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到床上躺下，静静看着天花板，够了出小孩儿的笑脸，仿佛被感染一般，居然不自觉得抽动嘴角，笑了。

第 25 章

第二天，不出江天所料，他被禁足了，江妈妈没去上班，悠哉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是周身的低气压暴露了她的心事。江天一

切如常的吃了早饭，想着去书房找本小说来看，刚走到书房门口，江妈妈的声音便悠悠地传来：“网线我已经拔了，你不用想上

网了！”

“我找本书而已，您想多了。”礼貌而平静的回复，是现在江天所能做到的最佳姿态。

“还读什么书啊，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依旧是冷笑，自从昨晚以来，这几乎成为江妈妈的标志性笑容。

江天很想说该读书的是你，同性恋没有任何危害和病态。可是多年的家庭生活经验就是言多必失沉默是金。

记得徐晓宇说过他最喜欢的作家是东野圭吾，书房的书架上放着一本白夜行，还记得那次和徐晓宇一起逛书店，小孩儿上窜下跳

地推荐这本书，自己平时并不爱看推理小说，只是习惯性的满足小孩儿的要求。想到这里，江天面带微笑地从书架上抽出这本书

走出书房，正在回味小孩儿看到他买了这书时的神采飞扬，险些撞上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房门口的江妈妈。

“你看的什么书？”江妈妈劈手夺过去翻看起来。

江天没说话，冷眼看着她认真阅读简介，之后悻悻地还回来。

“您不会真的以为咱家书架上会有同性恋书籍吧？”说罢，拿着书头也不回地走回卧室。

如果江天回回头，可能就会看见江妈妈失神地立在那里，仿佛陷入什么情节中一般一动不动。

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刚回家的江爸爸深深地看了江天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但江天一定听到了父亲的叹气声。江爸爸多少年来都

是如此，几乎很少讲话，但是不同于母亲的，江天能感到父亲的爱，是温柔的那种爱，不同于江妈妈苛刻而挑剔的爱。

一身不响地吃过饭，江天回到房间继续看书，房门突然被打开，江天以为是江妈妈来查岗，便头也不抬的继续看书。突然一个东

西遮住了自己的视线，江天抬起头才发现进来的是父亲，他迅速地塞给江天一个手机，又是用那种温柔的目光看着江天的眼睛，

接着一言不发地迅速退出江天的房间。

虽然江爸爸的确时常会给江天物质上的安慰，可是这一次，却是如何的雪中送炭和莫名其妙，难道父亲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被母

亲禁足么？不可能的，明明那天晚上父亲也在家，那就是说，父亲是支持自己的？江天来不及推理事情的经过，赶忙拿出手机，

输入那个早已烂熟于胸的号码。

——我妈都知道了，我现在被禁足，我怕她会去找你父母，你多留心。不用担心我，我很好。天

——你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你要保重，我想办法救你出来！

——……不用，我没事，照顾好自己，乖。

——你也是！

江天不会知道，徐晓宇正在经历与他前期同样的煎熬。

就在江天被江妈妈冷笑以对的那个晚上，徐晓宇原本兴高采烈的回到家，风卷残云般享受了徐妈妈的美食盛宴，准备回房间打游

戏，江妈妈拦住徐晓宇。

“我有话和你说。”徐妈妈神色严肃，徐晓宇我一时间也楞在原地。

“怎么了……老妈。”

“不管什么事，我都希望是你亲口告诉我，而不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知道么？”

“嗯……”没有反驳没有玩笑，徐妈妈从未有过的严肃令徐晓宇措手不及，无从回答。

听了江天的描述徐晓宇就明白了，江妈妈怎么可能不来找自己的家长呢，说不定还怪自己拐带可她家儿子呢。

纠结了一晚上老妈指的是什么事，翻来覆去地推理老妈是怎么知道的，现在既然真相大白，徐晓宇没有多想，事已至此，徐晓宇

决定勇敢的站出来。后来和江天一起回忆这段日子的时候，徐晓宇仍旧会像小孩子一样显摆自己当日的勇气。

既然决定的事，徐晓宇没有任何的犹豫，放下手机推开卧室的门来到客厅，徐妈妈正在一边看电视一边织毛衣，仿佛等候多时般

的等待徐晓宇开口。

“老妈，你可能已经知道了，我喜欢江天，我是同性恋！”

“什么？！”无巧不成书说得便是，原本只想对老妈一个人坦白，却由于徐爸爸接了徐晓晨刚好推门进来，于是徐晓宇成功地向

全家出柜了。

“老婆……你们俩这是演得哪出啊？”徐爸爸半信半疑的看向夫人求证，得到夫人的肯定的眼神以后，徐爸爸手上的钥匙帅气的

自由落体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徐妈妈示意徐爸爸和徐晓晨坐下。

“呃……我是认真的，我和江天都是认真的！”终于可以如此骄傲的说出自己的心意，即使不被接受，他也要理直气壮。

“你他妈的胡闹！”发话的是徐爸爸，徐爸爸从最初的惊讶转换为不能理解的气愤，自己一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娶了徐妈妈有了

