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蛇 下+番外——溯痕
溯痕  发于:2013年0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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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墨使了个法术,移花接木的从远处县城的酒楼里给他变出了许多吃食来。

柳延吃着,仍然叫伊墨吃,最后那些没吃完的菜肴,也还是同之前那个包子一样,成了伊墨手里的垃圾,被远远的抛开了。柳延一声不吭,只透过火光,一眨不眨的望着伊墨。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仿佛从生命之初,他就是仰望着他的。即使所有的好,都徒劳无功,他也是仰望着他的。

只是临入睡前,还是要说一句:“伊墨,我喜欢你。”

每个晚上入睡前,他都会这样说一句,明明呆傻顽痴,却觉得伊墨需要他喜欢。他不知道自己每天这样说一句,有没有哪天,伊墨也会说喜欢自己。

虽然现在伊墨只会说:“傻子,睡觉罢。”

将单薄的身子抱进怀里,伊墨阖上眼,决定不再找了。茫茫人海里寻找一魂一魄,上哪里才寻得到?说不定,早就化了。或许真要抱着这样一个傻子,过几十年了。

伊墨觉得烦躁,柳延却窝在他胸口,满足的闭上眼,只要这样一个怀抱,他就觉得满足。

因为心情不好,所以第二天醒来,柳延就挨了骂。因为他又在睡梦里,流了许多涎水。这个毛病一直没有改掉,十六岁的人了,睡觉还流着涎水,到处都是。

伊墨几乎是嫌恶的推了他一把,道:“去洗脸。”推完又觉得后悔,拉过柳延来,自己给他擦洗。

柳延始终笑着,并不放在心上。

伊墨看到他的表情,终是忍不住了,说了一句:“你哪里像沈清轩?”

柳延很多次听到这个名字,除了沈清轩,还有季玖。伊墨经常会说,说上一辈子,上上一辈子,柳延也试图想清楚,自己上一辈子是怎样,上上一辈子又是怎样,可是越想越觉得糊涂,怎么也想不明白,甚至听不太懂。

想的气馁了,便往地上一坐,说出自己的结论:“伊墨就是不喜欢傻子。”

伊墨说:“对,我讨厌傻子。”

柳延也不哭,只睁大眼睛看着他道:“可是我喜欢你啊。”

伊墨不说了。他不屑与傻子争辩这个问题,争来争去又有什么用呢?沈清轩少了一魂一魄,就变成了傻子,谁对傻子好,傻子都会说喜欢。伊墨再也不是独一无二的了。

今日,傻子却犯了倔,他不说,柳延缠着他要说,说:“伊墨,我喜欢你。”

伊墨却不理会他。

柳延扑上去,扑在他背上,还像平常一样让他背着自己,伏在他耳畔一遍又一遍的说:“伊墨,我喜欢你。”

“伊墨,我喜欢你。”

“伊墨,我喜欢你。”

“伊墨,我喜欢你。”

他喋喋不休的说,直到伊墨忍无可忍,将他从背上抛下来,在地上打了个滚。

伊墨说:“傻子有什么资格说喜欢?”

柳延不说了。他跟着伊墨在人间走了几年,已经知道什么是好话,什么是不好的话,知道什么是嫌弃,什么是讨厌。

柳延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直到伊墨不耐烦,走过来了,才抬起脸问他:“怎么样,你才相信我喜欢你?”

伊墨望着那张形似沈清轩的脸,心里又不忍了一下,拍了拍他的头:“别闹了。回去,该回山了。”

柳延一贯是听他的,闻声就站了起来,走在他身边。

走了一段路,柳延说:“我不是沈清轩。”

伊墨顿住脚。

“也不是季玖。”柳延说。

“我是傻子。”柳延说着扯开了身上衣袍,指着胸前那粒朱砂,认真问他:“没有这个,傻子就是傻子了是不是?”

柳延问他:“是不是伊墨就不会讨厌我这么傻?”

