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若芳雪,只为君落 BY 一穂ミチ
  发于:2013年0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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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的亲弟弟么?”

“恩”

这么说来对照着看照片里的男孩,确实眉眼间和桂有几分相像。

“他多大了?”

“现在是小学四年级。10岁。父母离婚后他跟着母亲去了北海道,家里偶尔会寄他的照片给我”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为了看看他长成什么样了啊。究竟是有血缘关系的好不好”似乎是对志绪的问题感到不可思议一般,桂回答道。

“哦……”志绪不置可否。

“结城,你知道么,你现在的表情很白痴诶”

“烦死了你”

“你觉得疼爱自己的亲人是很奇怪的事么?”

“也不是说奇怪……”志绪的话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半,努了努嘴不吱声了。

“那到底是什么啊”桂催促道。

“……就是,不好意思啊,你不觉得么?”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可是,年龄相差那么多……疼爱什么的,感觉怪怪的”

志绪一边说一边闪躲着视线,桂听得一脸茫然,歪着头说”是这样么?”

“算了算了。话说回来,你是独生子吧”桂放弃研究志绪的想法。

“现在还是”志绪答道。

“啥?”)

“要生了!就在最近!虽然还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志绪语气酸酸地,连预产期是八月末这样的事情都一古脑儿地全说了出

来。闻言桂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大声地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志绪咕哝道。

“我还在想呢,你怎么突然间说什么不好意思之类的话……原来是这样啊。祝贺你要当哥哥啦”

志绪一掌拍掉那只故作亲切伸过来的手。

“好了好了,别耍小性儿了。这证明你家夫妻和睦嘛。哎,你这就叫做反抗期啊。”

“不是这回事!”

志绪冲着正装模作样感叹的桂大声吼道。图书室的隔音效果比较好,要是换了教室里的话那声音怕是要响彻整个走廊呢。

“不是这样的,我……”回忆像潮水一般向志绪袭来。

……

志绪的父亲是建筑工程师,以前工作就一直因为工作繁忙而经常不在家。但即便如此非常喜欢孩子的他还是会抽空把小志绪抱坐

在腿上,跟他讲述自己学生时代的事情。

父亲的母校是初高中连校,一直注重培养学生个人的主观能动性,以自由自主的校风而闻名。父亲就是在这样熏陶下度过了六年

的学校生活,在这段时间里积累起来的有形无形的财富直到现在依旧继续支持着父亲的人生。

——那时候的每一天都是那么快乐。志绪也去那里读书吧,爸爸希望你也能和爸爸一样拥有这样美好的回忆。——记得父亲曾这

样说过。

当时年幼的自己自然不知道,那所学校的偏差值之高,考核之难也是全国有名的。只是听到父亲这样说了,便很天真地承诺了。

“恩,那我也要和爸爸去同一个地方”,这样说的时候,志绪怎么知道现实会那样残酷呢。

先是考初中落榜。说是落榜,其实是考试前一天突然出了水疹,压根就没能去参加考试。整张脸都是红红的水痘,发着高烧的志

绪不甘心地哭了。

父亲对志绪说——只要志绪努力,高中进了也是一样的。这次失败了也不要紧。

这句别无他意的安慰现在听来肯定能明白其实毫无弦外之音。但是当时被高烧烧得迷迷糊糊的志绪听来就觉得暗藏着”这次不行

就下次,反正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考上”这样的潜台词。

于是,中考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因此报志愿的时候,第二志愿志绪连填都没填。由于公立初中的整体水平偏低,进度又慢,常常让志绪感到心烦意躁,光是保持

自己应有的水平不被拖后腿就已经精疲力竭。于是三年的初中生活过得格外焦躁。

终于命运<对于志绪来说>的临试之日终于来到。

讽刺的是这次他又因为病毒性流感而卧床不起。高达40度的高烧就算是另开一间教室单独考试也是不可能了。因为光是写个名字

和准考证号估计就要趴下了。

——明明打过防御针的,可是却偏偏在这个关头出事。为什么自己总是要碰上这种事。

诅咒着自己的霉运,志绪连续几天都在浑浑噩噩的意识中度过。终于高烧退去,睁开眼便看见父母并肩坐在床边。

当然这次父亲不再说还有下一次机会这样的话了。他只是温柔地握着志绪的手说,没关系,没什么好担心的,凭你的水平不管哪

个公立学校都稳进的。于是志绪想,一切都完了。父亲那样热切的期待终究还是被自己辜负了。

看着愣愣地望着天空的孩子以为他终于断了念,父亲便开口说道,”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志绪想不想要个弟弟或是妹妹?

