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寒枫突然会死去一样。

寒枫似地太蹊跷，他去看过寒枫的尸体，他死的时候，五脏具好，可是身上却有一团一团的青紫。这些伤痕不知道是怎么弄上去的，尽管如此，但是还是不难看出，那死的必定不寻常了。

关于寒枫的死，卡修之所以会如此关心，只因为这和他心中的一个猜想吻合。或许，这是一个线索也说不一定。而后他便叫来了柳仲彦，不管如何，有个人商量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出主意来得强。加之，柳仲彦和卡修完全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是以卡修才会如此毫无顾忌地说出心中的猜想。只是却不想，柳仲彦的想法和他一样，而后两人便着手开始查探这件事。原本他们还料想，这件事或许和殷离有关系。却不知殷离如今不要说去刺杀寒枫，便是自保也成问题了。

“我要见他。”卡修道。

柳仲彦静望他半响，而后点头，两人转身走入了黑暗。

两个人的身影重新出现，是在一个秘密的地方。

这实在是一个秘密的地方，甚至连卡修也想不到寒屿会将殷离关在这里。这是在臧国最繁华的街道。

烟花柳巷。

或许你会觉得不可思议，臧国怎会也有如此地方。

可是在这个异世像这样的地方莫说是一个，便是再找出几百个也是有的。而最出名的便是乱魔岛。

别人都说，乱魔岛上的美人那是多不胜数，甚至连天上的仙女也比不上的。卡修没有去过乱魔岛，所以他不知道乱魔岛上的美人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样。可是现在他却知道，这烟花柳巷里的美人实在不怎么样。可是即便如此，也不影响他的心情。这里的人虽然不美，可是却热情。若不是有柳仲彦跟着，卡修当真是要被这些热情的美人给缠死了。两人分别被两个人架着，这两人几乎都要趴在了他们身上，而后卡修柳仲彦纷纷望着彼此，都觉得彼此滑稽，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在这时候已走出来个中年美妇，柳仲彦瞧见这中年美妇，挥手大叫，“妈妈，这边。”

那美妇转头，瞧着柳仲彦，先是一惊，而后恍然大悟，上前替二人解了围。那四个美人心中有些不满，却又碍着美妇的面子，于是纷纷甩手，离去了。这时候卡修忍不住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想他一向风流潇洒，何时有过如今这般狼狈模样，当真是许久不磨刀，连这泡妞的功夫也落下了。只是卡修也只是想一想，他可不敢将这想法付诸于行动，若是被小家伙知道了，只怕又要开始‘大闹天空’了。

两人跟着那美妇向里行了一段路，而后穿过一道屏障。屏障之后的光景是和前面完全不一样的。前面吵闹，繁华，却也乌烟瘴气。而这屏障相隔之后，却是一个极其清雅之景。那美妇忍行了一段路，却突然停了下来。她恭敬地弯腰，道，“二位沿着这条长廊，穿过转角的八角亭，便能瞧见那间屋子了。”

一听这话，卡修瞬间明了，这妇人是不打算带着自己进去的了。而后他转念一想，当下释然，挥手笑着道谢。那妇人依然站着，却没有退下去的意思。卡修自然懂得这妇人的意思，于是从怀中摸出个东西，扔给那妇人怀里，那妇人嘴角一裂，倒是挂着笑，而后她笑得连眼睛也眯起来了，她道，“那么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这妇人回去的时候步伐倒是挺快，轻盈如少女，一转眼，便消失在了转角。而后卡修和柳仲彦便朝着最里面的屋子走。

不一会儿，他们便瞧见了那妇人说的屋子，他忍不住道，“为什么大哥会将他关在这里？”

他们停在门外，却并不急着推门而入。卡修四下打量着这间屋子，而后他就听见了柳仲彦的声音，“或许，关住他的并不是寒屿。”

一听这话，卡修一愣，他回头，望着柳仲彦，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他的主子也说不一定。”

