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起床都看见教主在化妆 下+番外——钟晓生
钟晓生  发于:2013年0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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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晟风摸了摸卢雅江的头发,凝神看了他一会儿,弯下腰亲亲他脸上方才自己咬出的牙印。然后走回方才刨的洞边上,将土填了回去,再将上层土匀了匀,不仔细看看不出有挖掘的痕迹。做完这些,他才回到火堆旁,继续开始守夜的工作。

101.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在冰湖岛上平平安安地度过了,没有再遇到难以对付的猛兽或险事。七天之后,他们抱上竹筏跳下海,前往第三座岛屿。

第三座岛屿是地震岛,自传的主人有记载,这座小岛方圆几十里,居然有三四个火山口,平均每天小震三四次。小震威胁不大,只要不呆在山体附近,避开滚石,倒也不甚危险。岛上亦有许多山海经等前人杂记中提到的珍奇野兽,并没有像蛇王那么厉害的,高晟风和卢雅江都能将他们轻轻松松解决。并且他们的运气十分不错,火山喷发和强烈地震才是真正致命的,但是他们都没有遇上。

再过了几天,他们开始准备再次出海,顺风漂流去第四个岛屿——怪林岛。

这怪林岛是自传主人所到达的最后一个岛屿。关于前面三个岛屿,他记载的十分之详细,看起来应该是探险日记,每天的见闻都有记录。然而到了怪林岛,他就再也没有按天来记录,而只是草草写了几句,像是事后补上去的回忆。他们当时三十个人出海,到达怪林岛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三个人,他在自传中的最后一段里写道:“此岛多奇树怪林,林中多瘴气邪祟,能乱人心智。我与二友皆为邪崇所慑,惶惶不可终日。三日后,我放弃寻月见草,决定回程。”

再往后,还有几句话。“三十人同出海,当日的雄心壮志,今日皆了成笑话。料想不到,回程的时候,竟只有我一人。”这句话草草交代了一下其他两名同伴的结局,看这意思,他的另外两名同伴都死在了怪林岛上。然而奇怪的是,究竟是怎么死的,他却一句都没有交代。而在之前,他都会清清楚楚写明白每个同伴的死因,甚至是安葬的过程和自己伤感的心情。

正本自传的最后一句话是,“多日之后,当日种种盘旋脑中,细思恐极。”

他越是不清楚的描写,就越是让人觉得害怕。也没听说那岛上有什么凶兽恶鬼,为何让能通过前三岛种种险恶的高手在此或丧命或丧失斗志?

临出海的前一天晚上,卢雅江又将那本自传拿出来,将最后一段看了许多遍。五个人都看过了书上所写的内容,也热烈地讨论过那岛上究竟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燕柳直悔自己不曾将家里志怪的书籍都带出来,因这姥山群岛上许多异兽怪事其实前人都有记载,如果能将这些书都啃下来,或许会好应付许多。杜讳把自己记得的山海经中提到的怪物怪事都说了出来,比如会吃人的猰貐、狍鸮,有剧毒的师鱼等等,众人一一给出遇到这些奇兽的应对策略来。

到了出发的那天,杜讳发了几颗药丸给每个人,说是能避瘴气的药物。吃下这些药之后,他们抱上竹筏出发了。

如今他们已然漂流出经验来了,平平稳稳上了岸,连水都没有呛到几口,拾了些树枝树叶来烤干衣服以后,他们就开始探索这座怪林岛了。

如自传主人所载,这岛上有许许多多从未见过的树木,形状诡异奇特,令他们大开眼界。

燕柳突然叫道:“有人!”拔剑出鞘,指着那“人”道:“你是谁!”

众人循声望过去,果见一棵树的树干上长着一张人脸。然而燕柳的剑已经快戳到他鼻子上了,他也一动未动。高晟风走上前,道:“这……好像是树长成这样。”说着用刀鞘捅了捅那张人脸,那人脸突然发出“哇哇哇”的类婴儿啼哭声,又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燕柳一屁股跌坐到地上,稻梅白眼一翻又要昏倒,卢雅江猛地冲上前来。

高晟风抽刀对着那张脸猛劈下去,只见那棵树连同人脸都断成两截,轰然倒地。人们走上前查看,只见那人脸实则也是木头的,并没有一个真正的“人。”

杜讳道:“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娃树……”

燕柳拍了拍胸脯,道:“这树长的吓死人了,居然连声音都跟婴儿哭一样!”