“简直不可理喻……”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说不上是气愤还是悲哀的情绪突然涌了上来,志绪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结……结城君……?”桂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问我想不想要什么的,不是都已经有了么?我在要紧牙关拼了命读书的时候你们在干吗?”顺手一把揪住身边的桂的领口,志

绪发泄般地质问道。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啊。你这样抓得我很难受”捉住志绪揪着自己的双手,桂皱起眉头说道。”你真是恐怖啊”

“太激动了你……那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办?”桂见志绪稍稍平静下来后,又问。

“我准备明年插班考。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去考”

“插班考不就是那种只录取一两个人的考试么?比起统考命中率不是更低么?”

“所以才要拼命学习啊。这次一定要考上”

“你最好三思而行”桂重新握住志绪的手,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下一次说不定又要染上更加难缠的毛病了,比如禽流感什么的”

“不许触我霉头!”两只手被桂擒住动弹不得,志绪只好转过身一脚向他踢了过去。在要踢到的时候被桂给躲过了。

“哇,好险……”

“啧……”袭击不成,志绪懊恼地打了个响舌。

“啧什么啧”

桂摆出一副吃他不消的表情松开志绪的手,一边还摆着手说道”别闹啦别闹了”

“你一心要考那个学校,如果是因为在那里有什么一定要实现的理想或者是愿望,其他学校没法替代的话也就算了。可你现在的

心情说白了只是感情用事。这对你来说对你父母来说都是不幸的”桂正色说道。

“不要像老师那样跟我说教”被说中了心事的志绪有些恼羞成怒。

“可我本来就是老师啊”

志绪知道他说的一点都不错,他自己最清楚这些都只是自己的意气用事罢了。

“你其实自己心里都清楚不是么?该说你什么好呢,傻瓜”

“别以为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又被一语道破心事,志绪嘴硬地说道。

“我没这么以为”桂依旧是一副从容的样子。

志绪咬着唇,向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地靠上身后的书架。

“可是突然被说有了弟弟妹妹什么的,你要我怎么想?我当然想,是不是有了弟弟妹妹了所以我的事怎么样都行了,我当然会想

,我在那么认真地履行着的约定到底算是什么”

志绪不甘的语气中带着一股让人心疼的委屈,面对这样的他桂柔声问道:

“那结城是不是讨厌有弟弟或是妹妹呢?”

“……我也不知道”?

“那这么说吧,因为年龄相差太多,觉得不太适应不好意思,那就干脆打掉好了,是这么想的么?”

“怎么可能”被桂这样一说,志绪抬起头用近乎严厉的眼神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那不就结了?这就是答案不是么”说着桂又使劲揉了揉志绪的头,笑得一脸张扬。”好孩子,好孩子”

“干吗拉,放手!”就算是像这样皱紧了眉头抗议,这个人依然这样笑着。

不知不觉,暮色深染。看着那张被浸染成橙红色的笑颜,志绪感觉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结城一定是很喜欢爸爸妈妈的吧”

这样的问题在任何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孩子来说都是羞于承认的。于是志绪只是绷着脸不理会桂,只听他继续说道。

“因为喜欢所以才会那么努力,因为努力了所以才会觉得伤心,才会觉得不甘心,才会生气。但是你放心,你的父母远比你想象

中的要爱你”

志绪依然像一个不服输的孩子别扭地不肯承认,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句”谁知道呢”

“也罢,也罢,少年不识愁滋味哈。这也是你必定要经历的事,尽管去烦恼去钻牛角尖吧,等你觉得累了的话……”说着桂向志

绪作展开双臂装。

“干啥……”?

“等你累了就扑进老师怀抱尽情哭吧”

“你脑子坏了么?”志绪嗤笑了一声便转身要走,因为7点的补习班快要迟到了。走到门口又被桂叫住。

“结城”

“怎么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身后传来桂询问的声音。

“什么为什么?”回过头看见桂正抱胸倚在借书处的柜台边,一副认真的表情。

“那些是你的秘密吧”

志绪真的不明白,眼前这个人总是千变万化,一会儿哭又一会儿笑,一会儿认真一会儿又吊儿郎当一副痞相。可他说出来的话却

总是好像把一切都看透了。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寂寞是不是和父母的离异还有那照片里年幼的弟弟有关呢?

——比起我来你自己更让人捉摸不透,不是么。他心想。

“因为我觉得自己也看到了老师的秘密”

“我的?”

