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玉也看到了那个东西，担忧地看着小姐。

“……”那是一个做工细致的香囊，隐隐约约还能闻到玫瑰花的香味。朱迎秋把它捡了起来，捧在手中注视着，表情忧伤。“花香依旧，只是人事已非，情焉在否？”

漫步在竹林小径，断断续续的调琴声吸引了漫步中的女子，禁不住心中的好奇靠近，再靠近，那个背影是如此熟悉，是他吗？

“凤晓，琴弦买来了吗？”凤洛水听到身后有动静，一转身停了所有的动作，没想到会是她。

“你……你好吗？”风儿吹得竹子沙沙作响，竹林中的两人四目相接，眼波流转，本有千言万语，可最终出口的只是这句轻轻的问候。

“好，很好啊……你呢？”凤洛水回以微微的一笑，眼神温和道。

“我……也好。”朱迎秋噙着泪，轻启红唇道。

“那就好……”凤洛水低首，两人无言以对，只剩下耳边的沙沙声越发得响亮，又似在叹息已逝的姻缘。

“我，我还是先回去了。”朱迎秋知道彼此都很尴尬，着急着想要逃开，可是刚转身迈出几步又停了下来，带着丝希冀问道，“如果……如果当初，我们一早知道了娘亲的计谋，你……你会带我离开吗？”

“……”凤洛水沉默了片刻，低沉地回道，“对不起，也许我们这辈子真的有缘无份。”

“我知道了……”朱迎秋忍着想哭的冲动，拼命地跑出了竹林。

“既然来了，为什么藏着呢？”凤洛水平静地看向竹林的某处。

“凤哥哥……”大码的金边绣花鞋迈了出来，凤洛水盈盈而来。

“弱水？！”凤洛水在此见到凤弱水还是有点惊讶的，现在她是有身子的人，应该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好好地安胎，怎么跑这林子里来了？

“凤哥哥，我刚刚碰到凤晓，知道你需要琴弦就给你送过来了。”凤弱水把琴弦递给洛水。

“是上等的血马弦呢。”凤洛水一看琴弦就认出此乃珍品。

“知道哥哥弹的是寒玉雪琴，又怎能配那普通的琴弦呢？”凤弱水巧笑道。

“还是妹妹懂我，谢谢了。”凤洛水报以感激的一笑。

“你我既是兄妹了，还计较这么多做什么？”凤弱水微笑道。

“为兄惭愧，上次的药……”凤洛水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解释。

“妹妹懂的，凤哥哥您就别说了，只是刚刚那朱小姐……”凤弱水迟疑地问道。“怕是哥哥伤了姑娘家的心呢？”

“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实，早点认清对大家都好。”凤洛水装好琴弦道。

“凤哥哥，你就当真认了吗？”凤弱水着急道。

“弱水，命不由我啊……”凤洛水望天一叹。

“凤哥哥，我有了孩子，所以逃不了这命，可是你可以的啊，只要你带着朱小姐浪迹天涯，两个人双宿双栖，不是依旧可以成就一段美好姻缘吗？”凤弱水殷勤地建议道。

“弱水，休得再胡说。”凤洛水一声呵斥，凤弱水立马噤了声，“就算这辈子我都无子嗣，我也不会跟人私奔而去，这样的话以后千万不要再提了，我倒不要紧，可是朱小姐乃云英未嫁，如受此等流言蜚语波及，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哥哥，你会后悔的。”凤弱水低首阴沉道。

“无论如何，一切的罪过就让我来承受好了。”凤洛水举手拨动琴弦，悠扬的乐声随之流淌而出，谱出一首首动人心弦的乐曲。

朱迎秋跑回房，把自己锁在房中，扑倒在床上，抱头痛哭。

“小姐，小姐……”房门外的小玉焦急地敲着门，担忧地喊道。

“花已死，情亦逝。”朱迎秋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香囊，看着它泪流满面，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

一整个下午，繁花阁就沉浸在一片低泣的哭声中。

半月有余，朱迎秋鲜少踏出房门，对任何事物总是提不起劲，整日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哎……”朱夫人远远地看着那个坐在亭中犹自发呆的女儿唉声叹气道。

“夫人，这只是暂时的，等小姐再遇到喜欢的如意郎君，就会好了。”花姑往好的方面劝道。

“这个道理我懂，可是哪个做母亲的看着女儿这个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会好受呢？”朱夫人难过得擦了擦不自禁流出来的眼泪，“是我这个为娘的太自私了吧，真不知道当初我那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夫人，过去的事何必再提呢，只要今后大官和小姐都能过得好，相信以后他们会明白的。”花姑劝解道。

