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在北国 下——颜凉雨
颜凉雨  发于:2013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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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航忽然起身,进了浴室。

凌飞无奈地叹口气,放下电话直接去了一楼前台。

小姑娘一脸为难:“一张身份证只能开一间房。”

凌飞无语,后悔没先打个电话。

小姑娘目送他离去的时候忽然说:“你脸红了。”

凌飞站在电梯里对着镜面不锈钢看了半天自己的红脸蛋儿,确认,那是被扇的。

回到房间,周航还在洗澡,凌飞想了想,把衣橱里一直没用过的另外一件浴衣拿出来挂到了卫生间门口。其实他住的是个双

人房,只不过不是标间,而是一张大床的那种。

做完这些,凌飞才觉出来累和饿。平白无故打了场架,晚饭还没吃,一祖宗正搁自己浴室里洗澡,还真是个喜气祥和的年关

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凌飞才发现窗户还大开着,忙走过去要关,周航正好洗完澡出来,见状来了句:“下雪了。”

凌飞拉上窗户,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才“哦”了一声。

周航没穿浴衣,只是用浴巾围着下身,房间因为刚刚的开窗而有些冷,男人打开电视机,特自在地坐到床上,不知道的还以

为他在自己家。

凌飞这叫一个憋气:“你再去开个房!”

“这里就挺好的。”周航随意地调着台。

“那就把身份证给我,我去开!”

“出门太急了,没带。”

“……”

耍赖的周航,凌飞没见过,也招架不住。

“去洗个澡吧。”男人放下遥控器,转过头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又好像藏了很多情绪,“我什么都不做了,就想和你安

安静静呆一会儿。”

凌飞没说话,也没动,只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一抹苦笑爬上周航嘴角:“信我一次那么难?”

凌飞也笑了,浅浅的,似有若无:“你刚才说不打我。”

没再给周航说话的机会,凌飞转身进了浴室。

站在花洒下面任水流冲掉全身的疲惫,凌飞长长地舒口气,忽然灵光一闪,没身份证……你妈没身份证能让上飞机?!糊弄

傻子呢!呃,不对,这不等于间接骂自己了么= =

好吧,那他还是坚信周某人是颠簸了三十多个小时特快火车过来的吧。

洗完澡,其实凌飞也就冷静得差不多了。他和周航就这样,闹么,能闹翻天,可也就一阵儿,毕竟不是红牛代言人,这就好

像打游戏的时候嗑药,不管什么药水,加攻击的也好加暴击的也好抑或是加魔法增幅,总归有个时限,时间过了,状态也就

没了。

用浴衣把自己个儿严丝合缝的包好,凌飞才拉开门走出去。

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凌飞疑惑地走过去,只见周航正坐在桌前大快朵颐,看他来了,忙把另一碗泡面推过来:“刚弄

好,我都怀疑你掐着时间出来的。”

凌飞有些晕,他怀疑刚刚淋浴的时候水温调得太高了。肚子一见食物便搞起了独立,叫得像擂鼓。凌飞想无视它,可身体却

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坐下来,愣愣地拿起叉子挑了一大口吸溜进去,温暖而浓香。

有些什么东西从眼睛里滚出来,落进了塑料碗。

凌飞死死低着头,有些不可置信。周航结婚的时候他没哭,周航要分手的时候他没哭,甚至于周航揍他的时候他都没哭,现

在,因为一碗方便面,他居然哭了。呵,还有比这更搞笑的么?

或许是凌飞刻意掩饰,又或者是吸鼻子的声音和吸方便面的声音太相像,直到吃完,周航也没有发现凌飞的异样,而那时,

凌飞已经控制住了情绪,顶多眼睛红了一点,但暧昧的酒店灯光完全可以盖住这些。

最终,周航也没有开新的房间,而是躺在凌飞的床上,抱着床主人,相拥而眠。

凌飞反倒是先入睡的那个,依旧是习惯性的往人怀里钻,迷迷糊糊里还咕哝了好几句“袋鼠妈妈”。周航没听清,但也知道

问不出个所以然,所以只是静静抱着对方,过了很久,才慢慢入睡。

凌飞做了个梦。梦境中,他和周航一起穿越到了童话书里,那是《一千零一夜》,而且一页一个故事,恰恰也是一千零一页

,他就跟周航从这一页跳到下一页,下一页跳到下下一页,途经高山,大河,城堡,宫殿,荆棘,坦途,认识了王子,公主

,国王,皇后,财主,农夫,终于在日落的时候,抵达最后一页。那是个很温暖的故事,母亲爱孩子,丈夫爱妻子,国王爱

子民,他们被邀请到宫殿吃了顿异常丰盛的晚餐,然后躺在天鹅绒的床榻上,有仆人打扇。他们几乎爱上了那里,再不想前

行,可国王听见这个请求后却连连摇头,说你们只能在这里过一晚,因为这是第一千零一夜,等太阳升起,你们的旅途就结

束了……

周航睡得并不安稳,他有认床的毛病,换了新的地方总会有排异反应,所以当凌飞的手机在床头柜上开始唱歌的时候,他几

乎是第一时间伸手把它拿了过来。

金子?

