明睿正在观察道路两旁的栽种的植物，干粗枝繁，层层叠叠的绿色巴掌型叶子上缀满了淡紫色的花团，树皮是一种看上去柔软的米白色，这些植物高大而且枝干刚劲，却因为柔和的色系搭配突生出几分温婉女子的姿态来，而树下的空地更是挤满了翠绿的灌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