“但愿如此吧。”朱夫人也如此期盼着，只要她的一对儿女今后能够幸福快乐，她这个当娘什么都可以承受。

早膳刚结束，朱大少就来向朱夫人请安。

“大官，近来怎么老往外跑，夫人找你都没见你的人影呢？”花姑语带责备道。

“啊呀，奶妈，你不知道这京城真是一个好地方，有好多好多好玩的东西，改天你有空，我带你好好出去转转。”朱大少指手画脚地比划着，恨不得凭空变出一些让她们过过眼。

“算了吧，我都多少岁数了，跟你这般大的小伙出去玩，让人看见了，还不笑话死我这老婆子啊。”花姑连连摇手回绝道。

“你哪里老啦，你就像我姐姐一样。”朱大少调皮地圈住花姑，嬉皮笑脸道。

“哎呦，我老婆子可承受不起啊……”花姑被挣扎着想要挣脱，可怎么也掰不开朱大少的手。

“没大没小的。”朱夫人在一旁笑看着这两个人互逗的样子，责备地瞟了眼儿子。

“娘，难道你吃醋了，要不要也抱抱？”说着，朱大少就把双手向朱夫人伸去。

“啊呀，你这个逆子，快，快放开……”朱夫人狠狠地把儿子推开，一本正经道，“你听娘说，有空就带你妹妹出去逛逛，她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整日呆在家里闷都要闷坏了，听明白了吗？”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保证妹妹开心地都不愿回来了。”朱大少信誓旦旦，口出狂言道。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是口没遮拦的……”朱夫人横了朱大少一眼。

“娘，我还有事，那我先出去了。”朱大少一蹦二跳地离开了。

“哎……”朱夫人看着儿子疯傻的样子，无奈地叹气道。

“夫人，你也别叹气了，其实现在的大官挺开心的。”花姑可是把大官的快乐都看在眼里。

“也许只有这一点可以让我欣慰吧。”可毕竟是亲生儿子啊，哪一个母亲会高兴自己的儿子成天疯疯傻傻的呢？

第三十七章：姑嫂私情

今儿个一大早，朱大少就来了繁花阁说要带妹妹出去好好转转这个偌大的京城，朱小姐心情烦闷，本也不愿，可是挨不住朱大少的软磨硬泡，硬是被缠着带了出去。

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游戏杂耍，应有尽有。朱大少自己玩地欢也没怎么顾得上朱迎秋，见到新奇的玩意儿马上就被吸引了过去。

“哥哥，你等等我……”被热闹吸引过去的人群异常拥挤，朱迎秋陷在人群中进退两难，看着被人群冲散的哥哥，焦急地叫唤道。

“妹妹，你慢点儿来，我在前面的杂耍团那等你啊……”朱大少跳着喊道，交代了声就往热闹的地方冲去了。

“哥哥……”街上的行人拥挤，朱迎秋和丫鬟小玉被人群挤得头昏眼花。

“小姐……”丫鬟小玉见小姐被人群挤得老远，立马伸手想去拉。

“小玉，啊……”朱迎秋也想拉住小玉的手，可是路人撞了她，她就往后摔去了。

“小心……”幸而一双有力的手接住了朱迎秋，及时地把她拉到了略显空大的茶馆门前，要不然这朱小姐怕是少不得受人群踩踏之苦。

“谢公子……”朱迎秋挣脱了那人的搀扶，伏身行礼道。

“朱小姐客气了。”男子执扇还礼道。

“公子怎知……”朱迎秋疑惑地抬眸。

“哦，实不相瞒，在下与令兄也算相识，刚刚见小姐与朱兄被人群冲散，所以才下楼一助，在下司徒轩，还不知姑娘芳名？”原来此人正是司徒轩。

“哦，原来是司徒公子，小女子迎秋有礼了。”朱迎秋再行一礼。

“小姐……”小玉挤过人群总算来到了小姐的身边，担心小姐的安危也没留心其他。“小姐，你没事吧？”

“小玉，莫慌，我没事啦。”朱迎秋安抚道。

“这位是……”在确定小姐没事后，小玉总算注意到了小姐身旁那执扇而立满身贵气的翩翩佳公子。

“刚刚就是这位司徒公子救了我。”朱迎秋介绍道。

“多谢司徒公子……”小玉感激地看着司徒轩行大礼道。

“举手之劳罢了。”司徒轩打开纸扇微笑道。

“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要是跟大官走散了就遭了。”见街上的人流不似刚刚密集，小玉提议道。毕竟两个女子在街上走就不是很妥当，何况她们还刚来京城，路也不熟。

“司徒公子，小女子还要寻家兄去，就先走了。”朱迎秋告辞道。

“好，后会有期。”司徒轩微笑着送别。

朱迎秋带着小玉已经走远，但是司徒轩的目光还是追随着二人，眉头微锁，似有疑惑。

“少爷，莫不是看上了这朱家主仆之一了？”茶馆馆长具贤把刚刚的情形看在眼里，见少爷望着那主仆的目光久久未收回，遂猜测道。

“是你想多了吧，”司徒轩收扇，瞟了馆长一眼，扯了个飘忽的笑道，后又转头望着朱家主仆离去的方向犹豫着，“不过，我总觉得在哪见过这朱小姐？”