这是柳仲彦的猜测，可是卡修却并没有多问，他只是说，“你能不能够打开这结界的入口。”

这就是他们等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感受到的这屋子周围那布下的结界。这结界虽然肉眼瞧不见，可是若是你走上去，那定然要被撞飞出去的。

柳仲彦瞧着，微皱眉头，而后他叹了口气，道，“若是，我说不能呢？”

听了这话，卡修倒是有些急了，忍不住也皱着眉道，“你不是神仙吗？”

听了这话，柳仲彦很想回一句，你当真以为神仙就无所不能吗？可是想到这里，他又觉得不妥。所以他只是冷哼了一口气，却不说话。接着他便听见卡修叹气道，“看来，我当真是高估了你啊。”说着，他已大步上前，柳仲彦刚想叫他，却瞧见他若无其事地走进了结界，忍不住脑子一热，当下气急，这家伙，是想着法子打击他的是吧。

柳仲彦内牛满面，这时候他突然特别怀念在天庭的日子。虽然在天庭的日子无聊，没有现在这么多刺激，可是相较于这些刺激而言他更喜欢围着自己媳妇儿转。他媳妇儿虽然暴力了那么一点点，粗鲁了那么一点点，不讲理了那么一点点，随时还爱拿他的‘幸福’生活维系他，可是不管如何他还是喜欢和媳妇儿呆在一起的感觉，腻着，打闹着，可是心顺，开心。也好过被这家伙打击气得他抓狂吐血要好很多。

这样想着，柳仲彦就更加想要快点帮助昆鹏完成任务，自己好赶紧闪人回去风流快活了。柳仲彦如此胡思乱想，卡修已经推开了那扇门，而后只听他‘咦’了一声，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柳仲彦跟上前，抬眼一瞧，却瞧见站在窗头的男子。男子一头淡蓝色的长发倾泻而下，在银色的月光的照耀下，更加显得妖冶。男子身着一身白衣，而后他转过头，望着身后的二人。他似乎早就猜着这二人回来，他甚至都没有觉得惊讶。

他望着卡修道，“你就是卡修？”

卡修点头，只是他那双眼眸却盯着男子。

男子轻笑，而后道，“我早就听人说过你，听说你擅长排名布阵，很有头脑。”

卡修轻笑，不置可否。

而后他歪着脑袋，盯着柳仲彦，半响，却始终感知不到柳仲彦的消息，忍不住皱着眉，道，“那么，你是谁？”

柳仲彦眼一转，道，“我是谁不重要。”——反正也演不了几集。

“说吧，你们来找我的目的。”男子已做回了屋中的长塌。

“告诉我，你和华研，寒屿之间的关系。”卡修缓缓开口。

男子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所以他忍不住盯着卡修，就像是在盯着一个傻子，“我为什么要回答你。”他问。

“因为，我可是把你从这里面救出去。”卡修道。

听了这话，男子轻笑，他说，“你看我笨不笨。”

“不笨。”

“那么你觉得我会和歌缨一样，中了你的圈套。”男子笑，瞧着卡修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卡修听了这话，叹了口气，道，“自然不是。”

“那么，你是傻子。”

“我也不是。”卡修摇头。“至少，我知道你一定会告诉我。”

男人听了这话，挑眉道，“你凭什么如此笃定我就会告诉你？”

“你会的。”卡修幽幽开口，连带着他那双眼睛也变得幽深起来，更是如一滩深泉。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萧子玉说，他此生，最怕和两个人成为对手，一个是仓墨玉，一个是卡修。”而后，他话锋一转，道，“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卡修点头，道，“好。”

第一八五章：前世情今世债2

殷离讲的是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和很多故事的开头是一样的。就像我们小时候看的安徒生童话喜欢用“很久之前”来描述一样，殷离道讲述的这个故事也是用的这样一种描述方式展开。