“那些老师也不愿意被别人看到的东西,感觉被自己给看到了。虽然不是我要看的,但我们这就算扯平了吧”说完志绪便离开了

图书室。

在门关上的刹那,他听见身后传来桂的声音,”果然你小子真的很恐怖”

第二天,志绪毫无悬念地又在图书室碰到了桂。他已经对这件事习以为常了。虽然经过昨天的事志绪已经有些犹豫插班考的事了

,但是要一下子完全放弃也不太可能。所以出于惯性他还是每天来这里早练。只是少了之前的那份紧迫感,学习还是一如既往。

毕竟学着总是没有坏处的。

而桂总是不说话只是呆在那里,偶尔顺手从书架上抽一本小说看看<有时是纯文学,有时是推理,有时是科幻,还有时是科普的>

偶尔也会埋头于漫画什么的。实在无聊了才会和志绪说说话,捣个乱。

志绪有时觉得自己就像是桂养的猫似的。或者其实桂才更像猫,因为无论你怎么随着性子对待他他却从来不会生气或者不高兴。

“现代文真是很无聊。说白了就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一说到现代文志绪就一脸的不耐烦。

“为什么?”桂饶有兴致地问。

“考考汉字什么的就算了,小说这种东西,读起来觉得有趣就行了。为啥要啰哩叭嗦问那么多主观题。我最讨厌这种答案很模棱

两可的问题了”

“什么叫做模棱两可?”桂很有耐心地继续探究。

“比如“从主观的角度出发描述一下主人公当时的心境”这种问题,切,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啊。我还是喜欢像方程式和化学

式这样只有唯一一个答案的题,解起来也痛快”

“现代文也有它的唯一性哦”桂像平时那样翘起二郎腿,样子格外惬意地反驳道。此时他手里正拿着一本文库版的《和佛教对话

》。真不明白他是按照啥喜好来选书看的。

“哪有?”志绪似乎不能理解桂所说的这种唯一性。

只见他懒洋洋地拿过志绪的铅笔盒,从里面随意地抽出一支万能笔就要在志绪的笔记本上写,”比如说吧……”

“你怎么随便在人家本子上乱写啊”志绪见状马上抱怨道。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就那么爱计较呢”见志绪不依不饶地将笔记本护着不让他写,桂一脸岂有此理的表情。

于是只好作罢往桌上写去。转眼桌上便多了几行黑黑的字。

“这可是油性笔啊”对他的胡来志绪简直气绝。

“反正这桌上都是涂鸦,多一笔不多少一笔不少”丝毫不介意他的阻挠,桂兴致很好地在桌上刷刷地写开了。写到高兴的地方还

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你看”

志绪凑过去,那是一首短歌。一种文体,相当于中国的辞)

“清晨你归去的脚步,踏在积雪的石阶,发出咔嚓咔嚓宛若咬苹果时的声音,于是那雪便仿佛透着苹果的香气了。愿这白雪如苹

果的香气那般为你降落,送你归去。”

“美吧,这是白秋写的。我高中的时候还学过呢”桂的声音轻若呢喃,仿佛是呵护着什么一碰就碎的珍宝一般,这样的声音让志

绪的心莫名的一阵悸动。

“像苹果的香气一般,这句话最赞了。就是这个“苹果”,怎么样有没有明白?不是桔子,不是草莓,不是哈密瓜也不是葡萄。

只能是苹果,不是苹果就成就不了这首短歌”桂的口吻充满了平时没有的激情和强势,让志绪也不由地点头说是。

“这种就叫做”动不得的词”“

“动不得的词?”

“对。就没有办法用别的词代替的,唯一的,没有再比这更贴切的词。这和方程式化学式什么的不是一个道理么”

“……嗯”

这是一首非常简单的短歌,甚至不用去思考它有什么深意。共度一夜后,“我”

目送着你踏雪而归,听着你踩雪离开的脚步声,“我”的脑中便有了这首歌。

“雪若苹果香,如芳而落”

“这是一首恋歌吧”

“恩”

“有点幸福的感觉”志绪说。

“是啊”闻言桂笑了笑,将笔放回铅笔盒。

那年代悠久,表面的清漆都已经剥落的大课桌上,有学生们画的情侣伞,也有骂老师的坏话,那首恋歌在这一堆形形色色的涂鸦

里竟也显出一番别样的融洽。

“志绪最近变了”那天理香这么说。

那天早晨,志绪在公车上偶然碰到她。阳光已经变成盛夏特有的火辣辣的白色,车厢里虽然开着冷气却还是感觉热烘烘的。

“哪里变了?”志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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