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在北国 下——颜凉雨
颜凉雨  发于:2013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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怖。

彪悍的心理素质让凌飞叹为观止,遥想当初他跟周航闹那阵儿,说茶不思饭不想是矫情,但折腾可是只多不少,用东北话讲

,就是闹妖儿,各种闹,花样疯,当时要有个支点,他能把地球掀过来。

金云海是谁啊,火眼金睛,三两下就看出凌飞的膜拜之情了,特意挑个休息日,坐在沙发里一手烟一手茶给凌飞讲起了道。

凌飞对金云海的“道”有心理阴影,听十句能有九句半从耳朵里飞出来,但就那剩下的半句,足够他回味了。金云海说谁离

了谁都能活,还要活得更好。金云海说被甩了伤心了还搭上后半生,犯不上。金云海说人得往前看。金云海说你也别成天晃

荡了,找点事情做。

凌飞听着,把头点成了小鸡啄米。不是敷衍,确实受教了。他疯玩儿了这么多个年头,第一次觉得心里不再发空,有那么点

儿活着的滋味了,不飘,不恍惚,踏踏实实的。

其实不用找,等着他去做的事情有很多,往远了讲有给凌老头儿养老,往近了说有自己那半死不活的公司。

但那些都在深圳。

而他,好像不太舍得回去了。

第45章

金云海重新变回金老板,凌飞却还是那个凌小飞。找点事情做是可以的,发奋也不是不行,但他自认是个有始有终的人,既

然说好了要在这里过冬,那么其他一切不管是不是浮云都要等到春暖花开之后再说~\(≧▽≦)/~

可是没了金云海的白天实在无趣得紧,所以凌飞大半时间都消耗在了外面。东晃晃,西晃晃,吃吃这个,瞧瞧那个,但凡看

见新奇东西都得尝试一把,没俩礼拜,就把沈阳这块大陆的地图全开了。

二月末的时候,沈阳迎来了气温回升。凌飞欢天喜地脱掉羽绒服换上有型有款的风衣,结果出去得瑟没两天,三月飞雪了。

雪后冷空气卷土重来,比之三九天都丝毫不逊色,凌飞作为一只恒温动物,对于大起大落的气温实在有点吃不消,尤其酷寒

骤然到来的时候,他还穿着薄呢外套立于寒风里忘我地围观烤地瓜,于是那之后蜗居在家里哼哼了两天。

金云海从来不是个知冷知热温柔哥,此君毕生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在你打寒战的时候再扇上点阴风,在你汗如雨下的时候再递

过来热水。所以瞧见凌飞萎靡在沙发里哼哼唧唧看模特大赛的时候,该同志的第一反应就是露出邪恶而满足的微笑:“让你

得瑟,感冒了吧。”

在金云海看来,感冒实在是屁大点的事情,基本不对美好幸福的生活构成任何影响,所以嘲笑凌飞的时候完全没任何愧疚,

并微妙地生出点儿痛快,因为他实在看不惯对方大冬天穿得黑天鹅似的满世界骚包,他都不用实地考察,就可以断定黑天鹅

所到之处必得人人侧目,十个回头的里还得有五个迟迟留恋不愿收回视线。你说这大街上本就车来车往拥挤不堪人如潮水了

,你还拽着人视线不让往前看,不明摆着影响交通破坏社会安定和谐嘛。

金云海那心思都拐成山路十八弯了,凌飞就是有霍金的脑袋也不可能理解,更何况他这会儿顶在脖子上的还是原装。所以一

听金云海那话毛儿就竖起来了,腾地一个鲤鱼打挺,造型顷刻间从贵妃醉酒变成穆桂英挂帅:“谁他妈感冒了!”