很久以前，有这么一个孩子，不受族人的喜欢，甚至连自己的亲戚也不待见自己。那只因为他有一半被族人唾弃的魔鬼的血液，所以，这个孩子自小便很孤僻，不和人谈话。久而久之，族人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么一个孩子。这孩子也打算就此自暴自弃，却在这时候他的生命里又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是他同母异父的哥哥，那是一个很美的少年，有着一张温柔地笑脸和温柔地怀抱，他喜欢少年赖在少年身旁，瞧着他露出无奈地模样的时候嘴角挂着的那宠溺的浅笑。那之后，这个不被人疼爱的孩子的内心突然照射进了阳光，他不再如好斗的公鸡，总算与人争锋相对。

有时候，灾难总是那样降临的人措手不及。原本他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平静的过下去，可是有一天，哥哥却拉着他，满脸担忧，而后哥哥对他说，小离，我们要离开这里。

他当时不明白，睁着朦胧的睡眼问，离开？离开这里？

哥哥点头，然后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将他从床上拉了起来。而后他们沿着偏僻的地方穿行，最终逃离了那片生长的海域。逃离之后的二人又将去哪里？两人在这大陆四处流浪，这一路上，他们遇上了形形色色的妖怪，被追杀过，也追杀过别人。这其中的艰辛自然只有两人才知道了。这弟弟身体一直不好，全由哥哥照顾着。原来这弟弟身上中了魔之毒，那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是魔族之人的特性。这世上唯一能够解除这种毒的人，在魔域之境。所以，兄弟两最终长途跋涉，穿越山川河流，却寻找那在旁人眼里危险非凡的魔域之境。魔域之境地处东方大陆，那么住着魔族的人。

中了毒的弟弟昏迷不醒，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却等到一个让他绝望的现实。他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而后瞧见了一个厉害的男人。这男人告诉他，你哥哥和我做了交换，将你给了我了。他当时气急了，他瞪着眼，却说不出话来。他又一次被人给遗弃了，可是这一次相较于第一次被遗弃更让他绝望和痛苦。

说到这里，殷离突然笑了，只是卡修瞧着，那笑却凄惨可怖。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弟弟啊，当真是傻，即使如此他还不断对自己说，定然是哥哥有什么苦衷。所以，就算练功，再苦，再累，收到再多的嘲笑他也咬着牙坚持了下来。他告诉自己，只有变强了他才能够保护哥哥。小的时候总是哥哥保护他，长大了他也要保护哥哥。可是啊，这个傻傻的弟弟却不知道，当自己终于有能力穿过魔域之境的屏障，经历万辛找到哥哥的时候却知道了一幕让他气愤道极致的消息。

他终于瞧见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可是此刻他却在另一个男人身旁微笑。那笑容还是一如往日般温柔，可是，那样幸福的模样却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一直悄悄地躲在暗处，观察着他，观察着他的生活，他看见他坐在院子里，边浇着花边等待着那个男人。他自然也看见，躺在阳光下的男人脸上幸福的恍惚了他眼睛的笑容。男人的肚子渐渐地隆了起来，作为鲛人，他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再也忍不住，他冲了出去，却瞧见男人惊惶无措的脸面。而后他冷笑，却忍不住冷嘲热讽，眼里也含着恨。男人颤抖地双唇，向着自己走来 ，想要伸手抚摸他的脸，却又害怕是场梦，那手硬生生

地在半空中顿住。

再也忍不住，他上前去，抱着男人，如小时候那般。可是男人却冷冷地推开他，那一刻，他的脸也瞬间地冷了下来。那冷，只让他全身冰凉。

男人表现的很冷，他说，你也瞧见我了，嘲讽也嘲讽够了。那么，你也可以走了。

男人说的话太狠，太冷。他倒是愣在当场，正在这时，却听见外面传来一人高和，“王驾到。”