“少爷，你有这心思不如早点给司徒家娶个大少奶奶吧，老爷可催了小的好几回了。”馆长苦口婆心地劝道。以前少爷不当家还好，现在既然当了家，那延续司徒家的香火当然就是头等的大事。

“呀，我记得这个月城东方员外家的店租还未收，你先忙着，我先去了。”司徒轩恍然大悟，以扇拍掌，惊道。

“少爷……”馆长无奈地看着少爷逃似的身影，无奈地叹道，“哎～你就逃吧，总归还是有那么一遭的。”二少爷出了那样的事怕是今后都不会考虑了，而四少爷现今又小，虽说这大少爷是妾侍所生，但从小显现的经商本领还是颇得老爷欣赏的，尤其几个月前，老爷把凤民国内几个重要分号的事都交给了大少爷打理，还让他暂时当家，怕已是老爷认可的继承人了，这婚事岂会耽搁地长久呢。

夕阳西下之时，朱大少才急匆匆地回了朱府。一进门就呼天喊地，泪眼汪汪。

“娘，妹妹不见了，娘……”朱大少焦急地朝主屋跑去，哭喊声惊飞了一路的鸟儿。

“这兔崽子总算回来了……”朱夫人听到朱大少的声音，气呼呼地放下手中的茶杯。

“娘，妹妹……”朱大少跨进主屋正想告罪，岂知原以为走丢的妹妹竟安坐于娘的身旁。“妹妹，你啥时候回来了，你害哥哥好找啊……”朱大少松了一口气后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端过侍婢递上来的茶水猛灌。

“你还好意思说，让你带人出去转转，你倒好，把人都给弄丢了……”朱夫人责备地看着朱大少。

“娘，妹妹不是好端端地坐在你身边嘛，哪有丢啊……”朱大少委屈地嘟囔道。

“呀，要不是你妹妹知道坐轿子先回来，还指不定……”朱夫人伸着脖子要对朱大少谆谆教导一番。

“娘，你就不要怪哥哥了，他也不是故意的。”朱迎秋不忍心哥哥被娘亲不停地抱怨，遂出言相劝道。

“你这孩子就是心太软了，你哥哥就是被我们全家给惯坏了……”朱夫人拍了拍朱迎秋的手背，感叹道。

“娘……”朱迎秋低首不语，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下来，其实最疼哥哥的还不是娘亲嘛，要不然也不会帮着哥哥把那人……

翌日，朱夫人带着家中女眷朱小姐和风弱水到京城有名的凤天寺烧香祈福。

“这位女施主，添香油的话这边请。”留着白胡子的老方丈引路道。

“好的，”朱夫人也向老方丈微鞠一躬，转而对身后的二人说道，“听说这凤天寺的菩萨很灵的，你们也去拜拜吧。”

“是。”朱迎秋和凤弱水轻声应道，而朱夫人便跟着老方丈去添香油了。

“妹妹在求什么呢？”凤弱水与朱迎秋跪于佛前，虔诚叩拜完，凤弱水转头看向朱迎秋道。

“没什么，不过是些琐事罢了。”朱迎秋映下眼帘，平淡道。“嫂子呢？”

“我还能有什么祈盼，只是希望我这腹中的骨肉能够健健康康地出世，平平安安地长大，我就别无他求了。”凤弱水低头抚摸着微凸的小腹，神色温柔道。

“嫂子腹中的孩儿是朱家的珍宝，定能幸福快乐一生的。”朱迎秋谈及自己即将出世的亲外甥，面露喜悦道。

“哎～”凤弱水重重地一叹。

“嫂子，为何叹气呢？”朱迎秋看凤弱水一脸的苦涩，不禁关心道。

“大官的心根本就不在我这，怕这孩子将来肯定也是不遭人疼的。”凤弱水说着就潸然泪下。

“嫂子，你快别这么说，”朱迎秋赶紧拿出绢帕替凤弱水檫泪，安慰道，“朱家上下肯定会疼这孩子的，你可要放宽心啊……”

“妹妹，你不知道，大官一直钟情于哥哥，是我参和进了他们两个人之间，我本也不怨，谁叫我才是那第三者，可是……可是我知道哥哥的心根本就不在他那，我一直知道哥哥心里藏了个人，我不甘心啊……”凤弱水说着就是痛哭流涕。

“他心里有人吗？”闻言，朱迎秋的心抽痛了一下，那人心里的人会是谁呢，继而又有丝期待，难道……会是她吗？

回府的路上，朱迎秋和凤弱水左右各一边搀扶着朱夫人，可见感情日笃。

“哦，对了，弱水啊，过几日便是凤老太君的寿宴，我还要向你打听打听，这凤老太君中意何物啊？”朱夫人想起今早收到的请帖，思索着这寿礼应该备什么妥当。

“娘也无需太破费，老太君本是礼佛之人，对俗物见得多了，怕是也看乏了。”凤弱水想起每年那些个人送的大礼，老太君可是打正眼都没瞧过，硬是让人变卖了救济了穷苦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