伊墨不答,许久,才望着他胸口那点红色,道:“没有它,我才不理你。”

因为对方是傻子,所以他说话就更加肆无忌惮,不再遮掩什么。

还因为傻子蠢,占了他心中的那个人,就活该被伤。

柳延低下头,默默的跟着他,回到了山顶小院。

晚间,该给他沐浴的时候,伊墨喊了一声,院子里却没有人跑过来,也没有人回应。

伊墨顿时感到不妙。施法感应周围,方圆两里都没有柳延。

又一次扩大搜寻,伊墨感觉到了他。

夜色里伊墨冲向潺潺流水的小溪,在草地上抱起了蜷成一团柳延,重新回到屋中,烛火辉映的明亮下,他掰开柳延挣扎不让他看的手,看见了敞开的胸口处,一片鲜血淋漓。

那颗五年前没有被他抠掉的朱砂痣,终于被柳延亲手剜掉了。

伊墨看着被剜出一个窟窿的地方血肉狰狞的形状,脑中乱成一团麻。

柳延怕极了他脸上的神色,像是要吃人一样愤怒的盯着自己胸口,柳延哆嗦了一下,捂着伤口,连滚带爬的从桌子上躲到一边。

伊墨吸了口气,声音嘶哑的道:“别怕。过来,我给你疗伤。”

柳延缩在角落里,像个受惊的小动物,看着他,许久才颤着声音道:“我身上有血,脏。”还有草叶和泥巴,他痛的忍不住时,在地上打滚,所以现在一身狼藉,脏的像个野狗。

伊墨那么爱干净,连他口水都讨厌,柳延缩的更厉害了。

伊墨走到他面前,脸上神色不停地变幻着,像是恼怒,又像是悲伤,还有许多,柳延无从分辨。最后,伊墨蹲下身,望着他脏兮兮的脸,道:

“对不起。”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道歉,无论是对沈清轩还是对第二世的季玖,都没有过。

柳延颤巍巍的伸出手,在他脸上摸了摸,慌乱的道:“不疼,我不疼,你别哭。”一边说着,一边自己落下泪来。

伊墨这时才发觉,自己哭了。

第五章

伊墨从未想过自己会哭,察觉到自己的眼泪时,不可谓不震惊。活了两千年的妖也会掉眼泪,伊墨不认为这会是真的。

活了两千年的妖,也会掉眼泪吗?

但是眼泪,就那么落下来了。滑过脸颊,印出水痕。伊墨尝了尝它的味道,是咸的,涩涩的。与他所尝过的味道没有不同。妖的眼泪和人的眼泪并无区别。咸、涩、苦。

妖的眼泪与沈清轩三世的眼泪一模一样。

柳延还在撕心裂肺的喊着:“不要哭,伊墨不要哭,我错了,你不要哭。”他脸上的血迹和泥污被自己的眼泪冲刷出两道白痕,却不停的让对方不要哭。

伊墨将他抱起来,抱在怀里,柳延再也不挣扎了,一边哭着一边擦伊墨的脸,自己手上血污擦到伊墨脸上也顾不上了,就是不想让他哭,因为自己会疼。那些泪水仿佛化成了一双手,活生生的捅进他的心窝里,要把他的心掐死一样。柳延痛苦万分的喊着:“我错了伊墨,你不要哭,你不要哭……”

伊墨说:“你这个傻瓜。”说着替傻子疗了伤,看着那块恢复如初的皮肉,白白净净,却再没那点朱砂。

没有朱砂,就不是那个人了吗?当然不会。伊墨嗤笑了一声,安抚着怀里的柳延,在他抽泣哽咽的时候,低低道:“你割了它有什么用?”没用,一点用都没有,那不过是个印记,一个标志,没了这个印记,并不能改变什么。可是傻子不懂。

傻子抽泣着抬起脸来,说:“你看到它就不高兴。我上辈子对你不好,我们不要它。”

“我们不要它,我对你好,你不要不高兴。”柳延趴在他肩头,一遍又一遍的说:“不要它,它不好,我对你好。伊墨不要哭。”

伊墨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有更紧的抱住怀里的身子,抱紧了无辜又无知的柳延,一遍又一遍的道:傻子。