他瞧见男人脸上一闪而过地慌乱，而后他惊惶无措，却把自己望门口推。“你快走吧，别再来了。”他抬眼望着他，眼里含着恳求。

那还是他第一次用那样的眼神望着自己，却让他心像被撕裂了般。

他不忍心，最终还是离开了。

他又回了魔域之境，因为他发现，自己身上的毒还是没有消散，一呆又是十年。

十年时间，不长不短。

十年时间，足够你忘记很多东西。

十年时间，也足够你认清很多东西。

可是，并非每个人都可以活得很坦然。

他再一次来到了臧国，却听见了一个让他恨到极致的消息。

男人死了。

难产死的。

眼泪在眼眶里大转，却硬是没有掉下来。他站在男人的坟头前，眯着眼睛，握着拳头，而后他一拳打在拳头上，他咬牙道，“华研啊华研，你当真是如此狠心么？”

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哗哗啦啦地雨水打湿了他身，可是他却也浑然不觉，知道他背后响起了脚步声，知道他听见了那人的声音。

当一个人心中有恨，那么他便会什么都不在乎了。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了还会在乎什么？

“所以，你就选择和萧子玉合作了？”卡修开口问。

殷离没回答，算是默认。

卡修皱眉，不解道，“你当初原本就是要将寒屿置于死地的。可是最后你又为何改变了计划？”

原本如此，殷离这样的人，既然肯花心思用那么长的时间去部署一件事，又怎会在最后关头认输？何况，他原本有很多机会可以置寒屿于死地，但是他却没那么做。甚至，让卡修更加不解的是，似乎最后他还帮着他们对付寒枫。因为，寒枫所得到的错误消息正是殷离告诉他的。

殷离半眯着眼睛，望着他，而后他挑眉道，“谁告诉你我改了计划？”

卡修摇头道，“若是你没有该计划？你又怎会那么容易被寒屿抓住。甚至还被关在了这里。”

殷离沉默，不语。

卡修观察着他的脸色，方才慢慢道，“你知不知道，寒枫死了。”他瞧见男子的眉目一动，而又继续道，“他是自杀的。”

听了这话，殷离突然抬头，望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傻子，而后他就开始笑，他说，“寒枫会自杀？”

卡修点头，道，“是”

“寒枫这辈子，绝对不会选择那样的死法的。”他幽幽开口，那双眼睛突然变得幽深起来，而后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惊道，“除非……”

说到这里，他突然倒了下去。

他倒下去的时候他的眼睛还睁得很大，似乎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倒下去。

这时候柳仲彦最先反应过来，他的身影已窜了出去，卡修上前，去探殷离的鼻息，等到手上前一探，他脸色却已变了，而后他转身，也追了出去。

寂静的夜，只听得见风声。

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去，刚好照在男子那淡蓝色的头发以及那扭曲的脸上。

此刻那张原本漂亮的淡蓝色眼眸已失了往日的神采，只余下不可置信和惊恐。

……

……

殷离死的时候，寒屿正睡得正香。

因为那时候他已酩酊大醉，完全不省人事。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的，他刚醒，表瞧见门外来回渡步的管事，不由皱眉唤来人问何事。那管事的上前将刚收到的消息说了，听了这消息，寒屿先是脸色大变，而后他盯着管事，道，此事当真？那管事的点头，生怕寒屿不信，又点了四下。

寒屿沉着脸，眉头深皱，而后他思量半响，起身往外走，那管事在身后跟着，却被寒屿一瞪，登时吓得全身一颤，嘴里道，小的……

正在他心下慌乱之时，寒屿却又回身往前走，他站在身后踌躇一阵，最后还是跟了上去。寒屿去的方向是王子的寝宫。自从寒嫣带兵大战得胜归来之后，朝中人人对他刮目相看，那目光中透着敬畏和恐慌。而经过这次大乱，朝中人人不敢在乱作他想，唯恐殃及自己，人人心中均是不安，朝堂之上，个个都低着头，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