周航眯起眼,迅速把这两个字在脑袋里过一遍,发现数据库里提不出任何与之相符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从容地按下接听键。

“起床啦起床啦——”

周航是把电话贴在耳朵上的,于是一记魔音贯耳,刹那让他耳鸣起来,仿佛无数蜜蜂在他耳朵旁边嗡嗡飞。

轻手轻脚地下床,周航一边往厅里走一边努力张嘴运动下颚骨好让耳朵舒服些。

“怪物?喂?你他妈不是又睡着了吧!”

周航深呼吸两次,觉得身体机能大致正常了,才淡淡地问:“找凌飞?”

电话那头明显一愣,下意识答了句:“嗯。”

“你哪位?”

“金云海。”话一出口金云海才反应过来,“你谁啊?”

“周航。”

“……”

沉默,微妙地蔓延。

两个陌生人,各自占据电话一端,互通了姓名,却依旧陌生。

最后还是金云海先没了耐心:“你让凌飞接电话!”妈的,他打手机还得让人去找机主,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结果那边给出的回答是:“他还没醒。”

金云海这叫一个冒火,二话不说直接挂了电话,彼时电梯门正好打开,他便气势汹汹一路走到头,确认两次门牌号无误,抬

手,开始砸门!

周航因为怕吵着凌飞,所以一路走一路讲电话最后基本就站到玄关了,金云海这一砸门,给他吓一跳,鉴于通话结束和砸门

二者的间隔时间实在太短,周航也没往一块儿想,以为是酒店的人,结果刚打开门锁,就看见十厘米宽的门缝外立着一气势

汹汹怎么看都不像好惹的家伙,周航那要拿下链锁的动作便停住了。

金云海皱眉等半天,明白了,合着人家根本就没打算给他全开门!

没辙,他只能冲着那巴掌宽门缝里的陌生男人问:“凌飞呢?”

周航上下打量金云海半天,还是摸不准这人的属性。门外的家伙浑身上下没一点能和凌飞的朋友群契合,无论是狐朋狗友还

是床上炮友,都不像。

“操,问你话呢!”金云海是真烦这种装深沉的,又不是听不懂中国话,非他妈让人一句话问三遍。

终于,在金云海爆发之前,周航出声了:“睡着呢。”

三个字,暧昧扑面而来。金云海怕是自己多心,特意重新打量了眼前的男人,那睡眼惺忪的脸,还算过得去的身材,随意披

着的一看里面就啥都没穿的浴衣……得,还真他妈暧昧到极点了= =

周航被对方打量的视线弄得不大爽:“你是他什么人?”

“哥们儿。”金云海想也不想,之后问,“你呢?”

“他男人。”

“……”好,真好,金云海发誓,这是凌飞在新年最后时光里送自己最好的礼物,“凌飞,你他妈就是头猪也该醒了——”

金云海的咆哮气壮山河,直冲云霄,周航压根儿来不及反应,比如关门什么的,那厢凌飞都穿着睡衣晃晃悠悠走过来了。

金云海打眼儿一看,好么,还真是头猪,不对,应该是猪头,那脸是睡落枕了?真有才,能睡肿。

“谁干的?”金云海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一股邪火就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金子?”凌飞走到周航身边,歪着头,跟他一起看门外,“你干嘛呢?”

金云海莫名其妙,他能干嘛,他妈他站在门口进不去瞎子都看见了吧!

“靠,你先让我进去!”

“哦。”凌飞迷迷糊糊地就要卸链锁,可手在上面鼓捣半天,愣是没打开。

金云海黑线:“你他妈故意的吧。”

周航看不下去,一边把凌飞拉过来,一边卸下链锁。刚才不打开,是希望这人悄无声息的来,不着痕迹的走,但现在凌飞醒

了,虽然迟钝可也迟钝不了几分钟,他没必要做个赶人朋友的坏蛋。

金云海推门而入,看看周航,又看看冲他甜甜微笑地凌飞,最终还是决定问前者:“他不是傻了吧?”

周航没理他,只站在那儿看着凌飞。

金云海有样学样,也对怪物行注目礼。

凌飞不明所以,有人看他,他就看对方。

于是三个人在玄关大眼瞪小眼地干站了四分钟,最后还是凌飞眨眨眼,元神归位:“金子?你怎么过来了?”

金云海长舒口气,好么,可算正常了:“不是说好今天过来接你嘛。”

“哦,对,你等我啊,我收拾收拾。”凌飞边说边快步往衣橱走,没两分钟,又拿着几件衣服进了卫生间。

剩下两位依旧处于陌生阶段的男士,你看我,我看你,神交。

大约十分钟的样子,闪闪发亮的凌飞回归。要不是那明显肿起来的脸,金云海会怀疑之前看见那个懒得像海狮的家伙不是本

人。

“啊对,还有东西呢。”凌飞险些忘了,忙把放在屋角的礼盒啊酒啊拎过来塞给金云海。

金云海一头雾水:“什么玩意儿?”

