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煜天不怕地不怕，就惟独拿唐曲没辙。而唐曲自幼又特别黏着唐安，对唐安的话也是言听计从，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听见唐安的话，唐煜立刻拉长了一张脸，露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唐安，为了一个萧静景，你就连师父都不要了吗？”唐煜完全没了之前神秘强大的模样，一边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一边对着唐安哭诉道，“为师可是又当母亲又当父亲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扯他啊混蛋，果然是有了媳妇就不要父母了吗？”

唐安满头黑线，嘴角抽搐了两下。什么叫做辛辛苦苦啊？明明就把他当成玩具一样随便乱玩啊，想起自己那“惨痛”的儿时经历，唐安就觉得胃又开始疼起来。就是不愿意唐曲也遭到像自己一样的“毒手”，他才会没有半点怨言的照顾着唐曲。

萧静景同样觉得不可思议，有些呆呆的看着和刚才判若两人的唐煜。

他现在总算知道，唐煜的古怪脾气为何闻名于江湖了。父亲能够和这样的人成为好友，这还真是出人意料。

“师父，你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唐安强制打断了唐煜的喋喋不休，他和静景好不容易快要冰释前嫌，他一点都不想被师父给破坏。

“对哦。”唐煜用手指敲了敲头，困惑的眨了眨眼，“ 我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呢？”

唐安黑下了脸，他觉得自己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有一半的原因一定和唐煜脱不了干系。

“想起来了！”唐煜猛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再次看向唐安的眼神却比以往都要认真而强势，周围的空气立刻就紧张了起来，“唐安，为师刚刚的话你没听到吗？我希望你能放弃你身后那个男人！不仅是他，就连软玉你也必须放弃！”

唐安紧皱眉头。

萧静景却是面色煞白。

“给我个理由！”唐安面无表情道，“就算是师父也没有权利限制我喜欢谁！”

唐安的话让萧静景煞白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些。

“理由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唐煜无趣的挥了挥手，“唐安，为师的性格你是最了解了，我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如果你不自己放弃，那我就亲自动手。”

只要杀了那两个人就好了，唐煜的思想永远都是如此，天真而残忍。

“因为静景和软玉都是雨轩的徒弟吗？”唐安边问边拉着萧静景往后退。

“虽然这点确实也令我很不爽，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那么重要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唐安几乎是大声吼了出来。

和唐煜作对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不到非不得已，他并不想走到这一步。

“理由吗？既然你那么想要知道，那我也可以告诉你！”唐煜微微眯起眼，“唐安，你能喜欢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唐曲。”

唐煜的话才说完，四周突然就变得安静了起来。

唐安觉得很可笑，他的脑中浮现出唐曲的模样。对于自己一手带大的这个师弟，他的感情一直都很复杂。

“师父。”清冷的声音出自另外一人之口，“我说过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132

“师父。”一道冰冷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发出，“我应该说过不用你们多管闲事。”

在唐安集中精神和唐煜对弈时，唐曲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唐曲还是一身白衣，那银发在夜空中格外的耀目。自从唐安离开唐门之后他和唐曲就没再见过面，想到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的尴尬情景，唐安可谓是心情复杂。

他看着唐曲，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对于这个自己自幼呵护在手掌心里的师弟，在发生了“那件事情”后，唐安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唐曲，你也来了。”唐安眼神闪烁，躲避着唐曲的视线道。

萧静景看出了唐安内心的不安，他走到唐安身边用手按住唐安的手背，食指在他手背上来回抚弄着，无声的给唐安鼓励。他的这个小动作让已经站在他们对面的唐曲脸色一沈，但仅仅只是瞬间他又恢复成平时的模样。

“师兄。”和唐安的局促不安截然相反，唐曲看上去非常的气定神闲，他的神态和平时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好像那天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他轻轻的叫着唐安，好看的眉头向上一挑，嘴角勾起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看向唐安的眼神却格外的犀利，“ 我要是不来，师兄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见我。”

“并不是那样。”见唐曲误会自己，唐安急忙解释道，“我从没说过一辈子都不见你。”

早在软玉他们出现之前，唐安就隐隐察觉出唐曲对他有着异样的情感。唐安并非守旧之人，对于断袖之癖这种事情他并不会排斥。只是对象是唐曲的话……他并不是不喜欢唐曲，相反唐安自认这世上没有其他人比他更疼爱唐曲。只是，那种疼爱是出自于一个父亲或者一个兄长的疼爱，若真要转化成其他的情感，唐安有些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但要让他一辈子不见唐曲那是绝对做不到的事情。

“既然师兄没有不想见我。那这么久不见，师兄可曾想我？”唐曲一脸天真的看着唐安，仿佛不褚世事的天真的孩童一般，“我可是每时每刻都在想念着师兄。”