金云海挑眉,摆明不信。

凌飞就回瞪,走着瞧。

其实那个时候凌飞还真处在感冒的前期阶段,脑袋有点晕,嗓子有点痒,鼻涕在鼻子里跃跃欲试,但这一和金云海杠上,身

体各处细胞立刻变成了360,防火墙立得那叫一个岿然不动,没两天,愣是把感冒的幼芽掐死在了摇篮里。

金云海那叫一个叹为观止,长这么大头回相信了人的潜能无极限,尤其是跟别人叫板的时候。

这一次的冷空气来得猛烈而持久,仿佛知道自己要为这个冬画句号了,所以格外发力。已经露出近一半原色的地面又被重新

覆盖住,灰蒙的天,雪白的地,骇人的冷风,交织成三月里的主旋律。

这天金云海照例七点起床,照例洗漱完毕下速冻馄饨,照例趁着煮馄饨的当口去终结凌飞的睡眠。最近他都是这么干的,抱

着我不睡懒觉天下人就都不能睡懒觉的阴暗心理,打着快起来哥给你做早餐啦的光明旗号,把青菜虫从卷起的菜叶儿里抓出

来。

刚起床的凌飞就像服务器不给力的视频网站一样,总是需要缓冲很长一段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眨巴

着懵懂的双眼愣愣看着金云海,淡淡的眼底,像最清澈的湖水。然后金云海就会觉出一点点小愧疚,直到对方缓冲完毕开始

咆哮谁让你叫老子起床了啊啊啊,这愧疚才会在耳膜的微痛里烟消云散。

今天亦是如此,整个流程按部就班,直到凌飞瞅着馄饨碗迟迟不动筷。

“咋了?”金云海没整明白,他以为凌飞早该产生“清晨被挖起来依旧淡定自若抗体”了。况且他也不是随便给谁都下厨的

,包子都没过这待遇,沈锐原本有,但人家不稀罕,所以凌飞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第一个捧场的,尤其前两天还夸了句,好吃

凌飞叹口气,把碗往前一推,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胖了。”

金云海领悟半天,试探性猜测:“你是嫌馄饨个儿大?倒是有卖珍珠馄饨的,但我觉着那只有花生米大的东西实在塞不了牙

缝。”

凌飞扶额:“我是说我胖了!”

金云海望天,这玩意儿太难理解= =

“你的意思是因为胖了,所以你要戒早餐?”

“昨天发现裤子紧了。”

“没准儿缩水了。”

“新的我还没洗过。”

“头回听说有人吃早餐吃成胖子的。”

“因为吃完我会继续睡觉。”

“啊?”

“金子,你该上班儿了。”

“……”

站在玄关微笑挥手,凌飞一如既往地嘱咐:“走路不要贴着建筑物,时刻注意脑袋顶上,过十字路口不要闯红灯,时刻注意

冲出人行道的路人。”