“大过年去你家,总不好空手吧。”

“那你不应该给我爹妈吗?”

“你先帮我拎着,等到你家的时候你再给我我再给你爹妈啊。”

“……你还能再懒点吗!!!”

周航站在那儿,冷冷看着那俩人有说有笑,想发火,但没立场。

凌飞刻意忽略周航,却还是在出门的那一刻没忍住,转头对上男人的眼睛:“早点儿回吧,家里人等着你过年呢。”

第34章

匀速降落的电梯带来微微的失重感,金云海长舒口气,刚才憋了半天,现在可算能问个究竟了:“那人谁啊?你俩怎么档子

事儿?”

“没谁,也没什么事儿。”凌飞不想多说,况且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可金云海是谁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儿:“没事儿?那你脸肿得跟屁股似的。”

“……”凌飞想一口盐汽水喷死他,“你他妈就没别的比喻了?!”

金云海倍感无辜。有是有,可都没这个精准传神嘛o(╯□╰)o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凌飞率先冲出去,那大步流星颇有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气概。金云海忙小跑跟上,颠儿着颠儿着

不自觉就弯了嘴角。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他就说他怎么瞅怪物这么顺眼,横竖都投缘,合着也是有原因的。

不过不早跟自己坦白非等到东窗事发,就需要批评了。

“你也太不仗义了。”彼时两个人正穿越酒店大堂,故而金云海没说得太明白,反正大家心照不宣。

“你也没问我。”凌飞理所当然。

金云海这叫一个憋气:“我没问你就不说啊,你属牙膏的非让人挤?”

“哦,好端端什么事儿没有我说金云海同志请赐我两分钟阐述下自己生平?”

“欢迎。”

“……”佛祖在哪里,把这个孽障收了吧!

俩人一路斗着嘴出了酒店,完全没注意前台小姑娘的全程注目礼。其实小姑娘也没东想西想的,只是昨天她下班的时候接待

了一位前来拜访凌飞的男人,姑且称之为A,然后今天早上一来刚把夜班同事换下去,就看见凌飞跟另外一个男人从电梯里走

出来,姑且称之为B,于是A男上去B男下来,这肿么个状况?

一夜风雪,下下停停,直到现在。

太阳躲在云层后面,害羞得不肯露半点脸。整片天空都是阴沉沉的,偶尔有一两朵雪花飘下来,还没落到地面,便消失不见

马路两边间隔一段路,便会有些小雪包,那是国企单位组织职工过来义务扫雪留下的战果。对于这座生养了几代人的老工业

城市,总有些传统还在沿袭。

不过这些凌飞并不清楚,他只是觉得这个城市的冬天真冷。零下二十几度的空气不是嘴巴说说字面看看就能体会的,要走到

街上,买根雪糕,舔一口,舌头粘到上面收不回来,才能切身体验。

但凌飞喜欢。有时候站在这冰天雪地里,会觉得心里很宁静。

刚来的时候他觉得这里从天到地从花草树木到房屋建筑,都是灰蒙蒙的,或许是工业城市的缘故,不够洁净,但和这里的人

一样,随性,不矫情。可是一入冬,都不一样了。雪一场场落下来,前面的还没融化,后面的就又覆盖上去,地面白了,房

顶白了,就连松树上都压满了积雪,整个城市一下子就变成了白雪公主,偶尔暖上一天,雪化成水,没等蒸发,又在第二天

冻成冰,白雪公主就成了冰雪皇后。

白的雪,透的冰,北国之冬的全部色调。

老妈没骗他。这里真冷,这里真美。

金云海坐进车里的第一件事是给车打火,却并不发动,按照他的说法,冰天雪地里要先让引擎预预热,再发动才不会给汽车

零件带来损伤。凌飞不懂这些个道道,只觉得从副驾驶位置吹出来的徐徐暖风,让人很舒服。

金云海丢过来一支烟,凌飞接住,对方按着打火机,凌飞便很自然地前倾借了个火儿。

金云海自己也吞云吐雾起来,没一会儿,车里就成盘丝洞了。凌飞放下一半窗,让冷风进来,烟气儿出去,保持空气流通。

“咱俩上辈子肯定是亲哥俩儿。”烟抽到一半,金云海忽然感慨了这么一句。

凌飞莞尔,他不排斥此论调,但有一点:“我要当哥。”

金云海不解:“为啥?”

凌飞瞟他一眼:“那我就可以尽情欺负你了。”

金云海无语地看了凌飞半天,末了憋出来一句:“你真有追求。”

凌飞嘿嘿乐,一脸小人的得意。

金云海受不了地把他脑袋扒拉到一边儿,眼不见心不烦。

没多久,金云海发动汽车,朝着主干道直奔而去。

也不知是不是全沈阳人都出来办年货了,街上车多人多交警多,几乎一个路口就要堵上十几分钟,于是乎行驶了快一个小时

,俩人才走了不到四分之一路程。

“照这速度到家得明天,”金云海烦躁地按了按喇叭,这个路口他们已经等两轮红绿灯了还是没过去,“直接吃饺子倒是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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