唐曲边说边朝着唐安走去，站在唐安面前与唐安四目相对后，他猛的抓起唐安的手将他放在自己胸口道，“师兄，你感觉到了吗？这里，一直在疼着。”

唐安觉得手掌滚烫滚烫，他想立刻缩回手，可那手掌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根本就不听从使唤。唐安从小就不忍让唐曲受半分委屈，可如今真正让他痛苦的却是自己。每次只要一想到这，唐安就会陷入自责和内疚之中。

“对不起。”垂下头，唐安低声道。

明知道歉只会让唐曲更加难受，可除了道歉外，唐安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师兄。”唐曲眼神变得深幽不明，他猛的一用力将唐安拉入自己怀里，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低低道，“我已经听够了你的道歉。师兄，就当我拜托你了，别对我如此残忍好不好？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唐安觉得心脏又开始刺痛起来，他当然知道唐曲想要什么，可他想要的偏偏是他无法给予的。

“为什么师兄就不能喜欢上我呢？”唐曲再度开口，声音比刚才还要低，就好像真的被遗弃了一样。

“唐曲，我并没有不喜欢你。我……”

“我要的并不是这样的喜欢。”唐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唐曲给打断，他的眼中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闪烁，那看得唐安胸口一紧。

“师兄总是这样，即温柔又残忍。师兄，我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我……”

唐煜虽站在远处，但他深厚的内力已经足够让他清楚的听到两人的对话。在听到唐曲最后一句时，唐煜的脸色也变了。

萧静景就站在他们跟前，他努力克制着将唐安拉灰自己怀抱的冲动。唐安很在意他的这个师弟，一切让唐安为难的事情他都不能做。

唐曲对唐安说，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萧静景其实也很想这么说，他也快要忍耐不下去。可他不是唐曲，这样近乎逼迫唐安的话他说不出口。

在唐曲说出那话之后，整个院子都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唐煜、唐曲以及萧静景三人都看向唐安，被三道炙热的视线盯着，唐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但更让他不自在的是唐曲刚才的话。

什么叫做已经到极限呢？唐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如果不好好处理，他和唐曲的关系就会彻底的崩溃。

总之现在还是先让唐曲冷静下来，其他的事情再想办法慢慢解决。

“唐曲，我……”

“唐煜，我要杀了你！”唐安的话再一次被打断，这次打断他的是完全是去了冷静的楚非，他就像一直狂躁的狮子一样猛烈的朝着唐煜攻去。

唐煜被攻了一个措不及防，一时之间竟处于下风。楚非突然像个疯狗一样攻过来让唐煜有些莫名其妙，他一遍躲避着楚非的攻击一边质问道，“楚非，你发什么疯？我现在忙的很，根本就没空去理会雨轩。”

“没空理会？”楚非脸色更显阴厉，他猛的一掌朝着唐煜的头劈去，那一掌是真的想要了唐煜的性命，“你要真没空理会，他又怎么会中了你独门秘制的暗香。”

这暗香是唐煜的独门毒药，除了唐煜外，没有第二个人能用。中此毒者，仅半刻钟就会失去意识，全身散发出花香，一个时辰后身体僵硬而亡。

楚非当年因为好奇也想过去研究暗香的解药，可才研制了一半就被雨轩给打断。雨轩说，这是唐煜引以为傲的毒，要是让他们把解药给研制出来，以唐煜的个性一定会生气。

末了，雨轩还半开玩笑道，“就让这暗香成为唯一能杀死我的毒药吧。”

当初的话如今却一语成谶。

“你说什么？”唐煜不可置信的看着楚非，因为他过惊讶，他的身体有片刻的迟疑，虽躲开了致命一击却还是受了伤，他根本无暇顾及伤口，而是冲着楚非大吼道，“你说雨轩中了暗香的毒是怎么一回事？”

“你以为我会信你？”楚非再次发动攻击，“师兄就是太过信任你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唐煜，我劝你快些将解药交出来，否则我定让你和师兄陪葬。”

133

“不对，这件事情肯定和师父无关。”唐安快速移动到唐煜身后，一脸笃定的开口，“师父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

唐煜从刚才开始就有些奇怪，他似乎完全没有要和楚非战斗的意愿。

楚非见唐煜这样，心里也觉得蹊跷。以唐煜的个性，只要是他做的事情他就一定会承认，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可楚非也非常肯定，雨轩现在的症状的确是中了暗香。放眼整个江湖也只有唐煜手中有暗香。

如果下毒的不是他，又会是谁？

“唐安，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楚非身体一动，人就在眨眼间到了唐安跟前并且将唐安整个提起，“你凭什么肯定这事不是唐煜所为？莫非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有暗香？”