金云海一如既往地猛点头,因为话是好话。他妈嘱咐了十来年,然后他搬出家自立门户清静了五六年,现如今凌飞又给续上

了。

打着哈欠送走金云海,凌飞又飘回卧室。扑到床上的时候他想起金云海说的——你就是头爱臭美的猪!不禁莞尔。挺奇怪,

明明被骂了,可他非但不生气,还觉得对方描述得很精准,很有点趣味性。这感觉说起来,有些像凌老头儿骂他败家子儿,

明明不是好话,可他喜欢听,因为每次老头儿这么骂他的时候都是无奈多,生气少,而那无奈再往深里究,便是浓浓的宠溺

了。按东北话讲,惯。无原则无限度无节制的宠,就是惯着。

金云海有点儿惯着他了。

一觉睡到中午,凌飞悠悠转醒。这回是真正睡醒了,满世界找吃的。冰箱里没什么正经食物,饼干点心等零碎倒不少,凌飞

东一口西一口也算弄个不饿,便打开电脑,上了游戏。

自从天气再度转冷,凌飞白天大半的时间便耗在了游戏里。可说是游戏,也并没什么可玩儿的,所有副本他闭着眼睛都能下

了,所有的服装他不仅有而且一式几件,各种颜色塞满了军团仓库,所以只是习惯性的挂着,看看世界吵架,看看频道聊天

,偶尔插上一两句,或者干脆就打酱油。

其实无所事事的不光他一个,游戏的迟迟不更新加上代理商的无节制圈钱,已经让服务器的在线人数每况愈下,不说其他,

就活雷锋军团常见几个活跃的现在也只剩下青楼,还是因为要带着他那个游戏里的媳妇儿练级。其实练满级了又能如何呢,

无非是继续的无聊。游戏玩儿的就是个热闹,没人了,谁会成天守着个鬼服呢。

果不其然,刚一上线,就看见稀稀落落的玩家在伏魔殿晃荡,世界上也冷冷清清,连真小五都不见了,也不知是不是已经放

弃了这一区的业务。世界上有两口子在刷屏,男的要转服,女的不乐意跟着,说生是这区的人死是这区的鬼。男的说这区已

经鬼了,女的放话,那你赶紧走吧,别耽误我去找宁采臣。男的无语凝噎半天,打出来一句我怎么找了你这个倒霉媳妇儿。

女的发了个威武的表情,一派胜利之姿。

凌飞正看得起劲儿,密聊频道跳出一句话——

擎天柱对你说:嗨,美女。

凌飞看了两秒,回复。

你对擎天柱说:嗨,帅哥。

擎天柱对你说:[龇牙乐]猜猜我是谁?

你对擎天柱说:包子。

擎天柱对你说:……

擎天柱对你说:你就不能陪我多玩儿几个回合吗!!!

你对擎天柱说:o(╯□╰)o

擎天柱对你说:去,一点儿不可爱!

你对擎天柱说:今天怎么想起上游戏了?

擎天柱对你说:闲的蛋疼。

你对擎天柱说:弟妹听见会哭的。

擎天柱对你说:你、你耍流氓T T

你对擎天柱说:[龇牙乐]

擎天柱对你说:瞧着心情不错嘛,怎么的,金子那低气压过去了?

你对擎天柱说:哦对,忘了和你说,那天你来的事情金子知道,你也不用躲着不见他了。

擎天柱对你说:他怎么知道的?

你对擎天柱说:包子你这个新马甲挺霸气的( ⊙ o ⊙)

擎天柱对你说:别转移话题= =

你对擎天柱说:>_<

擎天柱对你说:食言而肥,我诅咒你变成胖子!

凌飞正敲打键盘的手一顿,原来他发福的根儿在这里T T

擎天柱对你说:那金子最近怎么样啊,没闹绝食啥的吧。

你对擎天柱说:上班了。

擎天柱对你说:啊?!

你对擎天柱说:他去公司上班了啊。

擎天柱对你说:你喂他绝情丹了?

你对擎天柱说:他自己痊愈的。

擎天柱对你说:真的?

你对擎天柱说:嗯。

他不过是陪着喝了几罐啤酒,然后回忆了一下《渴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金云海重新铺开生意,忙得热火朝天,但仅限于白天八小时。每到晚上五点瞧着员工们兴冲冲打卡下班,他就按耐不住,总

觉着椅子上有钉子,非得把屁股挪开才行。

可这天情况特殊,有批俄罗斯伙伴过来谈合同,他是陪吃陪喝陪娱乐,整个一条龙。紧赶慢赶,还是晚上十一点多才到家。

拿钥匙开开门,客厅一片漆黑。凌飞的房间也是,虽然门关着,但因为没有丝毫光线透出来,所以金云海料定那头猪已经吃

完睡了。

猪很幸福,他很饿,跟客户永远是吃不好饭的,所以一对比,无限悲凉涌上心头。

打开冰箱,本想寻些食物充饥,结果一眼就瞧见了两串用糯米纸包着的草莓糖葫芦。硕大的反季草莓鲜红粉嫩,包裹着晶莹

剔透的糖衣,这玩意儿他平日里都没正眼瞧过,可这会儿鬼使神差就拿出来一串,一边想着只有凌飞那大龄儿童才会喜欢这

个一边吭哧一口咬掉最上面的大个儿草莓,然后吧唧吧唧,嗯,不错。

接到包子电话是正好十二点的时候,金云海刚光溜溜钻进被窝,手机就开始拼命嚎。结果一接,那边说凌飞出事了。金云海

的第一反应是看墙,仿佛能透过那玩意儿窥见隔壁,然后心里想躺床上睡觉能出什么事呢?顶天也就是梦里不老实打个把式

掉地上,然后摔醒了。

包子接收到这反应差点没厥过去:“大哥你确定他在隔壁?那我一晚上跟鬼喝酒吃鱿鱼丝啊!”