这时一阵大风刮过,四周此起彼伏地响起婴儿的哭声,令人毛骨悚然。卢雅江凝神停了一会儿,道:“婴儿哭声似乎是娃娃树的树叶晃动时发出来的,方才教主撞了那树,带动树叶晃动,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稻梅哆哆嗦嗦地躲在杜讳身后,杜讳摸了摸他的头发,拉住他的手。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很快前方就出现了一大片树林。那树林中灰雾缭绕,似乎有瘴气萦绕其中,令人不寒而栗。高晟风直觉的不想往里走,转头问燕柳:“我们能不能绕开这座树林?”

燕柳拿出地图看了看,道:“我不知这树林的边界在哪里。”

卢雅江听罢后跃起,攀上数丈高的参天大树,直登树顶。这棵树极高,在树上目距应当是极远的,然而这座岛上灰雾缭绕,阻碍了卢雅江的视野。他用力看了一会儿,勉勉强强看清,这片树林范围极大,恐怕很难绕开,唯有穿过。登上了树顶,他自己也处在灰雾之中,无可避免地吸入了几口灰烟。他突然觉得这股灰烟让他的身体不太舒服,一股恶气从鼻腔进入,通过脖颈,却在到达胸口的时候消散了。他甩了甩头,跳了下去,道:“雾太大,看不清楚。”

于是燕柳道:“你们等等,我去探探边界。”说罢跑了出去,良久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摇头道:“绕不开,我们还是穿吧。”

杜讳从包里又取出一瓶药丸,分给众人,道:“这药与之前的药都是能令人短期内不受瘴气和毒气影响的药物。”

高晟风吞了药,嘀咕道:“有用吗?我总觉得这林子看了就让人不太舒服。”

杜讳神情严肃:“我也不能保证。如果是在内陆上,的确能对于绝大多数的毒瘴都有用。但是在这里……”经历了这许多,他与高晟风一样,信心也开始动摇,话都不敢说满。

然而心中再不安,这片树林也迟早是要过,总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放弃回程。

他们正要出发,燕柳突然指着地上道:“呀,好多虫。”

众人纷纷低头,只见脚下有一群昆虫在落叶堆中爬行。这些昆虫个子都不小,有一种长得有点像蝎子,却又不大一样,身体狭长,长有触角,尾巴上有弯刀型的钩子;还有的长得像小型的乌龟,只有三只脚。

高晟风好奇地弯下腰,捡起一只三只脚像乌龟的虫子道:“这又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卢雅江忙道:“教主,别乱碰,万一有毒!”

那只虫突然像高晟风喷射出一股沙雾。高晟风猛地把它丢出去,拍了拍胳膊上被溅到的沙子,不悦道:“什么怪物!”

这时正是黄昏,落日的光芒斜斜地透过树丛射下来,他们的影子斑斑驳驳地印在地上,而那几只虫正好踩过了每一个人的影子。

杜讳的脸色变得惨白,拉着稻梅快步后退:“这是传说中的蠼螋和短狐,短狐又叫鬼蜮或射影。传说中,被蠼螋踏中影子,主人就会遭受不幸;而短狐口中含沙,如果被它的沙射中人体或影子,就会得奇怪的病——啊!!!”

就在杜讳后退的时候,地上的另外几只短狐突然都开始喷砂,它们喷射的面积十分宽阔,每个人都被它的沙射中了身体或是影子。

燕柳道:“我在《酉阳杂俎》中看到过短狐!含沙射影一词说的正是它!”