这样低低说着,万事都成了空,怀里只有一个傻乎乎的柳延,说要对他好的柳延,挖了心头肉的柳延。心里的黑色情绪翻滚着,像是一个黑暗的漩涡,伊墨埋头在柳延颈侧,隔着衣物狠狠咬住了他的肩头。

柳延颤了一下,却没喊痛,反倒是拍着他的背,就像伊墨时常做的一样,哄着他,道:“伊墨不难过,我对你好。”

咬在他肩头的牙齿慢慢松了,伊墨一动不动,脸埋在他颈侧,身体的重量也交付过去,搭在柳延肩上闭着眼,像个累极了的小孩。柳延知道自己傻,不懂他在想什么,可能永远也不会懂。但是只要伊墨给的他就照单全收,不管是关爱还是伤害,或者只是这样靠过来的一个成人的重量,柳延拍着他的背,在伊墨的安静里也安静下去,轻轻拍着他的背,不喊不叫。

后来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睡了。

夜半醒来,伊墨睁开眼,燃起烛火,引亮了光线。光华亮起的床榻上,伊墨看着怀里的那张脸,脏兮兮的,有血有泥,还有两道滑稽的白痕,但因为柳延睡着了,所以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蠢。伊墨看了他许久,直到睡梦里的柳延突然抽噎了一声,像是梦里也在哭,很伤心的样子。伊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说好不欺负他,却还是把他欺负了,欺负成这样,睡着了都在哭。他不想欺负他。

就算是傻子,也不想欺负。伊墨移开视线,滑到他松开的衣襟里,那片胸膛上再也没有那粒赤红的朱砂。

沈清轩胸口没有,季玖没有,现在,柳延也没有。

上一世季玖的手腕上是那道蛇吻,那是因为沈清轩的执念太重,后来季玖没了,有了柳延,有了心口一点朱砂痣。现在柳延也没有了,伊墨想了想,也许下辈子,沈清轩的第四世,身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本来,有没有都不重要。有没有,他都是沈清轩的转世,是他要找的人,这一点不会随着红痣的消失而消失。

那就罢了,傻就傻了。哭着喊着要对他好的沈清轩,也没什么不好。尽管这样认了,却不知为什么,心头始终是缺了一片什么,似乎不该是这样的,不仅仅是这样的,抱着一个对肯对自己好的沈清轩的转世,就够了吗?

好像还有很重要的事,可是想了很久,伊墨也不知道,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

在傻子脸上揉了揉,伊墨决定不再想了。

柳延第二天醒来,洗了脸,换了衣裳,又是干干净净的一个少年郎。伊墨牵着他,在落叶飘洒的丛林里逛着,不时会有一个熟透的果子从树上掉下来,砸在草叶堆里,轻轻地一声。

在最高最高的那棵树上,柳延坐在他身边,快活的甩着腿,看着远方正在落下的太阳。

火红的光辉让天空都被渲染成红色,仿佛天空烧起来一般,云朵成了浅红色的蒸汽。柳延看了一会转过头,悄悄地看着伊墨的侧脸,他不会任何形容,也不知如何赞美,只知道好看。眉毛好看,鼻子好看,嘴唇好看,连眼睫都好看,哪里都是好看。好看的让他舍不得挪开眼,就痴傻傻的看着。

被盯了太久还没有停止的意思,伊墨转过脸来问他:“看够了吗?”

柳延摇了摇头,傻乎乎又理直气壮的说:“不够。”

伊墨觉得有趣,又问:“哪里不够?”

柳延说:“哪里都不够。”等了一会,又小声说一句:“伊墨好看。”他纵是傻子,却也知道害羞,声音小了许多,但不含糊。

伊墨说:“好看吗?”

柳延仿佛要表明自己诚实似地,说:“好看的很!”一边狠狠点头。

伊墨正为那句熟悉的“好看的很”怔了一下神,就听“啊”的一声大叫,原来是傻子点头点的太狠,身体失衡,从树上掉下去了。

伊墨唬的一愣,跟着也跳了下去,一把扯住了柳延的胳膊,将人带进了自己怀里,等安全落了地,伊墨忍不住在他脑门上敲了个板栗,好气又好笑的道:“你没治了。”点头也能点的摔倒,确实没治了。

柳延以为被嫌弃了,一手揉着额头,一手扯他袖子,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伊墨不要生我的气。”

伊墨望着他,眼底闪过笑意,冷声道:“谁生你的气?”