金云海腾地从床上跳下来连衣服都顾不得套直奔客卧,从不上锁的门一拧就开,不用开灯,空荡荡的大床在月光下一目了然

心直接从肚子提到嗓子眼儿,接下来就是包子一顿唾沫横飞的场景重现。其实说起来这事儿跟凌飞没半毛钱关系,原本只是

警察定期的扫黄打非,让全酒吧从老板到顾客都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挨着个儿的看有没有携带管制刀具或者买卖非法药丸的

。结果刀没搜出来,药丸也不见踪影,凌飞却莫名其妙跟一警察打起来了。真是莫名其妙,人家那边搜身呢,他这边只不过

是站着,都能跟身旁打酱油的警察打起来,并且一发而不可收拾,谁拉都拉不开,两方均打红了眼,最后凌飞作为该次行动

的唯一战果,被提溜回了刑警大队。

“他没事闲的去你那儿吃什么鱿鱼丝!!!”金云海急了,夹着电话就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包子这叫一个冤:“他天天都闲着,你才知道啊!”

金云海不再跟他废话,问完了凌飞的确切去向,便开始在脑子里过那张关系网里的绝恰人。总算,让他搂着一个。包子给他

打电话也是这个目的,甭管事儿大事儿小,人只要进了衙门,想往出捞,要么出人,要么出钱。但现在人家不要钱,就是憋

气,自然死扣着不撒手。

关系这东西,就是养兵千日,用兵十二点半。也幸亏是关系够瓷实,尽管被大半夜挖起来也多少要给老领导的儿子一点面子

,毕竟看着长大的,人家管自己叫了三十来年叔儿呢。电话那头应了不过十来分钟,再打过来,就让他去刑警大队接人了。

金云海踏着夜色一路飙车赶过去,签个字办个手续,总算把人拎了出来。

凌飞愣头愣脑的半天没搞清楚状况,顶着个擦破皮的脸颊坐到车里才想起来问:“包子呢?”

“被你吓着了。”金云海没好气的回。但平心而论,虽然半夜被挖出来又是求人又是奔警局的,可他丝毫没觉得生气,反而

在看见安然无恙的凌飞之后一颗心落了地,好像再怎么奔波也值了。他现在唯一好奇的是,“你怎么就跟人家打起来了呢?

整个事件,说白了就是个打架斗殴,但袭警,总也得有原因吧。

这不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所以凌飞张口就来:“他踹我。”

简简单单,干净利落,就三个字,他踹我。

为什么踹?怎么踹?这都不是重点。你指望警察温柔执法还不如指望中五百万大奖。所以金云海的第一反应是看自己的脚,

因为在他如沙砾般铺陈的记忆之海里,他好像踹过某人很多脚……

第46章

回家路上看见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时,金云海下意识就想停下车进去买碘酒,可转念一思量,大老爷们儿挂点彩实在不是

啥大事儿,所以把决定权交给凌飞:“脸要不要上点儿药啊。”

结果凌飞想都没想:“不要,容易留疤。”

金云海那一地的玻璃心啊,稀碎稀碎的。

不过说到疤,金云海立刻想起了凌飞眉毛里那道。看是早看见了,就一直忘了问:“你眉骨上那道怎么弄的啊?不会是让姓

周那小子开的吧?”

“这个啊,”凌飞抬手摸上自己的眉骨,淡淡的疤痕并不明显,在指尖下也不过一点点凸起感,“一个小孩儿干的。呵,一

个挺可爱的家伙。”

金云海无语。心说怪物果然名不虚传,任何事物你都甭想在他身上都找规律,生气或是高兴,沉默或是爆发,全凭个人喜好

。并且,他的喜好往往很古怪= =

但就这么个家伙,偏偏让人觉得放不下。好像你不在他身边看着他铁定就得弄出点儿惊世骇俗的事件似的,非要跟他一起混

着,才踏实。金云海怀疑自己不知不觉把凌飞当弟弟了,不然哪会操那么多心。

因为想到了李闯,深圳那些个荒唐岁月就噼里啪啦都跳进了凌飞的脑袋。今天不是凌飞第一次进局子,在深圳,他快成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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