这下几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了。卢雅江率先拔剑,把地上的这群昆虫纷纷斩杀,一时间昆虫体内的粘浆四溅。他收回剑,用布仔细将将身擦赶紧,然后丢掉脏布,道:“全杀了不就没事了。”

然而谁也不知道,杀了这些虫子能不能解除传说中的诅咒。

还是高晟风先开口,他道:“怕什么,不过是几只昆虫,连蛇王都被我们杀了,难不成还能被几只小虫害死?走吧,早点穿过这片见鬼的树林!”然而他虽然这么说,卢雅江看得出来,他心里是极大的不安的。他抓着卢雅江的手,十分之用力。

高晟风率先迈步,走进了那片灰蒙蒙的树林,其他人无法,也只得跟上。

吸入了几口灰雾后,高晟风突然松开了牵着卢雅江的手。卢雅江不安地看向他,却见他脸色古怪,伸手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卢雅江小声问道:“教主,你怎么了?”

高晟风皱着眉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102.

走了不久之后,稻梅突然停了下来,阴沉沉地说:“我累了,不想走了。”

卢雅江心中不悦,正欲说你不走就自己一人留下,这时燕柳也坐了下来,道:“我也不想走了,休息一会儿。”他双眉紧锁,表情十分严肃,卢雅江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神情,不由得一愣。不过燕柳和稻梅他都不放在眼里,他们说什么,他自然是不听的。

然而这时候就连高晟风也停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他的脸色也不好看,眉头压的低低的,眼神阴鸷,神情甚至称得上凶神恶煞。卢雅江不由得心中一惊,连忙到他身边坐下,担忧地握住他的手:“教主,你是不是不舒服?”

高晟风双唇紧抿,慢慢地摇了摇头。

那厢杜讳也坐下了,却没有和稻梅坐在一起,两师徒隔的远远的,看都没有互看一眼。

卢雅江心中愈发的不安,连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每个人似乎都不大对劲,他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想体会高晟风的感受,而他自己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他伸手抚上高晟风的眉毛,试图将它捋平,无措地唤道:“教主。”

高晟风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

卢雅江望着自己的手,愣住了。

高晟风看了他一眼,两人目光交汇时,高晟风突然愣了愣神,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他闭了闭眼,捏紧拳头,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左护法,我们从前的事,你可都还记得?”

卢雅江慌慌张张道:“记得,和晟风在一起的事情,我全部都记得。”

高晟风缓声道:“说两件令人高兴的事来听听。”

卢雅江不禁一怔。高晟风实在太奇怪了,他这么说究竟是何用意?难道是在考验他?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约约有种预感,好像高晟风会抛弃他似的。

不安已经蔓延卢雅江的全身,他拼命地抓紧高晟风的手,感觉到高晟风在用力往回抽,他就用力握的更牢。越是着急,他的脑海中就越一片空白,高晟风让他说高兴的事,他怎么也想不起来,磕磕巴巴地说:“我、我记得……记得……我十六岁生辰的那天,教主送了我梅纹扭丝剑,我高兴了好久,从此连睡觉都带着这把剑。”

高晟风闭着眼道:“继续,还有什么别的?”

卢雅江咽了口唾沫,道:“我……我……教主十七岁生辰的那天,我请孟大妈教我做了一碗长寿面给教主吃。做完之后,我怕教主知道是我做的,不肯吃,就偷偷放在教主的桌上,然后我就躲在大殿后面,等着教主回来。那天我没等多久,教主就回来了,吃了那碗我做的面以后,你问玄武尊使,面是谁做的,我请玄武尊使说是孟大妈做的,你就说,赏孟大妈一副你亲手题了字的扇子。后来那扇子我问孟大妈要来了,至今还挂在我江潮居的主卧里。”说着他轻轻笑了一声,将脸搁在高晟风的膝盖上,“可是孟大妈,就是教主扮的。如今想来,是教主想把那把扇子送给我,是不是?”