见楚非抓起唐安，唐曲和萧静景脸色又是一变，两人都不由得向前迈出一步。但顾虑到唐安的安危，两人都没有轻举妄动。

“暗香确实是师父的独门毒药，就连我和唐曲都不知道他的研制方法。”被人这样提着又毫无还手能力让唐安非常不悦，但不悦归不悦，眼前这种混乱的情况必须解释清楚，“但我敢用性命担保，师父一定不会对雨轩前辈用暗香。”

“所以说，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不是他？”楚非的耐性已经快要磨光，他将唐安甩了出去，阴沉沈道，“既然暗香只有他拥有，师兄又是中暗香之毒，不是他又会是谁？”

“因为暗香没有解药。”

代替唐安回答的是唐曲，而萧静景则抢先一步扶住了被楚非甩出去的唐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非的脸色变得异常恐怖，“什么叫做没有解药。”

唐安的脸色很苍白，他本想对着萧静景笑笑让他不用担心，可只要想到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就实在是笑不出来。

“暗香是师父最骄傲的毒，师父研制暗香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取他人的性命。所以，暗香的解药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唐安顿了顿，他有些担心的看了眼旁边呆呆站着的唐煜，才又继续到，“凡是中了暗香的人其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唐安还记得唐煜当时说的话，他说这个世界上最毒的毒药就是没有解药的毒，不管再厉害的毒药，只要能找到解药就不一定能要人命。暗香却不同，因为没有解药，所以中了暗香者必死无疑。

唐安自认对唐煜还是有所了解，他并不是真的想要雨轩死，所以他是断不会对雨轩用暗香。

唐安现在很担心唐煜，看似平静的唐煜说不定很快就会爆发。要是雨轩真有一个三长两短，这江湖之中恐怕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江湖会怎样唐安并没有兴趣，他真正担心的是唐煜会因此崩溃。而且，雨轩是软玉和静景的师父，要是雨轩有个万一，那两人也一定会非常难过。

唐安也想过也许雨轩中的根本不是暗香，可楚非的医术和雨轩不相上下，他又见过唐煜的暗香，如果连他都确定雨轩中的是暗香，那就一定没错。

有的时候，你越是不想他发生的事情他就偏偏会发生。

在沉寂了半响后，唐煜终于有所行动。只见他纵身一跃，身体就已经消失在众人视线中。而他前往的方向赫然就是雨轩所在的别院。

“唐煜，我不会再让你对师兄胡来。”楚非并不信任唐煜，他怕唐煜趁雨轩中毒又做出伤害雨轩的事情，他急忙也追了过去。

唐安现在也没心情再处理感情上的事情，他怕那两人会失去理智的胡来，跟唐曲和萧静景说了声后，也跟了过去。

萧静景也是非常担心雨轩的情况，他紧随唐安身后离开。唐曲虽然也隐隐察觉到唐煜和雨轩之间不一般的关系，不过除了唐安之外他其实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死活，他对雨轩的生死并没兴趣，只是不愿意唐安再从他眼皮底下溜走罢了。

唐安三人赶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却出人意料的平静。雨轩躺在床上，他已经失去了意识，花香扑鼻，这满室的花香却成了断魂曲。看样子，再不到半个时辰，雨轩就会送命。

唐煜跪坐在雨轩床边，他用力抓起雨轩的双手，用一种平静的几乎平淡的声音一遍又一遍道，“雨轩，你不是最听我的话吗？你不是说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听吗？！我现在命令你，立刻给我睁开眼睛。只要你睁开眼睛，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原谅你！还是说，你这次又打算言而无信？！如果是那样，我现在就杀了你！”

唐煜还是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同样的话，将房间里所有人都视若无物。明明是平静的没有任何起伏的话语，可那张英挺的脸上却是唐安从未曾见过的表情。

唐安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害怕。

萧静景见雨轩昏迷不醒，情急之下想要冲过去查看雨轩的情况，可还没靠近就被一阵无形的掌风给震退。

“静景，你没事吧？”唐安急忙扶住后退的萧静景，紧张的开口。

静景才习武不久，内力并不深厚，被唐煜那样一掌下来一定会受伤。

“我没事。”萧静景摇了摇头，他用力抓起唐安的手臂，“唐安，师父他怎么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唐安避开了萧静景的视线，他没办法将这残酷的事实告诉他。

“他很快就会死。”就像是想看到萧静景痛苦的表情一样，唐曲冷冷的道出事实，“师父的暗香是没有解药。大概还有半个时辰，他就会死。”

唐曲话才说完，一道比刚才更犀利的掌风就朝着唐曲袭来。幸亏唐曲动作迅速才躲开了那一掌，他传过身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家师父。

就连唐安也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如果他没记错，这是师父第一次对唐曲动武。

“曲儿，收回你刚才的话。”唐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但那浑身散发出的气势却令人不寒而栗，“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能杀死他。”

134

见唐煜这样，楚非就知道这下毒之人的确不是唐煜。可雨轩中的的确是暗香之毒，而这暗香又却是只有唐煜所有，这件事情唐煜也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