柳延不知道他存心戏弄自己,老老实实的答:“伊墨啊。”

“我跟傻子生气,不是也成傻子了吗?”伊墨问。

柳延撇了一下嘴,有些不服,顶撞道:“傻子有什么不好,傻子不会欺负伊墨,伊墨要是傻子,柳延就天天照顾你。”

伊墨伸出手又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道:“你?吃饭穿衣还要人伺候,到今天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也能照顾人?”

柳延如他所料,轻易被一句话堵的脸上通红,神情不满的像是要辩解,又辩解不出,委实一副被欺负的可怜兮兮的样子。伊墨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把,道:“你这样子,倒是真让人想欺负了。”

结果等了半天,柳延说:“伊墨要欺负傻子,就欺负傻子吧,欺负傻子的人,也是傻子!”

合辙半天,就想到这一句话,以毒攻毒了。

伊墨把人抓过来,捧着脸左看右看半天,最后“啧”了一声,道:“傻归傻,伶牙俐齿到没变。”柳延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了。抓起傻呆呆杵在那里的柳延,伊墨道:“回去。”柳延乖乖的跟着他,亦步亦趋。

伺候着傻乎乎的小公子吃完饭,伊墨放好浴桶,又伺候傻公子沐浴。擦澡的间隙伊墨第一次正视眼前这具身躯,养了这些年,白白软软的,养出一身好皮肉。骨骼均匀细长,还是少年人的单薄,却有了形状,抱在怀里,不软也不硬。

从来没有想过,今儿动了心思,身体也就有了反应。

直接一把将桶里人捞起来,也不管柳延慌慌张张的喊湿了湿了,直接抛到了床上。覆上湿软温香的身子,伊墨望着他道:“傻子,十六岁了。”

柳延努力想了想,又掰手指算了一下,答:“十六岁了。”

“该行冠礼成人了。”伊墨说。

柳延问他:“冠礼是什么?”

伊墨却笑了一下,“世俗的东西,不用管那个,不过,我来给你行礼,如何?”

柳延自然说好,抱着伊墨还高兴的凑上去亲了几下。

伊墨望了他一会,低下头,在那张主动招惹过来的嘴唇上印了下去。柳延刚在沐浴时吃了一颗梨,嘴里还有着水果的甘甜,舌头软软的,被含住也不晓得躲,伊墨刚想推开观察他的反应,一直傻呆呆怔住的柳延却抱住了他的脖子,学着他动着舌头回应起来。

柳延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懂伊墨在对自己做什么,就觉得嘴巴贴在一起亲密的很。

他总是不遗余力的,想要和伊墨贴的近点,再近点,近到再也不会被推开,不会被嫌弃。

伊墨在他腰上抚着,用冰凉的手。柳延的腰如他想象的那样,乍接触就弹跳了一下,像是一尾被突然惊扰的鱼。却又很快适应了他手掌的温度,在摩挲里软了身子。

在腰上抚慰过后,伊墨顺着他的腰线,一直滑向他的臀,入手丰润而有弹性,伊墨忍不住地搓弄了几下,身下的柳延脸上红了红,移开脸抬头看了看两人的姿势,这个时候才晓得问他:“伊墨,这是要干什么?”

伊墨道:“行礼。”

柳延想起他说的成人礼,自然信他,乖乖的又躺回去,等着伊墨摆弄。直到身下被人握住了,柳延才“啊”地短促的叫了一声,脸上彻底变红,傻子也会害羞。

心里挣扎了好一会,柳延才嚅嗫着道:“伊墨,尿尿的,脏。”

伊墨现在仿佛一个发现新奇玩具的小孩,被如此懵懂反应的柳延激起了骨子里的恶趣味,很是认真的问他:“刚刚不是洗了吗?”

柳延说:“洗了。”

“洗干净了就不脏。”伊墨说,手中也动起来,抓着微微硬起的小东西在手中玩捏着,说:“你不要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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