一双儿女，可是自己的儿子，同样是男人的儿子，居然说自己也喜欢男人，真是丢男人的脸。

“爸！同性恋不是胡闹，是很正常的！不信呢问我姐！”

“徐晓晨！你他妈的天天教你弟弟这些？”徐爸爸拍桌瞪向徐晓晨，徐晓晨无辜的看着老妈求助，这倒霉催的弟弟！

“我帮你联系了美国的学校，九月就过去。”

“妈……您开玩笑呢吗……我什么托福雅思都没考怎么可能呀……”徐晓宇有些害怕，因为潜意识里他知道徐妈妈做得到。

“你少在这儿贫嘴，以前就是太惯着你了！”徐爸爸生气的举起拳头，可是怎么也打不下手。

“晓晨，你陪你爸进屋一下，我想单独跟徐晓宇说几句话。”老婆大人开口，徐爸爸虽然气得恨不得揍儿子一顿，也只得听话的

把时间让给徐妈妈。

“妈，求你了别送我走……”徐晓宇听到要送自己出国，早已没了最初的理直气壮。

“我也不想你离开我，可是现在这样，你不走怎么行？”徐妈妈疲惫的皱着眉头靠在沙发上，徐妈妈不想伤害儿子分毫，可是更

怕儿子日后被人伤害。

“我和江天是真心的！”

“你先回屋吧，我会劝你爸消消气的。”徐妈妈不易觉察地轻声叹气，拿起未织完的毛衣继续钩线，末了又抬起头说：“托福的

书放在你桌上，我给你报了下个月的考位。”

“我不会出国的！”徐晓宇大声地对徐妈妈吼叫，接着便夺门而出。他绝对不会走的，江天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这会儿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徐晓宇站在马路上，新修的路边还没有茂密的行道树，暴露在阳光下，影子只缩在脚边微小的一

团。感觉到太阳似乎在努力的抽取身上的水分和能量，想要找个地方遮阳，却不舍这极好的阳光，可是即使一直站下去，也总会

有天黑的那一刻。

突然的，想要和江天分享这样的好天气，哪怕只是享有同一片阳光。

不假思索的，徐晓宇向江天的家狂奔过去。

站在江天家小区的门前，徐晓宇不敢再前进一步，远远的望过去，可以看到江天家的窗子。徐晓宇拿出手机，给江天的新号码发

了一条短信。

——我能看到你家。

意外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看到你了，只有一点点大。”一句玩笑话，徐晓宇却听出了无奈和疲惫。

“你怎么可以打电话了？”听到江天的声音，自己几乎无从回复。

“我妈出门了，可能一会儿就回来吧。”

“那我赶快走吧，别一会儿撞到她……”徐晓宇惊恐的四处环顾，生怕再给江天带来麻烦。

“随她去吧，让我好好看看你。”

“你……好么？”说出去徐晓宇就后悔了，自己果然不会说话，这问得算什么呀。

“好，你呢？我妈有没有……？”像是难以启齿般如鲠在喉咙

“没有……我很好……”不想再增加他的负担，自己也要学会独自面对困境的。

难得的通话时间，两个人却都沉默了，也许因为各自的苦涩都一言难尽，也许因为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冗余。

“真想抱抱你。”江天的声音再度传来，低沉的，仿佛在拼命压抑住即将宣泄而出的情感。

徐晓宇放下举着手机的手，

对着江天窗口的方向，张开双臂。

似乎真的看到了，窗子里那个，同样张开双臂拥抱自己的人。

“看得到么？”第一次做出这样矫情的事，徐晓宇有些不好意思，自嘲似地低头闷笑。

“感觉的到。”仿佛看到了那个径自别扭的小孩儿就在眼前，许多天以来，第一次从心底牵动嘴角，微笑。

“徐晓宇？你还敢来？”正在低头微笑的徐晓宇寻声回过头去，看到江妈妈和江爸爸就站在自己身后。江妈妈神色厌恶，真就像

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一般。而江爸爸，似在打量自己，眼神深不可测。

“你妈怎么当家长的，出了这样的事还让你跑来我家耍流氓！”

听到听筒那边的声音，生气心疼无可奈何齐齐向江天袭来。原来，母亲早就告诉了徐晓宇的父母，小孩儿居然什么都不说的来安

慰自己，面对这样的情况，江天再也不想忍了。

“晓宇你把电话给我妈。”徐晓宇照做把电话递了出去。

“妈，你们一起上来吧，什么话我们一次说清楚。”

第 26 章

江天站在门口，直到看到日思夜想的小孩儿出现在楼梯转角，跟在江妈妈江爸爸身后，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江天的

心倏地一紧，自己始终没有能力保护他不受伤害。

“你的手机哪来的？”江妈妈一进门就先声夺人，紧紧盯着江天手中的手机。

“我一直有两个手机，您不知道罢了。”看到父亲进门以后便坐在沙发上始终一言不发。

“好啊，好啊！你可真行啊江天！你让我叫他来干什么？我看见你们我就恶心！”江妈妈狠狠的瞪着徐晓宇，徐晓宇微微向后缩

了缩身子。

“你告诉晓宇的家长了吧，你不是答应我的吗？”