高晟风轻轻吐出一口气,紧绷的手稍稍松了一些,又道:“继续,不要停,接着说。”

就在他们俩说话的时候,其他三个人都自顾自的低着头,一个个都是一副心事沉重的样子,谁也没有听高晟风和卢雅江的对话。燕柳闭着眼,嘴里似乎在自言自语地呢喃些什么。卢雅江朝他看了一眼,通过他的唇形,看出他似乎说的是“恶意”两个字。

他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怎么了,也许和践踏他们影子的蠼螋有关,也许和对他们喷砂的短狐有关,也许和这满林的乌烟瘴气有关。但是这些,他自己也同样遭遇了,短狐还喷了他一腿的沙。他看得出高晟风很辛苦,似乎在与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搏斗。然而他无论怎么用心地感受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他一边回忆有什么东西是他们经历了而自己没有经历的,一边应付着高晟风的话:“是,我接着说,我记得……”

他才刚刚开口,这时稻梅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杜讳面前蹲下,拿着水囊递给杜讳,仰着脸甜甜地笑:“师父,你渴不渴?喝点水吧。”

卢雅江的注意力被他们吸引了过去,语速也不由放缓:“小时候,我和一个少年,大约是九节鞭打过一架,那九节鞭是不是教主你?”

高晟风眉头皱的越发紧了,急促道:“是我同你打过一架,你快说下去。”

杜讳接了稻梅递过来的水囊,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突然,他“噗”地一声用力喷了出来,一口水全喷在稻梅脸上。紧接着,他一个勾爪向稻梅的脖子卡去,怒喝道:“忤逆犯上的不肖之徒,你竟敢下毒害我!”

稻梅被他掐住脖子,猛地挣扎起来,对着杜讳拳打脚踢,杜讳不得已松了手,两人开始扭打。他们的武功都是三脚猫的水准,不过杜讳还是比稻梅要厉害一些,很快,他就把稻梅压在身下,对着稻梅的脸狠狠揍了两拳。

卢雅江看傻了眼。这一路走来,杜讳对稻梅可说是宠溺呵护,虽然他心眼颇多,但是任何有危险的事情,他肯定行在稻梅之前,怎么竟舍得下这样的重手?而稻梅对杜讳亦是言听计从,恭敬有加,怎么会突然下毒害他?

稻梅一边挣扎一边骂道:“你这混蛋,畜生!我七岁的时候被你捡回去,你拿我试了多少毒药,在我身上下了多少蛊?突然又说喜欢我,竟然对我做了那等无耻之事,我那时才十四岁!我这一辈子,全都毁在你手里了,我要杀了你!”

杜讳道:“犯上作乱的畜生!我怎么会捡回你这么没良心的东西,我掐死你!”

两人在地上滚来滚去,拳脚相搏,稻梅一直处在弱势。终于,他被师父揍的扛不住了,猛地跳起来,撒腿就跑,边跑边喊道:“你给我等着!”

稻梅从地上爬起来,啐了一口呛进嘴里的泥水,走回原先的位置坐下。

卢雅江目瞪口呆:“你……不去追他吗?这里很危险。”

杜讳神情阴鸷地说:“忤逆的牲畜死了就死了吧。”

方才卢雅江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杜讳师徒身上,没有再和高晟风说什么令人开心的回忆。这时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高晟风身上,高晟风却不再提出要他说那些事,而是漠然地捡起包裹站了起来,道:“我们继续走吧。”说罢也不顾其他人,大步迈了出去。

卢雅江连忙跟上,走到高晟风身边,看他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样的高晟风让他感到陌生。

燕柳和杜讳也站了起来,跟着他们继续往怪林的深处走去。

103.

这一路每一个人都一言不发的沉默着,且表情凝重,自顾自的想着心事。越是沉默,卢雅江心里的不安就越发厉害,他不停地试图和高晟风搭话,高晟风却不理睬他,他说的多了,就会换来高晟风不耐烦地将他推离身边,渐渐地,他也只有缄口。

临近黄昏的时候,他们又停下休息了。大家就如前几天一样,高晟风和卢雅江去捡柴火,燕柳视察周边的情况,杜讳准备食物和水。之所以让杜讳准备食物和水,是因为他们已经渐渐开始相信这对毒师师徒,水都是从附近取来的露水和泉水,粮食也是路上采摘的一些蔬果植物或肉类,要先经过杜讳的检验,确保无毒后再给他们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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