“哼，我就是说了怎么样？他们不会教儿子，让他们儿子出来勾引你，一个男的要不要脸，今天还敢跑到我们家，不要脸！”

“妈，我告诉你了，跟他没有关系，是我提出来的！你不准这么说他！”生气，生气，还是生气。可是除了生气，面对盛怒的母

亲江天实在不知道如何去解释。

“你不用急着往自己身上揽，这种事你们俩都有病，都是不要脸的同性恋，神经病！”江妈妈难以控制的吼叫起来。

“阿姨，同性恋不是病，我们是真心相爱的。”站在门口不敢动弹的徐晓宇轻轻地为自己辩解。

“你闭嘴！”江妈妈听到徐晓宇还敢开口讲话气得浑身发抖，随手抓起身边的靠垫向徐晓宇砸过去，徐晓宇没有动，任由那个红

色的靠垫闷在自己脸上。

“晓宇！”江天惊呼一声跑过去，捧起徐晓宇的脸查看。

“你放手！光天化日你还要脸吗！我看见都要吐了！”江妈妈一边吼叫一边抓起桌上的东西纷纷砸过去，也不管是什么。

徐晓宇推开江天，刚好一个遥控器砸在头上，额头立刻破了一道口子。“阿姨，都是我不好，您怎么发火打我都行，求您别怪江

天了。”

“不要脸的同性恋，你们怎么不去死！”

“够了！刘淑云你他妈的够了！”

失控的场面一下子仿佛按了暂停键一般静止住，江妈妈愣愣的怔在原地，仿佛江爸爸是个哑巴突然开口似地。

“天天，你先带徐晓宇去医院，其他的以后再说。”江爸爸递上自己的钱包，江天接过去准备穿鞋出门。

“不准走！”江妈妈重又拧紧了发条，三步两步冲到门口挡住房门，“谁都不准走！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都别想出去！”

“我放你胡闹这么多年，你别以为我制不了你！”江爸爸夺步上前一手抓住江妈妈的手腕，把她向里面拖，江妈妈挣脱中被江爸

爸一手用力，失去重心跌倒地上。

“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你他妈的忘了自己当年干得混蛋事了么？”江妈妈坐

在地上大哭大闹起来，“我知道，你就是不满我说同性恋是不是！我就说！同性恋都该死！他活该被车撞死！勾引人家老公，活

该他儿子也是同性恋！活该他们家断子绝孙！”

“你他妈的不准说他！”江爸爸突然像红了眼的野兽一般拎起江妈妈，抬起拳头就要动手。

江天和徐晓宇赶紧冲上来拉开两个人，江天扶起江妈妈，江妈妈继续冲着江爸爸嚎叫：“你就算打死我他也活不过来了，你认命

吧！”仿佛诅咒一般，江爸爸突然失去了灵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们在说谁？”江天听出了端倪。

原本张牙舞爪的江妈妈也静止了，江爸爸缓缓抬起头，看着江天的眼神忧伤中带着温柔，“你的亲生父亲，我一生的挚爱。”

“啊！”江妈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后便跌倒地上，失去了所有的嚣张和活力，彻底断了电的失神落魄。

一切都安静了，江爸爸站起身从医药箱里翻出药水纱布给徐晓宇消毒包扎。

听到响动的江妈妈抬起头，突然声嘶力竭的对着空气大吼：“你们都走！都滚出我家！”

江爸爸径直走到门口换鞋，江天对于接踵而至的事情应接不暇，徐晓宇伸手拽了拽江天的衣角，三个人一起走出家门。

再次来到室外，中午那样绝美的阳光已经西斜，昏黄的温和的，只有地面依然记得阳光曾经的到来而冒着热气。

“我们去那边的茶室坐坐吧。”江爸爸首先开口。

“要不我先回去吧，你们两个大概有很多话要说……”徐晓宇准备离开，却被江爸爸拦下。

“晓宇，一起去吧，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爸，您刚才讲的，都是真的吗？”在茶室的小包厢里坐下，江天就迫不及待的追问真相。

“是。”江爸爸喝了一口茶，开始缓缓讲述他和他的故事。

江爸爸叫做江海洋，那时候刚刚从师范大学毕业，进入高中做了一名物理老师。江天的亲生爸爸，叫做严俊，和江海洋同年进学

校当老师，教数学。江海洋和严俊同教一个年级，两个人的认识就是从办公室里相邻的桌椅开始。严俊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虽然

念得是数学，却对物理很感兴趣，尤其是天体物理学。他时常找江海洋讨教物理知识，还喜欢找一些刁钻的数学题给江海洋，一

来二去，两个人就相熟起来。

那个年代的人们心里根本就不存在同性恋这样的词语，至少是在江海洋这样一个标准理科生的心里，尽管对严俊的感情日渐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